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考古】失落的约柜-(转自水木清华) -- new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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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第四章 寻宝秘图A

      1989年夏天我阅读《帕西法尔》时,注意到了一种令人惊异的可能性:这个虚

      构的“圣杯”,可能被作者用作了约柜的一个隐晦象征。

      这又使我做出了另一个假设:在沃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那位“上天命定的”

      圣杯英雄背后,可能还有另一个人物,而我们一旦知道他是谁,就能知道通向约柜

      之谜核心的途径。正因为如此,这位诗人才把此人的真实身份隐藏在了一重重神秘

      的、有时甚至是故意误导的细节后面。

      我想,这个人物除了门涅利克以外不可能是别人。他是示巴女王和所罗门王的

      儿子,根据阿比西尼亚的传说,门涅利克把约柜带到了埃塞俄比亚。

      如果这个推测里多少有些情况符合真实,那么,我就有希望从《帕西法尔》里

      找到进一步的线索。这些线索具有密码的性质,可能被频繁的假线索弄得模糊不清,

      可能分散在彼此迥异的诸多章节里,可能被作者故意弄得晦涩含混。尽管如此,如

      果这些线索被集中起来,如果理解了它们的真正含义,那么,它们依然可能强调出

      约柜与埃塞俄比亚的牵连。

      紫檀与象牙

      在《帕西法尔》的一章里,我发现了此类线索中的第一条线索。那一章谈到了

      一个非常遥远的国度,名叫“扎扎曼科”,那里居民的皮肤都“像夜一样黑”。一

      位流浪的欧洲贵族来到了这个国家,此人名叫“加姆列特?安如”。他在那里爱上

      了一位地位相当于女王的女人,即“美丽忠贞的贝拉坎妮”。

      “贝拉坎妮”使我不禁想到它仿佛是“玛克姐”(Makeda)的回声,后者是示

      巴女王的埃塞俄比亚名字,那是我1983年访问阿克苏姆时听说的。我还知道,在穆

      斯林的传说中,这同一位君主被称作“比尔吉斯”(Bilquis)。

      我现在已经知道沃尔夫拉姆喜欢创造新词,喜欢以拼合旧词的办法,创造出一

      些有趣的新名称,因此在我看来,排除一种可能性便显得过分草率了。那种可能性

      就是,“贝拉坎妮”(Belacane)这个名字就是“比尔吉斯”和“玛克姐”综合而

      成的。而因为诗人把她描述为“一位黑肤女王”,就认为她不是示巴女王,这就更

      是加倍地草率了。

      《帕西法尔》第一章详细地讲述了贝拉坎妮和加姆列特的爱情故事,通过更仔

      细的研读,我发现其中还有一些情节十分类似《国王的光荣》里讲的所罗门王与示

      巴女王的故事,而埃塞俄比亚人的其他许多传说也都提到了这个故事,只是说法略

      有出入。

      这样的联系使我感到,沃尔夫拉姆用大量篇幅,明确谈到加姆列特像所罗门一

      样是个白皮肤的人,而贝拉坎妮像玛克妲一样是个黑种女子,这绝不是偶然的巧合。

      例如,这位法国安如省的“白皮肤”骑士来到扎扎曼科以后,贝拉坎妮曾对她

      的侍女说:“他的肤色与我们不同。但愿这不是他的缺点。”这当然不是缺点,因

      为此后几星期内,贝拉坎妮和加姆列特就陷入了狂热的恋情,展开了一个接一个的

      浪漫故事,最终两人来到了贝拉坎妮寝宫的卧房里:

      女王用自己黑肤的双手征服了他。卧房里有一张华美的

      床,铺着黑貂皮色床单,那上面正有一个私下的新荣誉在等

      待着他。房里只有他们两个,年轻侍女们已经离开,并关上

      了卧房的门。女王将甜蜜高贵的爱给予她的心上人加姆列

      特,尽管两人的肤色几乎毫不相配。

      这对恋人结婚了。然而,贝拉坎妮是个未受洗的异教徒,因此,基督徒加姆列

      特,这位做过许多侠义壮举的骑士,在妻子“有了12星期身孕”时却从扎扎曼科逃

      走,给她留下了这样一封信:

      我乘船走了,像个窃贼。为了使我们少流些眼泪,我不

      得不悄悄溜走。夫人,我不能不对你说:你的信仰若和我一

      致,我会与你相守终生。即使现在,我对你的爱依然在给我

      无穷无尽的折磨!我们的孩子若是男的,我发誓他将会十分

      勇敢。

      加姆列特离开后很久,依然饱受自责之苦,因为“那黑肤色的女子比他的生命

      还要宝贵”。后来他说:

      现在,许多无知的家伙都会以为,我是因为她的黑皮肤

      才离开她的。但在我眼里,她却像太阳一样明亮!一想到她

      无与伦比的女性气质,我便痛苦万分,因为倘若贵族是一块

      盾牌,那她就是盾心。

      以上就是贝拉坎妮与加姆列特的爱情故事。他们的孩子后来怎样了呢?

      她怀胎足月,生下一子。他的皮肤是黑白混合色的。这

      使上帝很高兴,要使他成为一个奇迹,因为他既黑且白。女

      王俯下身子,一遍遍地亲吻儿子身上的白皮肤处。她为自己

      的小孩取名“安如的法莱菲兹”。他长大后成了勇士,代光

      过整片森林,折断过无数长矛,戳穿过无数盾牌。他的头发

      和全身皮肤的颜色相互映衬,如同喜鹊一般。

      沃尔夫拉姆以最生动具体的方式,强调了法莱菲兹是个混血儿,是一位黑种女

      子和一位白种男子结合的产物。不仅如此,这个混血的法莱菲兹还将在《帕西法尔》

      的故事里扮演一个关键角色。他的父亲,即那位多情的加姆列特,抛弃了贝拉坎妮

      以后回到欧洲,又娶了一位名叫“赫兹罗德”的女王,并很快使她怀了孕。后来,

      加姆列特又抛弃了她,在各地多次冒险,在一系列战斗中赢得了荣誉,最后被杀。

      沃尔夫拉姆讲道:“加姆列将死后两星期,赫兹罗德生下一个体型很大的男婴,

      这使她几乎丧命。”那个男孩就是帕西法尔,即与沃尔夫拉姆故事同名的主人公;

      此外,由于他父亲是加姆列特,帕西法尔还是法莱菲兹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发现,在《国王的光荣》和其他一些埃塞俄比亚的传说里也有许多人物,他

      们之间的复杂关系也近似于加姆列特、贝拉坎妮、法莱菲兹和帕西法尔等人之间的

      关系。这种相似性虽说是间接的,但我仍然希望能从沃尔夫拉姆的作品里找到此类

      引人入胜的暗示。于是,我越来越自信地认为,他已经为我们埋设了一条线索,它

      穿过陷阱和迷宫,最后将把我引向埃塞俄比亚。

      黑种的贝拉坎妮和白种的加姆列特,这两者之间的反复对比是《帕西法尔》开

      始几部分使人无法回避的特点。在《国王的光荣》里,这对恋人是所罗门王和示巴

      女王。像加姆列特和贝拉坎妮一样,他们也在寝宫做爱。像加姆列特和贝拉坎妮一

      样,他们当中的一个(这次是玛克妲,即示巴女王)也抛弃了另一个,踏上了漫长

      旅途。像加姆列特和贝拉坎妮一样,他们结合的产物也是个混血儿,这次是门涅利

      克。还是像加姆列特和贝拉坎妮一样,在有关段落中,作者也反复强调两人肤色的

      不同,这次是在《国王的光荣》里面。其中一个典型场景是,犹太国王所罗门因门

      涅利克盗走约柜而受到谴责,这段话讲得非常清楚:

      汝子盗走约柜。汝生之子,亦生自一异邦人,而上帝并

      未吩咐你娶她。换言之,彼为一埃塞俄比亚妇人,与汝肤色

      不同,与汝不属一国,且为黑种。

      此外,门涅利克和法莱菲兹之间还有些共同点,而那已经不只是在同为混血儿

      这一点上相同了。例如,“法莱菲兹”(Feirefiz)这个名字本身就存在着奇特之

      处。它属于什么语言?有什么含义?

      经过查阅,我发现文学评论家们对这个问题有着颇有把握的看法。其中多数人

      把这个发音古怪的名字看作沃尔夫拉姆创造的一个典型的新词,其基础是法语的

      “vair fils”,字意为“有黑白斑的儿子”。不过,另外一派却认为它来自法语的

      “vrai fils”(即“亲生的儿子”),这听上去也不无道理。

      在《国王的光荣》里,我找不到任何能直接反映这两种辞源的比较(尽管在第

      36章,所罗门第一次见到门涅利克时说:“汝看,此乃吾儿。”)。不过,这个传

      说还有另一个埃塞俄比亚版本,虽然情节稍有出入,但也是个古代的版本,1904年

      由普林斯顿大学的厄诺?里特曼教授译成英文。它也描述了所罗门初见门涅利克的

      情景,其中有以下这段话:

      门涅利克立即走到他面前,伸手向他致意,所罗门言

      道:“汝为吾之亲子。”

      换句话说,这就是法文的“vrai fils”(亲生的儿子――译者注)啊!

      迂回的机制

      这样的巧合使我越来越难抵御一个想法:沃尔夫拉姆的确把他笔下的法莱菲兹

      与门涅利克联系在了一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认为,这并不是因为他受到了《国王的光荣》的影响(20世纪40年代的学者

      海伦?阿道夫就这样认为),而是因为他当时已经知道了约柜的最后下落是在埃塞

      俄比亚,因为他已经用密码的方式,把这个信息编制在了《帕西法尔》里。因此,

      《帕西法尔》就是一幅文学的“寻宝秘图”,它把圣杯作为约柜的一个秘密代码。

      沃尔夫拉姆一直沉迷发明巧计,热衷于创造一些文字戏法,既让人困惑难解,

      又令人兴味盎然。不过,我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他制造的大多数假象,也看破了他

      经常使用的那些骗术,其目的是诱使读者远离隐藏在故事核心的那个秘密。因此,

      看到书中以下的描述,我并不感到困惑――寻找圣杯的人并不是法莱菲兹本人,他

      最后也没有获得找到这件珍贵古物的荣誉。因为这个结局会显得太过直接,分明是

      个指示箭头。何况,沃尔夫拉姆也不能容忍一点:一位黑种女王的一个异教混血儿,

      成了一个浪漫传奇里的英雄,而这个传奇原本是为了愉悦中世纪的欧洲基督教徒的。

      由于这些原因,我认为这位聪明的德国诗人会完全满足于一个结局:让纯粹白

      种、品格高洁的帕西法尔去赢得那只虚构的圣杯,而这正是他的大部分读者惟一感

      兴趣的事情。同时,在为数不多的有识者看来,指示通往约柜之路的人,却应当是

      那个“亲子”法莱菲兹。

      不过我也懂得,要支持这个假设,我还需要更扎实的证据,而不能仅仅凭借一

      系列巧合――无论这些巧合显得如何意味深长,如何引人入胜,都是如此。于是,

      我展开了一项耗费脑力的工作,再次仔细研读《帕西法尔》。

      我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根据我前几次阅读,我记得法莱菲兹最后娶了勒庞

      斯?德?索娅。她就是携带圣杯的那位完美纯洁的女子,她仿佛笼罩着圣洁和力量

      的光环,她始终在故事中时隐时现。

      我发现了一个细节,它虽小,却意义重大,被隐藏在一条我以前没有发现的线

      索里:在沃尔夫拉姆提供的大团圆结局里,法莱菲兹和勒庞斯?德?索姬有了一个

      儿子,名叫“祭司王约翰”(Prester John)。

      当时,在彼时彼地,我要是能证明那块“圣杯之地”(TerseSalvaesche)其实

      就是“祭司王约翰”统治的那块国土,那就太好了。这样一种直接联系,至少能有

      力地支持我提出的那个理论,即沃尔夫拉姆的《帕西法尔》就是一张“寻宝秘图”。

      但遗憾的是,《帕西法尔》里连半点能证实这个见解的东西都没有:书中提到那块

      “圣杯之地”时,只使用了最虚幻、最朦胧的语言,根本无法表明它的国王就是

      “祭司王约翰”。

      我几乎都要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我满心乐观,大步走进了一条令人极度失望的

      死胡同,却突然发现了另一部中世纪德国史诗,而其中的祭司王约翰确实成了圣杯

      的守护人。

      那部史诗名叫《小提留莱尔》(Der Jungerer Titurel),其风格非常近似

      《帕西法尔》,以致许多学者曾长期把沃尔夫拉姆看作它的作者(从13世纪起就有

      这样的看法)。不过,在比较晚近的时期,人们发现它的真正作者是位比沃尔夫拉

      姆稍晚一些的作家。据说,这位作者名叫阿尔布莱希特?冯?莎芬伯格,他在1270

      年―1275年期间(即沃尔夫拉姆死后15年左右)编纂了《小提图莱尔》,其依据是

      沃尔夫拉姆以前没有发表过的作品片断。的确,阿尔布莱希特的作品和他老师的实

      在太像了,以致他本人曾被当成了沃尔夫拉姆,“不仅采用了他的名字和题材,而

      且采用了他作为叙事者的写作风格,甚至承袭了他笔下的人物经历的细节。”

      我知道,中世纪文学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做法,那就是:后代作家往往喜

      欢续写和完成其前代作家的作品。沃尔夫拉姆的《帕西法尔》本身就来自克雷蒂昂

      ?德?特罗耶写的圣杯故事。现在看来,为这个故事提供一个结局,一个在圣杯最

      后安放地找到圣杯的结局,这个任务被留给了第三位诗人阿尔布莱希特。

      《小提图莱尔》里明确宣告,这个最后安放地就是祭司王约翰统治的那个王国。

      我认为,在有关圣杯的文献中,这样的宣告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不仅如此,这个

      消息还是沃尔夫拉姆的一个追随者提供的,此人似乎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去得到沃

      尔夫拉姆本人的笔记和札记。我认为,这恰恰就是某种迂回机制,它是那位“大师”

      建立的,其目的在于:既不必在《帕西法尔》里过分直露地写出他的埃塞俄比亚秘

      密,又能确保把那个秘密传递给未来的一代代人。

      这个结论也许是合理的,也许是不合理的。然而,它的意义与其说在于它具有

      学术上的优势,不如说在于一个事实:它鼓励我去认真对待沃尔夫拉姆关于“祭司

      王约翰”的简要叙述,因而把我的调查继续坚持下去。而以后的事实将证明,这项

      调查虽然耗费精力,最终却得到了可观的成果。

      这项调查的目的,是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沃尔夫拉姆提到“祭司王约翰”的

      时候,他头脑里想到的到底是不是一位埃塞俄比亚的国王呢?

      最初的迹象表明,他并没有这样想。其实,他明确地宣布说,“祭司王约翰”

      出生在“印度”――书里说,法莱菲兹显然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而经历了《帕西法

      尔》里描述的那些冒险之后,法莱菲兹和勒庞斯?德?索妮便回到了这个国家。为

      了使这幅图画更加复杂,同一段里又接着说道,“印度”(India)也被称为“特里

      巴立包特”(Tribalibot,意思是:我们这里叫它“印度”,这里就是“特里巴立

      包特”)。

      我查阅了前面的一些章节,发现其中有些段落把法莱菲兹称为“特里巴立包特

      之王”。这个叫法是一贯如此的,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儿子“祭司王约翰”

      最终继承了他的王位,成了特里巴立包特/印度的国王。不过,我却几乎无法忘记,

      法莱菲兹本人就是“扎扎曼科”王国女王贝拉坎妮的儿子。因此,我知道沃尔夫拉

      姆把法莱菲兹称作“扎扎曼科之王”的时候,丝毫不感到奇怪。

      根据这些五花八门的古怪称号,我能得出的惟一合理的结论是:“扎扎曼科”、

      “特里巴立包特”以及“印度”,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不过,这个地方会不会就

      是埃塞俄比亚呢?假设沃尔夫拉姆写作时始终想着印度次大陆(因为他确实说出了

      “印度”这个名字),这不是更合情合理么?

      我决定去追溯“祭司王约翰”的真正来历,看看能否为解决这个难题提供更多

      帮助。

      • 家园 第四章 寻宝秘图B

        一位真正的国王

        我发现,12世纪之前还没有“祭司王约翰”这个名字。而12世纪时,欧洲十字

        军曾连续占领圣城耶路撒冷八十多年1187年他们被阿拉伯人赶走)。历史学家认为,

        历史上第一次提到“祭司王约翰”,大约是在这个时期的中期,即出现在1145年弗

        雷星根的奥托大主教撰写的《编年史》里。这位大主教说自己是从一位叙利亚教士

        那里得到有关消息的,在他的《编年史》里提到了某位“约翰,国王兼祭司(rex

        et sacerdos)”――他是基督徒,住在“最遥远的东方”,统帅着众多军队,看来

        他是打算把这些军队交给耶路撒冷的保卫者支配。据说,这位“祭司王约翰――如

        此称呼更便于人们知道他的身份”富甲天下,连王杖部是纯翡翠做的。

        后来到了1165年,欧洲广泛流传着一封书信,据说,那是祭司王约翰的亲笔,

        写给“各位基督徒国王,尤其是君士坦丁堡的曼努埃尔皇帝和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

        里克一世”。这封信里充满了最荒诞无稽、最超乎寻常的措辞,宣布祭司王约翰除

        了拥有这一切之外,其国土还“因有众多印度人”而被分成了4个部分。

        公元1177年,教皇亚历山大三世(从威尼斯)写了一封信给“最亲爱的基督教

        教子约翰,神话般的、尊贵的印度人之国王”。

        这位教皇虽然知道自己是在回信给1165年那封书信的作者,但还是明确表示,

        他还从另外的来源了解了这位约翰的有关消息。例如,他提到了祭司王约翰的私人

        医生“菲利浦大夫”。据说,祭司王约翰的使臣在耶路撒冷见到了这位医生。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被称作“君主王国的上层人士”的使臣表达了国王的一个

        意愿。甚至在1165年的那封书信里也没有提到那个意愿,那就是:在耶路撒冷的圣

        墓教堂里修建一座圣堂。教皇对此做出了以下答复:

        汝之所为乃无比高尚慷慨之举,汝愈少自诩财富及权

        力,吾辈便愈愿将汝之心愿,即在耶路撒冷主之圣墓教堂建

        造(祭坛),视为汝之特殊奉献。

        这些12世纪的文献里有许多疑团,但其中有一件事却很清楚:祭司王约翰在位

        的最初时期曾被明确地和“印度”联系在了一起。我对此进行了更深入的考察,于

        是断定这是真实的,因为文献里反复提到祭司王约翰统治的国土是“印度”,或者

        更宽泛地说是几个叫“印度”的地方。

        不过,这些中世纪的有关权威作者显然没有一个知道那个“印度”(或者那些

        被叫作“印度”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同样明显的是,它们提到“印度”时,很少

        是指印度次大陆,而大多指的是其他某地,或许在非洲,或许在别处――只是看来

        谁都不能确切地知道那个地方。

        我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进一步研究,渐渐弄懂了所有这些不确定性的大致来源:

        在最早提到祭司王约翰时期的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一种由来已久的术语混乱了,

        那就是经常把“印度”和“埃塞俄比亚”混为一谈。其实,从公元1世纪开始(当时

        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就曾写过:在“印度”的尼罗河涨水),至少直到马可?波罗时

        代(当时印度洋沿岸所有国家都仍被叫作“印度”),“埃塞俄比亚”和“印度”

