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葛剑雄先生为《国破山河在》所作序 附自作后记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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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而且讲老实话这个代序写得也不好……既无感情也无文采,温吞水!

            把老葛的这个代序和老萨的自作后记一比,就能看出差别。

            但是现在国内有国内的搞法,只要把事情做成,借助一下哪怕是不那么如何的人物,同样是我赞同的。只要能让更多的读者看到老萨的这本书,目的就达到了。

            • 家园 感情还是狠清楚的,不好直说罢了

              比如把日军烧房和太平天国烧房并列,说《新闻简报》的鼻祖是伪满的宣传片等。他的中心就是“在没有弄清事实的真相前,原则性的是非标准是毫无意义的。”这一句已经预先否定了这本书的主要意义。

              在这样一本好书的序里皮里阳秋地塞进这等私货,我看实在跟泼污水也没什么区别。

              • 家园 还是你自己神经过敏吧

                萨苏本人都没啥意见,可见人家并没有认为这个序言“已经预先否定了这本书的主要意义”。

                一腔热血可以帮助绝境中的人们杀出一条血路,也可以让久坐在电脑前的朋友偶尔振奋一下。但是对和平时期做学问的人来说,热血上头决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在没有弄清事实的真相前,原则性的是非标准是毫无意义的。”这个论断从学术角度来说我非常赞同。而且我认为,随着对事实的了解越来越透彻,正义的原则就会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而且这样得来的正义原则远比靠直觉得来的“一腔热血”式的正义原则更加明确可靠。

                • 家园 回您两句话

                  一、真理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废话

                  二、事实是什么?有谁认识到的事实是没有主观影响的“客观”事实?

                  看您的口气和态度应该是认可人的“独立思想”的——至少在理论上。那么俺提醒您不要犯叶公好龙的毛病,怎么解读一篇文章不正是应该大家各自独立思考的事情吗?你说俺过敏,俺还看你迟钝呢

                  • 家园 理解什么是事实还是会有个过程的

                    说你神经过敏是因为人家正主儿还兴致勃勃地把葛作的序言给贴上来,你在那儿大谈特谈“在这样一本好书的序里皮里阳秋地塞进这等私货”,颇有点儿XX不急XX急的意思。

                    至于你回的两句话,其实是关于真理和事实的认定问题。

                    我自己在这方面的经历是三个阶段:

                    第一段是认为书上写的,老师教的,甚至我自己脑子里认定的一些道德观念(其实也是之前被灌输进去的,只不过我自己已经忘记了来源)就是真理。而且真理和事实是不变的,总可以被认识的。从物理学的角度看,有点牛顿机械决定论的意思。

                    第二段发现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罗生门——虽然事实只有一个,但是解释却有无穷多种,而且听上去都头头是道。就算自己还能勉强坚持在上一阶段坚信的所谓“真理”,但是自己很快就清楚不管是谁对事实的认识都不可能绝对“客观”,总得受到自己主观印象的影响。就好像突然接触到量子力学——怎么有些东西天生就是测不准的?于是整个世界坍塌了。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实际上思想状态有点虚无主义的意思了——既然绝对客观无法达到,那老子就主观了,就不跟你讲理了;反正任何辩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的结果。

                    只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的思考方式过于绝对。世界上没有可以被绝对认识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可以被认识的(上帝之类除外)。世界上没有什么认识是没有主观影响的“客观”现实,但是如果我把考虑的范围扩大,所谓的“主观”影响反倒可以揭示出事实的另外一面。量子力学的东西学多了,反倒发现要了解这个世界其实不需要把所有的参量都测得精确无比,而测不准原理反倒是个大有帮助的好东西。具体到葛剑雄的那段话,我自己的演绎是:事实优先,是非标准靠后;如果事实演绎的结果和是非标准冲突,说明你掌握的事实还不够多或者思考的范围还不够广;反复思考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事实推演的结果和是非标准在更高的水平上回归,要么是事实迫使思考者在更高的层次上重新建构一个更普遍的是非标准;在对事实进行详细讨论之前就引入是非标准只能导致偏见。

                    至于你所谓的“叶公好龙”,我原物奉还。认可独立思考不等于我什么意见都只能表示同意。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是你的事情;我是不是要反对甚至批驳则是我的权利。我一不是站长,二不是斑竹,用言论以外的权力(比如封帖甚至删帖)去打击不同言论的事情我既没这个想法也没这个权力。我所说的,只能是我的主观意见;通过平等发表意见的方式对不同意见进行反对甚至批驳正是言论自由和独立思考的本意。

