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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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从苏中到鲁南的战役决策(二)

三、两淮失守与陈毅的顾虑

国民党军虽然在苏中方向上连遭失利,但其整个战略计划并不因此而改变,仍然以肃清陇海路沿线为重心来布置。8月上旬,五军进抵宿县,整十一师、整七十四师均以到达徐州附近。这样,淮海战场上已经集中了“五大主力”之三,国民党军的决心亦可见一斑。按照徐州绥署8月11日发布的第二期作战命令,七十四师于8月17日向徐东移动,准备向皂河镇进剿;七军自8月21日起,分别向宿迁攻击,攻占后控制主力于埠子镇(宿迁以南约18公里)、宿迁待命;整六十九师(欠九十九旅,配属二十六师之四十四旅)自8月21日经睢宁向宿迁进攻,攻占后,以主力控制于耿车镇(宿迁以西约11公里)、宿迁待命。另外,整五十九师和整七十七师也准备向鲁南台儿庄进攻。

实际作战情况是:26日蒋军以六十九师、七十四师攻克睢宁,28日分取皂河镇、刘圩、高作、王后林,29日攻占宿迁,七军也于同时攻占了埠子镇,9月1日占据洋河镇(旧黄河边上的重镇),已初步形成东出陇海或南下两淮的态势。左翼蒋军于9月2日亦攻克台儿庄,威胁共军鲁南之后路。

8月底如黄路战斗结束,从华中到中央,都对形势持有非常乐观的态度。军委8月28日向各战略区并要求转各区、师、纵队,推广苏中战役的经验。粟裕等31日进一步提出围攻海安吸打援军的方案,照此方案,整个九月份华中主力仍将继续留在苏中作战,大约十月份出击扬、泰一线(如援兵不来,可提前十五天西进)。毛泽东复电同意该方案,认为:“计划甚好。希望能于九月上半月完成东面作战任务,下半月休整。十月上旬攻取扬泰线,中旬休整,下旬进入淮南作战”。

可是,对山野来说,这是非常难受的时期。华中、鲁南一旦被分割,存在着被各个击破的可能。因此张云逸、黎玉等于8月26日致电中央,指出:“徐州之敌继续东进,似有控制陇海东段分割我华东、山东解放区再行相北打通,南北夹击进攻,企图达到各个击破之目的”,建议山野“将主力北靠陇海线休整,准备消灭东进的顽整编第二十八师及整编第七十四师,以使陇海路东段打通”。军委27日致电陈毅,强调“现在秋高水落,正是歼敌时机”,询问“请你考虑切断津浦,调动敌人打野战,是否尚有希望?如有希望,则以切断津浦执行原计划为有利;如无希望,则须考虑是否有被东进之敌将我主力隔断于陇海路南之危险;并请考虑在睢宁、宿迁地区歼敌较之在陇海线上歼敌孰为有利?如无隔断危险,并在睢、宿间歼敌更加有利,则可在该地歼敌;如有隔断危险,且在陇海路上歼敌亦属有利,则以照张黎宥电主张行动为宜”。

27日的电报反映出毛泽东准备让山野放弃出击外线而转入内线作战,但山野究竟是在陇海或睢、宿之间歼敌,须视被敌军东进隔断的危险而定。

陈毅宋时轮于26日致电军委(27日毛泽东尚未收到陈毅宋时轮26日的电报),提出山野作战行动的三个方案:一是打二十八师(注:即回陇海线);二是集结泗阳及运河以东争取一个月休整;三是山野南下准备与粟裕会合出击。陈毅等倾向第二案,即在泗阳和运河以东休整待机,可北可南,亦可相机向西反攻。

毛泽东随后(29日)复电同意山野在睢宁以东待机,但指出敌人正逐步向东,企图打通陇海线并威胁淮阴、临沂,休整一个月的计划事实上不可能。要求陈毅等“仿粟裕办法,集中主力歼敌一部”,其中“敌占地愈多,威风愈大”等话实际上也是在批评山野此时的消极态度。从该电中毛建议调一纵担任歼灭二十八师任务可以看出,毛泽东倾向于山野仍在淮北作战以保证粟裕在苏中的胜利。

