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文摘】《橡胶林的回忆》- 最新中篇,作者风牌575 -- 燃起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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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第三集【丛林中不再在寂静】上

大家好!

几天来,大家有不少的问题。有的人评说战斗,有的人提出疑问;我看大家先别着急,有很多问题可能在后面都会得到答案;另外,大家看到的是本人的回忆,而且是云南方向,只是我个人的感受经历和心态,不能代表整个战友们的心态和经历以及整个还击作战的整个前线。大家千万不要用一点来对比全面。

还有不少人向我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认为只要是参战过的老兵,就什么都知道。哈哈,我做不到啊!

也有人对战争的动机和一些敏感的数字向我提出询问,我想,那都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请有这些问题的朋友记住,我当时只是一个战士,不是军委主席。我在回忆我当时所做过的事;只要站在这个角度,或许比较容易看明白。

很多人问有没有出书?回大家:现在还没有书,因为还没有写完,什么时间出还不知道,况且现在国家还不批准。拍影视作品就更不是我能做到的了。

我注意到有一个叫“爱一天算一天(wuji790706)”的网渣,居然在这里骂娘了,哦!看似很厉害呀。

按他的逻辑,共和国所有的战士在那场战斗中都不该活着回来,要全部牺牲了才算是报国?你说这样的人还叫人吗?简直就是一堆臭狗屎!

你说象这样的狗屎还不把它踢出论坛?

我说那是起点!

象这样的人渣怎么也应该踢进太平洋!

就那样还污染环境呢!

依我现在的能力,照样能把它的狗头拧下来!以慰祭我们那些烈士的英灵!

好了,不说气话了,接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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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丛林中不再在寂静】(上)

这具残尸在我左前方的山坡上,尸体被炮弹炸的粉碎,只剩下头头颅和左手臂相连着,胸腔以下都没了踪影。那血肉模糊的胸腔被残破的军衣档住,好歹没让我看见里面的“东西”,否则我会吐出来。右手臂也不知去向,露出的白骨令人毛骨悚然。他横卧在山坡上的草丛中,面部的表情就象我们经常在庙宇里看到的风神,显得异常的狰狞、可怕。

他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由于他那件军装的颜色与越军的军服有明显的区别。

“这不是越军!是我们的人!难道就是我们刚才统计的失踪人员吗?不是还有4个人没找到人影吗?”我心里这样想着。

我停了下来,扭转头,好让自己的眼睛能和这头颅的脸正面相对,以便我更好的识别这是谁?

其他的人都从我身边默默的走过,显得无动于衷。

他们才不会关心你看什么,只当你是好奇。因为,毕竟这样的场景和尸体让很多人看了难免会受到刺激,所以大多数的人是抱着这种心态来回避眼前的一切。

啊!我看见了他的领章,那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我军现役人员的“标志”。

这一“标志”是伟大领袖倡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产物,记录着伟大领袖“人民军队为人民、要与群众打成一片、都是人民的子弟兵”等理论的业绩。

自从有了这一“标志”,我军的指挥员与士兵的区别只能从衣服口袋的数量上来区别,军官级别的高低也只能从人的形体上来区别了。

四个口袋就是军官,而肚子大的就是高级别的军官。这样识别军人级别的方法在世界上真是屈指可数!说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是我们的人!”我高喊了一句。

由于衣服上的口袋数量早已不见踪影,面部的表情让你一时无法识别他是谁,我只能紧急地作出这样的“判断”。

顿时大家不再冷漠,纷纷地围上来观看和识别。

“是枪连副连长――向挺责!”有人终于认出了他!

“是他!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我为此还后悔了半天,是我们的军官啊,你没有马上认出来是你对死者的不熟悉和不尊敬呀!我当时心里就是这样责怪自己的,因为这是我们营首次战斗牺牲的第一位连职军官。

连长迅速安排炊事班的人员拿来了雨衣摊开在地上,一位战士一手提着我们这位副连长烈士的手,另一支手扶着烈士的头,把他轻轻地放到雨衣上,然后包裹起来抱在胸前,向后方走去,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这是按照战前的约定来对待烈士的礼遇。

战前教育我们对待烈士有许多的规定,如对待烈士必须要用双手搬运、必须要两人以上来抬、一辆卡车只能运送4名烈士、烈士的遗体不得重叠等等。但我们的向副连长死的太惨了,一个7尺男儿只剩下躯体的五分之一还不到,哪用的两人来抬,一个人用一只手一提就够了,只是为了表示对烈士的尊敬才这样把他抱在怀里,那场景让我难受了好半天,真让人感到心里发怵。

