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暗箭 简单生意 第四章 1 -- 苹果核的复仇

没多久，老郑的手机响了，是条手机短信，他看了一下接着又给夏雨看了一下，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老郑收起地图，拍拍桌子，“干吧，出发。”方天民条件反射似的猛得起来，倒又把两个人逗笑了，夏雨笑着说：“老方，第一次实战，别太紧张，没事的。”

方天民的脸一下子红了，“确实有点紧张，不过也有点兴奋。”

夏雨笑得更灿烂了，“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临出发前上了五回厕所，搞得他们以为我吃坏肚子了。你比我好多了。”

老郑也是一脸的坏笑“是不是感觉第一次和女人睡觉啊，谁都有第一次，过掉就好，好好享受这种感觉吧，来，旗开得胜呀”三个人把手掌击在一块。

门口停着两辆车，夏雨和方天民上了第一辆车，老郑则上了第二辆，昨天接他们的那辆商务车，方天民隐约看到老郑的车上还有其他人，但隔着茶色的玻璃贴膜，只能隐约看到三四个人影。

车进市区，夏雨的车和老郑的车始终隔开五到六个车身的距离，可能现在是午餐时间，所以没有遇到著名的曼谷大堵车。夏雨开车很快，很灵活地在车流里钻进钻出，甚至那个不到一个车身的空档都被夏雨钻了进去。方天民在之前的特训里，学了一天汽车驾驶，学开车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在部队里捞不到机会学，而社会上的驾驶班得花四千多块钱，对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驾驶训练让他有一种耗子掉在米缸里的感觉，从上午八点的起步停车到晚上市区道路实习，方天民在一天里完成里驾校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的所有课程，甚至还有加强，不过技术却有些糙，毕竟所有训练内容都是针对违反交通规则来的。期间，夏雨还交代过如何识别是否有跟踪车辆，方法很简单，就是故意违反常理驾驶，象逆向行驶，突然调头，打左转灯向右转。但是有一条，夏雨严格禁止，那就是在识别对方的时候，千万被超速驾驶，不然首先注意你的将会是交通警察。方天民想，夏雨现在这么驾驶，或许就是一种预防措施。

看上去夏雨对曼谷的道路非常熟，时而走大街时而穿小巷。几乎所有的交通信号灯都被绕了过去。直到车停了下来，方天民才分清楚东南西北。车停在一幢高大的白色建筑的斜对面，方天民下了车，发现老郑的车停在五十米外，但是没有人下车。夏雨从汽车后备箱里取出个黑色考可箱，拍拍方天民的肩膀，歪歪头示意跟他走。

大楼墙上有个很大的Logo，巨大的H下面写着The Millennium Hilton Bangkok hotel，毫无疑问这幢漂亮的建筑物是曼谷的希尔顿千年酒店，方天民的脑海里立刻映出了周围地形和道路情况。之前的情况分析，老郑和夏雨首先就估计宰辛格会约在这里见面，除了他酷爱享受外，这个酒店旁边就是湄南河，通常他会安排一条船在这里接应，一旦发生情况，在陆路被封锁的情况下，他可以通过水路逃生。

二人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到了二十九层，这里是总统套房的所在地。夏雨在二九零五房门口停了下来，轻轻扣门，敲三下，停了几秒钟，再敲两下，又停几秒，再敲三下。连续三遍以后。门开了，夏雨递进去一张名片，稍许功夫，门打开到可以容一个人通过的程度。方天民跟着夏雨进去以后才发现这间豪华的客厅里呈品字形站立着三个高大的西方人，一个在正面，另外两个在他们背后，其中一个是站在门背后，除了正面那个，那两个人的右手都放在西服的衣襟里，似乎随时会掏出一只手枪来。

正面那个十分高大，至少有一米九，一头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除了合体的西装领带外，并没有佩戴任何饰物。一双蓝灰色的眼睛似乎配在某种凶残的掠食动物更加合适，比如说狼。他的脸如同刀削过般整齐。加上健壮的体形，如果不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实足美男子。“日尔曼人，不是德国人就是北欧那个国家的。”方天民暗想，他直接就想到了二战时期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党卫军。而背后两个个头没那么高，但是肩膀很宽，身板厚得要命，其中一个还长着酒糟鼻子，看上去就是斯拉夫人，方天民想，这种身胚，即使手枪子弹都不一定打得穿，这两位以前不是克格勃就是格鲁乌的，只有苏联才会出这种怪物，看来西方人把老毛子叫做北极熊是很有道理的。看到这副阵势，方天民有些惴惴不安起来，看上去一旦发生情况，这三个人都能象宰小鸡一样把自己给杀了，老郑来得及上来救他们吗。不过看到夏雨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就安心了不少。

