主题：人艰不拆讲笑话之五 2021年新楼 -- 骨头龙

十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吃完午饭往宿舍楼走，远远就听见一个女生在骂楼下的保安。

“你们这些保安都是稻草做的么？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家伙就是在你面前把我的电动车偷走的！我的电动车买了才三个月，你们得赔给我！”

那个女生越骂越气，保安却一直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那神情仿佛在看一部国产撕13电视剧。

女生又骂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才被几个同学劝走了。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我走到保安面前想问个究竟：“那女生这么破口大骂，你咋不回一句呢？”

——你是不是觉得丢车的又不是你，她爱骂骂去？

保安摇了摇头。

——那你是觉得自己确实有责任，甘愿挨她一顿骂？

保安又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想跟她争执，退一步海阔天空？

保安还是摇了摇头。

——好吧，是不是觉得她长得挺漂亮，怜香惜玉？

保安终于开口了：

“你想太多。我一个月才一千来块钱，啥保险都没有，要是拦着那个偷车的被他给砍了，谁给我出医药费？我老婆孩子咋个办？”

“换了是你，你会为了一千多块的工资去跟人拼命吗？”

“小伙子，凡事都要算算账啊！”

二

我租住在市中心某个小区的时候，有一次把电脑主机搬去外面修理。

刚走到楼下，就被保安拦住了：“小伙子，登记。”

我只好把主机箱放在一边，在那本写得乌七八糟的登记本上练起了医生级别的狂草。

“大叔，这主机箱坏了，就算是新的也值不了几百块钱，谁要偷啊！要偷也得偷笔记本啊，偷走了你也看不见。”我一边笔走龙蛇，一边向他抱怨。

“那我不管，我没看见就是没偷。”

保安大叔的话把我吓了一跳——这哥们难道是王阳明转世，“此花与汝同归于寂”？

“照你这么说，只要你没看见，有人把我家搬空了也不算偷？”我有点忍不了了。

“对你来说算偷，对我来说不算。”大叔喝了口水，“你想啊，丢东西的是你，我又没啥损失，当然不能说是偷。这就好比说你老爸在外头骗了人家的钱，被人打了一顿；打他的人肯定觉得他是活该，而你这个做儿子的肯定不这么想，恨不得去给他报仇呢。”

“屁股坐哪才管哪，你家丢东西了你心痛，我没看见就不关我的事，所以对我来说，没看见就是没偷。”

三

一次到某个单位采访，门口的保安让我登记，我拿出证件把时间地点人物事由统统填好，正打算进门的时候，保安来了一句：“别进去了，最近有上头有规定，访客只能在指定时间来访。”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有这规定为什么不早说，非得等我登记了再说？”

“你别生气嘛。”保安的态度倒是挺好，“登记是我们的规定，不给进也是我们的规定，我的工作流程就是这样，没办法。”

“你这流程有个P用！”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你说得对，P用都不顶。”保安居然点了点头，“你要是用假证、填假信息，我也没法查；你给领导打一电话，领导同意了，我也不敢拦；退一万步说，你就是不登记硬闯进去，我也挡不住你。”

“那你还要走这种无聊的流程？”

“当然，因为我吃的就是这碗流程饭呀！”保安指着桌子上的一摞材料说，“前些天我给儿子报名上学，这个局那个办各种盖章，现在还缺两个章呢。你说那些盖章的人，他哪知道我填的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瞒你说，那上面‘证明人签字’就是我自己瞎签的，他不也没看出来？他也就是走个流程，流程走完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