向挺责,重庆万州人。战前未扩编之前还是一个排长,扩编时由于干部不够被提为了营机枪连的副连长。这次偷渡突袭他带着重机枪排配给了我们三连。

他就是被早晨刚登陆的坦克炮火给炸死的。

关于他的牺牲有两种说法:有人说他是向我们的坦克开了枪,坦克才向我们高地开火的。也有人说他是在高地上运动时,坦克误判他们是越军而向他们开炮的。我坚信是后一种说法,因为我看见他们在运动,炮弹一爆炸就谁也看不见谁了。

向坦克开枪?我想再没有文化的军人也不会拿着机枪对着坦克打吧?就算那个时候混了头,难道我们的军官连哪边是中国、哪边是越南的方向都分不清了吗?坦克不是刚从我们的桥上过来吗?只能责怪我们的步坦协同作的不好。

坦克兵兄弟也紧张啊!刚一过河就看到前面几百米的高地上有军队在运动,那还不是见人就打呀!哪里还会仔细看?如果是越军,等他们看清了说不定火箭弹也在车上爆炸了呢!可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占领了这高地吗?

咳!他们怎么也不动脑想一想,我们不占领这高地,那桥能架好吗?他们开的那坦克还能过来吗?

算了,这件事由我们的军事研究家去慢慢说它吧!他们可以制造出很多研究的题目:什么坦克在登陆作战中的运用了、步坦协同之我见了、运动中的坦克与山地步兵的配合了等等、等等的军事理论文章,让那些后来的军官和士兵、军事爱好者和理论研究者去读,去争论。

前面我说过美国好莱坞的大片《拯救大兵瑞恩》,那是在两年前,我一次到电影院去看这部《拯救大兵瑞恩》大片时,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震撼和惊讶。

电影刚开始,登陆战一幕就震撼了我的心灵,让我嘴半天没有合上。这不是说我被吓住了,而是被它那真实的场景再现给震住了。尤其是当你看到那尸骨横飞,弹如雨下的场景,一位美国兵还拖着自己的一支胳膊在不停的高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时,就让我回忆起在越南第一天的这幕情景,就让我想起我们的向挺责副连长那残缺不全的遗体。

我喜欢这部电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能让我回想起在战场上的往事,尤其是里面有不少镜头常常触动我的记忆神经,至于是哪些镜头,只有听我慢慢地讲了,那开始的登陆战就算是第一幕吧。

送走了向副连长后,我们顺着小路下到山下,刚才越军也是顺着这条路逃跑的,路边不时地还会看到他们被我们击毙的尸体,各种姿势倒卧在山坡上、草丛中。

“嘿!弟兄们快看,越军昨晚还在看电影!”一战友高声喊着。

我们往左边一看,还真是!两部35毫米的放映机架在那里,正面还挂着荧幕。那是在山下的一处平地上,越军把那片平地作为他们的球场,正象我们营区的球场一样,是士兵们娱乐、集会的地方,不同的是,这块场地异常简陋,连地面都是泥土的,还比不上我们现在穷困地区的山间小学的操场。

越军可真懒!放完电影也不收场,连电影拷贝的胶片还装在放映机上,这是他们的习惯吗?不象!

是我们打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看电影吗?也不象!如是那样,我们应该能听到电影的声音。

是越军在看电影时突然接到了我军要进攻的情报及时撤退和转移?也不象!如是那样,越军应该会对我们进行有准备的战斗,那样我们会遇到越军顽强的抵抗。

算了,不想了,也不去研究了,还是走吧!

山下是前面说过的那条公路,公路上早已没有了它往日的繁忙,显得空空荡荡,即便是这样,指挥官们还是要求我们快速的跨越公路,不允许任何人在公路上停留。也许是公路上太开阔,敌人便于射击?也许是公路上太容易机动,怕敌人的坦克突然出现?……

不管怎样,我们通过公路,成一字队形沿着公路边的田地绕过了一个山弯,迅速地向前运动。

眼前突然了出现了三个越南人,他们站在田地边上看着我们过来,双手合在胸前不停地向我们过往的军队作着“拜佛”的动作。三个人都是男性,年龄最大的也就是三十来岁,其他两人看来二十岁左右。

是越南村民?他们没有戴帽子,穿着他们那灰绿色的军装,没有任何武器和装备,与我们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

也不知谁说了句:“这有越南的村民!”

