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父亲节感言：痛过不思痛，苦中尽是乐 -- 爱莲

生孩子是件喜事。

我们两口子结婚早，孩子也来得快。到了要生的时候，心里上还没有准备好。加之家里那会儿又突然遭遇不幸，把我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我们结婚后岳母就退休了。当时岳母的身体看上去很棒，闲在家里无事。大姐家的孩子已经大了不用带了，两个妹妹都还没有成家。我们一合计，这是个好机会。尽管天各一方，还是决定先要个孩子再说，指望退了休的岳母能帮我们照料。可就在孩子出生前的几个月，岳母突然得了重病，大医院跑了好多家，就是查不出是什么问题。平常身体很好的她于是一病不起，而且还日见严重。

当时我在千里之外的一个研究所里。临产前，不得不去把媳妇接到身边。一路的火车颠簸，好在孩子没生在火车上。媳妇到达的第二天孩子就生了，好险。

把孩抱回我住的筒子楼的宿舍里，媳妇焦虑地说：“这个孩子我们能养活吗？”我苦笑着安慰他说，露天的动物都能养活它们的崽儿，我们应该强一些吧！

媳妇做月子的时候，我把老家堂姐的大女儿请来帮忙。可我那大侄女还是个大孩子，端个茶送个水、递递东西可以，别的忙她帮不上。我只好靠自己，每天照常上班，要省下假期留作别的用途。下了班一到家，屋里服侍媳妇，屋外买菜烧饭洗尿布，忙得不亦乐乎。不巧的是又赶上了研究生考试在即。我跟媳妇说，研究生就不考算了吧？媳妇咬咬牙说：“考吧，你都准备了很长时间了，你要是考不上，我们也调不到一起啊。”

那会儿偏偏又是江南的霉雨季节，尿布常常是拧干了挂出去，淋着水收回来，没法晒。赶上连续阴雨的话，只好一块快地在宿舍里用熨斗熨。那个不大的房间既烧饭又烫尿布，五味俱全。幸亏单位里还有几位同学，时不时地过来帮一下。

孩子生了三个星期后，媳妇老家打电话给我，说岳母已经去世了，让我不要跟媳妇讲，免得她受刺激，月子里落下头痛流泪的毛病来。每当媳妇问我妈妈怎么样了，我只好装出笑容说，老样子，你别操心。

到了孩子满月的前一天，连续阴沉了一个星期的天空终于露出久违的太阳。我见缝插针，把所有的尿布片子和大人小孩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个遍，晾在外面晒。日头西挂的时候，从班上跑回家对媳妇说，你披件衣服到外面看一看，看看尿布衣服是怎么挂的，明天我去北京考研，这里只好你自己管自己了。

媳妇从楼上下来，站在大门边向外探了探头说，一个月没见着太阳了，有太阳真好。说完转身就回去了。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她突然开始发高烧。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急得我不知所措。赶紧去把单位里的医生找来。医生看了说不要紧，打一针退烧药烧就会退下去的。

夜里果然好了些，但第二天早晨又反弹了回来。我再去把医生找来，又是一针退烧药。看到床边的孩子又哭又闹的，我当着同学的面，含着泪对媳妇说，我不去考算了，打死我也不去。

没想到媳妇更坚决，斩钉截铁地说：“你不去我就抱着孩子走！”

我流着泪把大人孩子托付给同学，后面的那几天是怎么过的就不知到了。等到第四天我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大人小孩都平平安安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研究生给考上了，北京没白去！

那个痛是切肤之痛，身心具痛。好在在国内只让生一胎，痛过一次也就罢了。

N多年后到了美国，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老枝吐新呀，接二连三地生二胎。媳妇见了也有点动心。但那时还在学校里学习，钱又少工作又没着落。我跟她说不行啊，时机不成熟啊。但她参加了几次宝宝洗澡(BABY SHOWER)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拍板说：我们也生！

媳妇要生哪能拦！

我们两口子天天在一起，在同一个实验室里。老板是个印度人，一个非常成功的科学家。雇了几十个人，又是系主人。他们夫妇都是医生，钞票大把大把地挣就是没时间花。实验室搞得乱糟糟的，有规律的事情只有一条：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他请大家去吃印度餐馆。

老板跟我们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印度人，有印度人的地方就有印度餐馆。尽管大街上印度餐馆没有中餐馆多，我们在家也是天天吃中国饭，但在实验室里几年吃下来，也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印度饭了。喜欢它那个麻辣劲儿。

这印度饭吃多了还真上瘾。吃到后来，光靠老板一个月一次的白食还打不住。我和媳妇又都喜欢吃辣的，又麻又辣的印度饭吃了比什么都过瘾。媳妇有了身孕后，印度餐馆去得就更勤了，特别是在她胃里泛酸水的那阵子，印度饭一吃就能压住。

怀胎三个月之后，我就离开了学校，去了附近的马家河子去上班。老人有言，怀孕期间不宜搬家动土。于是我们就按兵不动，商量好了等孩子生了以后再搬。在那半年的时间里，我单程开95英里，每天有四个小时在路上。早晨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很久才回家。下大雪的时候还掉进了高速公路中间的沟里，好在人车都无恙。

说是说酸儿辣女，媳妇吃了那么多辣的，可老二生下来恰恰是个小子。 出身时体重8.4 镑，胖呼呼的，好可爱。虽说我上班开了半年的长途，好不辛苦，但看见可爱的胖小子，感觉就是一个字：值！

等孩子满月后，我们就按计划把家搬到了马家河。新工作，新房子，又多了一个宝贝儿子，三口之家成了四口，世界多美好啊。

在新家住了没出两个星期，宝宝的脸上开始长一些很小的红豆豆。一开始只局限在下巴上，媳妇以为是喝过奶以后奶没擦干净，于是用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以为擦干净了就会好的。

过了些日子那些豆豆不紧没见少， 还越来越多了，在小下巴上连成了一片。媳妇找出国内带来的紫药水往上涂。可是一不注意宝宝就用手去摸，摸得衣服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看了又好气有好笑。翻翻书，说那些小点子有可能是婴儿奶疹，过些日子就会慢慢退去的。

一个星期以后，没想到那奶疹不仅不退，反而更严重了。开始往两腮、额头上扩。媳妇急了，打电话回去问。家里的人说她小妹的儿子当年也得过奶疹，不要紧的，用温温的茶叶水擦一擦，就会好的。

于是我们就成天给宝宝用茶叶水洗脸。洗了几个星期后，不仅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孩子不停地抓，晚上还又哭又闹的。

这可怎么办？我们没了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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