                    • 家园 你继续自个儿琢磨吧

                      认可独立思考不等于我什么意见都只能表示同意。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是你的事情;我是不是要反对甚至批驳则是我的权利。

                      ——提示:结合你的第一句看

                • 家园 葛曾到我们学校搞过讲座,也险遭围攻

                  就被问到历史地图的问题,他很明确的讲,这个东西是历史研究但是也为现实政治服务。个人感觉对于一个历史研究者来说,首先要讲学术良心,什么是学术良心,就是不做有罪推定,一切以物证,无论是地下的还是文字的为根据。“在没有弄清事实的真相前,原则性的是非标准是毫无意义的。”这段话我觉得很正确,中国人制史,董狐秉笔似乎早已经被遗忘了,大家都是靠政治划线决定历史。葛的很多研究是有背景的,大家都是拿他的东西作为一个所谓证据,这样更需要葛尽量占的公正乃至虚无一些,尽量呈现真实

        • 家园 葛剑雄的毛病

          他是搞历史地理的,可是在他的几篇流行文章里,却把现代的概念和古代的社会混为一谈,也不知道他是水平真的不行,还是装糊涂。

          比如中国作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国家(STATE,NATION)是1840年才开始孕育。以前的中国更多的是一个地理上的名词,作为国家来说,实际上是一个又一个的王朝。 葛剑雄在他的分裂和统一文里,把两个中国搅在一起。

          • 家园 这个不见得是葛的毛病

            科普文章和流行文章的写作就是很麻烦。很多名词,例如中国,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之类,从学术角度上看都是定义含混应该尽量避免使用的。写学术文章比较好办,有的是定义清楚的名词可用,实在不行还可以加个脚注先定义清楚了再用。

            但是对于大众来说,能准确区分“中国”和“汉朝”或者“中国地区”这几个名词之间详细区别的人很少很少。所以对于面向一般大众的科普文章和流行文章来说,不精确和含混是必然的。所以我认为葛的作品里把两个中国搅混在一起倒不一定是他的错。

          • 家园 俺也有同感:他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 家园 很有道理。

          犹如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一样。

    • 家园 【原创】高粱红了 -- 关于《国破山河在》一书书名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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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上海杨树浦的激战中,中国装甲兵团的一辆维克斯六吨半战车孤独而义无反顾地冲向日军阵地,这张照片是日本著名记者浜野嘉夫拍摄的。几分钟后,中国战车遭到日军炮火的集中攻击而被击毁,三个月后,浜野嘉夫在南京城外被中国战车部队击中毙命。

      在《红高粱》中,有三段提到了同一首歌 --

      第一次,是任副官训练余司令的乡兵。

      玲子和我父亲他们趴在墙头上,看着任副官在空场上教唱革命歌曲。父亲身矮,脚下塾了三块土坯才能看到墙里的情景。玲子把秀挺的下巴支在土墙上,紧盯着沐着朝霞的任副官。任副官教着队伍唱:高粱红了,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了,东洋鬼子来了。国破了,家亡了,同胞们快起来,拿起刀拿起枪,打鬼子保家乡……

      第二次,是枪毙强奸民女玲子的军需处长,余司令的叔叔余大牙。

      余大牙面向臭水湾子,望着在他脚下的水汪汪里,野生着一枝绿荷,一枝瘦小洁白的野荷花,又望着湾子对面光芒四射的高粱,吐口高唱:"高粱红了,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了,东洋鬼子来了,国破了,家亡了……"

      余大牙是强奸民女被枪毙的,余大牙当然不是英雄,他是个普通的中国人罢了,甚至是中国人中属于“败类”的那一部分。

      而作者是这样写的 -- “余大牙毕竟是我们高密东北乡的种,他犯了大罪,死有余辜,但临死前却表现出了应有的英雄气概,父亲被他感动得脚底生热,恨不得腾跳。”

      第三次,是余司令为叔出殡之后。。。

      父亲发现余司令提着枪的手臂缓缓地举起来,枪口追踪着任副官的背影。送葬的人惊讶万分,但无人敢吱声。任副官全无知觉,昂首阔步,有条不紊,迎着齿轮般旋转的太阳,向着村子走。父亲看到手枪在余司令手里抖了一下。父亲几乎没有听到这一声枪响,它是那么微弱,那么遥远。父亲看到这粒子弹在低空悠闲地飞翔,贴着任副官乌黑的头发滑过去。任副官头也不回,保持着均匀协调的步子继续前行。父亲听到从任副官那儿,传来嘬唇吹出的口哨声,曲调十分熟悉,是 "高粱红了,高粱红了!"我父亲热泪盈了眶。

