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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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594章 让人紧张的病号

远足,寻玉,队员还没等到,队领导却迎来一次忧心万状的场面。

来自驻扎苏北地区部队的贺玉成几天来一直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他没说,也没找医生看看,还坚持训练。

早上,小贺起床后感觉浑身没力气,脑袋还有点晕,出过操回到班里,实在难受又躺到床上,他觉得也许睡一觉醒来会没事了。

班长万邦宁知道小贺是个自觉的兵,既然难受得又躺下,报告了教导员,也让随队的李军医看了看。军医摸了小贺的头,没有发烧;看了他的脸色,有些无光。因病号睡过去了,便没叫醒详细问问。

晚饭时,班长万邦宁看到他醒过来了,关心地问他:“好点了没有?”他迷迷糊糊地说:“还是那样,浑身没一点儿劲。”其实他仍未好转,晚饭前集合时便出现了严重症状。

外面吹开饭哨了,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贺玉成起床,随着班里的队员排到了队列后面,站在队列里时就更头晕了,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这时他听到在叫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地大声回应:“到!”

“到”字刚一出口,贺玉成眼前一黑,身体向前直直地倒了下去,头撞到前面的队员,身体转向右,那个队员被撞后未来得及反应,自己便一头栽到地上。

这一摔,是在几个队领导面前倒下的,看得石队长、柳教导员那个害怕,于副队长几个箭步冲到小贺身边,和2班的同志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进帐篷。

贺玉成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早上了,昏迷了整整一个夜晚。他醒来后只睁开了一只眼睛,朦胧地看到几个兄弟围在床前静静地望着,一股浓烈的药和酒精的味道窜进了鼻子。

小贺醒来的情况马上报告到队部,三个队领导都来探望。看到脸肿着,柳海东问他:“小贺,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吃点东西吧?”

可贺玉成想说点什么,嘴巴却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一样,连张都张不开了。

李医生走过来,看了看他的头、眼睛和左面部后说:“你身体素质一直不都非常好嘛?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现在也别担心,我已经给你掉了几瓶药,观察两天看看。”

对于小贺的情况,医生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了,大家都很紧张。他是高原兵站来帮助我们的,在控制高原疾病上有办法。

说实在的,高原高山毕竟地形复杂,气压气候多变,在高原高山活动的人员发病常常突然,且病情更为复杂,难辨。在高原上训练的新训队干部战士冒了极大的生命危险!

应该说我们队里是很重视高原病发生的,尤其是那些突然发作的高原病,会危及人的生命。千防万防还是出现了严重高原反应的情况。

我是跟着李军医过来看望他的,走到病床前说:“来,我给你号号脉。”然后在众目睽睽前分别号了他两个手腕,心跳弱,循环无力,其它的也说不上什么。我的医术在高原反应面前有些束手无策。高原反应它不是病,却比病还难搞!

在我号脉时,石队长拉着李医生出来,对他说:“怎么样?不行就赶紧向山下送吧?”

“他这样,我也看不出什么,血压都不高。在不清楚问题所在的情况下,先别动,怕是一动会引发更危险的局面,在半途还没法处理。”

队中讨论贺玉成的病情和处理意见时,我也赞成了李医生的处置:观察,让他安静地休息。

贺玉成静静地躺在床上,感觉不到疼,仿佛全身没有任何知觉,只有大脑能够意识和一只右眼还能视物,自己纳闷当时倒下去的姿势是什么样的。军人能倒下的地方,除了战场,就是训练场。可自己站个队吃饭咋倒下了,感觉实在是不好。他是个很要强的上等兵,如此倒下让他很难过。

倒下时他还没完全晕过去,能注意到围在身边的同志都紧张地看着他,后来他说:“怕你们着急,我还笑了。”可是当时人们只能看到他的右嘴角在动,以为是神经抽搐,他倒下时摔得太重的反应。

于海洋看到还问:“你想说什么?”那时贺玉成只能摇了摇头。

身边的简易小桌上放了两盘饭菜,一盘是中午的,一盘是晚饭时班里兄弟给贺玉成留的,他又一天没吃东西了。

常远发对醒来的病人说:“老贺,你太吓人了!一头下去就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下次可不能硬撑着,会出生命危险的。”

万邦宁劝道:“别打扰小贺,医生让他静养。”

队上要把贺玉成挪到军医的帐篷,可他们班的战友说:“不行,不能让军医一人照顾。上个厕所怎么能要李大夫一个人扶呢?”

