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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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732章 与“老哥”喝酒

几天后,在学校碰上了晁牧鹤,他把我拉到一旁,悄声问我:“那个三爷是你什么人啊?”

“我三爷啊。”我奇怪他的问话。

“江湖上人称他‘三爷’,你与他是什么关系,怎么你也称三爷。西京会馆有他的股份,他可是成名较早的京城纨绔。他父亲是人大常委,老民委的人。”

“他在京城这么有名啊!”我故意地说。

“三爷可不仅有名,还有实力。”晁牧鹤叹了口气说出这句话。

对于搞军火的,晁哥能掂量出。

“他就是我三爷爷,我上高中时和他跑过俄罗斯呢。”

“你不是山沟里出来的吗?怎么上中学就会认识三爷?”

“从山沟里出来就不能认识他吗?那时我从内蒙西边的达来呼布出来求学,因缘际会就认识他了。”

“到底你小子哪些话是真的,哪些是迷惑我们的!我发现你很狡猾。”

“军人嘛,总需要些底牌,不是么?”

“莫非你小子也是红几代?”

“对喽,我爷爷是牺牲在朝鲜的烈士,我爸应该算是红色后代吧?他可是个由军队培养出的孤儿,称军队之子不为过吧?扎根内蒙边防二十五年,我们家在边境小镇有二十年,比个农村出来的军官不如。啥红几代,对我简直毫无意义。”

“你这不是抬杠么,红几代哪是你说的含义。”

我成功地将晁牧鹤给糊弄过去了,就是希望他别在研究生中间传我是什么红几代,我承受不起,而且从未沾光,何苦呢!

随着学校让我几次讲课,尤其是对新军事形态、新作战形态的推介,便在国防大学的学术领域小有名气,感觉我在把握新军事变革方面敏锐、有新意,所研究的领域独树一帜,引得一些在军事变革中有理想、有抱负的学员,常找我讨论、交流,不在意我穿的是什么军装,不在意我的军中资历。

而且,与几个职为师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团长、团政委的讨论,让我获益良多,了解了部队,了解了部队中的问题,催动我更深入地研究我军一些深层次的部队建设和准备打仗上的问题,不仅是寻求理论突破,而且是思考能实际改变现状的对策和措施。这对我以后到陆军集团军带兵,担任主官,有莫大的提前适应效应。

国防大学的学员,大都是中年人或接近中年,单身住校,也很热闹,常聚在一起喝酒吃饭,这样的聚会有时他们也邀请我去,和他们那些副师和团级学员交朋友,我自然也愿意。有这样的军中人脉,不说是去追求,也乐意接受。

哈,咱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军中社交,那种“呼朋唤友”的生活场景蛮有滋味。

我自是以后辈军人的态度与他们交往,可这些大我近20岁的军人和我平辈论交,毫不以长示大。在一个饭桌上,他们喝酒,我就为他们斟酒,我说:“我不会喝酒,就当个酒童吧。”惹得军中前辈哈哈大笑,说:“小陈啊,你是怎么当兵的!”

我苦着脸说:“不瞒各位大哥,我当兵时是在一个边境哨所,没有营房,只有顶帐篷的班级哨所,能吃上压缩饼干就不错了,好不容易连里配块冻猪肉,我们一顿就得解决了,不敢放过夜,怕吃坏了肚子,无法医治,所以我就熬出了不吃不喝的习惯。”

“这个不吃,是不敢吃好的,怕好久吃不上,馋啊;不喝,是舍不得喝酒,见了酒就想往家里揣,我爸爱喝酒,我的酒都给家长了。天长日久,我就成了这个样子,对各位大哥我绝对是不敢不敬。”

“再者,和大哥们喝习惯了,一两年后我回到山沟里馋了,那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还活不活了。”

一个团长发话了,“小陈,你太夸张了吧,现在我军边防有这么惨么?五千米海拔的哨所那条件也是杠杠的。”“就凭你这瞎叫苦,也得罚酒。喝!”他倒了一杯酒,逼着我喝。

我端起酒杯,“团长大哥发令,咱坚决执行,我敬各位大哥一杯!”仰头喝下。

“好,给小陈斟上。”又有人给我倒酒了。

看着这杯酒,我有些呆住了,“真不瞒各位大哥,我能一直吃上锅里的饭,就是从去年八月开始的,我再透一点,我可是前线侦察兵,国防大学毕业了,我还得回去接着干,就饶了小弟我吧。”