“把他们交给后面的部队!”连长走了上来说道。

那三个人继续地摇动着他们的双手作揖,连长又说道:“拿包饼干给他们!”一位兄弟迅速地递上了一包饼干,那年龄长的越南人双手接过了饼干,仍然继续地做着那个动作。象是在感谢我们对他们的施舍?还是强装欢迎我们到来的姿态?

我们谁也没有去注意。

其实我们很快地反应过来,他们是被我们打散的越军,已经没有地方供他们躲藏了,只有站在路边上,装作受到惊吓的村民,想瞒混过关。

是啊,他们往哪里躲呀!到处都是我们的部队,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大家只会一个跟一个,生怕掉队。用现在的语言来形容当时部队战士行军的神态,叫做“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

我们可以看到我们右侧一公里处,也有部队在行进,那是我们师116团,他们的任务是穿插,从我们的右翼沿着一个村庄一直往里走,旁若无人地前进,我真担心他们被越军阻击或包围。

而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的任务是继续向前、去占领新的高地。任务各自在身,谁会去打理身边的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可这个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村民”散落到各处,他们是被我们昨天晚上的突袭给打散了。

聪明的会躲藏到山里的树林里一动不动;

傻瓜会没命地奔跑,结果是被我们击毙;

聪明的、又怕死的就会选择装扮成村民,任凭你的摆布了。

象这样的情况在第一天还有很多、很多。

战后,我同院的老乡――袁兵给我讲述了他们第一天的一幕:

他所在的部队是我们师的116团,本来应该在浮桥架好后过河,结果临时改变任务,在我们过河后同时乘舟过河。他们的任务是向前穿插,深入敌纵深,分割越军,防止敌人逃窜,也防止敌人增援。

正当他们往前插的时候,那时天还没亮,前面走来了三个越军,他们部队的侦察兵和翻译立即迎了上去。越军非常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以为是自己人,还向他们借火点烟,而我们的战士是想全部活捉越军。

在借火点烟的一刹那,越军看见了红色的领章,丢掉香烟拼命逃窜,结果被我军全部击毙。

当天刚刚发亮,他们全连在路边停下在选择道路时,突然越军的一辆卡车趁着凌晨的薄雾飞快地开了过来。那是一辆南斯拉夫产的布奇奇卡车,上面坐了21多名越军,准备向坝洒方向逃窜,结果与他们相遇,被袁兵他们连队全部歼灭,而他们连只牺牲2人,其中一人还是在公路上奋不顾身用火箭筒射击时,被越军的汽车撞死的。

这就是1979年中越还击作战中的著名的遭遇战战例。现在一些军事网站上经常可以看到的。

他们继续前插,居然在凌晨的穿插中,还有越军跟着他们的部队一起跑,近了才知道跑进了中国军队的队伍,当然,要么被击毙,要么被活捉。

那场面真有点象当年苏军打进了柏林的地铁车站,德军为了阻止苏军进攻,不惜向地铁里放水,结果苏军和德军都混在了一起,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为的是拯救平民和逃生。

那个时候苏德两军的士兵都不再战,德军认为末日已到,而苏军则认为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那场面看着真让人感觉怪怪的!

这是苏联影片《解放》中的一幕镜头。虽然这幕镜头与我们那天在越南早上的战斗意义不同,可都出现了两军混杂的一幕,真是让人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当袁兵在给我讲述他们的打遭遇战时,我一直在想那个时候我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他们就在我们248高地的山脚下啊!其实,那就是从我们前面撤下去的越军,他们留下一部分掩护,其余的是想逃窜,没想到在他们昨晚看了一场电影后就归了西天,我想那些死去的越军士兵在地狱里一定在后悔――真不该看那场电影呀!

哦,我也弄明白了。

那个时候有谁能顾得了周围呢?满山遍野的枪声,到处都在战斗,谁会注意到别处呢?更别说你还会听到汽车声。

可见当时紧张的心态!

面对这一切,我们当时又是一种什么状态呢?

那时,没有哪个领导在战前告诉你,出现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如何来判断真假村民?如何面对残留的敌人?如何识别越军、公安、还有冲锋队员。

如果是在今天,要我来带兵的话,我会教我的士兵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我会在战斗准备阶段,让我们的士兵首先学会如何识别敌人。

我要让我们的士兵穿上对手的服装,拿着对手的武器,先来一遍时装秀,就象赵本山的‘红高粱模特队’;要我们的战士熟悉敌军的服装、颜色、军衔、兵种和武器。然后在训练的演习中,让假设敌也都这样,以提高我们识别对手和实战的能力!那样,士兵们在打响后,就不至于遇到了前面说的情况而不知所措了。

那时可好,没有谁给你下命令:让你们搜索和俘获残敌。一切都只能凭分队指挥员的经验来判断,来决定大家干什么。

可多半的基层指挥员他们会严格执行命令,没有命令你去搜剿,他们决不会主动出击的。

继续不顾一切地向前、向前!就是当时的状况!