万班长对石队长说:“李大夫要对全队负责,我们班对小贺负责,请上级相信我们。”

“那我们队领导研究一下吧。”

这时章光辉主动站出来,“队长,我是学医的,照顾病人算我一份。”

队里最后决定:贺玉成留下,章光辉搬到2班,替李军医监护小贺。

那天晚上,我到小贺住的帐篷,看见军医在他的简易床边查看医书,不时地与章光辉讨论几句,而章光辉则趴在矮桌上翻他那带来的有关高原病、高原反应的几本医书。为了弄清楚病人的情况,李医生章医生他俩可是费尽了心思。

这时,老李看到小贺醒过来,说道:“你不能吃饭,我已经给你吊了两瓶葡萄糖,如果你自己感觉挺得住,再过一两天应该会好起来的。”

其实吊了两瓶水,对小贺的恢复作用并不明显,他还是那般病怏怏地。李医生现在也比较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心理宽慰,让贺玉成别有太大的内心压力,造成身体崩溃。

我过去给小贺号了脉,脉象还是那样,说不出有多大问题,就是弱,高原反应就是造成人体循环机能减弱和混乱,再导致其它系统的阻塞、崩溃,危及人的生命。

第二天,贺玉成能用还可以张开的半张嘴说话了,我问:“怎么样了?”他使劲地张开嘴巴说:“我没事,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刚说完口水就流到了被子上。

我拿出来银针,在他的左脸上扎了几下问:“痛吗?”

小贺看着我说:“不痛。”

“小贺,你的心理素质很是不错。”李医生在旁边赞了句,又轻轻地拨开他的左眼问:“能看得见我嘛?”

小贺闭上了右眼用心地看,左眼看东西有点模糊!说:“左眼看得还不太清楚。”是循环不好的后果。

医生看了看他,又摇了摇头,我对李军医说:“我试试给他扎一次针,不会有危险吧?”

“如果只针对眼睛,应该没多大危险。”

“高原病变能用针灸么?医书上没有介绍,医疗手册也没有公布为医案,陈参谋你小心些吧。按道理,你没行医证,出了问题得负法律责任。”章新大夫书生气十足,但负责精神不错,敢于纠正我了。

对于这种莫名的严重情况,我和李医生都弄不清状况,不敢乱治,用针灸也是给眼睛改善改善。于是,我对小章大夫说:“先不针对高原反应或高原病扎针,眼睛是摔的,试着改善一下眼部的循环,看看效果吧。”

“不去直接触碰高原反应的症状,那你就试试,千万小心,该住手时及早住手。”章光辉算是答应。呸!我扎针让他答应什么,他又不是中医,总是用西医的观点看中医治疗。

话虽这样说,可是我只敢用银针为小贺针灸,输入内力恢复他的视力,却不敢把内力往他身上其它地方输。

针灸过后,他的眼睛恢复了视力,但整个身体仍不能恢复,靠芝麻糊为食,吃一口漏半口,其它东西根本就送不进嘴巴里。

贺玉成感觉自己不行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像个废人,每次都要班里的弟兄背着上厕所,扶着蹲下去,耐心地等待半天,再小心地扶起他的身子。心里是万分地沮丧,急着尽快恢复。

由于小贺的情况特殊,他一直躺在床上坚持着,向队里表示只要有一线希望,自己就不能放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挺过这一关。队长和我对他这样的态度给予了表扬,并坚定他的信心说:“队里一定不放弃你!”

经过了针灸,这时他脸上的淤肿消了,似乎好了些,或是他的反应不是那么吓人了。于是,我有信心继续对他针灸施治,在加上内气,这次是针对面瘫,恢复他的面部神经和肌肉的控制功能。扎了两次针,效果就出来了,脸歪的程度大有降低,嘴能闭合住,吃饭利索多了。能吃饭,身体有了能量,身体的整体机能就慢慢地恢复。

这让我大有信心,遂开始针对他的循环系统施治,李大夫和章大夫都感到神奇,不再多说,仔细地观察小贺的身体状况的改变。

循环功能恢复了,渐渐地贺玉成明显变好。

我们对他有点信心了,动员他下山,到医院治疗,治疗好了再在归队训练。贺玉成不愿走,他对石队长和柳教导员说:“别把我送下山,我的身体渐好,不会给队上带来更大的麻烦,再恢复几天就能参加训练了。我自己能够感觉出。”

李军医也对两位队领导表示,“自小贺发病以来,并没发现他有极度危险的情况,现在身体在恢复正常,恢复好了继续训练远比下山后再上山有利。有我和章大夫守着他,加上陈参谋的神奇针灸,我们一定能让小贺克服高原病的。”

小贺留了下来,真是勇敢!

李大夫的坚持,更为可贵!

像小贺这样突发的高山恶性反应,是特殊情况,却是最为头疼的病例,我们的医生没有好的对策,弄不好就会死人。我们非常强壮的战士面对高原反应比那些体弱的人更加不可琢磨地出现严重局面。

出现了此次病例,新训队领导和军医也变得专业了,比如掌握在高海拔地区行动时疾病发生的规律,提出有应针性地对超过4000米高原训练与作战时可能的发病特点科学地制定卫勤保障措施。

尤其让章光辉好好跟李军医学习,可是李大夫则说:“你们还是加强营养卫生吧,从这个角度注重高原病伤的防护。”是啊,学习对付高原反应,加强摄入的营养,确实是提高部队高原军事作业能力的措施。

提高在训练中加重科学导训的意识和内容,让新训队的干部“聪明”起来。

通宝推: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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