        这两个术语一直在互相换用。

        这方面的一个古代实例,出自于公元4世纪拜占庭神学家鲁菲努斯的著作。他编

        辑过一本详细讲述埃塞俄比亚人皈依基督教经过的著作,我在1983年研读过那本书。

        这部重要论述里的细节包括阿克苏姆这样的地方,还包括一些公认的历史人物(像

        弗鲁门提乌斯和埃扎那国王等)。这些细节毫无疑问地证实了一点:鲁菲努斯提到

        的那个国家其实就是埃塞俄比亚,尽管他始终把它称作“印度”。

        一位历史学家解释说,这是因为“早期地理学家总是把埃塞俄比亚说成那个印

        度大帝国的西部疆土”。不仅如此,看来这同一个地理学错误,连同12世纪流传的

        那封奇特书信,已经使人们产生了一个印象,即“祭司王约翰”是位亚洲的国王,

        确切地说是位印度国王。

        这个印象虽说是错的,却已经顽强地证实了一点:在“祭司王约翰”不再是个

        神话人物之后很久,在他的王国被确定在非洲之角之后很久,这个印象依然存在着。

        例如,公元13世纪末,马可?波罗曾写道:“阿比西尼亚是一片广大的国土,被称

        作中印度或第二印度,其国君是基督徒。”这句话就代表了他那个时代传统学说的

        认识。

        与此相似,在公元14世纪,佛罗伦萨旅行家西蒙尼?希格里仍然把“祭司国王

        乔万尼”说成一位住在印度的君主,而那个“印度”其实是位于埃及苏丹管辖的边

        界上,其国王曾被描述为“尼罗河之主”,据说,他能够控制流入埃及的尼罗河。

        在相当晚近的16世纪,葡萄牙向埃塞俄比亚派遣了第一个官方使团,其成员依

        然认为自己将要见到“印度的祭司国王约翰”。后来,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兹神

        甫对这个使团做过权威性的记载。他于1520年4月在红海的玛撒瓦港上岸,其后用了

        6年时间在埃塞俄比亚各地旅行。那次耗费体力的艰辛旅行虽然无疑是在非洲大陆之

        内,他那本书的书名却依然反映了那个古老的地理学错误:《印度祭司王约翰的国

        家之实况》。

        在这部学术价值很高的翔实著作中,阿尔瓦雷兹始终把埃塞俄比亚皇帝称作

        “祭司国王”或者“祭司王约翰”。

        我还能证明,在比这早得多的时代(即1352年),罗马教皇驻亚洲的大使弗朗

        西斯坎?德?乔万尼就在他的《编年史》里说过:“埃塞俄比亚居住着黑种人,该

        国被称为祭司王约翰的国家。”同样,公元1328年有位名叫约丹努司?“卡塔拉尼”

        的神甫也曾把埃塞俄比亚的国王称为“祭司王约翰”。更晚些的1459年,弗拉?马

        罗绘制了一幅当时已知世界的地图,受到广泛重视,其中把今天属于埃塞俄比亚版

        图的一座城市标上了红颜色的说明:“此为祭司王约翰之国都。”

        浏览面前这些互相矛盾的说法,我的确困惑不已:有的说法似乎毫不含糊地把

        祭司王约翰说成在埃塞俄比亚;在另一些说法里,他虽然被看作在埃塞俄比亚,却

        被说成几个名叫“印度”的地方的国王;还有一些说法认为他就在印度本土――或

        者是在远东一个别的国家。

        但是,这一切混乱背后似乎有一点确定无疑的东西:真正的祭司王约翰,这一

        切神话之源,终究必定就是埃塞俄比亚的一位国君――该国是中世纪时期世界上曾

        存在过的、欧洲以外惟一的基督教王国。因此,沃尔夫拉姆提到“印度”被“祭司

        王约翰”所统治,而此人是法莱菲兹与勒庞斯?德?索妮的儿子,信基督教――他

        这里说的“印度”只能是埃塞俄比亚。

        我翻阅《不列颠百科全书》,想找到一个希望是明确的最后说法。结果,我看

        到了如下的解释:

        并非不可能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从很早的时代起,“祭

        司王约翰”这个称谓就被赋予了阿比西尼亚的国王,尽管这

        种关联曾一度被“祭司王约翰是亚洲人”这个流行传说所掩

        盖。将此人说成印度人和埃塞俄比亚人,这个说法的来由其

        实是混淆了埃塞俄比亚和印度,其起源可以追溯到维吉尔,

        甚至可能更早。

        《不列颠百科全书》里的这个词条用以下的一段话结束,这对我的调查具有重

        要的意义。它提到了教皇和祭司王约翰之间的书信往来,正如前文所说,那是发生

        在门世纪后半期的事情:

        公元1177年,教皇亚历山大三世从威尼斯致函那位君

        主,无论教皇当时如何想象那国王的国家的地理位置,他真

        正的收信人只能是当时的阿比西尼亚国王。请注意一点:菲

        利浦大夫在东方见到的“君主王国的上层人士”,也必定就

        是某位真正握有王权的君主的使臣,而不是一个幻影的代

        表。表明自己愿意完成在耶路撒冷建造一个祭坛的使命

        者……必定是一位真正的国王。不仅如此,我们还知道,在

        圣墓教堂内,埃塞俄比亚教会也的确曾长期拥有一个礼拜堂

        和祭坛。

        我不久之后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公元1189年,那个礼拜堂和祭坛首次被授予了

        埃塞俄比亚人,但不是由教皇亚历山大三世授予的(当时他已经无权授予这种恩惠

        了),而是由穆斯林的萨拉丁授予的,他于1187年从十字军手里夺取了耶路撒冷。

        最重要的是,圣墓教堂里的这些特权是埃塞俄比亚的东正教会直接向萨拉丁求得的。

        请求者不是别人,正是埃塞俄比亚国王本人。

        这些事件发生10年之后,法国北部那些无名的石头建筑上就出现了一些圣杯和

        约柜的神秘图画,而法国沙特尔大教堂的北走廊里,也出现了一位埃塞俄比亚的示

        巴女王雕像。同样,这些事件发生10年之后,沃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就开始写

        作《帕西法尔》。

        不仅如此,在我看来,这些都不大可能是纯然的巧合,相反,现在我感到这些

        背景环境已经非常有力地支持了我的那个假设,即沙特尔大教堂的雕刻和沃尔夫拉

        姆那部引人注目的叙事诗,其创作目的显然都是作为某种神秘的寻宝图。并且,尽

        管这些图上并没有标出藏宝的确切地点,我们看来还是几乎不必怀疑:这些地图上

        标出的那个藏宝地点只能是埃塞俄比亚――那里是祭司王约翰统治的王国,是那只

        虚构圣杯的最后所在,因而也是(如果我的理论没错的话)将会找到约柜的地方,

        而那只圣杯所象征的真正对象,就是约柜。

        不过,现在又出现了另外几个问题:

        ――12世纪的时候,约柜可能在埃塞俄比亚这个消息是如何传到一位德国诗人

        和一群法国圣像雕刻家那里的?

        ――是什么将前者与后者联系起来的?这是因为,如果后者都创作出了艺术作

        品,而其中都用密码的方式编制了同样的信息,那他们就必定以某种方式与前者有

        关联。

        ――最后,为什么有人宁愿把约柜下落的秘密,用讲故事和雕刻的方式表现出

        来?我已经几乎要做出这样一个结论: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确保将这个秘密传给

        后世的各代人。不过,与此同时,这里使用的密码(尤其是沃尔夫拉姆使用的密码)

        一直格外难以破解。我自己手头有12世纪的全部研究资料,并且得到了目前的结果,

        这完全是由于我去过阿克苏姆城,因而有了先人之见,即约柜可能在埃塞俄比亚。

        但在12世纪和13世纪,任何人都不可能获得任何便利和优势。这就是说,隐藏在

        《帕西法尔》里的信息,根本不可能是在中世纪编制进去的――除非有些人能获得

        一种非常特殊的、惟有少数人才能获得的知识,创造一种无人能破解的密码。所以

        我认为,假设必定存在过这类人,这是符合逻辑的,但他们究竟能是谁呢?

        我的确发现一些欧洲人完全符合以上条件。他们是占领耶路撒冷的十字军的一

        部分,12世纪时大量出现在耶路撒冷。1145年他们在耶路撒冷时,那里正初次流传

        着“祭司王约翰”的传说。1177年他们还在耶路撒冷,埃塞俄比亚国王的使臣们已

        经访问了那座圣城,去寻找圣墓教堂的一座祭坛。因此,这些埃塞俄比亚人完全有

        可能直接接触到那些欧洲人。

        不仅如此,这些欧洲人还有个高度秘密的组织,并在远程国际通讯中经常使用

        密码。此外,这些人还参与了欧洲哥特式建筑的演进和传播(更具体地说,他们可

        能参与了沙特尔大教堂建筑及雕刻的工作)。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沃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曾有几次提到过这些人

        的名字。我研究那只奇特的圣杯时就遇到过那个名字,沙特尔大教堂的雕刻家把那

        只圣杯放在了他们假想的祭司国王麦基洗德雕像的左手中(那雕像碰巧几乎是麦基

        洗德在整个中世纪的欧洲的惟一雕像)。

        这些人影响巨大,孔武有力,游历广泛,他们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组织的正式全称叫“基督暨所罗门圣殿的穷苦骑士”,但其成员都以“圣

        殿骑士”或者“骑士圣殿教徒”而闻名。从本质上说,这是个宗教组织,其成员都

        是武僧。在12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该组织都把总部设在耶路撒冷城所罗门圣殿的

        原址上,而在《旧约》时代,约柜就是从那里神秘失踪的。

    • 家园 第三章 圣杯密码B

      玛利亚、圣杯和约柜

      1989年4月末,我从法国回到英国以后,便让我的助手去寻找彼得?拉斯科提到

      的那篇学术论文。我只知道它的作者可能叫阿道夫,其内容谈到了沃尔夫拉姆?冯

      ?埃森巴赫写的“圣杯传奇”可能受到了埃塞俄比亚传说的影响。但我不知道那篇

      论文是何时何地发表的,甚至不知道它是用哪种语言写成的。不过,我还是请我的

      助手到各个大学里去寻找,看看是否有些研究中世纪德语文学的专家能提供帮助。

      等候回音的时候,我出去买了几本不同版本的圣杯“传奇”故事,其中有克雷

      蒂昂?德?特罗耶的《圣杯故事》(Conte du Graal),作者写于公元1182年,但

      未完成。此外还有托玛斯?马罗礼爵士的《亚瑟王之死》(Le Morte D'Arthur),

      这是一部晚得多的史诗,写于15世纪中叶。此外还有一本同样重要的《帕西法尔》

      (Parzival),据说,它是沃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于1195年到1210年间写的―

      ―这个日期几乎与沙特尔大教堂北走廊的建造时间完全相符。

      我开始阅读这些书籍,并最先发现:马罗礼的那本书最容易理解――因为它是

      后来不少小说和电影的灵感来源,它们的主题都是追寻圣杯,而我小时候就看过这

      些故事和电影。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马罗礼所讲的,是这个“惟一真正的追寻”的一种理想

      化和清洁化了的,最重要的是基督教化了的故事。相形之下,沃尔夫拉姆讲的故事

      不但更准确地再现了人类行为的真实状况,而且比较可信,更重要的是,它完全没

      有《新约》里那些和圣杯本身有关的象征意义。

      在马罗礼的书里,这件神圣的古物被描写成一只“金质容器”,由一位“无比

      纯洁的少女”携带,其中装着“我主耶稣基督的一部分鲜血”。我早就知道,这正

      是长期以来被植人通俗文化的那个形象,其中的圣杯总是被描绘成一只杯子或者一

      只碗(通常,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时,亚力马太城之约瑟用它接下了基督的几

      滴鲜血)。

      我自己也深受这种观念的影响,以致于我发现自己很难不把圣杯想象成一只杯

      子。然而,我阅读沃尔夫拉姆写的《帕西法尔》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些段落,它们

      能证实我在法国了解的那些情况,那就是:这件古物虽然也是由一位少女携带着,

      像在马罗礼的作品中一样,但它却被描写成了一块石头:

      无论一个凡人如何病势沉重,从他见到这块石头那天

      起,其后一星期内他便不会死去,其面色亦不再继续苍白。

      这是因为,任何人,无论少女还是男子,只要目睹这圣杯两

      年,你便不得不承认他的面色会如同刚出生时一样……这块

      石头的确能对凡人施加如此的魔力,使其骨肉立即返老还

      童。这块石头被称为“圣杯”。

      这个奇异而令人难忘的形象使我震惊,使我产生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亚

      瑟王之死》把圣杯描述成一只“容器”,而比它早得多的《帕西法尔》却明明白白

      地把它描写成一块“石头”,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做了进一步考察,从有关的权威文献里了解到了一点:马罗礼写《亚瑟王之

      死》的时候,“仅仅是在生发一个主题,而(他)并不理解那个主题的意义”。而

      沃尔夫拉姆的《帕西法尔》以及克雷蒂昂?德?特罗耶的《圣杯故事》这两本书,

      则最明确地阐发了这个主题,它们都比《亚瑟王之死》早200多年。

      在这个说法的鼓舞下,我开始阅读克雷蒂昂那部未完成的故事的影印本,于是

      读到了以下这段描写圣杯的文字――这是对圣杯最早的文字记载(因而也是最早的

      历史记载)。像在沃尔夫拉姆和马罗礼的作品里一样,圣杯也由一位少女携带着:

      她手持这圣杯一走进来,圣杯的灿烂光芒便立即使所有

      的烛光都暗然失色,如同初生的日月面前的星辰……这圣

      杯……是用精致的纯金做的,上面镶着许多种珍奇的宝石,

      都是天下最美丽、最昂贵的宝石。

      我发现,关于这一点,克雷蒂昂的手稿明确地宣布:圣杯是一只杯子或者碗。

      不过,从上下文里也可以看到,这完全就是他看见的圣杯。在手稿里的几处地方,

      他提到了一个核心人物――“渔夫国王”正在“享用圣杯中的东西”,后来还写道:

      “他享用的是由那只杯子盛的一片圣饼――那圣饼能使他充满活力,这圣杯是如此

      的神圣。”

      通过进一步核对,我知道了“圣杯”(grail)这个字本身来源于古代法文的

      “gradale”(拉丁文是gradalis),其意思就是“一种广口而中空的容器,其中可

      盛美食”。在克雷蒂昂时代的口语里,“gradale”这个字的发音常常是“greal”。

      甚至在更晚近的时期里,法国南方部分地区依然用“grazal”、“grazau”和“gr

      ial”称谓各种不同的容器。

      因此,马罗礼才把这件圣物描写成了一只容器。不过,除了提到“一片圣饼”

      之外,克雷蒂昂的故事里并没有提到任何明确和基督教有关的东西(甚至没有说圣

      杯是一件“圣物”,而若受到《旧约》和《新约》的影响,便很容易产生这个观念)。

      像沃尔夫拉姆一样,这位法国诗人也根本没有提到基督的鲜血,因而自然也没有暗

      示那件古物就是它的容器。

      由此,我们可以说,通俗文化中与“圣杯”相关的“圣血”这个概念是后世的

      作者们添加的修饰,它既扩展了最初的主题,也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最初的主题。

      再稍微研究一下这个问题,我便满意地发现,把这个主题加以“基督教化”的

      过程,是由西妥教团(Cistercian monastic order)的修士们完成的。而深刻地影

      响了西妥教团并使之形成的,则是法国克莱沃修道院院长圣?伯纳德。他于1112年

      加入西妥教团,被许多学者誉为当时最有意义的宗教人物。

      我后来发现,就是这位圣?伯纳德,早年在改革和传播哥特建筑程式方面曾发

      挥过具有重大影响的作用。1134年,沙特尔大教堂高耸的北塔楼的建造期间,他正

      处在其权力的顶峰。当时,他不断强调神圣几何学的原则,使它在塔楼以及整个的

      宏伟建筑中得以实施。不仅如此,在他死后很久的1153年,他的理论和观念依然被

      视为推动哥特建筑进一步革命的主要思想来源,也是我在沙特尔大教堂北走廊见到

      的那类圣堂和雕刻的主要灵感来源。

      圣杯故事的各种早期非基督教版本,与《新约》里那个风格化了的故事(到马

      罗礼时代已经形成)之间的桥梁,是所谓《追寻圣杯》(Queste del Saint Grail)

      这部书架设起来的。13世纪的西妥教团修士们编辑了该书。不仅如此,编纂这部宏

      大编年史的时候,尽管圣?伯纳德已经死去,在我看来,他却仿佛仍然在插手这项

      工作,如同从坟墓里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支配着编纂者们。

      我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在他浩繁的著作当中,这位极具影响的修士

      已经提出了关于“基督之血”的神秘观点,而《追寻圣杯》的编纂者们也把这个观

      点结合进了他们对圣杯本身的新定义里。从此以后,沃尔夫拉姆所说的“石头”就

      全被忘记了,而克雷蒂昂所说的这只“容器”虽然被保留,其中却被装进了基督的

      鲜血。

      这个概念里使我感兴趣的一点是,教会立即对它做出了解释。我了解到,在赞

      美诗、布道文和使徒书信里,后世全欧洲的一代代基督徒,大多都把圣杯和圣母玛

      利亚的祝福象征性地等同起来――我记得,沙特尔大教堂就是奉献给圣母玛利亚的。

      这个虔诚比喻后面的推理逻辑是这样的:(按照《追寻圣杯》以及后来对这个传说

      的校正版本)圣杯装着基督的圣血,而玛利亚生下基督之前,她子宫里装着基督本

      人,因此这就表明――圣杯就是(并且一向就是)玛利亚的象征。

      按照这个逻辑,圣母玛利亚,即“为上帝孕育神子者”,就是一只神圣的容器,

      其中装着变成肉身的基督。因此,在16世纪的《罗莱托连祷经》(Litany of Lore

      tto)里,她就被说成了“vas spirituale”(神圣之容器)、“vas honorabile”

      (荣耀之容器)以及“vas insigne devotionis”(奉献之奇异容器)。

      这个象征意义为什么会引起我的注意呢?很简单,因为《罗莱托连祷经》还把

      受赐福的圣母称为“atca foederis”――而我已经知道,这就是拉丁语的“约柜”。

      我进一步研究了这个巧合,发现发明这个说法的还不止《连祷经》。12世纪时,

      那位令人敬畏的修士、克莱沃修道院院长圣?伯纳德还曾经把玛利亚明确地比喻为

      约柜――他在自己的几部著作里就做过这样的比喻。早在公元4世纪,米兰大主教圣

      ?安布罗斯就曾经发表过一篇布道文,提出约柜曾经是对玛利亚的一种预言性的比

      喻:约柜装的是以“十诫”为形式的旧律法,同样,玛利亚装的是以基督之身为形

      式的新律法。

      于是我发现,这样的概念不但一直延续到了12世纪,还被编人了现代基督教信

      仰的体系中。例如,我有一次去以色列的时候,见到了多明我教派一座美丽的小教

      堂。它建于1924年,奉献给“A la yierge Marie Arche d' Alliance”,即“献给

      约柜圣母玛利亚”。教堂位于奇亚斯一雅利姆山上,俯瞰着从特拉维夫到耶路撒冷

      的公路,教堂的尖塔高达七米,顶上有个实际尺寸的约柜复制品。教堂内墙上还挂

      着关于这件圣物的绘画。

      我参观教堂时,听到了以下(极具安布罗斯大主教色彩的)的讲解,它解释了

      教堂的供奉以及象征。讲解者是一位资深教会官员拉菲尔?米克海尔修女,她说:

      我们把玛利亚比作有生命的约柜。玛利亚是耶稣的母

      亲,而耶稣是律法和契约的主人。摩西把写着“十诫”的石

      板放在了约柜里面;同样,上帝也把耶稣放在了玛利亚的胎

      中。所以说,她就是有生命的约柜。

      约柜和圣杯尽管大不相同,却竟然还是被反复地比喻成同一位《圣经》里的人

      物,并且比喻的方式也完全相同。在我看来,这种现象的意义极为重大。我可以做

      出这样的推断:如果玛利亚既是“有生命的约柜”,又是‘有生命的圣杯”,那么,

      这就必定表明,这两件圣物实际上可能并不那么彼此不同――它们可能就是同一件

      东西。

      我想到了这种真正令人震惊的可能性。并且,尽管它乍看上去有几分牵强,但

      却真的为我提供了一条有趣的思路,使我能从这个新角度去思考沙特尔大教堂北走

      廊那些雕像的选择及其排列方式。如果我这个推断没错,那么,那座手持装有石头

      的“圣杯”麦基洗德雕像就在一个层次上代表着玛利亚,但另一方面,其本意很可

      能是作为约柜以及其中的石板的秘密象征。

      我觉得,这样的解释也增加了另一个假设的可能性,即北走廊的其他雕刻象征

      着这件圣物被送到了埃塞俄比亚。但我也知道:对于这个如此重要的结论,我并没

      有确凿的根据――我依靠的只是巧合、猜度以及一种强烈的直觉,即我可能想到了

      某种重要的可能性。

      我总是喜欢凭借自己的直觉,看它会把我引向何处。然而,在我看来,如果我

      此刻正在不自觉地开始了一种调查,它要追根溯源,要耗费资金和时间,那我就必

      须从某种更确凿的东西人手,而不能仅从几个轻松的巧合和预感人手了。

      我并没有等待太久。1989年6月,我的助手终于找到了那篇学术论文。彼得?拉

      斯科说过,那篇论文提出:沃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的《帕西法尔》里对圣杯的

      描写,受到过埃塞俄比亚传说的影响。那篇论文鼓舞了我,使我开始了调查,而这

      次调查占据了我此后的两年时光。

      文学影响,还是另有其他?