到今天,我也没有找到一些权威的资料来了解我们团当时第一天的目标是什么?有人建议我去找当年的团长,了解我们第一天的决心,我放弃了。他老人家还记得吗?就是记得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又不需要研究战例。

当时只知道我们第一天的任务就是夺取滩头阵地,至于完后又怎样我们根本不知,起码我作为战士是这样。

别说那三个站在路边的人是越军,就是刚才那些躲在山窝里的村民,有很多都是越军,可我们把他们放过了,他们只要一说是村民,我们就要对他们友善,唉,都是共产党爱老百姓的结果啊!

后来的部队是否对他们进行了甄别?我无法知晓。

我们所有的人没有太多的理会身边出现的一切,只能跟着部队往前,前进中一条小河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条河就是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条清澈的小河,水不深,刚好能淹没人的腰部,连长告诉我们这条河的名字叫“外斩河”。

小河上有一座用于人和板车通过的木板桥,那应该是附近的村民们修来过路的。当我们从桥上跨过小河,看到了那些被我们击毙在河边的越南士兵,有的半截身子还在水里,有的完全淹没在水里。

那些越军很多是来不及从这小桥上通过,他们是想直接从河里逃跑才被我们击毙的。

他们想走捷径,却丢了性命,如果要绕过来走桥上过或许还能跑掉,因为你跑的越快我们越无法瞄准你。

我深深的体会到“快!”这个字在战争中的含义,越快越能逃生、越快越能消灭敌人、越快越能取得战场上的主动。

“兵贵神速”嘛,古人在兵书上早就这么说,你一定要这样做啊!我提醒着自己。

看着那几个被我们火力追击而击毙的越军,爬在河边上,永远不会再动一步,我真替他们遗憾!

过河后没向前走出几百米,就接到上级通知,要我们连队在一个叫坡光的村庄边上的作短暂的停留,目的就是要我们补充水。

水,对于人体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其意义远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虽然我们离开祖国仅仅才十多个小时,可每个士兵身上那1公升多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水源就在不远处,水质优良,我们的突然袭击使越军还不至于对这清澈流动的河水进行破坏,指挥员的指令非常正确。

其实在过河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打水,不是每个人都去,而是每班派出几个人代劳。

这个平时再普通不过的行为此时已变成了一种奢侈,人人都想去,不仅能好好地喝上一顿,还能用清凉的河水清洗那紧张的面部神经。我可以去,因为人数限制的并不严,但我没有去。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愿看到刚才被我们击毙的那几个逃跑的越军尸体的残样儿,毕竟他们是被我们枪口里射出的子弹击中的。

打水的同伴回来了,他们向我们描述着那几个小子被我们击毙后的样子,身上中了几枪他们都去看了,还向你比划着中弹的部位。

我们喝着从河里打来的水,似乎并没有人在意河里有越军的尸体,河水是流动的,水也是清澈的。

大家横七八卧的倒在越南农民的田地里回味着刚才战斗的胜利情景,都为那猛烈的追击射击感到痛快。可在那时,这些话题对我已产生不了兴趣,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使我对此无动于衷。是啊!至于哪枪要了他们的命已不重要,反正我们把他们消灭了,我们惩罚了他们,我们为国的使命达到了。

部队继续前进,时走时停,前面的枪炮声也是时而激烈,时而稀疏,但那战斗的枪声却一刻也没停过。我们的前进速度也没有象战前预计的那样,第一天就打进去10公里或20公里,而是非常地慢。由于我们是第一波的突击分队,任务完成的还不错,因而后续的攻击任务改由二营接替,我们则作为预备队,在其后跟进。为了节省体力,保存部队的实力,我们被命令在一个标高305高地脚下的山沟里隐蔽待命。

全连战士按序列一字纵队排开,利用各种地形隐蔽着自己,象岩石、大树、沟坎都成了我们依靠的地物。有人开始打盹,但多半的人都睡不着,大家神经还是紧张,害怕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整理装备、擦拭武器,那是我们唯一可干的事。

昨天晚上在小雨中的战斗,使我们很多人的武器都裹上了黄泥,虽然经过一些清理,但连长还是要我们保管好自己的武器,平时他就是那样要求:“爱护武器要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这也是我军每个指挥员要求他们的士兵必须做到的。

