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长篇原创】元帅之死－－贺龙事件始末 -- 温相

廖汉生是贺戊妹（贺龙二姐）的女婿，也就是贺龙的外甥女婿，以前有人一直说廖汉生是贺龙的外甥，实属不确。以后，廖汉生和杨尚昆的五妹白林结婚，仍旧和贺龙保持一种类似于亲戚的关系，用廖汉生自己的话说，他去贺龙家，就像走亲戚一样，不用电话通知，也不用在乎他们家里谁在。再有，廖汉生曾经是贺龙大姐贺民英的警卫员，廖汉生同贺龙一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贺龙垮台是不可能不牵扯到廖汉生的，而且，也需要廖汉生出来做这么一个“陪衬”。

廖汉生虽然出身红二方面军，但是，却受到毛泽东的重视，刘伯承在反教条主义中落马以后，廖汉生接手南京军事学员的负责人，其时，政治委员钟期光也犯了错误，所以，北京中央军委一改惯例，任廖汉生为军事学院党委第一书记，钟期光是上将，而廖是中将，廖本人尽管推辞过，可是，上面不同意。开国以后第一届国防部的副部长中共有七人，他们分别是：黄克诚、谭政、萧劲光、王树声、肖克、李达、廖汉生。这里廖汉生虽然叨陪末座，可已经比较令人瞩目，二方面军里面原则上只有肖克一人，后来又加上了廖汉生。而且，廖一做就是三任，直到文革开始。

廖为人脾气暴躁、说话很“冲”，在北京军区工作期间和司令员杨勇的关系不好，二人在军区会议上吵架的事情居然飘到毛泽东的耳朵里，毛泽东让郑维山把他们俩人找来，对他们说：“你们已经闹了一次了，不要闹了。”（参见《廖汉生回忆录》（续）该书258页）

杨勇是一员虎将的同时也是一个正直的领导干部，比较喜欢爱憎分明。第一次庐山会议期间，彭德怀事情出来以后，李井泉特意告诉后来上山的廖汉生等人不要乱讲，要多听听，少出来走动，可见当时的政治空气之紧张。杨勇、李志民、唐亮、苏振华是表态最晚的四位上将，他们不同意把彭德怀说得“比杜勒斯还坏”的说法，郑重其事的给大会写了报告，以后没有被印发，文革中这件往事被重新提出来成为杨勇的罪行之一，专案组成员用药物、绳索来威胁杨勇交待他和罗瑞卿、彭德怀、贺龙的所谓“黑关系”，杨勇说你们要我死，我就不能死。不过，杨勇在文革中所受到的折磨其实是非常小的，比起廖汉生也差了一段距离，“解放”也很快。廖汉生虽说和杨勇有些矛盾，可是，在杨勇被斗之前还主动要求“陪绑”，一时传出去成为难兄难弟，他们二人也是绝无仅有的大军区司令员、政委同时被打倒的一对。

1967年1月8日，廖汉生被造反派组织诱捕，说是去看大字报。文革中的这些造反派一词是笼统的说法，其实他们当中的成份相当复杂，很多人很多组织都是背后有人指使甚至来头十分之大的，他们即使抓错了人、办错了事也不会受到过分的责难，聂荣臻还没有被点名时，造反派就贴出来聂荣臻的大字报，“北京火车站的一幅最为“壮观”，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横过来竟遮不住其中的一个字”。造反派中间有学生，也有一些机关干部，还有一些是中央文革指派的所谓的“钉子”，往往是联席碰头会刚刚有了意见，这边造反派就已经取得了发言权。廖汉生自己的“罪状”最早不是从中央专案组那里听到的，而竟是从造反派口中得知的。于此可见，造反派的力度之大。

廖汉生的四条罪状分别是，第一个和杨尚昆勾结，这是主要是因为廖和杨尚昆的亲属关系，所以，廖本人也“荣幸”的加入了杨尚昆专案组的审查队伍中，成为一个“罕见”的“双料修正主义分子”（指的是党内、军内双料）。第二条是插手第一军。这点实际上因为贺龙询问廖汉生关于第一军领导成员变动的情况时，廖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已，扯上这一点主要是把他和贺龙、彭德怀挂上钩。第三条是廖汉生每年去新疆视察其实是为了贺龙兵变“踩点”。1962年，新疆发生逃亡事件，中苏关系越来越紧张，罗瑞卿打报告给毛泽东希望每年要对新疆作出视察意见来，防患于未然，毛泽东做了批示，同意派廖汉生前去，所以，廖每年都去，专案组提出这一条以后，廖让他们去查一查再说，结果，一查以后，再也就不问了，因为他们找到了毛泽东亲笔的批示。最后一条是说廖汉生对总部不尊重。