因蒋军在徐州及淮海战场高度集中,山野8月下旬虽曾拟歼六十九师之六十旅、二十六师之四一旅及五十八师,甚至已经组织干部侦查朝阳、鱼沟、张大路、游集等地地形准备战场,但终因敌并肩前进,不易分割以及到处是水、兵力运动不便等种种因素,不得不放弃。依此,山野决定以部分兵力迟滞敌前进,主力集结休整,但又因南翼敌快速进占洋河,而不得不放弃休整计划。山野出击外线之后,从8月下旬至9月初,不得不冒夏末秋初霖雨之苦,边打边退,山东补给不济,华中则基本忙于应付淮南和苏中情况,加之淮北地方工作布置未妥,撤退混乱,部队士气大受影响。

徐州绥署虽然于8月17日即确定了向两淮进剿的方针,但具体部署是在9月11日前才发布的,军队的行动也是从11日开始。陈宋北移沭阳的建议,与其说是错判了国民党军的行动,不如说是山野更紧张自己的后路。从山野角度来看,国民党军进攻两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打通陇海线,截断其北归山东之路。因此国民党军在宿迁方向的动作,必然引起其高度紧张。而从华野的角度来看,则是另一番景象。如国民党军占据两淮,则像粟裕9月8日电报中所说的:“如两淮一失,高邵不保,整个运河线丧失。顽从两淮窥盐阜,从高宝进窥兴化,将我苏中主力迫至东台一蠡之地,此为华中最坏前途”,那可是要命的很。

所以9月4日陈宋的方案一提出,立即招致华中领导人的反对。5日邓子恢致电陈宋并报中央,认为山野应留现地待机,同日粟裕亦致电张鼎丞、邓子恢,除指出“敌占宿迁、洋河之线,有犯两淮(淮阴、淮安)之极大可能,来直捣我华中心脏与截断华中与山东之联系”之外,推测“以山野目前之布置似乎让敌过黄河以东再与敌决战,如决战顺利两淮当无问题,否则华中局势将受极大影响”(从皂河镇经宿迁到洋河镇一带,运河与黄河故道几乎重叠,电文中“黄河以东”的说法无误)。至此,双方矛盾公开化了,华东领导人不得不考虑山野的动向,粟裕提出华中野战军须视山东野战军行动决定下一步作战方向。粟裕设想如山野肯留在泗阳,则华野主力可以继续攻占海安、如皋;如山野不肯在两淮作战,则华中野战军主力西进截断杨泰线,实际上是准备或出淮南(围魏救赵)或增援淮北。

6日,由邓子恢、张鼎丞出面致电陈毅、粟裕双方及中央,强调蒋军南北夹击两淮,势必影响整个华中、苏中前线及未来战场,陈宋应采取第三方案(现地待机),并调叶飞纵队南下,或调粟谭主力北上。这里“调粟谭主力北上”是陪衬,主要还是希望山东调叶飞纵队南下,缓和鲁南局势,使山野继续留在泗阳应付蒋军对两淮的进攻。

毛泽东则是采取折中的方案,5日、6日连续致电陈毅,建议以八师回鲁南,协同一纵及两个地方旅,由徐向前负责指挥,在鲁南作战,以解山野后顾之忧;陈毅则亲率二、七师及九纵坐镇淮海,协调胶济、鲁南、淮海、苏中四方,并直接指挥淮海方向的作战。

平心而论,这一方案将淮海、鲁南兵力平分,并非良策。不过对华中来说,这是较好的做法,因为其中心思想是使苏中能继续作战。得到这一支持,华中方面的态度转趋强硬,粟谭9月7日联名致电陈宋并中央,称:“我们请求山野必须在淮泗地区打几仗,以挫敌锐。否则,两淮不保。如两淮失掉,不仅政治影响不佳,且直接影响南线作战甚大”,“如此,对山野大军作战固不利,对苏中损失亦受很大影响”,“如山野必须离开淮泗向北转移攻势,则请求将二纵(四、九旅)留下。我们当于攻占海安后,暂时放弃苏中之较有利局面,而转移主力于淮泗”,“盼即示复”。

陈毅当天赴淮安华中分局,与张鼎丞、邓子恢商讨淮北战局和作战部署,具体如何商讨及陈毅当天报告中央的具体内容不详,但陈同意9、10月在淮北集中兵力作战,并要求八师暂不北调。