      这篇论文的题目是《以新思路分析沃尔夫拉姆<帕西法尔>的东方源头》,19

      47年发表在学术杂志PMLA(《美国现代语言学会会刊》)上。

      论文作者海伦?阿道夫是一位很受尊重的中世纪文学史专家,对圣杯的源流怀

      有特殊的兴趣。她论文的中心论题(她承认自己受到以前两位作者的影响)是:沃

      尔夫拉姆虽然深受克雷蒂昂?德?特罗耶的影响,但他必定“已经知道,除了克雷

      蒂昂写的圣杯故事以外,圣杯故事还有个具有东方背景的传说”。

      我开始阅读海伦?阿道夫的论文时,已经意识到了一点:根据我已经完成的背

      景调查,克雷蒂昂?德?特罗耶在1182年就已经卓有成效地“创造”了一个圣杯故

      事。在那以前,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神话传说里,都没有那个故事。

      大多数有关权威都认为,历史上还存在一些更早的传说,例如关于那口魔法大

      锅、英雄的追寻以及亚瑟王及其骑士们行侠仗义的事迹等等。宫廷诗人和说故事者

      们把这些传说加进了他们的圣杯故事情节里。不过,这些更古老的传说却通过一代

      代人的口耳相传,流传了下来,并且实在过于有名,过于“经受了种种考验而不衰”。

      总之,它们过于为众人所熟知,因此使12世纪末克雷蒂昂所属的那个传奇文学圈子

      里的作家产生了创作冲动。

      这位伟大的法国诗人没有写完他的《圣杯故事》。不过,没过多少年之后,沃

      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则以此为良好起点,扩展并完成了其前辈写的那个故事―

      ―同时,他还颇为无礼地指责克雷蒂昂“做了错事”,并说他自己德国版的圣杯故

      事才是“真正的故事”。

      他这种抗议之辞有个不合情理的地方,那就是:沃尔夫拉姆分明从《圣杯故事》

      里直接提取了不少细节,并且从总体上看,他的作品也完全保留了《圣杯故事》的

      情节和人物。实际上,他的作品和《圣杯故事》只有一处明显不同,那就是把圣杯

      描写成一块石头这个离奇的发明。

      因此,在一些学者看来,这个发明的动机似乎是个真正的奥秘。这不可能是沃

      尔夫拉姆的失误,他是位聪明而精确的讲故事高手,不可能犯这么重大的错误。所

      以,惟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他是根据自己的某种特别理由,才如此描写圣杯的。

      海伦?阿道夫在这篇不长的论文里,阐述的正是她对这个问题的见解。她提出

      了一个使我最感兴趣的答案。她指出,无论通过哪种途径,沃尔夫拉姆必定已经看

      到了《国王的光荣》,从中知道了约柜被从耶路撒冷挪到阿克苏姆的故事,因而决

      定把这个故事的要素融入自己的《帕西法尔》里。她认为,这个影响是“间接的”。

      不过,沃尔夫拉姆描写的圣杯的奇特性质,其最合理的解释却可以追溯到一点:

      “阿比西尼亚的每座教堂里”,都在使用所谓“塔波特”,即一块石板或者一块石

      头。

      阿道夫解释说,这个做法可以在《国王的光荣》记载的那些宗教传统里找到源

      头――我认为她这个看法是正确的。早在1983年,我就听说埃塞俄比亚人把约柜称

      为“塔波特”,据说,门涅利克把它从耶路撒冷带到了埃塞俄比亚,现在它被保存

      在阿克苏姆圣堂礼拜堂内。

      不仅如此,读者或许还记得:我后来还发现(阿道夫也证实了这一点),埃塞

      俄比亚的每一座东正教教堂都有自己的“塔波特”。这些东西常被说成是阿克苏姆

      那个原初约柜的复制品,它们不是匣子或者柜子,而是平板。我见过的那些板子都

      是木头的。不过,进一步考察这件事情以后,我发现这些板子有许多的确都是石板。

      阿道夫做了一番比较之后,强调指出:沃尔夫拉姆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按照

      埃塞俄比亚人的“塔波特”的样子把约柜描写为石头。她还指出,并不是《帕西法

      尔》里的所有人物都借自克雷蒂昂?德?特罗耶的作品,其中还有几个人物来历不

      明,并且很可能受到了《国王的光荣》的启发。

      至于这位德国讲故事者如何知道《国王的光荣》,她提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

      而只是假定:流浪的犹太人可能把那部书带到了欧洲。她指出,在中世纪,“犹太

      人不仅是阿拉伯人和一般基督教徒之间的调停人。他们在埃塞俄比亚还有自己的领

      地,并且曾在那里(至今仍然如此)形成了人口的一个重要部分。”

      我发现阿道夫的见解很有说服力,但其视野却极为狭窄。她专门从事文学批评,

      因此她关心的只有文学。她着手去证实一点――《国王的光荣》和《帕西法尔》之

      间可能存在着关联(即前者“间接地”影响了后者)。而当她感到已经达到了目的

      时,便心满意足,驻足不前了。但我还是非常感激她,因为她已经打开了我的眼界,

      使我看到了某种更令人激动不已的东西――某种意义无比非凡的东西。

      根据前面提到的约柜、圣杯和圣母玛利亚之间的比喻,我已经开始怀疑:更仔

      细地看,约柜与圣杯的本质是否还会像乍看上去那样迎然不同。我忽然想到,沃尔

      夫拉姆描写的约柜似乎曾受到埃塞俄比亚人有关约柜的传说的影响,如果真是如此,

      那么,这种影响就很有可能不仅仅如此,而或许会比海伦?阿道夫所能想到的要多

      得多。

      长话短说,我开始怀疑这位德国诗人是否有可能杜撰了他的圣杯故事,把它作

      为历史上那只真正的圣杯的某种“密码”。如果是这样,那么,构成《帕西法尔》

      中心主题的那种探寻就也可能是一个密码,如同某些神秘的探宝图一样,它可能指

      出了约柜本身最后的安放处。

      沙特尔大教堂北走廊已经使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即它或许是与此相似的一种密

      码,尽管它被隐藏在了石头里,而不是被写进一本书中。这种可能使我跃跃欲试。

      这个密码可能暗示着,那件圣物曾被带到埃塞俄比亚――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怀

      着真正的热情和兴奋,着手“破译”《帕西法尔》。

      天书、天条和神谕

      看来,我的第一步工作应当是弄清一个问题:沃尔夫拉姆描写约柜时,是否真

      的把它当作真正约柜的密码。为此,我决定暂不深入考察阿道夫提到的约柜与埃塞

      俄比亚人的“塔波特”之间的牵连。相反,我打算找出圣杯特征和约柜特征之间直

      接的相似性,而《旧约》和其他古犹太文献里对两者都做过描述。只有两者特征的

      相似性具有说服力,做进一步的考察才会有意义。

      我注意到的头一件事,就是沃尔夫拉姆把克雷蒂昂的圣杯(或容器)变成石头

      的方式。我想到,那位法国诗人对圣杯的描述想必十分含混神秘,因此不可能让沃

      尔夫拉姆清楚地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样子,不可能使他把这位前辈对圣杯颇不精确的

      描述(即一只神圣的容器),翻制成一种符合他自己需要的形状。总之,克雷蒂昂

      对这个容器的描述并不是直接的,而仅仅只谈到了它所装的东西。

      约柜毕竟也是个容器,其中的确装着石头――准确地说,是两块石板,上面写

      有“十诫”,那是上帝用手指写上去的。所以,使我感到兴味盎然的是,沃尔夫拉

      姆描写的圣杯也像诫板一样,也时时带有一种天书的印记,它规定了一些守则。

      还有一些这样的巧合。例如,圣杯对其仰仗者发挥着天启的功能:

      我们跪倒在圣杯前,突然看见它上面写着:一位骑士将

      会来到我们这里,若听说他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的悲苦便

      会终结。然而,若任何一个儿童、少女或男子事先告诉骑士

      要提问,圣杯便会立即失效,便会造成伤害,并引起更深的

      痛苦。“你们懂了吗?”那段文字问道,“你们若事先提醒他,

      这杯便会造成伤害。他若在第一天晚上没有提问,这杯的力

      量便要消失。但他若适时地提出了问题,他便会拥有这个王

      国。”(沃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付自西法尔》,第246页)

      同样,约柜也时常被用作神谕,发布着与以色列人生死攸关的忠告。例如,在

      《圣经?士师记》中,上帝本身也常常被与约柜完全混同起来。我读到了其中这样

      的段落:

      那时,神的约柜在那里。亚伦的孙子、以利亚撒的儿子

      非尼哈侍立在约柜前。以色列人问耶和华说:“我们当再出

      去与我们弟兄便雅悯人打仗呢?还是罢兵呢?”耶和华说:

      “你们当上去,因为明日我必将他们交在你们手中。”(《旧

      约?士师记》第20章第27―28节)

      我还读到了《圣经》里的一段话,它在这段话后面很远的地方。它说,约柜极

      难得真正地说话,而那种“幻象’现在已经是“非同寻常”。然而,即使如此,当

      先知撒母耳跪在“上帝之殿,约柜也在其中”的时候,这件圣物还是发出一个声音,

      警告说:“我在以色列中必行一件事,叫听见的人都必耳鸣。”(事见《旧约?撒

      母耳记上》第l―11节――译者注)

      说话也好,幻象也好,井不是约柜传达上帝默示的惟一方式。像圣杯一样,约

      柜也经常用书写文字的方式来传达这些默示,例如它曾经向大卫王透露了神殿的蓝

      图,而他的儿子所罗门日后将建造那座神殿(事见《旧约?历代志上》第28章――

      译者注)。

      罪孽的重量、金牛和天降之石

      随着研究的进展,我发现圣杯与约柜还有许多共同特点,尤其与那两块石头诫

      板有许多共同特点。其中的一点,就是圣杯的重量似乎是由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控制

      的。沃尔夫拉姆写道:“圣杯(当被心地纯洁者携带时)非常沉重,罪孽深重者无

      法将它提起来。”

      我想,这个说法很可能和犹太人的一个古代传说有关。那传说谈到,先知摩西

      带着诫板,从西奈山上下来,诫板上刚刚写下“十诫”的神圣律条。这位先知走进

      营地时,恰好看见以色列众人在膜拜金牛,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于是:

      他发现诫板上的字迹立即消失了,同时感到它们无比沉

      重。这是因为,当那些天书在诫板上时,它们携带着诫板自

      身的重量,并不使摩西感到沉重。但是,这些文字一消失,

      情况便截然不同了。(路易斯?金斯伯格:《犹太人的传说》)

      沃尔夫拉姆写的那个神秘故事里也出现了金牛。不仅如此,这金牛还出现在一

      个万分关键的时刻,以致于我可以断定,作者是在刻意地以此传达一个信息,而这

      个信息则把圣杯和约柜进一步地等同了起来:

      (在《帕西法尔》的第9章,我读到:)有个异教徒,名

      叫弗列杰塔尼斯,以其知识渊博而闻名。这位精通天象者乃

      所罗门之后,具有自古代承袭的以色列人血统……他记载了

      圣杯的种种奇迹。弗列杰塔尼斯将一只金牛当作自己的神明

      崇拜,而他的父亲就是异教徒……(弗列杰塔尼斯)能告诉

      我们每颗行星的何时消失,何时再回来,运行到天空某处的

      周期有多长。所有的人都受星体运行的影响。这异教徒曾敬

      畏地说,他能看到星座中隐含的秘密。他声言:世上有件东

      西,名叫圣杯,他从星象上很容易地便读出了它的名字。

      “一群天使将它留在了地球上,然后飞向高空,飞到星星上

      方,又仿佛其清白还会将他们再度吸引到地球上。”

      在我看来,这段话中真正重要的是:它让弗列杰塔尼斯(他的所罗门和犹太人

      后裔的出身兼异教的背景十分有趣)去宣布圣杯来自天界。

      何以重要呢?这完全是因为:我研读过一些最严肃的《圣经》学者的著作,他

      们都指出,约柜中的石头诫板,实际上就是两块陨石。这个见解并不完全是后世人

      的诠释,而摩西和《旧约?利未记》里祭司们不可能有这样的看法。相反,据说从

      古代起,像以色列之子这样的闪米特人部族就已经在供奉“天降之石”了。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了现代,因此,最能说明它的实例就是穆斯林对那块神圣

      的“黑石”的格外崇拜,它被镶在麦加清真寺天房的一个墙角里。到这个圣地朝圣

      的每个香客都要亲吻这块圣石。先知穆罕默德宣布:这块圣石自天而降,在地球上,

      它先被给予了被逐出伊甸园的亚当,以吸收他的罪;后来,天使加百列把它交给了

      希伯来酋长亚伯拉罕;最后,它成了麦加清真寺天房一一伊斯兰世界的“跳动的心

      脏”的基石。

      我知道,地质学家们毫不犹豫地认为这块“黑石”来自陨星。同样,伊斯兰教

      诞生前的一些阿拉伯部族在沙漠荒野流浪时,也随身携带着两块被称为“Betyls”

      的圣石,而研究者也认为它们就是陨石。学者们也公认,有一条文化传播的直线,

      把这些“Betyls”(它们常被放在随身携带的神龛里)与麦加清真寺天房里的“黑

      石”、与约柜里的两块诫板联系起来。

      后来,我还了解到,中世纪的欧洲把这些“Betris”称作“lapis betilis”。

      而这个名称来自闪米特语,后来被希腊人和罗马人用来称谓那些据说具有神奇生命

      的圣石,它们具有灵魂,并且被用于为潜水者的迷信服务,以及用于魔法和占卜。

      它们是些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很难相信,沃尔夫拉姆特别提到他的圣杯一石头来自陨石,

      这会是纯粹的玄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仅使用了弗列杰塔尼斯这个人物,而

      且在几页之后就给圣杯起了另外一个名字――“lapsit exillis”。

      对于这个伪拉丁语称谓的真正意义,我虽然见到过种种解释,但到目前为止,

      听上去最可信的解释却是:它来自“lapis ex caelis”(来自天空的石头),“l

      apsit ex caelis”(它自天而降),甚至可能来自“lapis,papsus ex cealis”

      (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

      同时,我也感到,“Lapsit exillis”这个不纯的拉丁语词组也非常接近“la

      pis betilis”,这就使我产生了一个怀疑:这位德国诗人是在有意制造一个双关语,

      并且也是个典型的密码(拉丁语“lapis betilis”的一个意思是“被带走的石头”,

      此处可以暗指被带走的约柜或圣杯;但它也指“流动的石头”,即陨石,所以作者

      说这也许是一语双关――译者注)。

      献辞、超自然光和选择之力

      沃尔夫拉姆在他的作品里反复讲到,圣杯是使那些与之接触的心地纯洁者得到

      赐福与丰饶的源泉。这是用来把圣杯喻为约柜的另一个颇为不同的方面,我只举众

      多例子之一。在《帕西法尔》第5章中,有以下一段文字:

      在圣杯前,无论你伸手索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你会

      发现,你要的东西已经在你手里了――热菜、冷餐、鲜鱼以

      及你平素喜欢的东西……因为圣杯就是赐福之果,就是这个

      世界满载丰饶的羊角(cornucopia,古希腊神话中哺育主神

      宙斯的羊角,充满花果,象征丰饶――译者注)。

      在我看来,这段描述很可能反映了古代《犹太法典》上的说法,那里面说:

      所罗门将约柜带入圣殿时,殿中所有金树皆充满水露,

      结出硕果,为众僧带来丰厚收益与快乐。

      我发现,约柜和圣杯之间还有一个更加相似的共同特点,那就是:它们都能放

      射超自然的光芒。《圣经》上说,保存约柜的所罗门圣殿内殿(后来约柜从中被挪

      走)是个“漆黑的”所在。然而,《犹太法典》里却说:“以色列大祭司借着神圣

      约柜发出的光进出圣殿。”而约柜遗失以后,这种便利也就不复存在,从此,大祭

      司只好“在黑暗里摸索而行”。

      因此,约柜就是一种超自然光的光源,它能发出耀目的光芒,《圣经》里的无

      数段落都提到了这一点。同样,克雷蒂昂描写的圣杯也能放射光芒,“无比明亮……

      使所有的烛光都暗然失色,如同初升的日月面前的星辰。”沃尔夫拉姆想必很乐于

      接受这个描写,因为他已经把圣杯描写为石头,而圣杯放光这个特点为他编制的约

      柜密码提供了依据。

      同样,克雷蒂昂描写的圣杯是用“纯金”做的,而约柜则“里外都包着纯金”,

      还有一个盖子(它被称为“仁慈之位”),也是“纯金做的”。不过,使约柜和圣

      杯放光的,却并不是这种贵重金属,而是它们本身蕴藏的强大的天界能量。上帝的

      手指在诚板上写下“十诫”之后,正是诫板发出的这种能量,使摩西走下西奈山时,

      脸部被一种奇异的超自然光照亮:

      摩西手里拿着两块诫板下西奈山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

      面皮发了光……亚伦和以色列众人看见摩西的面皮发先,就

      怕挨近他。(《旧约?出埃及记》第34章第29―30节。作者

      此处引用的是希伯来文《圣经》的希腊语译本,与中文“神

      版”译文略有不同――译者注)

      所以我认为,沃尔夫拉姆描写的“圣杯一石头”,从它在《帕西法尔》中第一

      次出现起,就由一位叫勒庞斯?德?索哑的少女拿着,而她的脸也“放射着明亮的

      光辉,使所有的人都以为那时升起了太阳”,这也不是纯粹的巧合。

      上天命定的英雄

      勒庞斯?德?索妮是位“公主”,并且“无比贞洁”。不过,她最重要的特征

      却是圣杯已经选中了她。“圣杯本身让一位女子持着,”沃尔夫拉姆解释道,“她

      名叫勒庞斯?德?索妮……我听说,圣杯只愿让她拿着。”

      这个说法似乎是在暗示那件圣物具有某种感觉。与这个特点相连的,还有另外

      一个特点。“谁都无法赢得圣杯,”沃尔夫拉姆在《帕西法尔》第9章里说,“惟有

      一个上天命定者才能赢得圣杯。”该书第15章又突出强调了同样的观点:“谁都无

      法以强力赢得圣杯,惟有那个被上帝召唤到那里的人才能做到。”

      在沃尔夫拉姆作品的事物整体格局中,圣杯的这两个特征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即它具有选择力,而只有“上天命定者”才能赢得它。不仅如此,我还认为,《圣

      经》对约柜的描述当中,已经谈到了这两个特点。例如,在《民数记》第10章第33

      节里,约柜不但选定了以色列众人穿过沙漠的路线,也选定了他们应当露营的地点。

      同时,《历代志》里,也有“上天命定”某些人去接近约柜的例子:

      那时大卫说:“除了利未人之外,无人可抬神的约柜,

      因为耶和华挑选他们抬神的约柜,且永远侍奉他。”(见《旧

      约?历代志上》第15章第2节,又见《旧约?申命记》第10

      章第8节――译者注)

      但是,我发现约柜与沃尔夫拉姆的那只有感觉、上天命定的圣杯之间最密切的

      联系,却不是在《圣经》里,而是在《国王的光荣》里。该书讲述了约柜被拐到埃

      塞俄比亚的故事。我阅读E?A?瓦利斯?布奇爵士权威性的英译本时,看见了一段

      话,它提到约柜时几乎像在提到一位女性(像所有的女性一样,她也时常改变主意):

      汝言及的柜去彼之城,去埃塞俄比亚国,若上帝愿如

      此,若她本身愿如此,那便无人能够拦阻她。因若上帝应

      允,她本身愿去,她本身愿回。

      接着,我注意到了以下几段奇特的说法,它似乎在暗示这件圣物具有智能,而

      保有这圣物则是上天命定的结果:

      约柜依照其自由意愿行事,无论其意愿为何意愿,它若

      不愿意,便无法将它从其底座上取下。

      若无上帝的旨意,上帝的约柜便不会随意去任何地方。

      但那些为上帝选定者则是埃塞俄比亚人。因那里有上帝

      之居所,即锡安山,有上帝之约柜。

      最后,同样重要的是,在《国王的光荣》第60章里,我发现了一段长篇悲悼文

      字。据说,这是所罗门得知约柜被他儿子门涅利克从耶路撒冷圣殿内殿拐走后说的

      话。在所罗门最痛苦的时候,一位天使出现在他面前,问道:

      “汝为何如此悲愁?此乃上帝之意志。约柜已交与汝之

      长子……”听罢此话,这国王方觉安慰,言道:“此乃上帝

      之意,而非人之意。”

