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新冠疫情发展的不负责推测 -- 菜根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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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新冠已死,新冠当立】5.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前面刚说这篇想讲讲,如果西方各国持续不肯清零,病毒和人会如何博弈,是否会所谓的“流感化”,以及这个过程会如何的痛苦和艰辛。结果当天就正好看到现在网上科普新冠很专业贩卖焦虑的拍老师,翻译总结了牛津大佬Aris Katzourakis对于这个问题的批驳。

https://mp.weixin.qq.com/s/zOEYWGkUA4LDQMrRtlsxRA

Katzourakis教授写得犀利简洁,通俗易懂,令人欢喜赞叹。我前面一篇说想要进一步阐发的几个重点,都说得比我能说的好得多:

(1)新冠不是一定就能“流感化”变成区域性流行病(Endemic)的。

比如如果每年来个Omicron这样免疫逃逸的变异,显然是无法达成人和病毒的平衡的。

(2)就算变成区域性流行病,也是病毒和人类长期博弈,最终达到动态平衡。这个过程可能非常漫长,可能需要经历多次新的大爆发,才能达至。

如前一篇里说的,1918流感大大小小很多波,过了10年死亡率才稳定下来,几十年之后才慢慢降到现在的0.1%。

(3)最终的平衡状态未必是很理想的,可能“轻”如流感(流感其实也不轻),也可能是高发、高感染率、高死亡率的平衡。“大号”的流感可能很大号。

区域性流行病只是说人和病毒保持一种平衡,但是每人每年得一次或几次、每次死亡率1%也是一种平衡。这个和感冒这种区域性流行病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能够接受吗?

所以,这个所谓全球大流行(pan-demic,希腊语意思就是所有-人)会流感化、转为局部流行(en-demic,字面意思其实只是在人群-之中)的说法,其实对于疫情会变成啥样子,对我们的生活长期产生什么改变,基本没说啥。人和病毒的平衡共存可以很糟糕,也可以较好。实现平衡的途径,可以更加短平快,也可以漫长而痛苦。

而这,其实是可以通过全球的合作努力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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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强如Delta,通过疫苗清零虽难,通过普及疫苗把它变为危害很弱的区域传染病则不难实现。Omicron也并非更厉害,研发新疫苗并不难。真正的问题仍然在于源源不断的变异。

可惜,我们对病毒的某些变异会具体产生什么影响难以预测,所以就很难给变异定量的建模。但是如果只是定性的去理解,则可以勉强一做。

之前我们把病毒的变种比做登山,登顶的是最成功的病毒。咱们西河(起码当年)是理工男女的重镇,很多河友肯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函数求极值的比喻。变量是病毒的各种变异,函数值是病毒的传播成功程度(简单点,比如感染了多少人)。病毒的RNA是很多碱基组成的,每个碱基突变都有有限的可能方向,有的容易点,有的难一点,勉强算是连续的。对于一个具体的毒株,某个具体的突变让病毒传播变得更成功(往山上爬)或更不成功(往山下爬)。

那么对于这种经典的函数求极值问题,不管有没有解析解,都能用数值的方法逼近。在计算机科学里,有一大类随机算法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比如模拟退火、遗传算法、蒙特卡洛等等。现在人工智能里比如谷歌围棋阿法狗的算法,其实也多少是这类。

而新冠病毒的演化方法,其实就是计算机里这种分布式的用随机算法求极值。

现在每个被感染的人,都是给病毒演化提供算力的计算机。在每个病人体内,病毒在自我复制,小部分复制会产生突变。这些突变都是随机的,有些是中性的,有些是对病毒有损害的,有些是有益的。有益的变异——比如更能和受体结合、更能免疫逃逸等等就会这个变种的复制或感染更成功,在体内更可能不断繁衍。有益的变异如果能传播出去,就会感染越来越多的人。

那么这个是在一个感染者体内的情况。如果在群体里情况也类似,更有利于病毒的变异会更快的在群体间传播,最终成为优胜者。但是每个个体中的变异是很少的,所以感染者越多,(算力越大),变异越多,能找出对病毒有益的变异就越快越多。

以上说的是病毒爬一座山头的情况,可以描述一开始从原始毒株,到Alpha,到Delta的突变过程。这些变异其实就是自我增强,一步步往山上爬,和受体结合能力、传播速度越来越快。到了Delta基本是到顶了。Delta还有些子毒株有一些发展,但是没有本质区别。在这种情况里,一方面,这些变异其实都是顺着选择压走的——越变异越成功,所以变异下去,早晚都会出现delta这种登顶的变种;另一方面,因为这些变异并没有着重于免疫逃逸,疫苗大概率还能搞得定,我们也不是特别怕。原始毒株到Alpha到Delta毒性虽然不断增强,其实在现实世界造成的重症率是不断下降的。这种渐变式的突变称为抗原漂移(antigen drift)。