有意思的是,就在当天,山野二纵将防务转交九纵接替后,北上渡六塘河至新集附近隐蔽待机,目的显然还是针对可能由宿迁进占沭阳的一路敌人。这种做法是否和粟谭当天的电报有关(即是否存在“你想打二纵的主意,我偏不给”的本位思想),已不可知。但其结果显然让华中领导人非常不满。次日,粟谭再次致电陈毅等,提出:“我们认为军长将主力转至沭宿间阻顽东进之方案,在实质上,将使敌人迅速占领两淮及运河线,变成放弃华中而使山野主力被迫撤回山东。如此,苏中主力势必造成我军因无后方补给,在强敌三面包围下无法北撤,只有渡江南进。如军长仍坚欲北开,则我们坚决要求调二纵全部留下,由韦国清统一指挥,钳制敌人。候苏中主力北转,以求阻击南下之敌。否则华中战局变化,责任难负”。话已经是非常地不客气了。同日,粟裕等还致电中央,认为局势有可能导致“华中最坏前途”,并提出“放弃围攻海安,求得十天左右之休整,逐渐转回泗阳地区,求得给桂顽以打击,稳定华中局势”。所谓“逐渐转回泗阳”一语,也有意思,可见对苏中仍不能释怀。

毛泽东大概也已经重新考虑了华中的情况,在战略上毛和陈看法近似,对鲁南、宿北方向是很重视的。毛泽东同意8日电陈毅等,同意八师暂不北调,但要求从地方兵团抽调部队加强鲁南,并询问打冯治安部的准备是否就绪。同时,似乎已经察觉局面有转向的可能,故此同意了粟裕的放弃围攻海安的计划,要其休整十天,准备北上。

陈毅等于9日电张黎粟谭等,一方面坚持自己的判断,认为淮北敌情正在变化中,决定再看数日,然后或歼东进之敌,或西攻睢宁、宿迁,“保证可以转变战局”;另一方面安慰粟裕,要“粟谭部队仍以打下海安,争取休整,相机转移为最好”,间接表示不会不顾两淮。事后看,这个保票打得太满。

接到陈毅的保证,粟裕觉得“淮北战局开始好转,两淮危险大减”,随即改变了原来准备撤围的决心,“仍决定继续攻占海安”。张鼎丞等也于10日复电山野,要求华野“目前仍须攻占海安,以免功亏一篑”。毛泽东10日电陈毅等,针对华野撤围的决心,指出:“无论将来向何方作战,似以放弃海安即时休整”为宜。在收到粟裕等再次决心继续攻海安的电报后,复电表示:“如你们认为攻占海安于大局有利,则可决心攻取海安”。10日粟裕等致电中央和陈毅,决定继续攻占海安。同日,粟裕又根据华中敌军第二期进攻的动向,再次改变决心,决定还是放弃攻占海安,调五旅支援淮北,一、六师则在苏中整补。11日中央也通报了敌军10月份进攻计划(这个计划显然是不准确的,可能是过了时效的情报),要求粟裕或者于数日内攻下海安,或者放弃海安,进攻扬泰线。粟裕同日再次电告中央,已令五旅北上,拟放弃攻占海安,集结部队休整,并建议山东调叶赖纵队南下。这时,粟裕同意转到北上,从华中野战军的角度看,也不是很情愿的事情,因为本来海安唾手可得,如皋也可能拿下,这样有利的局势因为山野不肯掩护后路而放弃,怎么会甘心呢?说到“恋战苏中”,这种情绪不要说华中野战军指战员有,粟裕和华中局的领导人也有。但在实际行动上,粟裕是很冷静的,当发觉山野的布置有置两淮于危险的苗头,就很果断地准备放弃攻占海安。另外,粟裕选择的北上而非西出的方向,也是很正确的,这样可以确保内线集中兵力。1958年批粟裕时将苏中战役时存在于部队及领导人中的某些情绪当作实际行动来批判,这样的上纲显然是不合适的。

假如有人先知先觉,确知后来战局发展的过程,当然最好8月底就结束苏中作战休整几天,然后北上合兵一处,这样结局可能不同。但8月底国民党军的进攻方向尚不明确,放着海安的有利局面不打是不可能的。

山野方向,从9月10日陈毅给中央及华中等的电报中可知,陈毅的如意算盘是绕道西攻古邳、双沟、睢宁,绕到宿迁之敌屁股后面打,但这一计划,必须是靠九纵的防守能够有效迟滞敌人才行。很可惜,当时从毛泽东到陈毅,都没有了解或估计到敌军作战计划的变化。故此,陈毅虽然判断泗阳可能失守,但认为敌军未到淮阴之前,西攻已可奏效。毛泽东虽然也算计到桂系四个团距两淮甚近,怀疑我军在泗阳方向上的防御力量,但显然也未算到整编七十四师会加入到这个方向来。