      我想,沃尔夫拉姆写下“谁都无法以强力赢得圣杯,惟有那个被上帝召唤到那

      里的人才能做到”这句话时,难道他想的不正是这些吗?换句话说,如果圣杯确实

      就是被化成了一个密码的约柜,那么,这位德国诗人所说的那位“上天命定的”英

      雄,其原型除了门涅利克本人之外,还会是谁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又把《帕西法尔》读了一遍。但我并没像海伦?阿道夫

      那样去寻找《国王的光荣》对这部作品的文学影响,而是想找出书中出现的一些能

      指向埃塞俄比亚的清晰线索。我想知道书中是否存在着有关暗示,说埃塞俄比亚可

      能就是沃尔夫拉姆所说的那块神秘的“Terre Salvaesche”(赐福之地)――即圣

      杯所在之地,因而也暗示了约柜所在之地。

    • 家园 第三章 圣杯密码A

      第二部 圣柜与圣杯

      ‘无论一个凡人如何病势沉重,从他见到这块石头那天起,其后一星期内他便

      不会死去,其面色亦不再继续苍白。这是因为,任何人,无论少女还是男子,只要

      目睹这圣杯两年,你便不得不承认他的面色会如同刚出生时一样……这块石头的确

      能对凡人施加如此的魔力,使其骨肉立即返老还童。这块石头被称为‘圣杯’。’

      ――《帕西法尔》

      第三章 圣杯密码

      我访问阿克苏姆城,亲耳听到埃塞俄比亚人的一个冒昧说法,即阿克苏姆是约

      柜的最后安放地,这是1983年的事情。当时,我住在非洲。

      1984年,我们全家迁居英国。但那以后的几年里,我还是定期到亚的斯亚贝巴

      旅行,为埃塞俄比亚政府编写了一些出版物,并且和那些当权者普遍加强了接触,

      其中包括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总统本人。

      这个独裁者素有践踏人权的恶名,不过我精心地应付了他,因而得到了一些有

      用的特权,具体地说,就是允许我进入许多通常对外国人关闭的地方。我若打算对

      约柜的秘密做进一步的调查,那我当时的位置无疑是十分有利的。不过,我对此并

      不感兴趣。

      因此,1988年年底,“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的部队大举进攻阿克苏姆、只经

      过一天的血腥肉搏战就攻占了该城的时候,我连半点遗憾都没产生。那次战斗中,

      有2000多名政府军官兵被杀或被俘。

      那个时期,我和门格斯图政权的关系已经极为密切,以至于叛军的胜利就意味

      着:阿克苏姆这座圣城的大门现在已经对我完全关闭了。不过,反正我也没有什么

      特殊理由再到那里去。至少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示巴女王在沙特尔

      1988年下半年的大部分时间,以及1989年的第一季度,我一直在为一本图册撰

      写评论。那本书集中介绍了埃塞俄比亚历史悠久的北部地区,以及那里人们的宗教

      仪式和风俗习惯。这个计划并不是埃塞俄比亚政府委托的,而是两位国际知名的摄

      影家的作品,他们是安杰拉?菲舍尔和卡罗尔?贝克维思,都是我的好朋友。

      由于这本书主题的性质,我不得不对不同的种族进行相当细致的背景调查。这

      些种族当中包括法拉沙人,他们是埃塞俄比亚高原本土的黑种犹太人,我在1983年

      第一次接触了他们。同时我也感到,我必须去研读一部古代文本,因为在阿比西尼

      亚宗教形成过程中,它曾起过重大作用。很早以前,理查德?潘克赫斯特教授就让

      我去研究一下这部文本。

      这部文本名叫《Kebra Nagast》(《国王的光荣》),是公元13世纪写成的,

      原文是杰津文。它包括了那个故事的现存最早的版本,即我在阿克苏姆听到的那个

      故事:示巴女王和所罗门王、他们的儿子门涅利克的出生、以及后来约柜从耶路撒

      冷的第一圣殿被拐走。

      20世纪30年代,E?A?瓦利斯?布奇爵士发表了这个文本的英译本,他曾担任

      过大英博物馆埃及和亚述古物的管理员。那个英译本已经绝版,但我还是设法得到

      了一个影印本,我在那本书的各个写作阶段中,始终在仔细研读和随时参阅这个译

      本。

      一直到1989年3月,我才最后完成那本书。4月份,我打算彻底休息一下,便和

      我的家人去法国度假。我们在巴黎租了一辆汽车,然后就向法国南方开,而我脑子

      里并没有什么确定的日程计划。

      我们的第一站是凡尔赛。我们在那里住了几天,参观皇宫和城堡。然后我们去

      了沙特尔,那是厄尔一卢鲁瓦尔省一个古色古香的美丽小镇,以镇上的天主教大教

      堂闻名。像阿克苏姆古城的大教堂一样,沙特尔大教堂也是供奉圣母玛利亚的。

      至少从公元6世纪起,沙特尔就成了基督教的一个重要圣地,并且,从公元9世

      纪开始,它就是圣母玛利亚信仰的焦点。当时,著名的查理曼大帝的孙子、法王

      “秃顶查理”把小镇最珍贵的宗教遗物――一方面纱送给了这个小镇,据说,圣母

      玛利亚生耶稣时戴的就是这方面纱。

      公元11世纪时,“秃顶查理”建造的这座教堂被焚毁,在其废墟上,又建起了

      一座更大得多的新教堂。这座大教堂根据古典“罗马式”风格原则设计,强调水平

      线的稳定性,但它也被大火严重损坏了。后来,在12世纪和13世纪,它残存的外壳

      经历了大幅度的改动,被扩建成了一座高耸的、带有向上飞升风格的新教堂,那种

      建筑风格后来被称为“哥特式风格”。

      的确,沙特尔大教堂高耸的北塔楼完成于1134年,被认为是世界上哥特式建筑

      的最早实例。20年之后,大教堂的南塔楼竣工,其西向的皇室人口也同期完成。后

      来在1194年到1225年间,掀起了一阵集中的建筑高潮,这座壮丽的哥特式大教堂的

      大多数外部工程都完成了――从此便没有被变动,实际上至今都没有被改变过。

      1989年4月,我和家人访问沙特尔的时候,我最初对这座大教堂更感兴趣的,与

      其说是它的历史,倒不如说是它富丽堂皇的美。它非常宏伟,各个墙壁上有那么多

      的复杂雕刻,因而使我觉得,非要花上毕生的时间才能充分地了解它。不过,我们

      还要去做其他一些事情,去参观其他一些地方,所以我们决定只在小镇住三天,然

      后再向南方旅行。

      在那三天里,我用了大部分时间绕着大教堂缓缓漫步,一点点地领略它那种强

      有力的、超乎自然的氛围――令人惊异的彩色玻璃窗,上面的图案讲述着《圣经》

      故事,用奇形怪状的光线照亮室内的昏暗;教堂中心圆厅地面上铺的马赛克石子,

      勾画出一幅迷离错综的迷宫图;飞翘的扶壁支撑着高耸的墙壁;一道道尖尖的拱门;

      以及由这座建筑的优雅精巧传达出来的那种和谐有度、比例匀称的总体感觉。

      我买到的那些旅游图册都强调说,这座教堂的一切都是匠心独运的杰作。整座

      教堂都是作为通向更深宗教奥秘的钥匙而精心设计的。例如,建造这座教堂的许多

      主要区域时,建筑师和泥瓦匠都使用“Gematria”(一种古希伯来密码,用字母代

      替数字)“拼出”了晦涩的礼拜用语。同样,雕刻家和玻璃匠也用他们创造出来的

      几千种装置,小心翼翼地隐含了一些复杂信息,例如人的本性、历史以及《福音书》

      预言的意义等等。

      教堂里的雕像和窗户本身就是艺术和美的作品,即使从最表面的意义上说,它

      们也能给观赏者以满足、道德启迪甚至愉悦c不过,最难做到的事情却是深入一步,

      去解读隐藏在这组或那组雕刻表面意义后面的信息,去解读彩色玻璃的这种或那种

      排列方式后面的信息。

      起初,我颇不相信此类说法,并且很难发现这座教堂外表之外的意义。不过,

      进一步考察并参加了另一些专业考察旅行之后,我就逐渐地领会到:这座宏伟建筑

      的确是一部“用石头写成的书”――人们可以从不同的层次上去阅读理解这部深奥

      而富于启迪的作品。

      所以,我也很快开始了这种游戏,并且好几次都试图弄懂我见到的某种雕像组

      合的深层含义,因而感到兴味盎然。我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某种安排或者场景的正

      确答案时,就参看旅游图册的说明,看我是对是错。

      后来,发生了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大教堂南走廊对面有个咖啡馆,名叫

      “La Reine de Saba”(示巴女王)。我到那里吃快餐。我刚读过那部古代手稿

      《国王的光荣》,其中记载的埃塞俄比亚人关于示巴女王的传说,此刻我仍然记忆

      犹新,因此,我问一个侍者这家咖啡馆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

      侍者解释说:“因为那边的走廊里有座示巴女王的雕像。”

      我的好奇心被激发了。我穿过马路,登上了门级台阶,来到那个华丽的走廊里,

      它包括一条宽阔的中央过道,两边是稍窄一些的侧廊。这里几乎每一平方英寸的可

      利用面积上,都摆着小雕像和一些真人大小的雕像,数不胜数。但我却没发现哪座

      雕像是示巴女王。我查阅了手头一本最详细的旅游手册《沙特尔:大教堂导游》,

      它告诉我到哪里去看示巴女王的雕像:

      外走廊的内拱门处有28座小雕像,为《旧约》中的国

      王和女王像:我们可以看到手扶竖琴的大卫王、手持王杖的

      所罗门王,以及左手持花的示巴女王。拱门上方是留着长髯

      的四大先知,他们正在和不留胡须的四小先知交谈。

      这本手册还告诉我,这座大教堂的全部南走廊建于问世纪的前25年。《国王的

      光荣》也正好在这个时期成书于埃塞俄比亚,讲述了示巴女王、门涅利克和约柜失

      窃的故事。

      这个时间巧合使我吃惊,于是我便怀着相当浓厚的兴趣,仔细观看这座示巴女

      王雕像。不过,我却没有看出它有任何特别之处:在许多犹太国王和先知雕像的威

      严行列里,这座雕像显得有几分不协调。

      我知道,根据《国王的光荣》里的说法,这位女王改信了犹太教。不过我也知

      道,《圣经》里对她访问耶路撒冷的记述并不太多,而其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列王纪》第10章和《历代志》第9章(这是《旧约》里惟一提到示巴女王名字

      的两处地方)里说,示巴女王到所罗门王宫时是异教徒,离开那里时显然仍是异教

      徒。所以说,正是因为示巴女王是异教徒,才使她在此处的雕像与众不同――当然,

      除非沙特尔大教堂的建筑者当时已经知道埃塞俄比亚人关于她皈依犹太教的故事,

      他们才不会这样做。不过,这种情况似乎很不可能发生。实际上,《旧约》甚至根

      本没有提到示巴女王是埃塞俄比亚人。许多学者也都认为她是阿拉伯南部的一位君

      主,具体地说,她是今天也门所在的沙巴(Saba,或Sabaea)古国的女王。

      我进一步仔细阅读了我的旅游手册,知道了这座大教堂北走廊里还有一座示巴

      女王雕像。那个走廊也是122年到1225年间建成的,奉献给《旧约》中一个带有强烈

      原型意义色彩的主题。若不是这样,我很可能把沙特尔大教堂南走廊的示巴女王雕

      像当作微不足道的异常,而不去注意了。

      约柜与铭文

      在那第一次的参观里,我用了两个小时考察大教堂的北走廊,竭力去破解那些

      雕刻讲述的曲折故事。

      左跨廊里有几座圣母玛利亚的雕像,还有幼年基督与《旧约》先知(例如以赛

      亚和但以理)在一起的雕刻。这里还有些表现寓意故事的雕刻――有一个雕刻表现

      的是美德战胜邪恶,另一个表现对灵与肉的祝福,如同12世纪的伟大修士、克莱沃

      的圣?伯纳德(1090―1153,法国克莱沃修道院院长,西妥教团创始人之一――译

      者注)描述的那样。

      中跨廊里的一组雕像是《旧约》里的酋长和先知,包括麦基洗德的雕像――此

      人是撒冷的一位神秘的祭司兼国王,《创世记》第14章和《诗篇》第110首中对他有

      所描述。那里还有亚伯拉罕、摩西、撒母耳和大卫的雕像,此外还有以利沙和圣彼

      得的雕像。其他一些场景还包括伊甸园和园中的四条河,以及头戴金冠、坐在天堂

      宝座上的圣母玛利亚,她身旁是耶稣。

      我是在右跨廊发现那座示巴女王雕像的。这座雕像不像南走廊的那座那样,它

      不是拱门上方的一座难以确认的雕像,而是一座和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她旁边是

      一座所罗门雕像,这恰好表现了《圣经》描述的意义。不过,我最先注意到的却是

      示巴女王脚下蹲着的一个非洲人――我的几本旅游手册上把此人称为“她的黑种仆

      人”,另一本手册里说他是“她的埃塞俄比亚奴隶”。

      没有对细节的描述。不过,我还是满意地看出了一点:13世纪在沙特尔大教堂

      北走廊工作过的那些雕刻家,当年曾打算把这位女王准确无误地放置在非洲的环境

      里。这就是说,我已经不再能够轻易地排除一种可能,即那些雕刻家可能熟知埃塞

      俄比亚人关于示巴女王的传说,在13世纪,那个传说已经被《国王的光荣》那部手

      稿记载了下来。

      这个可能性至少能解释一点,即在这座基督教大教堂的雕像群里,一位分明是

      异教的君主何以会被如此看重――上面已经提到,描述示巴女王皈依那些酋长的真

      正信仰的是《国王的光荣》,而不是《圣经》。不过,这种可能性也提出了另一个

      难题:在那么早的历史上,埃塞俄比亚人的这个传说是如何渗透到法国北方的呢?

      我正思索着这些问题,猛然看见了中跨廊和右跨廊之间一根柱子上的一幅雕刻,

      它给我留下了更强烈的印象。它是一幅缩小了的雕刻,高和宽至多有几英寸,刻的

      是一辆牛车上驮着一个盒子或柜子之类的东西。雕刻的下方刻着一行大写字母――

      “ARCHA CEDERIS”。

      我按照逆时针方向围着柱子转,看到了另一幅分开的场景,它损坏严重,剥落

      侵蚀,刻的好像是一个男人倚靠在这同一个盒子或柜子上。雕刻上也有一行难以辨

      认的铭文:

      HIC AMICITUR ARCHA CEDERIS

      (或者是)HIC AMITTITURE ARCHA CEDERIS

      (或者是)HIC AMITITUR ARCHA CEDERIS

      (或者是)HIC AMIGITUR ARCHA CEDRES

      这些字母的风格是古代的,盘错在一起,难以分辨。我知道它肯定是拉丁文,

      或者是拉丁文的某种形式。不过,我在13岁时那些小学校长已经迫使我放弃了拉丁

      文课(因为我的语文课不及格),因此,我根本没有打算翻译上面那行铭文。然而,

      在我看来,“ARCHA”这个字的意思肯定就是“柜”(Ark),即“约柜”(Ark of

      the Covenant)的柜。我还能看出,这些雕刻里的那个盒子或柜子,其尺寸(按照

      其他人物的比例)恰好和《出埃及记》里描述的约柜一样(见《旧约?出埃及记》

      第37章第1节――译者注)。

      我推论,如果我的这个假设正确,那么,在示巴女王雕刻不远的地方放置一个

      约柜的雕刻,这就进一步支持了我的前一个假设,即沙特尔大教堂的建筑师有可能

      (通过某种尚不知道的途径)曾受到《国王的光荣》里记载的那个埃塞俄比亚传说

      的影响。那些建筑师分明把这位女王放在了非洲的背景里,这就使这个假定比我以

      前在南走廊的有关设想更可信了。因此,我觉得值得花些时间去弄清这些柱子上的

      小型雕刻上刻的是否就是约柜,并去弄清那些拉丁文铭文的意思。

      我坐在北走廊的铺地石上,仔细翻阅我手中的几本旅游手册。其中只有两本稍

      稍提到了我感兴趣的这些柱子上的装饰。其中一本虽然没有翻译这句拉丁文,却证

      明这些雕刻的场景确实与约柜有关。另一本手册提供了译文――我虽然觉得译文很

      有趣,却十分怀疑它的准确程度:

      ARCHA CEDERIS(你要依靠这柜工作)

      HIC AMITITUR ARCHA CEDERIS

      (此处诸事均要学习,你要依靠这柜工作)

      即使依靠我在小学掌握的那些拉丁语知识,也足以表明这句译文可能并不正确。

      因此,我决定向一位专家请教此事,请他为我澄清这句拉丁文的意思。我突然想到,

      就在几天以后,我将路过一个人的家,他完全有资格帮助我――此人就是彼得?拉

      斯科教授,他是美术史专家,伦敦大学考特鲁德学院前院长。现在他每年都要在法

      国南方住半年。拉斯科还是我一位好友的父亲。他毕生研究中世纪宗教美术和建筑,

      因此可能为我提供一个权威性的见解,或者至少能为我指点迷津。

      于是,我就把那行铭文仔细地抄写下来,然后站起身子,想画一幅整个北走廊

      的速写。这时,我又看见了另一件可能意义重大的东西,即约柜石板。尽管它矗立

      在走廊前面的支撑立柱上,其位置却恰恰是在麦基洗德雕像与示巴女王雕像之间,

      前者是《旧约》里的祭司兼国王,其雕像占据了中跨廊的大部分地方;而后者的雕

      像则占据了右跨廊的大部分地方。

      实际上,我可以画出一个三角形,把这三座雕像连接起来――麦基洗德雕像与

      示巴女王雕像分别在三角形长底的两端,而约柜的雕刻则位于两条短边的顶点。

      这还不是全部。

      我研究这些雕刻在两个跨廊的分布位置时,还领悟到了一点:雕刻上那辆牛车

      正载着约柜离开麦基洗德,(沿着我已经画出的那个三角形的边)径直朝着示巴女

      王走去。

      沙特尔大教堂的不少雕像都包含着寓意,不同的人物常常被有意地并列在一起,

      以讲述一些故事或者传达某种信息。鉴于这个特点,我认为这三座雕刻的这种排列

      方式不大可能是偶然的。恰恰相反,这种排列倒很像是又一个证据,证明了我的那

      个假设,即沙特尔大教堂的建筑师们必定通过某种途径,了解了《国王的光荣》记

      载的埃塞俄比亚人有关示巴女王的传说。

      尽管仅凭现在的这一丁点儿证据还远远无法得出确凿的结论,但北走廊的雕刻

      群至少可能包含着一个传说的回声,即约柜曾从古代的以色列(由祭司国王麦基洗

      德代表)被带走,带到了埃塞俄比亚(由示巴女王代表)。

      因此,离开北走廊以前,我特别注意观察了麦基洗德的雕像。我刚进这个走廊

      时,它就5!起了我的注意,而此刻,在我为它画速写的时候,我开始注意到了更多

      的细节。例如,他的右臂下面挂着一个香炉,样子很像我在埃塞俄比亚人的教堂圣

      事上经常见到的那种香炉。那些圣事上通常要点燃大量的焚香。同时,他的左手还

      拿着一只长颈圣杯,其中装的不是液体,而是某种固体的圆柱形物体。

      我又翻阅了我那些旅游手册,非但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那个香炉的说明,却看到

      了有关那只杯子的一些互相矛盾的解释。

      一本书上说,这座雕像上的麦基洗德本来要被塑造成基督的迫害者,因此,那

      只圣杯以及其中的东西就本来是要代表“面包与红酒,即圣餐的象征”。在另外一

      本书上,这座雕像照片底下的说明是,“麦基洗德手持圣杯,从圣杯中流出石头”,

      然后是下面这些多少令人困惑不解的话:

      我们可以由此联想到诗人沃尔夫拉姆?冯?埃森巴赫。据

      说他是位圣殿骑士会员(不过根本没有有关的证据)。在他

      的作品里,圣杯就是一块石头。

      此外,再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我终于离开了北走廊,到大教堂后面的花

      园里去找我的妻子和孩子们。

      第二天,我们从沙特尔出发,开车去南方的波尔多和比亚里茨。过了一会,我

      们向东边的蓝色海岸(即避暑胜地里维埃拉港――译者注)开去,来到了图卢兹市

      附近的塔恩及加龙省。

      在那里,我依靠一张精确地图的帮助,终于找到了美术史专家彼得?拉斯科教

      授的家。我从沙特尔城给他打过电话,他已经表示愿意和我谈谈北走廊的那些雕刻,

      不过,他谦虚地补充了一句,说自己不能被称为研究那些雕刻的专家。

      埃塞俄比亚的牵连?