看我可怜的样子,大哥们有些信了。都是老兵了,一个“前线侦察兵”大家就明了了我的工作性质,那可是别着脑袋干的行当,自是小心谨慎的习惯,不能有什么个人的嗜好。

“既然你还要回去,你干吗读这个研究生,没意义嘛!”一个团政委说了句实在话。

“能在北京读两年半书,在单位我是头一人,谁想过有意义没意义,我们没得选择。部队实在是偏远,生活在原始状态,我因为是个大学生,还能混出来,其他的战友还不得熬在那里,等着升迁或是转业,这都是好的。命运悲惨的,就得埋尸荒野,不瞒各位大哥,我那个边境哨所,一次遇袭,全班就剩我一个了,比起他们,我活到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听了我的话,他们全都一阵沉默,团长大哥拍了一下大腿,喝道:“你这个小老弟,大哥我认定了,以后在军队,我能帮到的决不推辞。”其他的军官大哥们也纷纷和道,“老弟,以后老哥一定会帮你的。”

听了他们的真挚话语,那种军人的仗义,我眼湿润了,端起了酒杯,有些激动地结巴说着:“大哥、哥,小弟敬、敬你们。”然后仰脖喝净。

与一年班的学员来往多了,我反而和研究生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我知道他/她们今后是教员、研究员,工作中难有交集。他/她们研究的东西,或许对我有用,但他/她们不会成为我的助力,或是一臂之力。

而我在研究生们的眼中也不再是那个技术员的文职干部,有些神秘、有些特殊。因为不知道我是干吗的,所以在他们眼里,在国防大学受训者中,我一个参谋,尽管是作战部的参谋,用其中某些人的话说“也不该如此出风头吧”。

国防大学的研究生是军中小字辈,年轻,部队履历浅,是排在指挥班、参谋班后面的,他们也甘愿成为部队指挥员或主官的理论助手,可是我却全无此种觉悟。我希望的是那些指挥员或是参谋们有一部分人能向我看齐,着眼联合作战、信息作战,努力按照战争新形态的要求在各自领域里谋篇布局,创新指挥、创新战法,让人民解放军成为一支联合作战的强大的新军事力量。

自然很多场合下,我会流露出此种心态。对于我所流露出的想法,有研究生欣赏,有研究生觉得我有抱负,也有研究生觉得我有些自大。面对他们对我的怀疑态度,我并不会表现出什么,也不会去证明什么。我自认当我走到了军队的前列,他们自会明白。欣赏我者,理解我有抱负者,他/她们也都是有能力的新起之秀,也都怀有极强的从军抱负,应该说与我是同路人,是愿为我军强大而做出奉献的青年军人。

也有同学,大多是本部的研究生,了解我在校的情况,对我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去干了什么很感兴趣,自然是常向黎卫疆打听我的行踪。

“我都成了你的信箱了。”一天当我回到宿舍遇到他时,老黎对我说。

“我需要啊!”我开心地说。

“你又去哪了?”他拐着弯地想要打听。

“去上级让我去的地方啊,比如说,嗯~”我看了他一眼,“你确信要我说?说了以后你可要跟我走,你舍得嫂子、孩子?”

“算我没说。”他回答得很快,然后却说:“你可以把我小姨子带走。看你的口气,你有某种权力似的。”

我盯着老黎的眼睛看了会,看得他退缩了,喃喃地说:“我老丈人很想把二女儿找个军官嫁出去。”

“我前些日子几乎死去了,被狙击步枪打中,就是你看到的枪伤。从军以来,我都是提着脑袋干的,你确信你老丈人还愿意让自己女儿守寡?”

老黎沉思了,显然他也对中国派兵去了俄罗斯有所闻,都是战略部的嘛。

可是,人家姑娘到首都后,哪还愿意嫁在边疆山沟里的大兵呢,尤其听了姐夫描述的那个有生命危险的岗位,就说:“这不好吧,也不能一起生活,相互也没法照顾,这嫁和不嫁有什么分别,也不能让我跟公公婆婆住吧,那多别扭。”

那个大叔在二女儿不情愿的态度下,仍然想把小女儿嫁给我,说是:“这小伙子好啊,负责任,为人忠义。”“女儿啊,咱们的传统是拥军积极分子,你说人家为了国家不惜牺牲生命,这么好的小伙子,你还犹豫个啥?”

可是大婶受不了了,泪眼婆娑地在旁想说又不敢说。大叔见状,斥道:“你个妇道人家,在大道理前,咋个受不了呢?”

大叔一家来自革命老区,对人民军队的那份朴素感情蛮深厚的。听了老黎的学说,让我很感动,特意给他老丈人送了一瓶好酒,让黎同学带去。

大叔拿着那瓶茅台酒,对女婿说:“这不是下聘吧?”

“当然不是,那是我同学感谢您的一片心意。这酒是人家打了胜仗,首长让他们敞开了喝,他负伤了,没法喝,首长让他带回来的。”

“好啊,好啊,这是庆功酒,得留下来,你当大官时,咱家再喝。”大叔陶醉地喃喃道。

可大婶追问开:“他负了伤,落没落残疾?”

“妈,小妹也不跟人家,就别问了,那是秘密。”老黎不开心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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