大家开始对武器进行简单的擦拭,也是好一阵忙乎,总算忙完了有一阵歇息之机。但随后的紧急命令让我们不寒而栗……。

“快戴防毒面具!戴防毒面具!敌人毒气袭击!快点!”连长从电台里接到上级传来的命令,他紧急地向我们下达了命令。

并没有炮弹向我们射来,也没有炮弹在我们身边爆炸,怎么就会有毒气?不过。从他焦急的表情中就知道,这决不是开玩笑。全连战士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大家迅速屏住呼吸,快速地戴上防毒面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是穿戴防毒面具的基本动作要领,为的是排出面具里有害的气体,当过兵的人都知道。

“真没想到,第一天越军就使用毒气弹!看来这个战争越来越残酷!激烈的战斗和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我们能幸免吗?” 我心里想着。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那一副“鬼脸”像,你根本不知在那“鬼脸”的后面是些什么表情?是一副惊恐状?还是一副喜剧状?只能看到那两个镜片闪动着白光。

后来,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的一位外号叫“布哈林”的同学问我:“你们在前面打的时候碰到越军用毒气弹了吗?”他在79年也去了前线,只不过是空军。

“哪有什么毒气弹啊!到是戴过一次防毒面具,虚惊了一场。”我回答说。

他说:“我听首长说,他们用了毒气弹,这是真事儿!”布哈林这小子当时是蒙自机场空军统计员,杨得志将军的指挥所就在那里,他知道很多内幕情况。

我跟他说:“越军要用毒气最多也就是用了几颗美国人留下的瓦斯手雷,他们那么穷,根本用不起象沙林、VX那样的高档毒气!芥子气炮弹就更别说了。”我们哈哈相互一笑算是结束了那个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年代我哪有那么多的化学战知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毒气的种类和特点,只知道毒气弹有异味,尤其是发现有水果味的时候就要注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当时感觉那时间过得异常地慢。

隐蔽待命,是部队作战中常用的词语,它的含义不是让你休息,也不是让你睡觉,而是让你时刻准备着。

我们旁边的小路上不时地有部队通过,也有民兵运送着弹药往前通过。可是我们不能挪动一步,因为不能暴露目标,我们也不敢随便走动,因为谁也不知道越军会在哪些地方埋下地雷和陷阱?只能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当我们已被那防毒面具憋的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从前面的山坡上下来了一队民兵,他们抬着担架,足有6、7副,那架势显得很沉重。我们都知道,这是前面的伤员被送下来了。可是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地路过我们身旁,我们每个人的表情都起了变化,那不全是伤员,只有一、二个伤员在前面,可后面的全是用塑料布包裹着的烈士。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啊!是烈士!”

大家“呀!”了一声后就再没有了声音。

全体战士们都静静地靠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民兵队伍走过我们的面前,原来直着身体的人也都软了下来,身体都渐渐地靠在身后的山坡上,从他们面具的镜片中可以看到他们惊诧、惋惜、恐怖的眼神。

在那担架上,你只能看到用那微微有些发绿的塑料布裹着的人体,他们随着路面的颠簸而晃动,一连5、6具,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你面前走过。民兵们也吃惊地看着我们,并不是由于他们看到我们惊诧的面部表情而吃惊,而是被我们那一具具防毒面具的面孔给震住了。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的脚步也非常地慢。

看到担架上的烈士遗体,我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呼出一口气。两腿发软,就象没有了腿一样,心里堵得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那种感觉就象我们今天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向下看一样,你想站都站不起来。还不时地微微颤抖,我用我的双手紧紧地压住它,想让那抖动停止下来,但收效甚微。

我知道,这是害怕的感觉,这是心理恐惧症的表现。我不知到这种感觉怎么会在这会儿出现,而且还在你身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半天也不退去。

经过了快一天的战斗,烈士和越军的尸体到处都是,什么样的残酷镜头你都看见了,那个时候你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呀,你也不觉得害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感觉呢?我不得而知。

民兵们的队伍过去了,也不知是谁一下就把防毒面具给摘了下来,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到:

“有他妈的什么毒气!你看人家民兵,还是从前面下来的,也没见他们戴什么面具!”

大家立刻效仿,纷纷地摘下面具。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指挥员们也没有任何干涉,反而也跟着我们一起摘掉了面具。我想,这会儿并不是我们看到没有毒气而摘去面具,而是大家被这窒息的空气憋得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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