      我在彼得?拉斯科的屋子里和他呆了一个下午,他的屋子位于蒙太古?德?盖

      尔塞小村。彼得?拉斯科60多岁,相貌出众,一头灰发。我以前见过他几次,而他

      也知道我是作家,专门报道埃塞俄比亚和非洲之角的消息。因此,他一开始便问我

      为什么突然对中世纪法国的大教堂发生了兴趣,

      我对他简要地叙述了我的见解:我在沙特尔大教堂北走廊看见的那些雕刻,可

      能在某些方面受到过《国王的光荣》的影响。我总结说:“手持圣杯的麦基洗德可

      能象征着《旧约》里的以色列。他毕竟是撒冷的祭司国王,而一些学者认为撒冷就

      是耶路撒冷。此外,示巴女王雕像(她脚下还有个非洲仆人)可能象征着埃塞俄比

      亚。我们在这两座雕像之间又看到了约柜的雕刻,它正被送往埃塞俄比亚。因此,

      它们可能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约柜从耶路撒冷被带到了埃塞俄比亚――《国王的

      光荣》里正是这么说的。你以为如何?”

      “说老实话,葛瑞姆,这听起来很荒谬。”

      “为什么?”

      “哦……我认为,埃塞俄比亚的那个传说很可能早在13世纪就渗透到欧洲来了

      ――其实,你想想看,目前至少有一篇学术论文提出有可能是这种情况。我本人很

      怀疑这个说法。不过,即使当时的沙特尔已经知道了《国王的光荣》记载的这个传

      说,我也不知道谁会有心把它翻译成那座大教堂里的雕塑群像。这在当时是个不同

      寻常的做法,对北走廊来说更是如此,因为那里的雕刻主要是《旧约》里基督以前

      的那些先驱。顺带说一句,正因为如此,那里才有麦基洗德的雕像。在《希伯来书》

      里,麦基洗德被看作基督(见《新约?希伯来书》第7章――译者注)。”

      “在雕像上,他手里拿着一只杯子,杯子里还有某种圆柱形的东西。”

      “那可能是要象征面包吧――就是圣餐的面包和红酒。”

      “我的一本旅游手册上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另一本书上也说,这只杯子就是

      圣杯,还说那个圆柱体是一块石头。”

      彼得?拉斯科疑惑地抬起眉毛:“我以前从来没听到过这种说法。比起你提出

      的埃塞俄比亚牵连论,它更牵强……”他思索了一阵,然后说:“不过,有一件事

      值得一提。我提到的那篇论文,就是谈到埃塞俄比亚的那个传说传入了中世纪的欧

      洲的……”

      “是的。”

      “其中有关圣杯的说法很奇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说,沃尔夫拉姆?冯?

      埃森巴赫的《圣杯传奇》里的圣杯,就是一块石头,而不是一只杯子,而这个说法

      就受到了埃塞俄比亚基督教传说的某些影响。”

      我向前探起身子,说:“这太有意思了……我的旅游手册里也提到了沃尔夫拉

      姆?冯?埃森巴赫。他是谁?”

      “他是最早进行圣杯题材创作的中世纪诗人之一。他写过有关圣杯的整整一部

      书,名叫《帕西法尔》。”

      “就是那部歌剧的名字么?”

      “不错,瓦格纳写的歌剧。它是受到沃尔夫拉姆的启发而写的。”

      “这位沃尔夫拉姆……他什么时候写的那部书呢?”

      “问世纪末或者13世纪初吧。”

      “这就是说,是在建造沙特尔大教堂北走廊的同一个时期了?”

      “是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说:“你说的那篇论文里提出,沃尔夫拉姆的作品

      受到了埃塞俄比亚传说的影响。我想,你大概不记得那篇论文的题目了吧?”

      “……啊,不记得了,恐怕不记得了。我读它的时候,至少是20年以前了。我

      记得,它的作者是叫阿道夫吧。我只记得那个名字了。沃尔夫拉姆是德国人,所以,

      你其实应当去请教研究中世纪欧洲高地国家德语文学的专家,去找到更多的细节。”

      我心里正有这个打算。于是,我请彼得帮我翻译一下沙特尔大教堂里那句使我

      困惑的铭文。我告诉他,我的旅游手册把“ARCHA CEDERIS”翻译成了“你要依靠这

      柜工作”,把“HIC AMITITUR ARCHA CEDERIS”翻译成了“此处诸事均要学习,你

      要依靠这柜工作”。

      然而,彼得却认为这些翻译全都错了。“ARCHA”的意思当然是“柜”,而“C

      EDERIS”最有可能是破损的“FOEDERIS”这个字,它的意思是“契约”。按照这样

      的解读方法,把“ARCHA CEDERIS”翻译成“约柜”是很简单而符合逻辑的。不过,

      还有另外一种译法:“CEDERIS”这个字被用作ceders这个动词的一种形式,其意思

      是“让出”、“放弃”或者“走开”。这句话的时态虽然不合常规,但果真如此的

      话,那么“ARCHA CEDERIS”这句话最准确的译文就是“你将让出(或“放弃”,或

      “送走”)的约柜”。

      至于那个更长的句子,困难出在它第二个单词的第四个字母模糊不清。我的旅

      游手册上估计那个字母是“T”。不过,它更像表示两个“T”的缩写(因为在拉丁

      语里,没有只有一个T的AMITTTUR的那种拼法)。如果能确认那是两个“T”,那么,

      这句话就应当是“HIC AMITITUR ARCHA CEDERIS”,其含义就大约是“让它从这里

      离去,那只你们将让出的柜”,或者也许是“让它从这里离去,啊柜子,你被让出

      了”,或者还有一个译法,如果“CEDERIS”这个字是破损的“FOEDERIS”,那么,

      整句话的意思就是:“让它从这里离去,这约柜。”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第二个词的第四个字母可能是“C”(它看上去也很像)。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句话就成了“HIC AMICITUR ARCHA CEDERIS”,其译文便或

      者是“此处藏着约柜”,或者是“此处藏着你们将让出的约柜”(或“放弃的”,

      或“送走的”)。

      彼得一边合上他的拉丁语词典,一边总结说:“即使‘隐藏’这个词并不明确,

      这句话里‘Amicitur’这个词也完全可以表示‘掩盖起来’这个意思了,所以整句

      话的意思还是一样。是不是如此呢?我不知道。这实在有点令人困惑。”

      我衷心地赞同他这个观点。这件事的确令人困惑不已。不仅如此,我还感到它

      很富于挑战性,很有趣味,很5!人入胜,因此很想解开这个谜。

      在法国度假的其余日子里,我时常想起沙特尔大教堂的北走廊,我在那里见到

      了那些小雕像。使我无法忘记的是,那个浮雕上载着那件古物的牛车似乎正朝着示

      巴女王走去。同样,我心中也始终无法排除一种可能性,即浮雕上的这个景象暗示

      着走向埃塞俄比亚。我知道自己正沉迷在无边的推测里,而在学术上还没有任何能

      够支持这些推测的证据。

      我完全同意彼得?拉斯科的观点:沙特尔大教堂的雕刻家们在选择雕刻对象时,

      不会让自己受到埃塞俄比亚传说的影响。不过,这却使我想到了一种更令人鼓舞的

      可能性:大教堂北走廊(它也被称为“启蒙者之门”)的建造者们也许已经描绘了

      一幅神秘的地图,供后世的人们参考――这幅地图暗示了当时世上最神圣、最珍贵

      的宝藏的所在地。他们也许发现约柜确实被“让出”或者“送走”了,就是从《旧

      约》时代的以色列被送走,后来被“隐藏”到了埃塞俄比亚。刻有那些谜一般铭文

      的雕刻的真正含义,也许就是如此。若是这样,其隐含意义就的确令人惊诧,而我

      1983年曾打算彻底放弃的那个阿克苏姆城传说,至少也值得进行第二次考察。

    • 家园 第二章 幻灭B

      埃塞俄比亚的黑种犹太人

      我们完成了在这些岛上寺院的工作,返回巴赫达尔,再驱车向北,沿着塔纳湖

      弯曲的东部湖畔,到贡德尔城去。这个古城是17世纪时由法悉里达斯建造的,他就

      是重建阿克苏姆的锡安圣玛利教堂的那位皇帝。在旅途中,我进一步思考着刚刚听

      说的那个关于“塔波特”的传说。

      我记得自己想到:埃塞俄比亚的基督徒居然如此看重约柜,以致于感到必须在

      每一座教堂里放置一个复制品,这至少使人感到有趣和奇特。约柜毕竟是基督教产

      生以前的遗物,并且和耶稣的教诲毫无关系。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自然又想弄清一件事:阿克苏姆人关于示巴女王、所罗门王和他们的儿子门

      涅利克的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

      也许这些传说多少有一些事实依据。这个国家里有一些黑种犹太人,他们的来

      源似乎神秘莫测,而他们的存在也使人很感兴趣。并且在我看来,这个来源也可能

      和那些传说有关。于是,我满怀兴趣地希望去访问法拉沙人的定居点。我知道,在

      下一阶段的实地考察中,我们会越来越频繁地见到那些定居点。

      不过,离开贡德尔以前,有位高级军官却警告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准采

      访或拍摄埃塞俄比亚的犹太人。在这种情况下,我感到极度的失望。我们的翻译兼

      军方向导对我们解释了这个禁令的理由之后,我更感到恼火。

      他板着脸告诉我说:“今年,我国政府的立场是,法拉沙人根本就不存在。如

      果他们并不存在,你们显然就不能和他们任何一个交谈,也不能给他们拍照了……

      这其实是个矛盾。”

      然而,从贡德尔城开车不到十分钟,我就看见路边有个小村,一间小屋的房顶

      上有颗“大卫之星”标志。我对翻译说:“快看,巴尔查,那不是法拉沙人的屋子

      吗?”

      巴尔查聪明,机敏,受过高等教育,曾在美国住过几年。他的资质已经大大超

      出了他目前从事的政府工作。对于亚的斯亚贝巴官僚的这个近乎疯狂的禁令,他显

      然也很不耐烦。并且,他对大多数的官方秘密也很不满。因此,我们的车虽然已经

      开过了那个法拉沙人的小村子,我还是决定努力说服他,让我们回到那个小村去。

      他从眼角向我投来为难的一瞥,说:“这实在太困难了。我们每一天都不知道

      我们的头头打算走哪条路线……去年年末,我带一个加拿大的摄制组去的,就是那

      个村子……他们对犹太人很感兴趣,并且得到了官方的批准。可是,他们在村子里

      到处采访,问了许多敏感问题,例如宗教自由、政治迫害等等,我不得不给他们翻

      译所有的谈话内容。后来,我被保安警察逮捕了,关了几个星期,罪名是协助反政

      府宣传。你真的想让我再经历一次吗?”

      “不,当然不是。不过我可以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我是说,我们到这儿来就

      是在为政府工作,我们正在准备写一本有价值的书,内容是这个国家的人民和文化。

      这和你上一次难道不是完全不同吗?”

      “那可不一定。去年我带那个摄制组去的时候,官方还承认有法拉沙人,政府

      当时并没有否认他们的存在,可我后来还是被关进了监狱。今年,政府说埃塞俄比

      亚根本不存在犹太人,想想看,我要是带你们去他们的一个村子,那我就会遇到严

      重的麻烦。”

      我不得不承认,巴尔查的这番话在逻辑上无懈可击。我们的车子继续前进,逐

      渐进入了山区。我请他给我讲讲政府的立场,如果可能的话。

      他回答说,这个问题的部分原因是:亚的斯亚贝巴的大多数“头头”都属于占

      支配地位的阿姆哈拉族人。法拉沙人大多住在贡德尔省和戈贾姆省,而这两个省都

      是阿姆哈拉人的大本营,因此,这里两个民族的关系十分紧张。过去曾经发生过几

      次屠杀事件,还发生过持续的经济迫害,犹太人今天依然遭到他们阿姆哈拉族邻居

      的蔑视。革命以后,政府曾经做过一些努力来改善这里的局面,但掌权的核心成员

      们还是被一种对整个事件感到集体有罪的良心所困扰,因此不想让任何外国人“多

      管闲事”。不仅如此,20世纪80年代之后,官方的偏执狂大大增长了,因为来访的

      美国犹太人和英国犹太人组成了强大的反政府阵线,对法拉沙人的福祉表示公开的

      严重关切。巴尔查解释说:“这些活动都被看作于涉我们的内政。”

      谈话中,我明白了还有其他一些更复杂的问题需要考虑。

      尽管我们的司机不懂英语,巴尔查说话时还是本能地压低了声音。他指出,亚

      的斯亚贝巴是非洲统一组织(OAU)的总部,而阿以战争以后,埃塞俄比亚也和其他

      非洲国家一起,断绝了和以色列的外交关系。然而,两国之间的秘密联系其实仍在

      继续,以色列人实际上在为埃塞俄比亚政权提供一定数量的军事援助。

      为了报答这种援助,埃塞俄比亚政府每年都默许数百名法拉沙人移民到以色列。

      但问题在于:还有数千法拉沙人非法叛逃,偷越边境到苏丹的难民营去,因为他们

      希望最终能从那里乘飞机去特拉维夫。

      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使当前的整个局势非常紧张。一方面,政府害怕与以色列

      的秘密武器交易随时都可能暴露,由此造成非洲统一组织内部的最大难堪。另一方

      面,政府的确也很不愿意看到一种局面:大量埃塞俄比亚公民正在被引诱到邻国

      (而该国又不十分友好)的难民营去。巴尔查说,这种局面似乎表明,“亚的斯亚

      贝巴的大人物们”已经无力继续控制政局――这虽说是真的,但他们不想把这一点

      公开化。

      以后的三天里,我没有多少时间进一步考虑法拉沙人的问题。我们的旅行已经

      进入了希缅山区的中心地带。那是一片非洲高原荒野,所有的地方都在海拔6000英

      尺以上,其中不少山峰都高达海拔9000英尺或者更高,此外,还有相当一小部分山

      峰海拔达到13000英尺。其中的巨人――顶峰终年积雪的达尚峰,则高达海拔14910

      英尺,是埃塞俄比亚最高的山峰,也是非洲大陆第四高峰。

      为了拍摄和研究工作,我们在海拔10000英尺的高度上建立了营地。这里的夜晚

      非常寒冷,我们不得不彻夜点着大火堆取暖。可是,每天清晨,黎明的晨雾在初升

      的太阳下面升腾时,空气中便充满了温暖。一系列奇异景色从四面八方逐渐展示出

      来,呈现出一派超现实般的景观,那是古代地震活动以及数百万年地质侵蚀遗留下

      来的,其中布满了褶皱和沟壑,穿插着陡峭的峡谷,到处都是一座座兀然独立的峭

      壁。

      我们的牛车拉着我们反复地登上12000英尺的地方,到远处那些杏无人迹的石楠

      丛去。不过,在较低的高度上,我们却发现了不少人类居住的标记,例如绿草茵茵

      的牧场,可以放牧绵羊、山羊和牛;还有山脚下那些开恳出来的平地,它们被划分

      成一块块田地,种着谷物。望着这些整齐有序的小块农田,我感受到了农耕生活的

      一种非常古老、建立已久的模式,感受到了一种农业文化的古老模式,在过去的10

      0年当中,甚至在过去的1000年当中,这种文化大概几乎没有产生任何重大的变化。

      我们遇见并与之交谈的农民都很穷,有些的确非常贫困,其生活显然受土壤和

      季节的严格控制。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显得高贵而自豪。巴尔查告诉我们,这是因

      为他们觉得自己属于一个“主人的种族”(他们很有理由如此)。从公元1270年到

      1974年推翻海尔?塞拉西皇帝,在这令人惊异的700多年的时间里,埃塞俄比亚的统

      治者除了一个之外,全都是阿姆哈拉人。何况,埃塞俄比亚的官方语言――阿姆哈

      拉语就是阿姆哈拉人的母语。

      因此,阿姆哈拉文化理所当然地发挥着巨大的影响,表现为对基督教信仰的一

      种几乎无所不在的信奉。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这里所有部族和民众都被“阿姆哈

      拉化”了,在埃塞俄比亚的其他许多地方,这个过程仍在继续。巴尔查总结说,在

      这样的环境中,法拉沙人这样的群体居然能存留下来,这简直要算是个奇迹,而他

      们能够维持自己的明确身份,那更是个奇迹。

      巴尔查骨子里桀骛不驯(几年后他叛逃到了美国),在我们返回贡德尔城的路

      上,他使我们吃了一惊。他吩咐司机在我们来时路过的那个法拉沙人小村停车。

      “去吧,”他说,“我给你们10分钟。”说完,他便揣起双臂,假装睡觉。

      我们一爬下那辆越野车,就被一些妇女和儿童包围了。他们喊着“沙勒姆,沙

      勒姆”(平安,犹太人见面和离别时的问候语――译者注),后来我很快发现,这

      是他们会说的惟一的希伯来语单词。巴尔查始终拒绝为我们翻译,所以我们最初很

      难和这些人沟通;不过,我们很快发现了一个年轻男人会说些英语,便付给他一些

      钱,于是,他答应带我们参观。

      这里没有多少可看的东西。这个小村名叫“维勒卡”,就在路边一侧的山坡上,

      很肮脏,到处都是苍蝇。看来,挤在我们周围的许多村民都以为我们也是犹太人,

      是来接他们去以色列的。还有一些村民抱着许多纪念品朝我们跑过来,那些纪念品

      大多是陶土烧成的仿制品,例如“大卫之星”,以及表现所罗门和示巴做爱场景的

      雕刻。

      这些兜售者拿着这些东西,以恳求般的迫切招徕买主,这情景十分触动我。我

      问我们的向导,上一次有外国人买他们的东西,离现在有多久了?他回答说:“那

      是一年以前了。”

      在我们所能支配的这段短暂时间里,我们拍了尽可能多的照片。在一处地方,

      我们看见地面的一个洞上有一台织布机,供织工使用;另一处有个火炉,旁边散落

      着一些铁块,火炉里冒着火苗,一个铁匠正在锻造一个斧头;一座茅屋里正在烧陶;

      在另一座屋子里,我们看到一个妇女在制作陶器。巴尔查后来告诉我们,阿姆哈拉

      人看不起这些低等的行当――的确,在他们的语言里,“手工劳动者”(tabib)这

      个字的含义和“有凶眼者”(指其目光可使被看者倒霉――译者注)相同。

      离开维勒卡村的时候,我感到心灰意冷。我曾经怀着一些颇不现实的奢望,这

      一是由于受到理查德?潘克赫斯特给我讲的法拉沙人中世纪历史的鼓舞,二是由于

      想弄清这个民族与我在阿克苏姆听到的那个约柜传说的关联。我心中的浪漫情怀酿

      成了幻梦,我以为能目睹一种高贵的古犹太文明。然而,现实却似乎和我的梦想相

      去甚远,贫瘠的农业文化在过分迫切地挑逗着外国人的同情心。

      开车以前,我买了一个所罗门和示巴在床上的小雕刻。现在我还保存着它。我

      有时会想,它那廉价的做工和渲染官能刺激的形象,恰如其分地代表了这个传说本

      身的弱点。在我们返回贡德尔的路上,我怀着失望和幻灭,朝越野车的车窗外面瞪

      着双眼。

      最后的打击

      到1983年年底,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阿克苏姆自称有约柜的说法的兴趣。不过,

      我受到的最后的打击,却并不来自那个粗俗廉价的法拉沙人小村,而来自我目睹的

      东西。我们的实地考察结束后,仍然有一个因素摆在我们面前,那就是“塔波特”

      (即约柜的复制品)问题――埃塞俄比亚的每座教堂里都有这种复制品。这个传统

      使我感到惊异,因为我以为它可能和约柜的传说有关,于是,我便想去找关于这个

      传统的更多材料。

      1983年秋天,我到理查德?潘克赫斯特在伦敦幽雅的汉普斯戴德区的住宅拜访

      时,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喝茶吃点心的时候,这位历史学家向我证实了一点:

      “塔波特”就是约柜的复制品。他还说:“这个传统极为奇特。据我所知,其他国

      家的基督教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问他是否知道埃塞俄比亚使用“塔波特”有多久。他回答说自己对此一无所

      知:“最早的历史记载可能是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兹神甫做的。他在16世纪的时

      候访问过这个国家的北部地区。不过,他当时看到这种传统的时候,它显然已经非

      常古老了。”

      理查德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狭长的书。那本书是1970年出版的,书名是

      《埃塞俄比亚的东正教》。他说:“这是一本官方教会的出版物。咱们看看里面有

      没有关于这个传统的清楚说法吧。”

      书里没有索引,不过我们首先检索了其中的一章,题目是《教堂的圣化》。我

      看见其中写道:

      教堂的圣化是一个庄严而令人难忘的仪式,其中要使用

      该教堂供奉的圣物的祭礼象征。这个供奉仪式的各个组成部

      分都非常古老……塔波特,或称约柜,以前曾经过了那位酋

      长的圣化,被庄严地放置在教堂里,这是这种仪式的重要

      特征。

      在另外一章《教堂建筑》里,我读到了这样一段话:“赋予教堂神性的,正是

      其中放置的‘塔波特’。”最后,在这本书的词汇表里,我发现“塔波特”这个字

      的定义只是“约柜”。

      接着,我问理查德是否知道“塔波特”是什么样子:“《圣经》上说,原本的

      约柜是一个用木头和金子做成的匣子,大小相当于一个茶具柜。‘塔波特’是这样

      吗?”