      “国破山河在”语出杜甫的《春望》,语中充满对国家残破的悲愤,似乎没有《闻官军收河南河北》那样激昂。

      中国的抗战,更多的,是悲愤和牺牲,这是一场在绝望中的奋起抵抗。

      中国人本来不喜欢战争,但强盗闯进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只有拿起枪来战斗。

      用“国破山河在”作为本书的书名,我的思路来自《血染的风采》一歌中的唱词:“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这本书,我的本意在于纪念在抗战中奋起抵抗,宁死不屈的中国军民,“山河”的含义,是在国破家亡的时代,这些

      不屈的中国军民,用自己的身躯融入了中国的山河,所以中国的山,中国的河,都被赋予了不屈的灵魂。敌强我弱,你可以打败我的政府,占领我的城市,但是,不肯屈服的中国人和亘古在此的山河是融为一体的,你永远无法征服。

      我以为,抗战中国的力量,不在枪炮,而在精神,而这种精神,来自于中国的山河,一如为了这种精神死难的普通的中国人,最终又长眠于山河之间。起于尘土,归于尘土。

      再引申一点,抗战中的中国之所以不可征服,或许正是因为当时这片土地的主人之为中国人的原因。中国人的性格善于忍耐,后发制人,但骨子里的高傲和坚韧,又使他们能够在别人早已会屈服的情况下顽强地坚持下来。

      大刃无锋,我以为是中国人的国魂。

      在曾经的文章中,我将海外的中国人比作野草,曾有朋友感到愤怒,责问我中国人为什么是野草,你是不是要侮辱中国人?中国人应该是乔木,是青松!

      其实,我们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野草,是一种貌似低微,但生命力极强的植物,你可以轻易地拔起一棵野草,斩断它,蹂躏它,但是,一旦放手,它又会在最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哪怕是烈火,也无法征服这种看似柔弱的植物。一棵野草毫不起眼,但当你站在呼伦贝尔的高原上放眼望去,那一棵棵野草联成的覆盖天地之间草原,其雄伟和壮观,只有让你感到自己的渺小。

      一如南苑之战中那些没有留下姓名,却在十个换一个的白刃战中猛扑上去的学生兵。

      一如扛着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就背井离乡走向天涯,最终却形成了世界各大公司技术部门中不可或缺的“中国军团”的中国工程师们。

      一如今天吃着最便宜的盒饭,干着最艰苦的劳作,还要寄钱回家的民工们。

      你说民工和工程师们是为了自己的家,可不是为了这个国。国家国家,中国人的观念中,国和家的关系是紧紧相连的,都蕴含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期待,一个个中国人的家,就构成了这个被叫做“中国”的国。

      1937年,高粱红了,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了,东洋鬼子来了,国破了,家亡了……

      1937年,一个一个普通的中国人,放下手中的锄头,铅笔,用最简陋的武器,迎着意图灭亡自己家国的侵略军,沉默,但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自己家园的前面。

      中国人在抵抗,在黄河两岸,在大江南北,在大山之巅,在大河之间,中国的山河,就是这样不可征服,一直坚持到了日本投降的那一天。

      他们就像野草,即便凶残的敌人是烈火。

      国破,山河在。

      这,就是本书想要写的吧。

      [完]

      写完看看,有点儿悲了,其实中国人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灰色,也许是对于先人的感怀,使这篇文字带了

      太多的悲情,那么,我就在文章的最后,放一段中国远征军血战异域时高唱的战歌吧,虽在艰难时刻,犹显大国气概。

      君不见 汉终军 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 班定远 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 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 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 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 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 净胡尘 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 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 大旗招展日无光

      气吹太白入昂月 力挽长矢射天狼

      采石一载复金陵 冀鲁吉黑次第平

      破波楼船出辽海 蔽天铁鸟扑东京

      一夜捣碎倭奴穴 太平洋水尽赤色

      富士山头扬汉旗 樱花树下醉胡妾

      归来夹道万人看 朵朵鲜花掷马前

      门楣生辉笑白发 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 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 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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