四条罪状两条是涉及贺龙的，廖作为贺龙手下的大将被专案组排名在许光达之后，是张飞一流的人物。1967年1月19日，廖汉生在北京工人体育馆挂牌批斗，还被做了“喷气式”，和他一起的批斗的特别是站成一排的还有许光达、王尚荣、饶正锡三人，其中总后勤部副部长饶正锡的罪名居然是“彭黄漏网分子”，（饶正锡本人担任过晋绥联军、西北野战军中的部队领导职务，和彭德怀、贺龙都有过从）比较廖等人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饶正锡低了一等，可是，他却比廖等人多关押了一年多。

对比许光达、王尚荣的审查待遇，廖汉生实在是“轻松”的多，最严重的是1968年2月，也就是毛泽东1968年1月点名贺龙以后，一天审问廖达四次之多，而且，不准休息睡觉，一旦说的不符合专案组胃口，就被呵斥、责骂和侮辱，然而始终没有殴打。这点比起许光达和王尚荣乃至黄新廷、顿星云等人的境遇来说已经是十分的“难得”的了。

实际上从后来贺龙专案组的主要成员供述中知道，廖汉生专案并不是重点，原因是廖本人的很多行动基本上或者说完全上同贺龙联系不到一起去，就是北京军区号房子一事也不是廖去办的，也不是廖指示办的，廖本人所谓的对总部不尊重所发出的言论中的几位领导人都在文革中被批臭打倒，根本不成为罪证。所以，对廖没有进行进一步的“斗争”，而且，廖本人在专案审查期间态度不太好，也没有按照惯例“打他的态度”，竟然平稳过渡了事。

林彪死后，毛泽东让李德生去找廖汉生，转达了两条指示，第一条是廖汉生有错，但是没有罪；第二条是解除监护。毛泽东说：“廖汉生和杨勇一样，都是没有什么罪，都是未经中央讨论，被林彪暗中整下去的。”就这样，廖被安排到军科院做了政治委员，时间是1973年12月，此前和他前后被解放的还有黄新廷、秦基伟等人。

专案组在廖汉生身上没有得到的东西随后在成钧、雷英夫身上找到了。

• 【长篇原创】元帅之死－－贺龙事件始末

外事局的群众见王新亭也不愿意签字，就找到作战部部长王尚荣，王尚荣当时正在值班，外事局的群众就让王尚荣在大字报上签字，王尚荣说要通过杨总长再说，可是群众不答应，王尚荣就签字了，不仅他签字了，同时值班的另一位作战部副部长也签字了。

就杨成武而言，他对王尚荣是比较欣赏的，刘少奇向他转达中央决定任命他为代总长时，杨成武就推荐王尚荣，杨成武说：“如果非要我来代，那就把我原先管的作战的一摊子交给王尚荣同志，建议提他当副总长。”（引自董保存《杨成武在政治漩涡中》）而潘振武又是杨成武比较欣赏的干部之一，杨成武本人就不同意撤换潘振武作为引见人的这个主意，王尚荣为什么会签字呢？关于这一点，王尚荣的秘书和家属回忆都说是当时群众逼人太甚，王尚荣被纠缠的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签字的，可是，这个解释虽说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完全是事实的真相。

根据许世友的警卫员回忆，杨成武以后再和许世友、王尚荣见面时曾经提及这件事，他说即使八二五事件不发生，你（王尚荣）也一定要出事，有人掂记你的位置很长时间了。（引自吴东峰采访许世友警卫员、秘书口述回忆）这里的有人杨成武没有作进一步的说明，所以，我们也只能存疑。

原总政治部二级部部长陈虹在他的回忆文章中说“当天晚上，外事局的大字报贴出来了，作战部连夜开会，支持外事局群众“革命行动”的大字报也贴出来了。作战部部长、副部长等带头签了名。 ”（1999年第九期《党史博览》《总参八二五事件》）这同李锦生的回忆有些冲突，李锦生回忆说王尚荣是在外事局的大字报上签字的，不管怎么说，这起事件王尚荣是直接参与的了。

这之后，周恩来给总参发来信，抬头写的是杨成武转，原信根据陈虹的回忆文章，摘录如下：

杨成武同志转告总参谋部各部、局党委：

　　昨(２５)我陪同毛主席接见坦桑尼亚军事代表团时，杨成武同志向我反映，总参外事局同志提出不要潘振武同志参加接见。杨成武同志同意这一要求，并向我建议不让潘振武同志参加接见，我同意他的意见，并于事后报告了主席。可将这一情况转告有关同志。

