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整理】两会记事 -- 神仙驴

上几篇提过，美国通不同于亲美派，以及王毅外长“儒将”变“战狼”。有朋友奇怪或不解。其实，作为职业外交官也好，甚至职业官僚，重要的是，不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积极完成上级指示布置的任务。能做事、做成事、准确贯彻上级意图，每个上级都会器重这样的下属。国家利益角度出发，亲美或儒将反过来，都是情况改变而带来的工作需要。

接着之前外事口话题，这里补充一下中央对外联络部情况。戴秉国从中联部部长转回去外交部后，继任部长是王家瑞，其过往经历与政党外交毫无关联。王家瑞，起于邮递员，后在邮政系统做到长春市邮政局副局长、邮电部报刊发行局副局长、局长，后在国务院经贸办、国家经贸委工作，后任青岛市副市长、市长，曾与朱镕基、王忠禹、俞正声共事，在山东升级无望，改换跑道回京。2000年任中联部副部长，2003年接戴秉国任部长。由于他年轻，任部长时不过54岁，所以在部长任上一任就是12年。到2013年时，64岁的他还能再升一步，出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继续兼任部长到2015年末。

戴秉国、王家瑞先后出任中联部部长长达18年（其实后来由宋涛、刘建超接任后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中），造成中联部内老人晋升通道堵死。所以有后来，中联部副部长蔡武调任国务院新闻办主任，中联部副部长张志军调任外交部党委书记，以解决正部级别难题。

王家瑞之后，空降来的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宋涛，看似来自外交部，其经历却糅合戴秉国、王家瑞二人的特点。他是外交部来的，却不是外交部土生子弟。

关于宋涛，近几年涉及外事口人事的帖子，不知该让他打过几百次喷嚏。稍后再重复啰嗦他。总之，是宋涛在中联部部长位置上坐了将近7年，在2022年中共二十大召开之前的6月份、以67岁的年纪超过正部级离任年龄2年、大家认为他该索性继续任职以连任中央委员并晋升党和国家领导人之时，突然被宣布卸去中联部职务，改去全国政协专委会二线任职，从而错失成为二十届中央委员机会。就在外界认为生米已熟时，却又在二十大闭幕两个月后，咸鱼翻身，出任中央台办主任，并成为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晋升副主席态势明显。这短时间内一连串折返跑操作，大大增加了这次人事预测的，呃，乐趣。

【外交反腐】

五代登台，万众瞩目。反腐倡廉，先声夺人。王岐山出任中央纪委书记，大杀四方。

新时代的反腐触及各行各业各个层次。外交领域也不能免俗。在此之前，外交官员落马，公开的少之又少，如早先的驻韩国大使李滨案，也并未多少披露。一直到十八大反腐，外交部破天荒有部领导中枪。

2015年1月2日，因涉嫌违纪，接受组织调查。此后，双开、立案、受审、入狱，不在话下。

此事发生在杨洁篪任部长期间，而张昆生在美大司任一秘时，司长就是杨洁篪；在驻美使馆任一秘时，大使是李肇星；任礼宾司司长、部长助理时，部里正是杨洁篪-王毅/张志军搭档。张昆生出事，不止是外交部震动，几个大头也是脸上无光。要知道，这是数十年来，落马层级最高的外交部官员。

张昆生突然落马，虽说是意料之外，但随后因此带来的人事调整，却给外事口带来深刻影响。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导致至少两位关键人物的仕途变化：

2015年1月，时任新闻司司长秦刚，转任填补张昆生落马后遗缺的礼宾司司长位置——秦刚后来以这个职务上的表现，再奠定升级基础；同时，时任外交部部长助理的刘建超，兼任秦刚空出的新闻司司长职务——刘建超曾于2006-2009出任过新闻司司长，这次是梅开二度。

不过这次因突发导致的兼职时间并不长，3个月后，驻美公使陆慷接替刘建超出任新闻司司长职务。同年8月，外交部部长助理刘建超，改去中纪委，任国际合作局局长、国家预防腐败局专职副局长、中央追逃办负责人，官至副部级。

外交部领导改去中纪委，听起来吃惊，其实合情合理。这就在于反腐扩大到海外，腐败分子本人在海外，或是海外存在腐败线索，有熟稔外交关系的外交部官员具体操作，可能会收到更好的效果。

刘建超此后又下放地方，出任浙江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省监委主任，后来返回中央外事系统，任中央外办副主任，最终赶在二十大召开前，顶替宋涛出任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成功晋升省部正职，并以此当选为第二十届中央委员。此是后话。

