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洛阳风物记之周南 -- 古城老农

希望多介绍一下洛阳风物，因为它是我的故乡。

首阳山镇位于偃师西侧，与洛阳东郊相邻，而有很长时间，这里曾是洛阳城的所在地，有“九朝古都七在偃，五朝建在首阳山”之说。按说在这里留下痕迹的名人大事很多，为什么至今还要以首阳山为名，让人首先想起的还是伯夷叔齐呢？这个困惑，早在两千年前的司马迁就有过。

太史公著《史记》，以伯夷叔齐为列传之首，这篇文章不仅文采飞扬，深雄雅键，经常被各种古文选本所选，甚至被郭沫若认为是古代文章第一，而且思深情重，集中阐释其毕生“究天人之际”所得的。只是，现在看来司马迁对天人之际的思索和结论还有欠缺。

司马迁以为“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以为“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以为伯夷叔齐之得名，在于孔子之称扬；许由、务光之高洁，不下伯夷叔齐，因未得孔子之赞美，所以名声不显。其实，他还是没有真的明白，伯夷叔齐乃至孔子何以大名鼎鼎的原因。许由、务光，让位轻富贵而已，伯夷叔齐，则不仅如此，更在他们以饿死而坚守信念，不为汹汹潮流所动。

根据牛顿万有引力定律，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方向相反而大小相等。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能够与整个时代对抗而不被击垮，那么他就获得了与整个时代同等的力量和名声。当文天祥面对征服整个世界的蒙古大汗而长揖不拜之时，他也就具备了与全世界相当的分量。

孔子之名，得之于当天下将不宗周而独以宗周为荣；伯夷叔齐之名，得之于当天下宗周而独以宗周为耻。名人之成名，或引领潮流而不疑，或抗衡潮流而不屈，皆独立而未尝依赖于人，司马迁以为附借于青云之士，则不知其所谓青云之士又附借于何人也哉？

附《伯夷叔齐列传》

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冢云。孔子序列古之仁圣贤人，如吴太伯、伯夷之伦详矣。余以所闻，由、光义至高，其文辞不少概见，何哉?

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余悲伯夷之意，睹轶诗可异焉。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由此观之，怨邪非邪?

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洁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混浊，清士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贾子曰：“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众庶冯生。”“同明相照，同类相求。”“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岩穴之士，趣舍有时，若此类，名堙灭而不称，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洛阳人酷爱喝汤，每天早晨，城市的大街小巷，各家汤馆都会聚集一群群棒打不散的喝汤客，风雨无阻，冬夏不变。洛阳汤里资格老的是牛肉汤和羊肉汤，近些年来驴肉汤和豆腐汤异军突起，形成群雄并立之势。不过，个人感觉羊肉汤太淡，驴肉汤太浓，而豆腐汤太辣——豆腐汤的辣，不在辣椒，全凭老姜，简直可以当姜汤来治感冒的，如果不是伤了风寒，当然也不必这么喝药的。

我的最爱是牛肉汤，香而不腻，回味无穷，再泡几个烧饼，饱餐一顿后往往一天没有饿意。牛肉汤本是早餐，但是现在洛阳已经有二十四小时供应的汤馆了，我每次外出还乡，一般都先到玻璃厂路附近一家日夜经营的汤馆喝一碗。

洛阳牛羊肉汤做得最好、历史最久、名声最响的往往是老城、瀍河那里的回民汤馆，涧西、西工比较好的汤馆一般都是那里老店开的新馆。关于洛阳人喝汤的来历，看过一些说法，终于不得要领，于是干脆自己根据资料揣测一番。

洛阳市区原有四个，但西工区是民国时候北洋吴佩孚大帅开府洛阳时奠定的基础，而涧西区更是建国后一五计划时几个大厂建设的结果。实际上，原来的洛阳城是由老城和瀍河两部分组成的，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元明清三代洛阳城的基本模样了。

洛阳城建了再毁，毁了重建，如此这般折腾了很多回，每次重建的地点都很不同，甚至相差数十里。经过蒙古与金的战争破坏，元朝初年，洛阳城再次被毁，而且再也没有恢复昔日的荣耀。金国灭亡后，南宋曾派兵去收复三京包括西京洛阳，但是发现洛阳已是一座废弃的空城，没几天就断了粮草慌忙撤军了。

元朝时候开始再次重建洛阳城，估计洛阳老城、瀍河两个区的格局就是那时定下的。元朝为了更好地控制中原，大量迁移西域居民到中原定居，造成“元时回回遍天下”的局面，其中洛阳是移民最集中的地方之一。这些西域人元时属于色目人，位居四等人里的第二等，是蒙古人比较信任的，大量集中屯聚于要地，实际上带有军事移民的性质，而老城与瀍河两个区隔瀍河相邻，一旦有事也便于攻防。

终元朝一代，洛阳一直是色目人的一个重要据点，而且，由于后来明军北伐是出山东北上，洛阳并未经历大战，原有城市格局没有变化。元末察罕贴木儿（也就是《倚天屠龙记》里赵敏的父亲）的父亲阿鲁温，最后就是在洛阳以梁王身份向明军投降的。