      “哦,不。恐怕不是这个样子。当然,根本就不会允许外人看到它。即使在被

      抬到仪式上使用的时候,它们也总是被裹在布罩里面。不过,它们肯定比《圣经》

      上说的要小。咱们对此不必怀疑。你可以到大英博物馆去,亲眼看看那些‘塔波特’。

      它们是19世纪纳皮尔到马格达拉探险时,从埃塞俄比亚掠夺到英国的。我想它们现

      在已经不再公开展出了,不过,你可以在哈克内区的埃塞俄比亚商店里找到它们。”

      第二天早晨,我打过几个电话之后,便开车去了伦敦奥尔斯曼大街,埃塞俄比

      亚商店就在那里。那是一座现代风格的大楼,总的来说并不引人注目,而保安措施

      相当完备。我登记进店时,店主解释说:“有的时候,会有人闯进来偷东西。”

      他带着我上了电梯,来到大楼的一个高层,走进了一间大型储藏室。储藏室里

      摆满了一排排金属货架,从地板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其间只有狭窄的走道。天花

      板上有几只日光管灯,走道的照明很差。店主一边翻看着厚厚的商品索引,一边自

      言自语地说着些无法听懂的话。他终于说:“我想它应该在这儿。请跟我来。”

      我一边走,一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电影《夺宝奇兵》的最后一个场景:这件神

      圣的遗物被封在一只木箱里,扔在了美国联邦储存库中,和其他上千只无名的容器

      混在一起。我们绕过一连串迷宫般的货架,终于来到了要找的地方。店主带着几分

      庄严,从货架上拉出了……一只大盒子。

      他打开盒盖时,我不禁一阵激动。然而,盒子里面的东西却和我对约柜的想象

      毫无相似之处。那是用皱纹纸隔起来的九块木版,有正方形的,有长方形的,没有

      一块木版的厚度超过三英寸。大部分木版上都没有花纹装饰,但全都写着一些文字。

      我认出这些文字是杰泽文,那是古代埃塞俄比亚的一种礼拜语言。几块木版上还刻

      着十字和其他一些符号。

      我请店主核对一下他的商品索引。他是否弄错了呢?我们见到的,是否不是

      “塔波特”呢?

      他瞥了一眼手里的商品目录,然后回答道:“不。没错,这些就是您要找的

      ‘塔波特’。它们来自赫尔墨斯的收藏,是1867年到1868年由英国到阿比西尼亚的

      探险队带回来的。这里就是这么说的。”

      我对店主道了谢,然后离开了商店。使我感到满意的是,我终于落实了这件事

      情。这些难看的木头疙瘩,据说就是阿克苏姆圣堂礼拜堂里那件圣物的复制品。看

      来,无论那件圣物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一点是再清楚不过了:它并不是约柜。

      “这件事情的结局就是如此而已!”我记得我走到奥尔斯曼大街上时,就是这

      样想的。当时下起了一阵令人讨厌的雨,我连忙向我的汽车跑去。

      现在看来,当时我的那个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 家园 第二章 幻灭A

      阿克苏姆被说成约柜最后的安放地,为了弄清这个说法的真伪,我需要提出一

      些问题。而在1983年的亚的斯亚贝巴,这类问题却并不完全会受欢迎。

      在海尔?塞拉西被推翻九年之后,在他被策划推翻他的那个人(即陆军上校门

      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用枕头闷死的不到八年之后,国内仍然残留着几分革命

      的强硬主义。到处依然可以感觉到不信任、仇恨和等级恐惧――人们苦涩地回忆着

      20世纪70年代末的时光。当时,门格斯图的势力正大肆施行“红色恐怖”,以消灭

      那些企图复辟王政的人。由国家组织的行刑队搜遍大街小巷,把嫌疑犯从家里搜出

      来,就地处决。当时,这些清洗行动受害者的家庭必须先交付枪毙其亲人的子弹费,

      才能获准认领尸体去埋葬。

      就是在由这种暴行酿成的情感气氛当中,我被迫开始了初步的考察研究工作,

      而我调查的课题,却和埃塞俄比亚的末代皇帝及其所属的所罗门王朝有着明显关联。

      一位朋友给我弄到过一份文件的复本,它是海尔?塞拉西权力和声望鼎盛时期

      草拟的,那就是1955年的宪法修正稿。这份文件说明了这位皇帝的上述关联是多么

      密切。贯彻这部引人注目的宪法的目的,是鼓励“现代埃塞俄比亚人逐步参与国家

      一切部门的事务”和“共同承担埃塞俄比亚的君主们以往单独完成的艰巨任务”。

      尽管如此,宪法中也清清楚楚地包含着以下词句,确认了历史悠久的“君权神授”

      思想:

      海尔?塞拉西一世家族永远享有帝王的尊严,其血统从

      门涅利克一世王朝不间断地传承至今。门涅利克是埃塞俄比

      亚的示巴女王和耶路撒冷国王所罗门之子……依靠他的帝王

      血统,依靠他得到的神赐,皇帝陛下是神圣的,其尊严不可

      侵犯,其权力无可争辩。

      读到这些文字,我很快就明白了一点:我们参观阿克苏姆时的向导泽列列甫所

      说的话,至少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那位皇帝确实宣布过自己是门涅利克的第22

      5代直系后代。

      不仅如此,我在亚的斯亚贝巴和不少埃塞俄比亚人(甚至包括最革命的人)交

      谈过,而只有很少的人认真地怀疑过这个所罗门王朝的神圣血统。的确,人们都纷

      纷私下议论,说门格斯图总统本人从海尔?塞拉西尸体的手上摘下了那枚所罗门戒

      指,现在把它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仿佛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获得已故皇帝的某些

      神力和魔力。

      这样的议论和传闻实在有趣。不过,它们并没有满足我的迫切愿望,那就是:

      找到关于约柜的确切信息,找到关于它和被黜的“海尔?塞拉西一世家族”之间神

      秘联系的确切信息。

      困难在于,我认识的埃塞俄比亚人,大都出于恐惧而不敢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给

      我。每当我提到约柜和塞拉西皇帝,提到与革命前的时代相关的任何会被解释为煽

      动的东西,他们都缄口不语。因此,我只能设法从一位有学问的同行那里得到些进

      展了。他就是理查德?潘克赫斯特教授。我请他和我一起写作我正准备为埃塞俄比

      亚政府写的那本书,他便从英国来到了亚的斯亚贝巴。

      理查德是著名的英国妇女参政运动领袖艾米莱妮?潘克赫斯特的孙子,是西尔

      维娅?潘克赫斯特的儿子。20世纪30年代,意大利占领阿比西尼亚(埃塞俄比亚的

      旧称――译者注)期间,他曾经和阿比西尼亚抵抗组织一起英勇抗战。

      理查德曾经是,并将一直是研究埃塞俄比亚问题的一流历史学家。海尔?塞拉

      西时代,他在亚的斯亚贝巴大学创立了埃塞俄比亚研究所,该所学术成就很高,受

      到学术界的尊敬。1974年革命后不久,他和家人离开了埃塞俄比亚,不过现在又急

      切地重返这个国家。因此,我们的写书计划也正好适应了他的需要。他暂时放下了

      在伦敦皇家亚洲学会的工作,到这里逗留几天,和我们讨论合作写书的事情。

      他快60岁了,身材虽很高,上身却有些弯曲。他的举止彬彬有礼,几乎可以说

      带着一种谦恭的作派,但是(正像我以前已经看出来的那样),这种举止却掩饰着

      巨大的自信以及一种恶作刚式的幽默感。他对埃塞俄比亚历史的了解非常全面。我

      和他探讨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约柜以及那个看似毫无根据的说法,即约柜现在就在阿

      克苏姆城。他是否认为这个传说有哪怕一丁点儿事实依据呢?

      他回答说,我在这座圣城听说的关于所罗门和示巴女王的故事,自古就在埃塞

      俄比亚代代相传了。它有许多种不同的说法,既有口头的,也有文字的。在书面流

      传的故事里,现存最古老的文字可以在13世纪的一部手稿里找到,手稿名叫《国王

      的光荣》。这部手稿很受推崇,大多数埃塞俄比亚人都相信它“讲的是真事,全都

      是真实的,除了真情,别无其他”。不过,作为历史学家,他却无法接受这种看法。

      这尤其是因为:几乎可以肯定,示巴女王的故乡是阿拉伯半岛,而根本不是埃塞俄

      比亚。但他还是不能完全否定一种可能性,即这个传说有可能包含着“一些真实的

      火花”。

      的确曾有过许多文献记载了古代的埃塞俄比亚和耶路撒冷之间的联系(尽管最

      早的记载仅从所罗门时代开始),并且毫无疑问,埃塞俄比亚文化中也确实带有犹

      太教的鲜明“色彩”。最能说明这一点的是:埃塞俄比亚国内的确有一批真正的犹

      太人,他们被叫做“法拉沙人”,居住在阿克苏姆南面的希缅山一带以及塔纳湖沿

      岸地区。

      这里还有一些流传很广的风俗(其中许多都是阿比西尼亚基督教徒和他们的法

      拉沙邻居共有的),至少,这些风俗为埃塞俄比亚人与犹太文明的早期联系提供了

      环境方面的证据。这些风俗包括割礼,而禁食的风俗也很近似于《圣经?利未记》

      里的大致描述,以及把安息日定在星期六而不是星期天(在相对隔绝的乡村群体中

      依然恪守着这个风俗)。

      我以前已经知道法拉沙人的存在,并曾请求官方准许我下次实地考察时访问他

      们的一个村子,为他们拍照(这个申请还没被批准)。我们下次考察先要到塔纳湖

      去,再从那里向北去贡德尔城,还希望能去希缅山。不过,我对所谓“埃塞俄比亚

      的黑种犹太人”却几乎一无所知,因此我请理查德再给我讲讲这些人的情况。

      他回答说,从体貌和服装上,这些人和阿比西尼亚高原人几乎没有明显区别。

      他们的母语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是阿皋方言――尽管现在这种语言正在被阿姆哈

      拉语(全国的通用语言)迅速取代,但它曾一度被北方各省广泛使用。总之,法拉

      沙人惟一独一无二的特征就是他们的宗教。尽管这种宗教十分古老,并且属于特异

      的宗教,但它无疑是犹太的宗教。这些人烙守那些早已被其他地方放弃了的古代传

      统,这使一些浪漫的、容易激动的访问者把他们宣布为“以色列人的失踪部族”。

      在过去10年里,这个民族已经得到了耶路撒冷的大拉比阿什肯纳吉和塞法迪的祝福,

      他们说法拉沙人是地地道道的犹太人。依照《回归法》,这种地位使法拉沙人很容

      易获得以色列公民的身份。

      我问道:“然而,法拉沙人最早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他们究竟是如何流亡到

      离以色列将近2000英里之外的埃塞俄比亚腹地的呢?”

      理查德承认,要回答这些问题并非轻而易举。为大多数学者接受的见解是:公

      元1世纪和2世纪,一些犹太人已经从西南方的阿拉伯半岛迁居到了阿比西尼亚本土,

      井且已经使当地的民众改信了他们的宗教。因此,法拉沙人便被看作了这些改变信

      仰者的后代。他补充说,公元1世纪,占领巴勒斯坦的罗马人迫害犹太人,当时的确

      曾有一个重要的犹太人共同体迁移到了也门。所以,从理论上说,那些犹太传教士

      和商人有可能从曼德海峡渡过狭窄的红海海峡,进入埃塞俄比亚。虽说如此,他却

      没有任何历史证据来证明这个推断的真实性。

      法拉沙人自己是怎么说的呢?

      理查德笑了:“他们说,他们当然是所罗门王的后裔了……他们的传说,基本

      上和基督教的传说一样,只是稍微详细一点而已。如果我没记错,他们说,所罗门

      不仅让示巴女王怀了孕,而且让女王的侍女怀了孕。所以,他不仅是门涅利克的父

      亲,而且是门涅利克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的父亲,后者建立了一个由法拉沙人国王

      统治的王朝。据说,今天埃塞俄比亚的其他犹太人都是门涅利克随身护卫的后代。

      那些护卫就是当年陪同门涅利克和约柜的以色列的那些先出生的王子。”

      “你是否认为,他们的这些说法有可能是真的呢?我是说,约柜是否真有可能

      被从耶路撒冷所罗门建造的神殿里偷出来,并被带到了阿克苏姆呢?”

      理查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说实话,我根本不这么看。半点可能都没有。

      实际上,在发生这个传说故事的时期,阿克苏姆甚至还不存在。当时根本就没有它……

      听我说,我虽然不知道所罗门去世的确切日期,不过它肯定在公元前940年前后或者

      公元前930年前后。如果门涅利克是他的儿子,那他把约柜带到阿克苏姆也应当是在

      这个时期左右,甚至比它还要早10到15年。可是,他绝不可能这么做过。你知道,

      阿克苏姆至少是在公元前3世纪建成的,也许甚至直到公元前2世纪才建成。换句话

      说,这座城是在传说约柜被盗的七八百年之后才建成的。”

      “这么说,那个传说完全是假的,是吗?”我问。

      “不错。不过,我希望约柜当年有可能被带到了埃塞俄比亚的另外一个地方,

      而后来的传说把那个地方和阿克苏姆混为了一谈。但是这个传说里还有另外一些漏

      洞、时间错误和语焉不详的地方。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一位严肃的历史学家和考古

      学家曾打算把时间花在考察这个传说上……不过,法拉沙人关于自己所说的一切,

      倒也并不全都是幻想出来的,他们起源的某些方面还是值得进行深入考察。”

      “例如哪些呢?”

      “例如我提到的那一点。他们说,埃塞俄比亚的历史上曾经有个犹太人做国王

      的王朝……假如我们回头去谈公元15世纪和16世纪,那就会发现不少可以证明这个

      说法的证据。并且很可能在那之前很久他们就有君主制度了。实际上,无论怎么说,

      犹太人都曾一度是这个国家里的一支重要力量,有时候他们甚至能为了维护自身的

      独立而战胜基督教的统治者。不过,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却逐步削弱,并且逐渐

      地消失了。我们知道,在15世纪到16世纪期间,他们的人数大大减少了。不幸的是,

      从那以后他们一直在不断衰落。现在他们在国内的人数至多只有20000,其中大多数

      都在设法去以色列。”

      此后的3天里,理查德和我在亚的斯亚贝巴一起工作。其间,他为我简要介绍了

      埃塞俄比亚文化和历史的大量细节,使我获益匪浅。然后他就回伦敦去了,而卡罗

      尔、邓肯和我则开始了实地考察,到塔纳湖、贡德尔城和希缅山区去。

      塔波特:约柜的复制品

      我们开着一辆破旧的“丰田”越野车(那是政府为了协助我们的工作而提供的),

      从亚的斯亚贝巴出发,爬上长满按树的恩托托山的山梁,然后穿过一片荒凉的高原,

      向西北开了很长一段路。

      在德博拉?利巴诺斯(其意思是“黎巴嫩山”)这个地方,我们停了车,去拍

      摄一座16世纪的教堂。许多香客都聚集在那里,纪念一位著名的埃塞俄比亚圣徒泰

      克拉?海曼诺特的生日和奇迹。

      我们看到,一向腼腆保守的男男女女都脱去了所有的衣服,赤裸裸地在一个圣

      泉中洗浴。他们陶醉在自己的宗教狂热中,似乎达到了狂喜境界,痴迷地忘记了尘

      世。

      再向北走,我们穿越了壮观的青尼罗河谷,然后到了巴赫达尔,这个小镇位于

      埃塞俄比亚那个巨大的内陆湖――塔纳湖的南角。我们在这里住了几天,乘着一艘

      用柴油作燃料的大型汽艇,在长满芦苇的湖上漫游,那汽艇是海事部门为我们提供

      的。湖中有无数的小岛,我们参观了20个岛上寺院中的几个,拍摄了寺院里令人惊

      叹的收藏品,包括带插图的古代手稿,宗教绘画和壁画。

      我们了解到,由于这些寺院“与世隔绝”,在动荡时期它们常被用作艺术珍品

      的庇护所,用作全国各地神圣古物的庇护所。不过,这些寺院的主要目的,却是为

      其中的人提供安宁和隔离。

      一位僧人告诉我,他有25年没离开过他这个树木繁茂的小岛了,并且从来没有

      产生过离开它的念头。他说:“这样的与世隔绝使我得到了真正的幸福。我用所有

      时间侍奉上帝,以后我还会这样做,一直到死。我已经使自己脱离了尘世生活。我

      不会为尘世分心。”

      每个静修的人群都有自己的教堂,而这些建筑通常都是圆形的而不是矩形的,

      并且全都非常古老。典型的教堂大多拥有一条通向外面的甬道,位于教堂的某一侧,

      但上方都遮盖着伸出的茅草屋顶,有的形成一个内圈回廊,里面涂着各色油漆,有

      的则形成一个附属回廊(用于恳谈),这个回廊里还有一个用墙隔出的中央场地,

      其中就是内殿。

      我以前去过许多埃塞俄比亚教堂,但只是在看到塔纳湖上的这些教堂之后,我

      才初步领会了教堂内殿的重要性。我发现,这些核心的圣堂(只有最有资格的神甫

      才能进入)都保存着一件物品,它被看作无比神圣的东西。通过这座14世纪的“科

      布兰?加布里埃尔”教堂的官方翻译,我问这个教堂的圣物是什么。

      一位僧人回答说:“是‘塔波特’。”他已经90高龄,名叫阿巴?海尔?米里

      亚姆。

      这个字眼听起来很熟悉,我回想了片刻,想起我曾在阿克苏姆听到过它,当时

      我坐在那座圣堂礼拜堂外面的空地上,和那位护卫老僧交谈――这个字就是埃塞俄

      比亚语里的“约柜”。

      我问翻译说:“他说的‘塔波特’是什么意思?是指约柜吗?几星期前我们还

      在阿克苏姆,当时有人告诉我们,约柜就在那里……”我停下了,的确感到不解,

      然后颇为困惑地说:“我不明白宫怎么又会在这里。”

      于是,我们开始了长时间的讨论,其间另外几位僧侣被吸引了进来。我曾有一

      阵感到绝望,认为不会从这些人那里得到任何确凿的说法。他们方才还平静安宁,

      与世无争,现在却滔滔不绝,兴奋活跃,并且能言善辩了。不过,经过我的进一步

      追问,借助翻译更多的解释,我终于开始看到了一幅清晰的图景。

      看来,埃塞俄比亚的每一座东正教教堂都有自己的内殿,而每个内殿里都有一

      个“塔波特”。并没有谁宣布过这些物品当中的哪一件是真正的约柜。真正的约柜

      只有一个,并且被普遍称作“塔波特?锡安”,即“锡安山的约柜”。它的确是在

      所罗门时代,由门涅利克带到埃塞俄比亚的,现被安放在阿克苏姆圣堂的礼拜堂中。

      国内其他一切“约柜”,则都是那个真正的、不可摧毁的约柜的复制品。

      不过,这些复制品的意义也很重大。它们其实都至关重要。它们不同程度地象

      征着真正的约柜,而据我所知,它们都充分地体现了那种无法企及的神圣概念。我

      们采访科布兰?加布里埃尔教堂时,阿巴?海尔?米里亚姆吃力地对我解释说:

      “人们敬奉的不是教堂,而是其中的塔波特。教堂内殿里没有塔波特,它就只是个

      空壳,一座没有生命的建筑,和其他教堂的意义没有什么不同。”

    • 家园 第一章 序幕B

      宫殿,地下墓室和方尖碑

      我们一到阿克苏姆就开始了工作。

      我们走下飞机时,一位年迈的埃塞俄比亚绅士在那里迎接我们。他身穿一套稍

      显破旧的三件套西装,而他的长髯却极为漂亮,颇有酋长风范。他的英语听上去虽

      有些古怪,却说得极好。

      他自我介绍说名叫博哈纳?米斯克尔?泽列列甫,还说他从广播上得到了来自

      亚的斯亚贝巴的指示,命令他做我们的向导兼翻译。他说,他受雇于文化部,“负

      责看护阿克苏姆的古迹”。他曾经以这种身份帮助过东非英国研究所的考古学家,

      他们对阿克苏姆热点遗址的考古挖掘被1974年的革命打断了。我们自我介绍之后,

      他大声地说:“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又见到了英国人,这实在太好了。”

      我们登上了一辆老式装甲车,车身漆成灰绿色,挡风玻璃上还有两个清晰的弹

      孔。我们问泽列列市这是怎么回事,他对我们说:“幸好当时没人被打死。”

      我们从飞机场开车出发,人人都苦笑着。我介绍了我们的来意,列出了我们打

      算探访的历史古迹名单,还告诉他说,我对一个说法格外感兴趣,那就是:据说阿

      克苏姆是约柜最后的安放地。

      “你相信约柜就在这里吗?”我问。

      “相信。当然就在这里。”

      “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它被放在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座礼拜堂里。”

      “这座礼拜堂很古老吧?”

