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一块布料所制造的事故 -- 大懒虫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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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一块布料所制造的事故

话说当年懒虫第一次到城市,买了一块布料。这块布料被懒虫妈在衣柜子里足足摆了一年。懒虫是按照做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略打点小富余的要求买布料的尺寸的。由于打了富余,也由于那年月懒虫一年也就长一二公分,所以布料的尺寸做一套衣服足够。懒虫一直到11岁都没有穿过颜色和布料一样的衣服和裤子,即,没穿过套装,所以想给自己做一套套装。

终于,在春节到来的前一个星期的某个傍晚,以繁忙著称的懒虫她娘才带着懒虫来到了村里的裁缝店。那时候,我们村大多数人的衣服和裤子都到裁缝店让裁缝师傅量身定做的,除了老人和婴儿的衣服(那多数是自家做的)。一般过年前一个月裁缝店早就排满活儿了,由于裁缝师傅是妈妈娘家村里的人,所以懒虫家的衣服是裁缝师傅利用睡眠时间给挤出来做的。那天,懒虫一边高高兴兴地让裁缝师傅先给自己量尺寸,一边对裁缝师傅说了自己对衣服和裤子的式样要求,裁缝师傅连连点头,然后懒虫先行走开了。

大年三十夜,下雨,还有点雪子。妈妈从早忙到晚还没把事情做完。懒虫从上午就开始催,一直催到吃晚饭前,才把老妈催到裁缝店把衣服取回来。从老妈出门那会,懒虫就等啊等,终于等到老妈抱着一堆新衣服回来了。

懒虫接过衣服的时候是无比失望的:不是一套。妈妈和裁缝师傅一齐愚弄懒虫了。裤子是用完全不同的,懒虫从没见过的料子做的。那么,我的布料用到哪里去了呢?做成了一模一样的两件上衣,另一件是给妹妹的。原来,在测量完懒虫的身体后,裁缝师傅测量布料,发觉做一套会浪费料子,做两件上衣正好。于是在现场临时给懒虫买了块布料做裤子。就这么简单!

懒虫失望地拿着衣服和裤子到了楼上,然后爬到床上试衣裤。这不试还好,一试把懒虫的脾气都试出来了。首先,衣服的领子样式不好看,他们为了省料子,把领子改了式样;接着,令人无比愤怒的是,裤子的颜色十分醒目,跟衣服十分不配,而且料子极其低劣,连起来一穿,远远地看,首先就能看到一条难看的裤子在哪里,并且,裤子短了一点,这样袜子就会露出来!

懒虫当时是这样发脾气的,首先把套进去的衣服和裤子都狠命的揪下来,然后发疯似的地拿着衣服和裤子到处乱甩,同时,还恶狠狠地骂旁边的妹妹,骂她抢了我的布料。妹妹开始在一边不敢吭声,因为的确是她意外地得到了一件和我一样的新衣服,而这件新衣服本来应该是我的裤子。

这样发脾气显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懒虫骂妹妹太狠了,导致她终于哭着跑下去告状了。于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悲剧”随即发生了。妈妈冲上楼的时候眼露凶光,进门之前已经配备好了武器:一把竹制的裁衣尺,一抽见血。然后懒虫不由分说地被妈妈从床上打落到地上,其情景之惨烈到什么程度了呢,反正后来连开始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妹妹都开始求饶了,她也吓哭了。老爹在楼下,居然不来救人,他觉得挑吃挑穿的孩子,挨打活该。

这还没完呢!接下来,青一块紫一块体无完肤的懒虫,被赶出了家门。懒虫哭得迷迷糊糊,路过那口大井的时候动了邪念,但是井边有人,于是只好在邻居们诧异的询问声中,穿着及时抢出来的拖鞋,走出弄堂穿过大街走出小城。此时可真是举目无亲啊,只能去爷爷厂里了,奶奶他们在那边过年,本来应该是大年初一过去的,结果懒虫三十年夜就投奔而去了。

一路的雨,一路的鞭炮声,家家都在吃年夜饭过除夕夜。那是一九八八年的龙年的前夕。永远都记得,因为新学期老师让我们这群第一次过本命年的龙学生写龙年的除夕夜,懒虫实在没面孔写自己因为挑剔衣服而被打出家门的羞辱经历,而根据那篇《鸟的天堂》的写法写了除夕夜看烟花和鞭炮的情景,那绝对是编的,居然得到了极高的评价,唉。

一个多小时后,懒虫羞愧难当地出现在奶奶家,已经被雨水和泪水折磨得得不成人样了,懒虫当时最大的羞愧并不是挨打,也不是当时的个人形象,懒虫羞愧于自己挨打的原因居然是挑剔衣服,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孩子的行为。不过,后来当懒虫断断续续地说了原委后,奶奶他们也没有批评我,只是说,即使孩子再有错,做妈的也不该这么打孩子,更不该把她赶出来,更何况是大年夜!所以,懒虫在奶奶家迎接了生命中的第一个本命年。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和妹妹来奶奶家拜年了,妹妹给懒虫带来了新衣服和新裤子和鞋子,另外还带来了一条当时式样最流行的围巾,颜色和裤子一模一样的,这是懒虫妈连夜一边哭着一边给编织出来的(懒虫妈手很巧,一个晚上就能编织一件毛衣),这样一搭配,效果明显好多了,导致奶奶和姑姑她们都说:不是还可以吗?(言下之意,懒虫的确是挑剔了,应该挨打,呵呵。)此外,那条裤子,就在大年初一穿过一次,直到它彻底落后于懒虫的腿长为止,懒虫一直无视它的存在。

[后记]趁想起来了,赶紧打出字来,打字的时候,一直是笑呵呵的,感谢如此纵容我成长的亲人们。西西河时间2006-8-18 1:30起打此故事~

把此故事发在龙行天下,还是比较合适的,龙年,一条龙,第一次被赶出家门,或者就是这,奠定了行天下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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