这个计划本身存在着内在的矛盾之处,按照9月7日陈宋之第九号命令,即“本军为便于新的机动打击可能由宿迁进犯沭阳之敌,向南打击可能由洋河进犯淮阴之敌,决以主力转移至泗沭宿迁县属地带隐蔽待机”,待机目的是既要防止宿迁之敌东犯,又要防止洋河之敌南进;可进攻计划却是绕个圈子跑到宿迁以北以西,丢开洋河方向不管了。说到底,还是计划制定者重视宿迁方向过于两淮方向所导致的。

敌人究竟从哪个方向进攻?9月10日国民党军用行动给出了答案。当日,桂系七军较原计划提前一天由洋河镇向东开始进攻,当日14时攻占仓集,11日攻克临河镇、大兴庄,12日占泗阳(注:仓集、临河、大兴庄、泗阳均在运河以西),锋芒直指运河以东众兴、来安。更出山野意外的是二十八师、七十四师均加入了该方向,10日二十八师开至埠子集,七十四师亦由高作向东南开进,12日跟随七军推进到大兴庄,13日超越七军向吴家集、李口子、徐庄、南新集发起猛攻。同日,七军也渡运河向众兴发起了攻击。

这样,蒋军是以七十四师在运河以西,南攻两淮,七军则渡运河而东,保障七十四师翼侧并威胁淮阴后路,形成两路夹攻的态势。攻势之顺利,不仅出乎共军的意外,连负责指挥该方向进攻的绥署副主任李延年也感到七十四军进展“过于迅速”,特令七军之一七二师一部及二十八师一部跟进,以免其孤军深入。

陈毅与11日下午连发两电,称与张邓会谈后,“山野决心在泗阳、淮阴间歼敌,以保卫两淮,以改变战局。部队明晚即可部署就绪,分批歼敌两旅到三旅是有把握的”。此时尚未得知七十四师的动向,陈毅多半以为仅是七军发起的攻击,所以如此乐观。毛泽东虽然也不了解敌军具体的情况,但较陈毅谨慎得多,不但将歼敌目标缩减到“一个至两个旅”,而且强调一次只能打一个旅,“决不可同时打两个旅”,并指出:“此战关系大局,望集中全力以赴”。

当天夜里,情况比较清楚了。除七军外,七十四师、二十八师也南下参战了。中央军委发电给陈粟等人,称:“敌六个旅南下,两淮危急”,除要求粟裕率一师、六师赶赴两淮,还要求陈毅等能独立作战,在粟裕主力到达前歼敌一至二个旅,顿挫其攻势。

山野12日紧急布置,“决以全力于众兴、渔沟之间分批歼击当面之敌”,具体则是以二纵、八师分别集结在渔沟以北及附近,以七师二十旅以节节抗击方式逐步向来安、渔沟转移,待主力伺机出击。七师主力(欠二十旅)则负责扼守大兴庄至史家三庄以西六塘河东岸阵地,以掩护山野主力右侧安全。

按照陈毅12日的命令,13日由谭震林、张震(任参谋长)组成临时指挥所统一指挥九纵、皮旅及地方武装保卫淮阴,但临时指挥所参战字第一号作战命令事后看显然是脱离实际的,该命令要求九纵七十五团在灯笼湖以北运河以西一线坚守两天,五分区之十八团以南新集为中心构筑坚固工事,“务坚守三天待令”,可实际上发布命令的当天,南新集已经被七十四师攻下了;该命令中以皮旅一个团在杨庄及其以西李家庄(似指李家集)一线坚守十天,另一个团在西坝王营坚守十天,实际上因为没有充分的时间构筑工事,也很难做到。

具体战斗过程这里不拟详述,不过有些地方值得讨论。

华中军区9月15日两次发电给山野,要求山野主力转移至淮阴,以稳定战局。山野回电说已经与敌在来安、渔沟接触,力求歼敌3个团,收复众兴、泗阳。16日华中局领导人再次致电陈毅等,认为山野不宜守待七军,而以转移主力,歼灭七十四师为宜。9月17日5时,华中前指致电陈毅,指出“此间形势很坏”,要求山野主力出击淮阴之敌,不然今日就可能失守。当日9时,陈毅回复称今夜明日将与桂敌经过恶战解决问题,让淮阴方面尽量固守,否则按实情处理。