“对不起，您知道这是规矩”金发男子突然开口，而且说的是地地道道的汉语，这让方天民吃惊不小。夏雨笑着说，“汉斯先生，我理解你，不过请快点，因为我饿了。”

汉斯干笑了几声，让方天民起了身鸡皮疙瘩，看来某些人种当惯集中营看守的人种确实不适合微笑。

汉斯用手持金属探测器把两个人上上下下查了一遍，然后很有礼貌的一点头，“请稍等，我去请辛格先生。”

放在方天民面前的是几张大幅照片，第一张是一个大头人像，深色皮肤，厚嘴唇，一双看上去很无辜的大眼睛，如果不加说明的话，方天民肯定会认为这是哪个公司里的印度清洁工。

“他叫拉辛格，化名叫贾马尔 汗。前美籍印度裔人，现在的国籍是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公民，表面上是孟买一家清洁设备公司的老板，其实是国际著名的军火掮客和情报贩子，业务遍及全球各地。”

“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个人，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确实，我们和他打过很多次交道，十分狡猾，我们都叫他老狐狸。”

“这次交易对象也是他吗？”

“对，虽然是他出面交易，但是我们相信他为一个叫做银线的组织服务，这个组织由国防承包商，军火巨头，航运业托拉斯组成，属于地下秘密联盟，这个组织对很多国家的政局有着不可思议的影响力，有证据显示，有些国家的颜色革命背后也有该组织的影子。”

“把这么尖端的设备卖给我们，不是对他们国家的一种威胁？”

老郑和夏雨同时笑了起来，“这是他们的一种策略，你想，我们一获得这种反潜系统，立刻会展开研究仿制工作，接着会大量装备，这玩意会严重威胁到一些国家的潜艇在近海的活动，而执行远程打击的弹道导弹核潜艇和发射射程在三千公里以上的攻击核潜艇则不会受到该系统的任何威胁，因为它们在海军舰载机的巡逻范围内活动。而一旦我们大量装备该系统，他们会通过五角大楼向国会申请更多的经费来购买更加先进的潜艇和其他隐身装备，这也是一种战略欺诈，欺诈的对象是国会，五角大楼和军火商则一个得到心爱的玩具，一个获得大把的票子，各得其所。”

“这个人可靠吗？”言下之意，和他做生意有危险吗？

“之前的几次交易都没有问题，不过，这家伙油着呢”

“可不”老郑接口道“你想，平时他声称自己是一个虔诚的印度教徒，素食主义者，可脖子上总挂着一个明晃晃的十字架，碰到斋月还得上麦加去朝圣，不然家里的四个老婆不放他过门，用这孙子自己的话说，就是走到世界上哪个角落，都会有神来保佑他。连神仙上帝都敢胡弄的主，能不油条？”

“其实他拜的神是曼尼大神”

“对，就是钱啦，对他来说，昔在，今在，用在的唯一真神就是曼尼大神，大神经常用现金，支票，有价证券以及钻石和贵金属的形象在他面前显现。”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没错，说实话，各国的情报机构，都憋着想宰了他呢，可是呢，他总能找到护身符，而且大家从这孙子身上获得好处要大于他带来的危害，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唯一的长处就是极其守信用。可能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最主要的原因。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但他是我们需要的混蛋。”

“今天的交易怎么安排？”

“昨晚有消息传过来，他搭乘的新德里到曼谷的航班会在上午九点抵达，然后，他会和我们联系，按照已往的经验，他会随机找一家宾馆，然后开一间房间，让我们在二十分钟内抵达，然后开始交易。东西应该在前一天已经运抵曼谷了。你的任务就是在宾馆里对他带来的技术资料，包括生产线的资料进行判读，第一看是否真伪，其次看是否缺失，这一部交易完，我会转给他百分之四十五的资金，其余在我们看到实物，并且经过你检查后确认无误后在转帐，我们收下货后，老郑会安排船把东西运回去，而我们在船离开码头后，任务就算完成了。怎么样，简单吧。”

方天民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象夏雨说得那么简单，“万一……”

老郑从桌子下面拿出两把黑油油的手枪，“那孙子敢在咱们面前耍滑头算他倒霉。”