      “不。是我们已故的皇帝下令建造的……我想是在1965年吧。在那以前,这个

      圣物在锡安山圣玛利教堂内殿保存了好几百年……”泽列列甫停顿了片刻,然后说,

      “顺带说一句,海尔?塞拉西和这件事有特殊的关系……他是门涅利克第225代后裔,

      门涅利克是示巴女王和所罗门王的儿子。把约柜带到我们国家的,正是门涅利克……”

      我想立即就去参观那座礼拜堂,但泽列列甫却劝我说不必如此着急:“你们不

      会被批准到约柜附近的任何地方去。它的所在地是块圣土。阿克苏姆的僧侣和居民

      都守护着它,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任何试图擅闯圣地的人。只有一个人被允许进

      去,那就是约柜的护卫。今天,我们试试能不能见到他,不过,咱们还是先去参观

      示巴女王的宫殿吧。”

      我们接受了这个迷人的提议,把车开上了一条颠簸坑凹的小路。我们要是能够

      坚持跑完它,它就会穿过希缅山脉一座座巨大的山峰和峡谷,把我们带到西南几百

      英里之外塔纳湖附近的贡德尔古城。可是,在离阿克苏姆中心只有一英里的乡间旷

      野上,我们却停了车,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坚固的军事据点。

      泽列列甫解释说,这标志着政府控制区的边界。他指着周围的小山上说:“这

      里除了人民解放阵线的人,什么都没有,所以咱们去不了示巴女王宫了。实在太可

      惜了。那边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可看……就在那边,这条路一拐弯,就有个花岗岩

      采石场,所有的石板都是从那儿凿出来的。有一块还没有完全从岩石上凿下来。那

      儿还有个很精美的母狮子雕像呢。它很古老。基督教到来之前,它就被放置在那儿

      了。遗憾的是,咱们去不了那儿了。”

      “它离这儿到底有多远?”我跃跃欲试地问道。

      “很近,不到3000米。可是,军方可不会允许我们通过这个关卡,即使咱们过

      去了,也肯定会被游击队捉住。就是在这儿,咱们也不能久留。解放阵线的狙击手

      会认出你们是外国人。他们会把你们当成俄国人,然后开枪射击你们……”他笑了,

      “你们可不想这样,对吧?来,请跟我走。”

      他领我们到路左侧的空地上,不久,我们就看见了一些废墟,那想必曾经是一

      座宏伟的建筑。“这曾经是示巴女王的宫殿,”泽列列南自豪地说,“根据我们的

      传说,她的名字叫玛克姐,阿克苏姆就是她的国都。我知道,外国人都根本不相信

      她是埃塞俄比亚人。尽管如此,她还是最有这种可能。”

      我问是否曾对这个遗址进行过考古研究,以便检验这个传说的真伪。

      “有过,20世纪60年代,埃塞俄比亚考古研究所在这儿进行过一些挖掘……我

      也参加了当时的工作。”

      “发现了什么吗?”

      泽列列甫露出一脸无奈,说:“当时的结论是,这座宫殿的年代不够古老,所

      以不会是示巴女王的宫殿。”

      考古学家当时挖掘出土的东西,以及我们现在花时间探索的东西,其实曾是一

      座精工建造的宏伟大厦,有砌得很好的围墙。深深的基座和一个令人吃惊的排水系

      统。

      我们看见了一片完好无损的石板地面,泽列列甫说它当初是一间放置宝座的屋

      子。我们还看见了几个天井,不止一个上部出口的地方都有这样的大井。这里还有

      几个十分考究的私人洗浴区,以及一间保存完好的厨房,其中有两个砖石砌的炉灶。

      路的另一侧,正对着这座宫殿的空地上,我们又看见了几块经过粗凿的石板,

      其中一些矗立着,高约15英尺,另一些则倒在地上摔碎了。大多数石板上都没有装

      饰,只有那块最大的石板上刻着四条水平方框,每个方框上部都有一排浮雕圆环,

      好像是搭在一座木石建筑上的过梁。

      泽列列甫告诉我们,当地人认为,这座初步凿成的方尖碑是示巴女王墓的标志。

      不过,人们还没有对它地下进行过挖掘,那片空地现在完全由当地农民耕作,为阿

      克苏姆驻军提供口粮。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恰好有两个农民的孩子赶着牛,朝我

      们这边走过来,牛还拉着一架木犁。他们根本不在乎四周土地的历史价值,也不在

      乎我们的出现,开始在这块地上播种。

      我们拍了照片、做了记录以后,便驱车返回了阿克苏姆内城,然后又向东北方

      向另一片宫殿建筑群开去。这座宫殿建在一个小山的山顶上,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

      地区。这座建筑设计成正方形,边长大约200英尺。宫墙早就坍塌了,但可以表明当

      初四角上曾各有一个塔楼,这大概就是被6世纪的那位僧侣考斯马斯描述为“装饰着

      四只黄铜独角兽”的尖塔。

      在这座城堡底下,泽列列南带着我们走下很陡的石阶,来到几个地下走廊和厅

      室里。它们的顶部和墙上都有巨大的花岗石块,全部精确地接成一体,其间没有任

      何泥灰。

      泽列列甫说,根据当地的传说,这个凉爽幽暗的地下室曾经是卡列布皇帝(公

      元514年―542年)和他的儿子加布莱一马斯卡尔使用过的宝库。我们借助手电筒的

      光,看见里面有几个空石箱,它们被认为曾装过大量的金银珠宝。一些地下室还没

      有被挖掘,从那里伸向小山的方向,被那些厚厚的花岗岩石墙挡住了。

      我们离开这座山顶城堡,准备沿着一条碎石路回阿克苏姆城中心去。在小山脚

      下,我们停下来为左边一个深深的露天大水池拍照。它是在小山下的红色花岗岩上

      凿出来的,带有粗凿的梯道。它被叫做“麦?沙姆”,显得非常古老――泽列列市

      说它当初是示巴女王的浴池,从而印证了我们的这个印象:“至少我们的人这么认

      为。从基督教时代初期开始,它就一直被用来进行庆祝主显节的洗礼仪式,我们把

      这个仪式叫做‘提姆卡特’。当然,农民们每天也到这里打水。”

      似乎是要证实他最后那句话,他指着一群妇女,她们正头顶着葫芦,小心翼翼

      地走下这些被时光磨砺的石阶。

      到此刻为止,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而现在已经将近傍晚

      了。泽列列甫催我们快一点,并提醒我们,按照原先日程,我们次日就要坐第一班

      飞机回阿斯马拉,因为还有更多的地方要参观。

      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很近,就是所谓“石碑苑”。它其实是阿克苏姆考古考察

      的兴趣焦点。我们在这里考察和拍摄了许多令人惊异的巨型方尖碑,都是用坚固的

      花岗岩石板做成的。其中最宏伟的一座已经倒塌断裂了,据说在一千多年前就倒了。

      不过,在它的全盛时期,它高耸到110英尺,想必是整个地区最高的建筑。我想起曾

      在飞机上读到过,这座方尖碑的重量估计大约有500多吨。它被认为是古代世界成功

      开采并竖立的、最大的整块岩石。

      这块倒塌的石碑的雕工实在是苦心孤诣,它的样子就像一幢又细又高的13层大

      楼,每层都雕着模仿窗口和其他细节的图案,并且都通过一排象征性的过梁与下一

      层区分出来。在石碑底部,可以分辨出一扇象征的门,门上还雕着门环和门锁,做

      工都十分精美。

      泽列列甫告诉我们,还有一座倒塌的方尖碑比这座小得多,但没有破碎。1935

      ―1941年意大利人占领期间,这座石碑被墨索里尼偷走,并被费尽气力地运到了罗

      马,竖在了君士坦丁拱门附近。那座石碑的雕刻也很精美,具有巨大的艺术价值,

      因此,埃塞俄比亚政府正在努力把它要回本国。

      幸运的是,与此同时这个石碑苑里还有第三座方尖碑原封未动,也是用整块岩

      石做成的。

      我们这位向导兴奋地指着这座高耸的细长石碑,它高达七十多英尺,其顶石的

      形状就像半个月亮。我们走过去仔细观看,发现它就像旁边那座巨大的石碑一样,

      外观也很像一座传统建筑――如同一座九层塔楼。同样,它正面的主要雕刻也很像

      一些木质窗口和过梁,都象征性地嵌在墙壁上。每层之间的空隙由象征性的圆木柱

      尾区分出来,一扇象征的门则使石碑更像座楼屋。

      这座精工纪念碑周围还有几座大小不一的石碑,显然都是一种先进的、有组织

      的繁荣文化的产物。在非洲西撒哈拉地区,没有一个地方存在着哪怕与这些石碑稍

      微相似的石碑,因此,阿克苏姆便显得十分神秘,没人知道它的起源,也没人记得

      它的灵感来自何处。

      圣堂礼拜堂

      这条路的另一侧,正对着石碑苑,有一处带围墙的宽敞建筑群,包括两个教堂,

      其中一个很古老,而另一个的年代显然要晚近得多。

      泽列列甫告诉我们,这两个教堂都是为锡安山的圣玛利教堂建造的。那个新一

      些的教堂有个穹顶,还有个高高的方尖碑形钟楼,由海尔?塞拉西建于20世纪60年

      代。另一个教堂建于17世纪中叶,是法悉里达斯皇帝建造的。也像其前后的埃塞俄

      比亚君主一样,这位皇帝也是在阿克苏姆加冕,他虽然把国都建在了别处,但依然

      十分崇拜这座圣城。

      我们发现,海尔?塞拉西自诩的这个现代“大教堂”既索然无味,又令人很不

      舒服。不过,法悉里达斯建的教堂却吸引了我们,它有碉堡般的角楼,围堵墙垛上

      还有射击用的枪眼。在我们看来,它“半是教堂,半是城堡”,因此体现了一种真

      正的埃塞俄比亚传统,即军事和宗教往往区分不清。

      在昏暗的教堂内部,我们仔细观看了几幅出色的壁画,一幅描绘玛利亚生活故

      事的画,另一幅画的是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和复活的故事,还有一幅画了圣?雅莱德

      的传说,据说,他创造了埃塞俄比亚奇特的教堂音乐。最后这幅画已经因为年代久

      远而褪了色,在画面上,雅莱德正在国王加布莱一马斯卡尔面前表演。国王手里掉

      下来的一只矛头,刺穿了这位圣徒的脚,但这二人完全被“塞斯特拉”琴和鼓演奏

      出来的音乐陶醉,以致于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离这个古代教堂不远,有一片大厦的废墟,当年它想必很广阔,而现在已经缩

      小了,仅仅比它深深的地基壕沟稍大一点。泽列列甫解释说,这些就是第一座锡安

      山圣玛利教堂的遗迹,它建于公元4世纪,当时,阿克苏姆王国正在改信基督教。过

      了大约1200年,即在1535年,它被一个凶残的穆斯林侵略者夷为平地,那人名叫阿

      赫迈德?格拉金(绰号“左撇子”),其军队从东方的哈拉尔一直横扫到非洲之角

      (泛指东非临印度洋及亚丁湾的地区,包括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和吉布提――译者

      注),并曾一度几乎完全消灭了埃塞俄比亚的基督教众僧。

      这“第一座圣玛利教堂”(泽列列甫这么称呼它)被毁之前不久,有位葡萄牙

      行脚僧参观过它,他名叫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兹。我后来读到了他对这座教堂的

      描述――那是惟一被保存下来的描述:

      它非常大,有五个宽敞的中殿,还有个很长的穹顶,所

      有圆顶都涂着漆,天花板和各个侧面也涂着漆;它还有个像

      我们这样的唱诗班……这座美丽的教堂前面有个很大的广

      场,铺着石板,如同墓石;它还有一圈高大的栅栏,外面还

      有一圈高大的围墙,如同大城镇的城墙一样。

      泽列列甫正确地指出了开始建造第一座圣玛利教堂的日期是公元372年,这意味

      着它很可能是非洲西撒哈拉地区最早的基督教堂。它是一座具有五个侧廊的长方形

      大教堂,被视为全埃塞俄比亚最神圣的地方。这是因为,它正是为了约柜而建造的

      ――如果传说里多少有些真实的东西,那么,约柜必定在耶稣诞生以前很久就被带

      到了这个国家,而阿克苏姆王国正式改信基督教之后的某个时候,它也必定被基督

      教僧侣们所共同接受。

      16世纪20年代,阿尔瓦雷兹参观圣玛利教堂时,约柜还保存在这座古代教堂的

      内殿里。记录埃塞俄比亚人有关示巴女王及其独生子门涅利克的传说,阿尔瓦雷兹

      是第一位这样做的欧洲人。不过,约柜并没在那里保存太久。16世纪30年代,阿赫

      迈德?格拉金的大军日益逼近,这件圣物便被转移到了“另外某个地方,以保安全”

      (泽列列甫不知道那个地方)。约柜就是这样逃过了1535年穆斯林对阿克苏姆城的

      毁灭和劫掠。

      100年后,整个帝国恢复了和平,约柜又被放回了第二座圣玛利教堂,它是法悉

      里达斯皇帝在被夷平的第一座圣玛利教堂的废墟旁建造的。据说,约柜一直被保存

      在那里,直到1965年海尔?塞拉西皇帝下令把它移到一座更安全的新礼拜堂里。那

      座新礼拜堂是与塞拉西自己宏伟的大教堂一同建造起来的,但附属于那座17世纪的

      教堂。

      就是在海尔?塞拉西建造的礼拜堂里,那位老护卫僧给我讲述了有关约柜的惊

      人故事,并且警告我说约柜“威力非常强大”。

      “到底有多强大呢?”我问,“您指的是什么?”

      老僧人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并且似乎突然变得更警觉起来。我们有一阵没有

      说话。然后,他轻声地一笑,对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看过那些石碑了么?”

      “是的,”我答道,“我看过了。”

      “你看它们是怎么被竖立起来的?”

      我承认我对此一无所知。

      “使用了约柜,”老僧人神秘地悄声说,“使用了约柜和天火。仅仅靠人,绝

      不可能完成这项工程。”

      在回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路上,我趁便研究了那位护卫憎讲的传说

      的历史真实性。我想弄清示巴女王究竟是否有可能是一位埃塞俄比亚君主。如果存

      在这样的可能,那么,她在所罗门时代(即大约3000年以前)真的去过以色列吗?

      她是否有可能怀下那位犹太国王的儿子呢?她是否可能为所罗门生下一个名叫“门

      涅利克”的儿子?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年轻时是否去了耶路撒冷,在父王宫廷里

      生活了一年,然后带着约柜回到了阿克苏姆城呢?

    • 家园 第一章 序幕A

      第一部 传说

      ‘没有报告提到约柜究竟是被搬走了,被毁掉了,还是被藏起来了。(《圣

      经》中)甚至没有做任何评论,例如说‘后来约柜便失踪了,我们不知道遭遇如何’,

      或者说‘迄今无人知道它的下落’。被《圣经》视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东西,突

      然在这个故事里销声匿迹了。’

      ――理查德?埃利奥特?弗里德曼

      第一章 序幕

      那位僧人出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埃塞俄比亚高原上很冷。他弯腰弓背,

      拄着祷杖,从圣堂小礼拜堂的门厅里蹒跚地朝我走过来。我被介绍给他,他谛听着。

      他讲当地的提格雷语,想通过我的翻译了解我的来历和来意:我是哪国人,从事什

      么职业,是不是基督徒,找他做什么?

      我详细地回答着他所有的问题,一边走,一边透过薄暮斜视着他,想看清他面

      部的细节。他深陷的小眼睛患有白内障,黝黑的皮肤上密布着深深的皱纹。他虽然

      留着长髯,但我想他的牙齿也许掉光了――因为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好听,却格外

      含混不清。

      不过,我惟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是位耄耋长者,或许已经活了将近一个世纪;另

      外,他依然神志清醒,而他盘问我的来历也绝非出于悠闲的好奇。他对我的全部回

      答感到满意之后,才纡尊和我握手。他的手掌很干燥,很细腻,就像埃及的纸草一

      样。从他穿的厚长袍里,传出乳香的缕缕幽香,虽然若有若无,却不会使人弄错。

      例行寒暄之后,我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指着我们身后沉浸在暮色中的那

      座建筑说:“我听到过埃塞俄比亚的一个传说,说约柜就保存在这里……就保存在

      这个礼拜堂里。我还听说,您就是约柜的护卫。这些都是真的吗?”

      “都是真的。”

      “可是在其他国家,谁都不相信这些故事。你们的传说毕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可这些人却都说那是假的。”

      “人们相信什么,随他们去好了。人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尽管如此,我们

      这里的确有这个神圣的‘塔波特’,也就是约柜,而我也的确就是守护约柜的人……”

      我打断他的话说:“请您说得再清楚一些。您说的是那个原本的约柜,用木头

      和金子做成的,里面装着‘十诫’,是先知摩西放在里面的。是这样的吗?”

      “不错。上帝亲手把十条诫命写在了两块诫板上。后来,摩西把这两块诫板放

      进了约柜。此后,以色列人在旷野流浪,又定居在了上帝恩许之地,约柜一直伴随

      着他们。无论他们走到哪里,约柜都带给他们胜利,使他们成为一个伟大的民族。

      最后,当约柜完成了使命的时候,所罗门王就把它放进了他在耶路撒冷建造的圣殿

      的内殿里。不久以后,它就被人从那里搬走,被带到了埃塞俄比亚……”

      “请您告诉我详细的经过,”我问道,“据我所知,你们的传说里只说,据说

      示巴女王是埃塞俄比亚的君主。我读过的那些传说故事里说,示巴女王到耶路撒冷

      做那次著名之旅(事见《旧约?列王纪上》第10章――译者注)的时候,怀了所罗

      门王的孩子,后来给他生了个儿子,一位王子――后来,他偷走了约柜……”

      老僧人喟叹了一声,说:“你所说的那位王子名叫门涅利克,在我们的语言里,

      它的意思是‘智者之子’。示巴女王虽然在耶路撒冷怀下了他,他却出生在埃塞俄

      比亚。女王发现自己怀上了所罗门王的孩子之后,就回到了埃塞俄比亚。在20岁时,

      门涅利克从埃塞俄比亚回到了以色列,来到了父亲的王宫。他一到王宫就被所罗门

      认下了,并且得到了相应的高贵名分。可是,一年之后,年长的王子们便开始渐渐

      嫉妒他。他们抱怨说,所罗门对他过分恩宠,并且坚持要门涅利克回埃塞俄比亚去。

      国王答应了这个请求,条件是年长王子们当中最先出生的几个也要陪门涅利克一同

      去。这些人里有以色列大祭司扎多克的儿子阿扎瑞斯。从圣殿内殿偷走约柜的,正

      是这个阿扎瑞斯,而不是门涅利克。实际上,这群王子直到远离了耶路撒冷的时候,

      才让门涅利克知道他们的偷盗行为。门涅利克知道了实情,就领悟了一点:若不是

      上帝的意愿,他们这个大胆的冒险就绝不会成功。因此,他同意把约柜留在他们身

      边。约柜就这样被带到了埃塞俄比亚,带到了这座圣城……从那以后,它一直被保

      存在这里……”

      “您是说,这个传说是真的了?”

      “它不是传说。它是历史。”

      “为什么您这么肯定这一点呢?”

      “因为我就是约柜的护卫。我知道自己护卫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沉默地坐了片刻,我竭力让自己的头脑平静而理智,去接受老僧人告诉我

      的这些离奇而不可思议的事情。接着,我请他告诉我,他为何被指定担任目前这个

      圣职,以及如何被指定的。

      他答道,他被选定守护约柜,这是巨大的光荣。他的前任临终时提名由他接任

      这个圣职;他自己寿终正寝时,也要提名自己的继任者。

      “您希望此人具备什么样的品质?”