从华野的角度出发,要求山野支援,甚至以主力先来解围,是情理中的事。但从全局来看,陈毅等的处理未必没有其道理。山野在七军渡运河而东之后,就一直在谋求解决这一威胁。14日先是打算乘其立足未稳施以反击,15日又拟消灭其一个团于来安两侧据点,16日拟消灭敌一部于渔沟来安之间,但均因种种情况变化而未能成立。17日下午当七军一七一师一部自来安出击时,二纵、八师组织部队围击,但因动作不猛,二梯队未跟上等原因,也没打好。但这一路敌人从运河东岸迂回两淮后路,对坚守两淮威胁很大,如不解决,即使主力移至淮阴附近,仍无法打破敌人的进攻,反而会使山野和华野一起陷入被敌两路夹击的危险之中。国民党军反思此役成败时,亦认为:“此次淮阴战斗,以整七十四师由运河西岸进攻,可能系匪军弱点,故得以一举攻占淮阴。然却失去遮断匪军退路与聚歼之机会,纵匪逸去,后患深远”。设若不是山野力拒七军于来安、渔沟一线,那么万一出击七十四师不利,而退路又被遮断,那就有大麻烦了。

比较奇怪的是,华中领导人对淮阴如此重视,前后不惜反复向山野求救,但提到华中主力的到达,则称最早要20日才能到达。可是自11日起,五旅西进至16日到达淮阴参加战斗,用了六天,粟裕12日晨收到军委11日亥时急电后,当即令第1师、第6师由海安附近分路兼程北上,按照和五旅差不多的时间来计算,应该于17日前后即能到达淮阴附近。以六师为例,该师从海安以北富安、安丰地区北上,经4昼夜急行军180公里,于15日已经赶到涟水以南地区,奉命休整补充。从涟水到淮阴只有近30公里的路程,如果按照1天休整、1天行军来计算,六师17日或最晚18日也足够赶到淮阴参战了。为什么不用一师、六师来解淮阴之围而要求山野主力转移至淮阴去救援呢?《粟裕战争回忆录》里说:“我一直认为,即使第l师、第6师赶到淮阴,在准备不足,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同敌人作战,不仅不会讨便宜,还会吃大亏”。既然如此,难道让山野赶到淮阴同敌人作战,就能讨到便宜不成?

9月18日,接到陈毅答应以韦国清率四、九旅今晚赶到淮阴,明日参战的消息,粟裕谭震林致电张邓陈宋及中央,称六师一个旅今晨可到板闸镇(淮安附近)。此前说一师、六师20日、26日才能到,有了山野参战又说一个旅18日晨即可到,这是怎么回事呢?而且六师主力不从清涟公路直趋淮阴城,而是跑到淮安附近的板闸镇,准备打迂回,让山野二纵来淮阴正面对付七十四师,这里是不是有点本位主义在内的想法呢?

从粟裕9月15日电报可以看出,他的设想大致是山野以一部钳制七军,主力移至淮阴附近,遏止七十四师的攻势,等待24日一、六师集中淮安附近出击敌侧后,以取得胜利。但这样的设计又是华野任其易、山野当其难,难道山野会没有想法吗?双方一推一挡之间,被敌人钻了空子。

19日淮阴失守。其实18日一天守备稳固,敌军并无进展。之所以被七十四师攻入,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守备淮阴以南左侧阵地的七十三团,因为敌主攻方向在高兴桥(五旅阵地),所以麻痹大意,当天以一部移至淮阴城郊构筑工事,被七十四师乘夜钻隙袭入城内。但粟裕9月19日午时电将责任推在陈毅身上,说是因为陈毅原答应以4、9旅来增援,但又停止南来,致使敌人乘隙突入城关。

这种说法相当牵强。9月18日18时陈毅已经告知粟裕等,只能派一个团赶去,粟裕还派了参谋张剑去接送。如果粟裕真的是觉得淮阴守备危急,那么何以在山野主力尚未赶到之前,就亟亟乎调整部署派兵转入敌后呢?如果是当时淮阴守备尚称稳固,有余力派兵转入敌后,那么淮阴的失守和当天山野增援到达与否有多大关系呢?

不管怎么说,山野两头都没有打好,无疑使陈毅心力交瘁,17日电报中不得不承认“主观指导失误,贻误全局”,并表示今后“当尊重兄等意见”。19日华中野战军撤出淮阴。22日再撤离淮安,至此,两淮保卫战落幕了。

通宝推: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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