　　　　　　　　　　　　　　　　　　　　　 周恩来

　　　　　　　　　　　　　　　　　　 １９６６．８．２６

就在周恩来发信之后的次日，毛泽东的秘书徐业夫也写来亲笔证明：

总参党委：

　　８月２５日毛主席接见坦桑尼亚军事代表团之前，总参外事局孙启祥同志打来电话说，不让潘振武同志参加，我当即报告了杨成武请他决定。这时总理已到，他即向总理反映了我接外事局电话的情况，并向总理建议不让潘振武同志参加，总理当时同意了杨成武同志的意见，并及时告诉了潘振武同志不要参加了。

　　　　　　　　　　　　　 此致

　敬礼

　　　　　　　　　　　　　　　　　　　　　　　　　　　　　　　徐业夫

　　　　　　　　　　　　８月２７日

（注：徐业夫原信也是摘录陈虹回忆文章《总参八二五事件》一文）

周恩来对杨成武说：“人家都要夺你权了，你还不知道。”随后在8月30日，在叶剑英主持下，肖华、张爱萍、王尚荣等人都参加了一个会议，旨在澄清八二五事件，在会议上，王尚荣做了自我批评，叶剑英也澄清了王尚荣签字的动机，叶帅晚年向范硕、王文理回忆说，那时候他希望把王尚荣摘出来，因为有人觊觎王尚荣的位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杨成武在会上也保了王尚荣，这件事看起来应该不会再有太大的风波。

然而，在周恩来发出所谓夺权的暗示以后，林彪很快也介入了这件事，林彪在文革中不是什么事都介入的，更很难就某一事件表态甚至讲话，可是，这件事上林彪很快作出反应，并且说了大篇幅的指示。像王尚荣签字这件事其实在文革初期并不是罕见的，当时农垦部始终没有大字报针对部长、副部长，于是，负责农林口的国务院副总理谭震林就找农垦部副部长肖克谈话，“启发”肖克，从而让肖克去贴部长王震的大字报，结果肖克照办，结果农垦部大乱，王震看到肖克的大字报以后接着就把肖克的历史问题揭发出来，从二四方面军会师到五八年反教条等等不一而足。（详见《王震传》下卷，当代中国出版社1999年8月第一版）

可是，林彪很快把这件事当作一件大事来办，接着发表重要讲话，林彪说：“总参八二五事件是反革命事件，对王尚荣要一挖到底，要穷追不舍，要斗倒、斗臭，要罢官，宁愿提拔一个连长当部长，也不能要这些人。”（林彪原话引自王凡、李锦生合写《王尚荣在文化大革命中》，载于《知情者说－与历史关键人物的对话》卷二，该书101页、102页，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年1月北京第一版）林彪的这篇讲话也得到了军委其他副主席贺龙、聂荣臻、叶剑英、徐向前的首肯。陈毅没有到会，事后也没有向陈毅传达，直到王尚荣撤职的文件送到陈办时，陈毅才知道此事。

林彪此话一出，王尚荣马上倒台，王尚荣被捕以后，专案组找他谈话的第一句就是问你和廖汉生、许光达去贺龙家里说了什么？你要是勇于和廖汉生、许光达划清界限。王尚荣则证明他从未同廖汉生、许光达一起在贺龙家里见过面。

贺龙一案升级以后，专案组再找王尚荣谈话，让他交待吹捧贺龙的“犯罪事实”，王尚荣说他只说过贺龙在林副主席不在的时候主持军委日常工作，贺龙关心干部，顾全大局。没有说其他的。此后，专案组让王尚荣写出他背后散布林彪身体不行的谣言，王尚荣说这都是杨成武、肖华告诉他的，说林彪副主席身体不好，怕风怕水什么的。专案组立刻让王尚荣闭嘴，不准攻击杨成武、肖华两位首长。

等专案组将王尚荣交待的材料汇报上去以后，马上传达吴法宪的一个批示叫整他的态度，意思是说王尚荣态度不老实。于是，专案组成员对王尚荣进行多次毒打，毒打中，专案组成员说：“你不是美男子吗？专打你的臭美作风。”王尚荣下身遭到严重破坏，一只睾丸被打的萎缩，另外一只则被打得水肿，落下了生理上的残疾，终身未愈。

林彪事件以后，周恩来问起王尚荣的情况，把王尚荣这件事向毛泽东汇报，毛泽东在1974年7月底批示，要杨成武、余立金、王尚荣参加八一建军节招待会，王尚荣这才解除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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