当年班超从洛阳出发去经略西域，汉唐时汉人到西域屯田控制当地，不料斗转星移，元朝时西域人也到中原屯田，历史总是这样让人唏嘘不已。不过，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经渐去渐远，而回民们喜爱的牛羊肉与中原饮食交融造就的牛羊肉汤，却成了百姓们每天离不开的廉价美食。

最后，改明人杨慎的名句，以寄感慨：一碗热汤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中。

洛阳人酷爱喝汤，每天早晨，城市的大街小巷，各家汤馆都会聚集一群群棒打不散的喝汤客，风雨无阻，冬夏不变。洛阳汤里资格老的是牛肉汤和羊肉汤，近些年来驴肉汤和豆腐汤异军突起，形成群雄并立之势。不过，个人感觉羊肉汤太淡，驴肉汤太浓，而豆腐汤太辣——豆腐汤的辣，不在辣椒，全凭老姜，简直可以当姜汤来治感冒的，如果不是伤了风寒，当然也不必这么喝药的。

我的最爱是牛肉汤，香而不腻，回味无穷，再泡几个烧饼，饱餐一顿后往往一天没有饿意。牛肉汤本是早餐，但是现在洛阳已经有二十四小时供应的汤馆了，我每次外出还乡，一般都先到玻璃厂路附近一家日夜经营的汤馆喝一碗。

洛阳牛羊肉汤做得最好、历史最久、名声最响的往往是老城、瀍河那里的回民汤馆，涧西、西工比较好的汤馆一般都是那里老店开的新馆。关于洛阳人喝汤的来历，看过一些说法，终于不得要领，于是干脆自己根据资料揣测一番。

洛阳市区原有四个，但西工区是民国时候北洋吴佩孚大帅开府洛阳时奠定的基础，而涧西区更是建国后一五计划时几个大厂建设的结果。实际上，原来的洛阳城是由老城和瀍河两部分组成的，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元明清三代洛阳城的基本模样了。

洛阳城建了再毁，毁了重建，如此这般折腾了很多回，每次重建的地点都很不同，甚至相差数十里。经过蒙古与金的战争破坏，元朝初年，洛阳城再次被毁，而且再也没有恢复昔日的荣耀。金国灭亡后，南宋曾派兵去收复三京包括西京洛阳，但是发现洛阳已是一座废弃的空城，没几天就断了粮草慌忙撤军了。

元朝时候开始再次重建洛阳城，估计洛阳老城、瀍河两个区的格局就是那时定下的。元朝为了更好地控制中原，大量迁移西域居民到中原定居，造成“元时回回遍天下”的局面，其中洛阳是移民最集中的地方之一。这些西域人元时属于色目人，位居四等人里的第二等，是蒙古人比较信任的，大量集中屯聚于要地，实际上带有军事移民的性质，而老城与瀍河两个区隔瀍河相邻，一旦有事也便于攻防。

终元朝一代，洛阳一直是色目人的一个重要据点，而且，由于后来明军北伐是出山东北上，洛阳并未经历大战，原有城市格局没有变化。元末察罕贴木儿（也就是《倚天屠龙记》里赵敏的父亲）的父亲阿鲁温，最后就是在洛阳以梁王身份向明军投降的。

当年班超从洛阳出发去经略西域，汉唐时汉人到西域屯田控制当地，不料斗转星移，元朝时西域人也到中原屯田，历史总是这样让人唏嘘不已。不过，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经渐去渐远，而回民们喜爱的牛羊肉与中原饮食交融造就的牛羊肉汤，却成了百姓们每天离不开的廉价美食。

最后，改明人杨慎的名句，以寄感慨：一碗热汤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中。

洛阳以牡丹著称，所以又称牡丹城；牡丹以洛阳闻名，所以也叫洛阳花。刘禹锡本匈奴后裔，因洛阳而喜牡丹，有“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之感，流连河洛而倾心汉化；陆放翁乃江东世家，因牡丹而思洛阳，有“老去已忘天下事，梦中犹看洛阳花”之叹，魂系中原而难忘恢复。因为数千年的积淀，使得洛阳和牡丹都承载了太多的梦想和情感，以至难以负重，所以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们常有盛名难副的感慨。

在洛阳曾看见一个公司里有人研究牡丹花，想要提取出什么成分做化妆品，可惜从来没见有大的效果，这一点牡丹的价值远不如玫瑰。不过，牡丹的根皮，也就是丹皮，却是一味常用的中药，《神农本草经》就有记载，称其“安五脏”，一般用于治疗阑尾炎、高血压等脏腑疾病。就连赫赫有名，被明末温补派奉若仙丹的八味肾气丸和六味地黄丸里，也都有丹皮。

牡丹花娇艳富贵，色冠群芳而香压百花，牡丹根皮却清热凉血，尤其擅长清火，无论实火虚火、心火肝火肾火，一概清之无误。同为牡丹一身之物，根与花的性情似乎迥然不同，岂不怪哉？其实，无此清凉寒苦之根，就不能有彼国色天香之奇葩；无淡泊功利之志，则不足以成盖世之功；无超脱俗名之心，则不足以留万世之名。天理人事，昭昭可鉴，阴阳者，交相用而互相成，又何怪之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