但是Omicron这样免疫逃逸变种的出现,其实是另一条路子,免疫逃逸相当于另立山头。另立山头的病毒它本身不见得比原本山头的毒株厉害,但是因为逃逸了预存免疫,就也能在现实世界站住脚。往山顶爬(Delta)和往另一个山头爬(不是说Omicron本身,Omicron是从原始毒株直接进化来的)的难度是非常不同的。直观的说,就是要去别的山,得先下山,而下山的过程是对病毒变种的减弱,很容易就被淘汰掉,根本坚持不到爬到别的山头的时候。但是一旦成功换了山头,那因为逃逸了此前的免疫,就可以像Omicron一样在人群中长驱直入了。这种换山头的突变是抗原转换(antigen shift)。

所以说,当一种毒株成为主流毒株之后,由于选择压,后一种变异比前一种变异要难得多,需要很大的算力(感染人数)或者其他特殊情况才能够出现。

其中一种特殊情况是有免疫缺陷的人。这个在发达社会,很多是吸毒人口,和少数各种原因免疫力低下但是靠医疗维持的人。在很多发展中国家,尤其是非洲南部,则有HIV人群(南非有可能有人口的1/4)。一般的新冠感染,要么几天康复,要么不幸去世,对新冠突变提供的算力有限。但在免疫缺陷的人中,病毒可以长期存在,长期变异,算力大大提升。

对病毒来说,现在可能是它们在人类历史上最幸福的时候:全球人口达到了80亿,躺平了任感染,光统计出来的(占小部分)就感染了3亿。疫苗打的半截,一半没打的负责提供算力,打了的负责提供选择压,还有各种抗体药的帮助。全球四千万的HIV人口是一大助攻。现代社会的交通和物流又让传播空前容易。。

如果全球能够合力,将全球的感染人数狠狠降下来,甚至清零,第二种换山头的变换的出现难度就会大大加大,而这又减轻了抗疫的压力,形成正向循环。反之,如果继续躺平,新冠则会加速突变,突变又产生新的突变,形成恶性循环,控制和终结疫情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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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Omicron在各国的数据暂时显示,传染力提高,致病性下降。就像如我们之前所希望和担忧的那样,这波疫情在西方造成的影响,很可能并不比Delta、Alpha大,但又没有轻多少,卡在人们的底线之上。病毒又在软刀子收割人头。于是西方疲惫不堪的民众和政府,拒绝抗疫,继续躺平。清零的国家持续减少,西方清零的可能性持续变小,很有可能陷入前面说的恶性循环。

但是即使老天开眼,西方愿意一起清零一次,其实也是不见得可以持续。新冠不是一个烈性传染病,隐蔽性强,无症状感染比例大,很有可能在世界的某些角落、或者免疫缺陷病人的体内持续存在。新冠起源本就大概率是蝙蝠,动物回传的可能性一直在,现在随着感染的动物越来越多,这个可能性也在不断增加。所以,即使清零一波,指数增长的新冠也很容易很快回来。毕竟,不是所有国家都像咱们有持续清零的决心、耐心和实力的,而这对咱们自己,也是巨大挑战,不见得能几年十几年一直坚持下去。

因此,作为长期策略,清零必须和疫苗结合在一起。如果全球清零,清零如果成功,全剧终,饮酒放歌不提。如果病毒死灰复燃,则必须依靠疫苗、加上西方此前感染获得的预存免疫,让感染速度、人数保持在一个相对低范围。这样像前面说的,人类给病毒变异提供的算力较低,病毒的变异就容易控制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

所以面前我们看到的三种可能:

(1)全球硬清零,疫情结束

(2)全球控制感染数,通过疫苗,病毒和人良性平衡。

(3)全球躺平,疫情一波波来,直到通过疫苗和预存免疫达到平衡。

在这里,作为抗疫短板的西方的躺平表现,让我们了解哪种可能性比较大。我们难以很乐观,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其实无论是哪种发展,中国的清零政策在中短期都不需要、也不应该改变,只希望大家都坚持下去。疫情这两年来,西方躺平派无论是软性控制、群体免疫、疫苗清零,还是认为alpha、delta是病毒的最后手段,还是认为Omicron是轻症、是大流行的终结,都已经或将要被现实打脸。乘除加减,上有苍穹,面对新冠这个莫测的敌人,目前所有的以为可以用目前有限的知识和计算去精准的掌控理解它的努力——包括本文——都是危险的,而新冠专治各种不服。我们还是得继续保持有余不敢尽、戒慎恐惧的态度,坚守自己的城墙,摸着西方过河,静静等待外部形势的变化,或最终尘埃的落定。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能给河里提供的干货就到此为止了。后面可能还有一篇,估计都是些虚的东西,也可能没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土鳖,或者不土鳖,这是个问题——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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