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插队故事(一)出发 -- nj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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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插队故事(四)行动

  很可惜,因为六九年一月十五日我骑马摔断了膀子,大约半个月后不见好就到东胜治疗去了,直到三月初才回到队里。本公社知青的行动无缘参加,所以以下有关行动的部分都是回去后听说的。没有亲历印象就不深,又隔了那么多年,这一部分只能大略写写了。里面一些人的想法都是我猜的,也许不是我所说的那样。

  因为我们对当时的一些过火做法不理解,(实际上当时的认识还远远不够,与那些“积极分子”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每次到公社去时都要到公社革委会主任谢兴岭处去反映。每次他的回答都是“现在的做法是对的,我们就是要把深藏的敌人挖出来。你们要相信人民相信党(当时的党已经基本瘫痪,除了象征性的党中央外已经没有组织)回去要继续努力,再接再励,再多挖些敌人”诸如此类的话。我们就只好带着疑惑瓜回大队,说返回大队就是回到我们住的水利队。

  原来谢兴岭认为我们是“革命小将”,把我们作为依靠力量,拿我们当阶级斗争工作队。反映的次数多了,他的看法就发生了改变。发现我们和他不完全一条心,不能依靠。就想给知青一点颜色看看,给知青一个警告。这时,机会来了。

  乌兰淖大队(就是榺格尔的故村)有个知青,姓刘,比我高一级。他是个很随便的人,经常说些所谓落后话。同队的一位“积极向上”的章姓女知青没有少给他“帮助”。那天不小心把一张毛主席去安源油画照片洒上了墨水。

  本来就是被重点“帮助”的落后分子,这下可闯下大祸。

  怎么办?他想出了个歪主意,把照片撕的粉碎,撒在野外,谁知这祸闯的更大。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人发现了碎片,一点点拣回来拼出一张主席像。这位刘知青知道后赶紧自首,以求从宽处理。

  章知青也算是个小头头,接报后马上向公社汇报。我猜她如果有先见之明,知道刚好给谢兴岭送去一只鸡,很大可能会把事情压下。  

  谢兴岭接到汇报如获至宝,想睡觉给送来一个枕头。立即派几个民兵,在其他大队知青知道此事前把刘送到旗群专队(相当于劳改队),给送到一个碱湖去劳改。这个碱湖中挖出的结晶碱就是送到海勃湾那个碱厂去提纯。

  在群专队比在水利队劳动辛苦的太多了,他又算是“现行反革命”,平反要比其他人晚的多,劳改了两年才回到队上。还好这位刘知青身高一米八几,又高又壮,身体很好。就这样他也几乎脱了层皮。

  事情发生后,知青开始有了反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在那位当时让我差点不能到内蒙的校革委会主任姓高知青主持下,知青开始密谋。我们公社七十多知青基本都是一个学校,一个造反组织,所以都很齐心。这位高知青原来就是这个组织第一把手,又是校革委会的第一把手,带队来插队自然就成了全公社知青的主心骨,他的话没什么人不听。

  知青串联后决定要反击,怎么反击?用原来在学校随便造反的方法是不行的,毕竟对方是个被认可的“革命干部”。要造反就要找到能摆上台面的理由。

  我们公社的武装部长,蒙族,叫包赫来,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中朱赫来“同名”。他是个解放战争时参军的老干部,(可惜当时没想到挖挖他的故事)比谢兴岭资格老的多。此人虽说也属于审问人的人,但对对谢兴岭的极左做法一直有不同看法,与知青很合得来,(背着盒子炮,每次下大队都要到知青处玩玩,而每次来我们都马上把他“缴械”,然后把盒子炮拆的七零八落)有“情报”说谢兴岭因此正在搞材料要整他,他觉得自身难保。

  这天一位被咬成内人党的“犯人”供出一份"内人党秘密地下组织”名单,落到包赫来手中。他打开一看,谢兴岭的大名赫赫在目。他马上收好名单,警告“犯人”不得乱说,“谢兴岭是个革命干部,你怎么能乱咬?”回头把名单送到知青手中。

  这可是个超级重磅炸弹!

  当时内蒙的阶级斗争工作挖内人党是重中之重,各地被人乱咬,乱牵连被打成内人党的人不计其数。当然我们知道绝大多数是被冤枉的,(后来才知道全部是被冤枉的)但对谢兴岭我们可不管这些,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

  有了重磅炸弹,知青还整了些其他补充材料,(当时所说的材料就是整人的材料)如迫害贫下中牧、搞阶级斗争扩大化等。这最后一条在当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多总比少好。

  下面就是确定行动时机,公社所在地虽说人不多,但还是有些普通干部,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会站在哪边,这时已临近春节,就定在春节全公社知青到公社聚会的时间,集中兵力打歼灭战。

  春节前夕,包赫来也被打成内人党,谢兴岭的材料中又增加两条:迫害革命干部、私藏枪支。

  包赫来被关押时,佩枪被谢兴岭收走,我们推测不是藏在家中就是藏在办公室中,藏在家中的可能性大,而谢兴岭是没有佩枪资格的。

  因为路远,除夕那天该到的知青就全到了,只有少部分没来。春节一清早,知青就闯到谢兴岭家中,向向宣布了罪状,搜出了枪,押着他往外走。

  一出门,撞见道尔吉,就是那个贫协主席、九大代表。谢兴岭还指望他来求驾。谁知道尔吉喊起了口号:“坚决支持知识青年的革命行动!”,原来道尔吉早就和知青串通好了。公社的普通干部们好象事一样,不知他们是怕知青人以势众还是本来心里就站在知青一边。

  关好谢兴岭,一边准备批斗,一边向旗里打电话汇报查出谢是内人党。旗里闻讯马上派人驱车七十五公里来要人。知青开始不放,要求留在公社批斗。经谈判做出让步,让旗里来的人把谢接走了。谢到了旗里也没有被当做“内人党”对待,闲斌了一段时间被派到全旗最富的一个公社去当主任。塞翁失马,看来谢在旗里的根子还是挺厚的。

  谢兴岭走后,尔格图公社的阶级斗争全部停了下来,正审查未定性的“犯人”全部回家。已定性被专政的犯人还要等半年后与内蒙其他地区同时平反,不过批斗基本上停了管制也放松了很多。过了很长时间旗里才派人来当主任,新人在政策上也小心多了。

  我们公社知青为自己的反击歪打正着,提前纠正了极左政策,我们公社牧民与知青的关系也因此比其他公社好得多。

  这段故事是我的知青生活中最“惊心动迫”的经历,剩下的都是平常生活,如果大家感兴趣待我慢慢道来。

  太渴了,怎么还不见水来?萨大!

关键词(Tags): #知青#大队#牧民#水利队元宝推荐:夏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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