      “热爱上帝,心地纯洁,身心洁净。”

      我问道:“除您以外,还允许谁看到约柜呢?”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能看到它。”

      “这是不是说:约柜从来没被搬到圣殿和拜堂外面呢?”

      这名护卫沉吟良久,然后做出了回答。他终于告诉我,在非常遥远的过去,这

      件圣物曾被用于所有最重大的宗教节日。但在更晚近的时代,约柜在宗教仪式上的

      使用便大为减少了,每年仅有一次。那个仪式被称为“主显节”,时间是在每年的

      1月。

      “这么说,我如果明年1月来,就有机会看到约柜,是这样吗?”

      老僧人望着我,显出一副奇特的忐忑之情,然后说:“你肯定知道,这个国家

      目前正处在动乱和内战时期……我们的政府是个罪恶的政府,人民在反对它。战争

      一天天地接近这里。在这样的环境下,仪式上已经不可能再使用真正的约柜了。我

      们不能冒着风险让这么珍贵的东西受损……何况,即使在和平时期,你也不可能看

      到它。我的职责就是在它被搬到仪式上之前,用厚布把它完全裹起来……”

      “为什么要裹起来呢?”

      “为的是使外人免受它的伤害。”

      我记得,当时我曾让翻译为我澄清老僧人最后这句话:他的意思究竟是“使外

      人免受它的伤害”,还是“使它免受外人的伤害”呢?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得到了回答――“是使外人免受它的伤害,约柜的威力非

      常强大。”

      《圣经》里的最大奥秘

      《旧约》时代初期,以色列人既把约柜看作上帝超然意志的工具,更把它看作

      上帝本身、上帝在地球显身的标志和印玺以及上帝力量的堡垒来崇拜。约柜的用途

      就是装写有“十诫”的石头诫板。它是个木柜,长3英尺3英寸,宽和高各为2英尺3

      英寸。约柜里外都镶着纯金线,沉重的金质柜盖上,还有两个面对面的带翼天使雕

      像。

      《圣经》和其他古代文献上说,约柜闪耀着火焰和光芒,能给人造成癌瘤一样

      的肿块,能把人严重灼伤,能夷平山脉,能使河水断流,能摧毁千军万马,能把城

      池变为废墟。这些文献还坚信,在一段很长的时期内,约柜是犹太人信仰发展的基

      石。所罗门王在耶路撒冷建造第一座圣殿,其惟一的动机就是“为主的约柜建造一

      处安放之所”。

      然而,在公元前10世纪到公元前6世纪之间某个尚不清楚的时刻,这个无比珍贵、

      威力无比的约柜却从那座圣庙的内殿里消失了,而《圣经》中对此既没有赞颂,也

      没有悲叹,几乎就像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有证据表明,公元前587年,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二世的大军焚毁耶路撒冷城的

      时候,约柜早已不在城里了。约柜当然也不在第二座圣殿里,那是公元前538年犹太

      人流亡巴比伦返回耶路撒冷后,在第一座圣殿的废墟上建造起来的。巴比伦人似乎

      也并未把约柜掠为战利品。

      1987年,美国加州大学希伯来语及比较宗教学教授理查德?埃利奥特?弗里德

      曼写过一段话,表达了许多学者的共同观点。他把这件神圣的遗物说成是“《圣经》

      中众多重大奥秘之一”:

      没有报告提到约柜究竞是被搬走了,被毁掉了,还是被

      藏起来了。怪经》中甚至没有做任何评论,例如说“后来

      约柜便失踪了,我们不知道它遭遇如何”,或者说“迄今无

      人知道它的下落”。被《圣经》视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东

      西,突然在这个故事里销声匿迹了。

      的确如此。仔细研读《旧约》,我们便会发现:在对所罗门时代(公元前970年

      一公元前930年)以前的记述中,有200多处分别提到约柜;而在那位睿智的杰出国

      王统治时期结束后,《旧约》里便再也没有提到过约柜。

      这当然是个核心的疑问,是个真正的历史不解之谜――无论人类的本性究竟如

      何,问题并不在一只价值无比的金质柜子居然会丢失,而在于(除了它至高无上的

      宗教意义之外)它是在一片震耳欲聋、深不可测的沉默中丢失的。如同宇宙的黑洞,

      或者就像照片底版那样,在《旧约》以后的书籍当中,人们只能通过说约柜不是什

      么才能界定它――总之,约柜之所以格外引起关注,完全是由于它的离奇失踪。

      根据这一点,我们似乎有理由设想:其中存在着某种掩盖真相的做法,神甫和

      书记员们策划了这些掩盖活动,以确保无论这件圣物在何处,都永远让它是个秘密。

      如果真是如此,它就是一个许多人都曾试图揭开的秘密。

      这个秘密曾经引发了几次寻宝探险活动(所有活动均告失败),也使好莱坞的

      一部幻想片获得了巨大成功。这部影片名叫《夺宝奇兵》(Raiders of The hat A

      rk)。1981年,它先在美国首映,后来到欧洲放映,由著名影星哈里森?福特担任

      其中的主角印第安那?琼斯。

      当时我住在肯尼亚,所以直到1983年该片在内罗毕上映时,我才有机会看到它。

      我很欣赏这部影片,它把动作、冒险和考古结合了起来。记得当时我还想,要是有

      人真的找到了约柜,那该引起多么巨大的轰动啊2后来,仅仅在几个月以后,我在埃

      塞俄比亚进行了一次广泛的探访,去了西北部被战争破坏得百孔千疮的提格雷省。

      正是在那里,在阿克苏姆城(即所谓“埃塞俄比亚人的圣城”),我遇见了本章开

      头提到的那位护卫僧人。

      1983年:一个遍地战火的国家

      1991年5月28日,经过数年的残酷战斗,埃塞俄比亚政府终于被强大的反政府联

      军推翻了,联军的主要力量是“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简称TPLF)。然而,1983

      年我去阿克苏姆时,TPLF还是一支规模较小的游击队,而这座圣城尽管当时已经被

      包围,但还是控制在政府手里。1974年以后,除我之外,没有任何外国人到过阿克

      苏姆。1974年,一群英国考古学家曾在那里被推翻海尔?塞拉西皇帝的革命驱逐,

      那场革命把非洲一个最嗜血的独裁者推上了国家元首的位置,他就是门格斯图?海

      尔?马里亚姆陆军上校。

      可悲的是,我被允许自由出入阿克苏姆城,并不是因为我本人有什么特殊的事

      业心或首创精神,而是因为当时我正为门格斯图工作。由于一项使我后来追悔不已

      的商业合同,我在1983年全力投入了一本大型豪华版图书的编写工作。那是一本关

      于埃塞俄比亚的书,是门格斯图政府委托我编写的,目的是证明这个国家的多种文

      化背后有一种潜在的一致性,强调该国政治版图在古代历史上是统一的,而反政府

      军正企图重绘这个政治版图。

      我着手工作之前,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书中不得包含对政府目的的任何公开

      宣传。在我的合同中也写进了一条:不得赞颂或诽谤任何个人(包括门格斯图)。

      尽管如此,我当时还是无法想象这个政权的高层人物如何看待这个计划――如果他

      们认为我的工作对他们没有帮助,就不会为这个计划付款,不会批准我去参观不对

      其他人开放的历史古迹。

      即使我可以自由出入阿克苏姆,对我来说,要到那里去也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情。主要公路沿线以及这座圣城周围都有激烈的叛乱活动,这意味着我根本无法开

      车去那里。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乘飞机了。为此,我先到了阿斯马拉(厄立特里

      亚省首府),和我一起的有我妻子、研究员卡罗尔和我的摄影师邓肯?韦莱兹。我

      希望我们能在那里租到一架战斗机,当时有许多战斗机停在阿斯马拉。

      阿斯马拉坐落在一个荒凉的高原上,俯瞰着厄立特里亚沿海地带的可怕沙漠,

      是一个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具有显著的拉丁特征,难怪从1889年它首次被意大利军

      队占领之后,一直就是意大利人的要塞,直到20世纪50年代厄立特里亚摆脱殖民统

      治,并入埃塞俄比亚为止。

      这里到处都能见到花园,闪烁着葛藤色、火焰色和蓝花楹木的色彩;我们周围

      空气温暖,阳光明亮,并俨然充满了地中海般的花香。这里还有一个很难被忽视的

      景观,那就是大量苏联和古巴的军事“顾问”。他们身穿迷彩军装,背着卡拉什尼

      科夫式冲锋枪,大摇大摆地走在馥郁芬芳的林荫道的柔和阴影里。

      不过,在我们看来,在埃塞俄比亚政府军打击厄立特里亚分裂分子的战斗中,

      这些身材短粗的顾问给政府军的建议却并不十分奏效。阿斯马拉的医院里人满为患,

      全都是战争伤亡者,而我们见到的政府军军官则个个都流露出悲观紧张的神色。

      几天之后,在阿斯马拉颇为豪华的“阿姆巴索拉”饭店的酒吧里,我们见到了

      两个赞比亚飞行员,他们暂时在厄立特里亚民航帮忙。此时,我们的关系加深了。

      他们起初以为自己将在这里呆半年,以积累商业飞行的实际经验。可是,他们实际

      所做的,却是把伤兵从提格雷和厄立特里亚前线运到阿斯马拉的医院里。他们曾想

      说服航空公司让他们摆脱这种危险的义务,不过,在仔细查看了他们那份小小的合

      同书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必须做这个工作。

      两个飞行员驾驶着一些DC3型旧客机,满载着伤员,几乎不间断地工作了好几个

      星期,现在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摇摇晃晃,苦不堪言。他们告诉我们,他们都学会

      了以酒浇愁。“我如果不喝得烂醉,晚上就睡不着觉,”其中一个坦言,“我见到

      的情景始终在我脑子里出现。”

      他接着描述说:一天早晨,有个十几岁的男孩被拖上了飞机,男孩的左脚被地

      雷炸掉了;另一个年轻士兵被在他附近爆炸的一颗穿甲弹炸掉了半个头骨。“炸弹

      造成的伤口可怕极了……还有那些背上、腹部和脸受伤的人……简直太恐怖了……

      有时候整个机舱里都淌着血和内脏……我们每次都要运送40名伤员,这已经超出了

      一架DC3的运载极限,可是我们不得不冒险,我们不能眼看着这些人死去。”

      另一个飞行员补充说,他们每天必须飞行三四次。在过去一个星期里,他已经

      两次到过阿克苏姆,每次他的飞机都被机关枪击中。“那里的机场很难使用。那是

      一条用碎石铺的跑道,周围都是小山。我们降落和起飞的时候,TPLF的人只是坐在

      那儿指手划脚。我们身上的埃塞俄比亚民航制服骗不了他们。他们知道我们在执行

      军事任务……”

      看到我们这些非苏联和古巴的外国人很有同情心,并且也在分享他们的痛苦,

      这两个赞比亚人大喜过望,一直没问我们到埃塞俄比亚来做什么。现在他们提出了

      这个问题,我们回答说是为政府编写一本大型豪华版图书,他们听了似乎极感兴趣。

      于是我们解释说,我们需要亲自到阿克苏姆去一趟。

      他们说不出别的话,只是问道:“为什么要去?”

      “哦,因为阿克苏姆是最古老、最重要的考古遗址之一,还因为那里是埃塞俄

      比亚的基督教发源地。它是一座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古都。我们的书要是不提到它,

      那就太糟糕了。”

      此刻,一个飞行员说:“我们可能带你们去。”

      “怎么,你是说下次运伤员的时候吗?”

      “不。你们绝不会被允许登上那些飞机。不过,有一个高级军事代表团后天要

      去阿克苏姆视察驻军。到那时候,你们或许能搭上他们的飞机。这要看你们怎么对

      亚的斯亚贝巴说了。你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进入阿克苏姆城

      次日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给亚的斯亚贝巴打电话,直接和负责我们这个计

      划的部长通话。谈话虽然十分短暂,但这位部长的影响,最终还是使我们得到了我

      们的赞比亚朋友提到的那班飞机上的座位。不过,他们并不是那次航班的驾驶员。

      那次到阿克苏姆的短途飞行,那架DC3客机的机组人员全都是埃塞俄比亚人。

      我们清晨要从阿斯马拉机场起飞。起飞延迟了一个小时。在这一小时里,在35

      分钟的颠簸飞行中,我阅读了有关的背景资料,这是为了让自己更有信心地认为,

      的确很值得进行这次探访。

      早期的历史参考资料描绘了这个重要的世界性都市中心的图景。例如,公元64

      年,希腊的一位无名作者曾在这个城市销售一本小册子,书名叫《厄立特里亚沿岸

      景观》。书中把阿克苏姆城的统治者称作“一位卓尔不群的王公,通晓希腊语”。

      几百年以后,罗马加斯蒂尼安皇帝的大使朱利安,也用华丽的辞藻描述了阿克苏姆

      城,说它是“全埃塞俄比亚最伟大的城池”。他还说,国王几乎全裸着身体,只围

      着一个亚麻绣金围腰,胸部和背部披着一套珍珠串。他臂上戴着黄金镯子,脖子上

      围着黄金护领,头戴一方亚麻头巾,上面也绣着金线,头巾上的四条流苏分别垂在

      两边。看来,这位君主接受大使递交的委任书时,是站在一辆由四头大象拉着的四

      轮御车上,车身很高,外面裹着金箔。

      公元6世纪时,有一位游历很广的基督教僧侣,名叫考斯马斯?印第克普留斯蒂

      斯,又给朱利安的描述增添了新色彩。参观了阿克苏姆之后,他报道说,“埃塞俄

      比亚国王皇宫的四个尖塔”还“装饰着四只黄铜独角兽”,还有一个填充了谷糠的

      犀牛皮标本。他还看见了几头长颈鹿,它们是幼年时“由国王下令捕捉,并且经过

      表演训练,供国王消遣”。

      这些蛮国的华丽景象正好适合那个都城,当时,它已经成了罗马帝国与波斯之

      间最重要的国家――它把自己的商船队派往埃及、印度、锡兰和中国,并且,早在

      公元4世纪就把基督教作为了国教。

      埃塞俄比亚改变国教的经过,被保存在公元4世纪拜占庭神学家卢菲纽斯的著作

      里。现代的历史学家对卢菲纽斯的权威性评价很高。看来,有个名叫米罗普尤斯的

      基督徒商人,他被卢菲纽斯描述为“泰尔(古腓尼基城市,现在黎巴嫩南部――译

      者注)的哲人”。他曾经航海到过印度。他告诉卢菲纽斯,他曾经教过两个叙利亚

      男孩学习“人文学问”。两个男孩中,大的名叫弗路门提乌斯,小的名叫依德苏斯。

      他们乘船经红海返回时,根据埃塞俄比亚的一项法令,他们的船被扣留在了埃

      塞俄比亚海岸上。那项法令是为了报复东罗马帝国,因为他们背弃了和当地人签定

      的条约。

      米罗普尤斯在战斗中被杀。不过,两个孩子却活了下来,被带到了阿克苏姆国

      王埃拉?阿米达面前。国王立即让依德苏斯做了他的持杯侍从,让弗路门提乌斯

      (他年龄大一些,并且更聪颖机灵)做了他的司库兼秘书。两个孩子很受尊敬,并

      赢得了国王的欢心。可是,国王不久之后便死去了,留下了妻子,而年幼的王子艾

      扎那则成了继位国王。埃拉?阿米达国王临终时,曾经给了两个叙利亚男孩自由,

      但现在,丧夫的王后却含泪恳求他们留下来,直到王子长大成人。她尤其需要弗路

      门提乌斯的帮助,因为依德苏斯虽然忠诚和心地坦荡,却过于单纯。

      此后几年里,弗路门提乌斯在阿克苏姆王国的影响与日俱增。他找到了一些外

      国商人,他们都是基督徒,敦促他们“在各地建立非国教的秘密教会,以便到那里

      去祈祷”。他还为他们提供了“一切所需之物,供那些秘密教会使用,并想方设法

      地促进基督教的种子在这个国家的成长”。

      艾扎那王子即位前后,依德苏斯便回泰尔去了。至于弗路门提乌斯,则去了埃

      及的亚历山大城,那里当时是基督教的重要中心。在亚历山大城,他向君主阿桑纳

      修司报告了自己在埃塞俄比亚为基督教所做的工作。这年轻人恳求这位基督教领袖

      “寻找某个值得信赖的人,去做那些已经团结起来的基督教徒的主教”。

      阿桑纳修司慎重考虑了弗路门提乌斯的建议后,便在一次神职人员会议上对弗

      路门提乌斯大声说:“除了你,我们还能找到谁能像你一样心怀上帝、并且能去完

      成这些工作呢?”因此,阿桑纳修司“给他委以主教圣职,并吩咐他以神恩的名义

      回到他所来的国家去”。

      弗路门提乌斯回到埃塞俄比亚,成了该国第一位基督教主教,继续完成他的使

      命。他的工作在公元331年得到了回报,因为国王本人也改信了基督教。艾扎那王朝

      遗留下来的钱币记录了这个转变过程――早期的钱币上有新月和满月的图案,后来

      的钱币上则清清楚楚地印上了十字架,从而成为所有国家中最早使用这个基督教象

      征符号的钱币之一。

      阿克苏姆城是基督教在埃塞俄比亚的温床。从公元1世纪到大约公元10世纪,它

      一直就是埃塞俄比亚帝国的国都。不过,在我们的计划里,阿克苏姆的意义却比这

      些还要广泛得多。

      我从有关资料上读到,我们将会在这里看到前基督教时代的许多壮丽遗迹,它

      们无不具有重大的考古价值(其中包括一些宏大宫殿的遗迹),并且依然完整地保

      留着这座城市的一些最著名的纪念碑――那里的方尖碑大约都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是一种先进的艺术和建筑技术的历史见证,其年代比非洲亚撒哈拉地区其他所有文

      明都早得多。

      这些实实在在的人工作品,并不是阿克苏姆独特重要性的惟一见证。使我惊异

      的是,我携带的这些参考书都报道了一件事:根据埃塞俄比亚的传说,约柜被保存

      在一座小礼拜堂里,礼拜堂与另一座格外神圣的教堂毗邻。这些传说与埃塞俄比亚

      人的一个说法有关――《圣经》上的示巴女王曾经统治过埃塞俄比亚。不过,这个

      说法却被历史学家们普遍看作荒唐的虚构而不予理睬。

      我当时刚刚看过印第安那?琼斯系列的第一部电影《夺宝奇兵》,因此,我自

      然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无论多么不着边际,它依然是一种可能性),那就是:

      《旧约》时代最珍贵、最神秘的圣物,那件几乎遗失了3000年的圣物,很可能就在

      我即将探访的这座城市里。因此我决定,不了解到这个奇特传说的更多情况,我就

      绝不离开这里。

      机长告诉我们阿克苏姆就在我们下方时,我好奇地朝下面观望。

      DC3客机用极不合常规的方式,降落在了狭窄的跑道上,实在令人胆战心惊。飞

      机驾驶员并没有按照常规做低空的长距离慢着陆,而是让飞机从高空猛然下降,于

      是,我们便提心吊胆地直接飞到了城镇上方。飞机上的一位军人向我们解释说,这

      是为了尽量缩短着陆时间,以免使飞机成为周围小山上狙击手们的靶子。

      我想起了那两个赞比亚人告诉过我们的情况:他们在阿克苏姆着陆时,每次都

      遭到机关枪的射击。我默默祈祷这种情况不要发生在我们身上。在一个狭窄的金属

      机舱里,被束在很不牢靠的座位上,离地面几百英尺,时刻都在担心子弹会穿进机

      舱的地板和护壁,这种感受实在令人不快。

      幸亏那天早晨没有发生这种糟糕的情况,我们平安地降落在了地面上。我记得,

      我看见了跑道上的红色碎石,看见了飞机的轮子触及地面时扬起的尘土,也看见了

      大量埃塞俄比亚士兵――他们个个全副武装,身穿迷彩军服,我们租车和休息的时

      候,他们全都密切地注视着我们。我还注意到了其他一些事情:飞机跑道两边都挖

      出了战壕,上面罩着伪装网,网下露出了装着重型武器的铁桶。我记得,有一些装

      甲运兵车排列在堡垒附近,此外还有五六辆苏式坦克。跑道一侧的机场边缘地带那

      边,还停着两架Mi―24武装直升机,在它们短粗的平衡翼下面,还可以看到火箭发

      射道。

      我们在阿克苏姆的探访,自始至终没有一秒钟不笼罩着一座被围困的城市的那

      种战战兢兢、万分警惕的气氛。虽然我们只被允许逗留一夜,但我们却感到自己在

      那里度过的时间被拉长了,几乎被无限地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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