【飞沙走石】

这个沙，是“掺沙子”的沙，掺的块头太大，连石头都有。

之前一再强调过，外交系统的相对独立性和封闭性，给干部交流晋升造成相当程度的难题。

应该说，其实中央早意识到这个问题，并设法加以解决。曾庆红于1999年出任中央组织部部长后，在组织和人事方面进行了不少积极探索和开创，其中许多措施影响至今。

2000年起，中央组织部会同外交部借鉴公开选拔领导干部的做法，在地方和中央、国家机关开展公开选拔高级外交官的工作。

这首批从部外选拔的十几名外交官，分别是：

中联部亚洲局局长艾平，任埃塞俄比亚大使；

中联部西欧局局长李进军，任缅甸大使；

中国人民银行培训中心主任谢杭生，任驻英国大使馆公使

上海浦东新区党委常委、组织部长沙海林，任驻美国大使馆公使衔参赞；

湖南工学院党委书记袁南生，任驻埃及公使衔参赞；

福建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副总裁宋涛，任驻印度大使馆参赞；

湖南省外经委副主任李强民，任驻以色列大使馆参赞；

福建省宁德市副市长李元明，任驻爱尔兰大使馆参赞；

广东省文化厅副厅长林迪夫，任驻加拿大大使馆参赞；

宁波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徐建国，任驻南非大使馆参赞；

首都师范大学副校长赵会民，任驻纽约副总领事；

这些首批外来户，极大的搅动了外交部内的生态环境。但就个人发展来说，除了少数个别干部外，余者顶多只能说差强人意。因为他们在成为外交官之前，1）年轻，不到50岁，多在45岁上下；2）在各自单位系统本就已经取得副厅级别，发展前景本就看好。调入新系统后，虽然不久就到正厅级别，但也直接顶到了天花板。当然具体情况有所不同。

有些本就是从事外事相关业务的，比如中央对外联络部两位局长艾平、李进军，直接上手就是出任大使；原来就已经是正厅级的，来自央行的谢杭生，出去直接任驻英国公使；来自上海浦东的沙海林，驻美国公参；湖南工学院地位远不及央行、浦东，袁南生去处也略差，驻埃及公参；其余副厅级，也无外事工作经历的，分任各使领馆参赞。

按之后发展，这其中宋涛个人表现是一方面，遇到贵人也不可忽视，后来居上，现在稳居国家领导人候选行列，只待程序走完。艾平、李进军哪来哪去，回到中联部任副部长——其实有没有外交部这茬，他们也该是现在的级别岗位。沙海林在上海应该前途更好，在外交部5年，任过驻爱尔兰大使，也就到头了，赶紧回到上海，从卢湾区区长再起步，后任市委常委、统战部部长，最后在上海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位上退休。谢杭生此后任驻保加利亚、丹麦两国大使，再出任外交部纪委书记，恰好与老领导王岐山前后脚进入纪检领域。其余人等，也不过是卡在正厅退休而已。

后来，又有来自各处的沙子石头调入外交部和外事系统，张志军由中联部副部长调入外交部、后来升任党委书记的例子已经举过了，再捡其他几个重要的说。

王超，由商务部副部长，调任外交部副部长，现任中国人民外交学会会长、党组书记；

邹加怡，由财政部部长助理，调任中央纪委驻中央外办纪检组组长，现任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机关党组副书记（正部长级），二十届中央委员；

张骥，由商务部部长助理，调任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中央外办纪检监察组组长，现任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外交部纪检监察组组长，二十届中央纪委委员；

刘显法，由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石油化工研究院院长，调任中国驻洛杉矶副总领事，后任外交部部长助理，现任外交部驻澳门特区特派员公署特派员；

吕友清，中国铝业公司副总经理、党组成员，调任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公使，后任港中旅副总经理；

马建春，商务部外事司司长，调任中国驻冈比亚大使；

农融，广西自治区民宗委主任，调任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

......

这其中，邹加怡已转正，农融（1967）则因还有壮族身份加持，虽然现在还只是正厅级，但以其全面性的工作履历，且对中国而言巴基斯坦也是非副部级大使驻在国之外地位影响十分重要的国家，看好他进一步发展的前景。

应该说，当任中央纪委王岐山书记，早年起家于金融领域，又在京城主政多年，任副总理后分管商务工作，所以提拔许多人物，是自己知根知底的部下，是合情合理的人事举措。许多这样提上来的干部，也随着老王跌宕起伏。随便举例如杨小超、凌激、周亮等。日后再叙。而商务部，本身也与外事工作有相当多的交集。所以，这种交流非常自然。只是，外交部本身岗位也是僧多粥少，外来的和尚，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抢走粥去。

【有进有出】

除有所进，也有所出。外交部部领导中，也不乏去其他单位挂职、交流任职的。有两名部长助理，在外交部内要等论资排辈才可能升为副部，出了部去，却一飞冲天，现在都已是正部级官员。他们一个是刘建超，一个是刘海星。

刘建超，上文已表。刘海星，由外交部部长助理，调入新成立的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办公室任副主任，2022年明确为正部长级，更是弯道超车。

囿于专业性太强，外交部实现了“进”，外交官却很难走“出”去。

现任外交部领导中，有一位真的有过从外交官到市长的经历。

郑泽光，2010-2013，实打实做了南京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但好巧不巧，他任职期间的上级领导，南京市委书记和市长双双出事，郑泽光是赶回部里，出任部长助理并委以重任（主管政策规划和美大地区事务）。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