夏雨拍了拍方天民的肩膀“外围安全由老郑负责，里面我顶着，绝对不会让你出事，还有，你的衬衣纽扣，第二个，对，就是那个，是个跟踪器，第三个是监视器和窃听器二合一，现在是关闭状态，等通过他们的安全检查，我会用我的手表上的这个开关来遥控打开，这样老郑在外围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老郑铺开一张大比例的曼谷市区图，图上有些地方已经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一些圆圈，另一些箭头则是用蓝色记号笔标注的，“我把几个可能交易的地方都做了记号，箭头是万一出事后的撤退路线，现在咱们来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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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一旦进入陌生的环境，尤其是一张陌生的床就难以入睡，至少方天民是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家里的床和单位值班室那张帆布行军才是能让他安然入睡的地方。他很羡慕那些后脑勺一埃上枕头就能立刻和周公摆龙门阵的大侠，每次他出差回家的时候都能轻上几斤，并非累，而是缺少睡眠。这次也没有例外。老郑的宿舍是曼谷近郊的一幢两层楼别墅，处在富人居住区的中心，环境相当好，当时他估算了一下，如果同样的房子在他所在的城市，起码得六百万朝上，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就算中了彩票头奖，那还得中两次才够。夏雨偷偷告诉他，这是老郑拿年度节余的经费在当地炒股票炒来的，顿时那张胖乎乎的圆脸在方天民的印象里变得“高大”起来。

对于失眠来说，很多人首先就会想到数羊什么的，或者看一段枯燥无味的学习报告也能达到催人入睡的效果，不过这些对方天民并没有什么效果，豪华别墅二层的席梦思过于柔软，加上空调过分的冷气使得入睡更加困难。这个时候一般方天民就会想到找点什么东西来阅读一下。临睡前他找老郑要了一些当地的华文报纸，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方天民扭亮台灯，打了嗝，一股浓烈的螃蟹味道脱口而出。说实话作为一个基层机关都待过的海军军官，鱼虾蟹贝之类的海鲜是吃了不老少的，很多东西他甚至都叫不上名字，但是象今天这么大，而且膏肥黄满的螃蟹，他还真是头回吃到。他记得夏雨和老郑不断地遗憾，吃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能喝酒，因为任务前四十八小时是绝对禁酒的。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声来，看来这次回家以后，也得去买几斤螃蟹，和路虹一道开开荤，国内也快到了九雌十雄的吃蟹时节了。

方天民抖开第一张报纸，头版头条用零号黑色大字体印着“亚细安面临分裂？运河工程造成成员国尖锐对立”。他顿时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东盟内部要开战了。忙看下去，下面的小标题“柯拉地峡运河工程论证完毕开工在即，马六甲海峡诸国表示强烈反对，亚细安外长紧急会议今在星召开。”文章内容是由中泰两国牵头的柯拉地峡运河工程即将开工建设，而星加坡马来西亚印尼这些马六甲海峡国家面对可能大量流失的航运生意强烈反对建造这条运河，而泰国越南柬埔寨老挝缅甸等将来能从运河获得极大好处的东盟国家则极力赞成。双方矛盾呈现激化状态。其他几张报纸的头条也是类似的内容“关乎人类命运的第三条运河即将开建？”“柯拉运河工程即将启动，美日韩表示谨慎的欢迎。”“IMF和世界银行首脑即将访问曼谷和北京就柯拉运河的贷款融资问题与泰中两国政府商洽”等等。

通览之下，两个利益集团的尖锐对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过各方还在积极协调中。周边的大国，除了工程主导方的中国都表示了谨慎的欢迎，毕竟运河的建成对于航运和贸易成本的下降有着巨大的好处，矛盾的是，无疑这条运河主权是归泰国所有，而运营权则归中泰合资的运河管理委员会所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实质上主导这条运河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于近年来海军实力爆增的人民解放军海军来说，避开由美军控制，敌意重重的马六甲海峡获得一条通向印度洋的安全便捷的通道是美国所不能接受的，而“印度斯坦报”的评论员绝望地称之为印度的世纪悲剧，因为从此印度洋就将对中国海军门口洞开，使得印度洋成为印度内湖的梦想变得更加遥远。而在2009年经济危机大爆发年里破产的印度政府以及元气大伤还没缓过劲儿来的美国政府以及无力再阻止这条运河的开工，所以只能用干瞪眼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方天民想到几年前海军内部就克拉运河的开挖预计和中国的国家安全进行过一次内部大讨论或者称为理论论证，他也曾经投稿参加过讨论，不过那时候认为运河的开工将是比较遥远的前景，没有想到工程的建设已经迫在眉睫，而国内几乎没有对此进行过什么宣传。

两个小时的阅读使得方天民对于近期在这个国家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有了一个初步印象，他准备回去后就运河问题好好研究一下。而现在瞌睡虫已经布满了他的脑海，很快，他就昏昏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