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第一骑兵军(引子) -- 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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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主要参考书目凭记忆列一下

          1. 本书起源,主要是看了澳大利亚卧龙岗大学的一篇关于第一骑兵军的博士论文,顺手查了一下,名字叫做the First Cavalry Army in the Russian Civil War 1918-1920。

          2. 布琼尼、铁木辛哥、伏罗希洛夫、斯大林、托洛茨基、图哈切夫斯基、戈罗多维科夫和邓尼金的自传或者传记,以俄语和中文版本为主。本书另外参考了图哈切夫斯基的大纵深作战理论(国内有中文版的简要介绍)。

          3. 英文版的俄国内战史若干本,刚才查到书名的包括David Footman: Civil War in Russia,Orlando Figes: A People's Tragedy: The Russian Revolution 1891-1924。

          4. 苏波战争主要参考了诺曼·戴维斯的《白鹰红星》(英文版)。

          5. 参考资料大量来自英文和俄文的网上资料,包括英俄文的维基百科以及俄语的战争史网站。

          6. 文学类参考书籍三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和《骑兵军》。电影:《第一骑兵军》

          最后,《静静的顿河》是我最喜欢的俄国小说,非常,非常喜欢

    • 家园 【原创】第一骑兵军(第三章:红色骑兵)

      第三章 红色骑兵

      1919年7月,第一骑兵军下辖两个骑兵师。第四骑兵师共有4358名战斗人员,114挺机枪和9门大炮。第六骑兵师有1344名战斗人员,43挺机枪和5门大炮。但是骑兵只有539人,其余人没有战马。此时第一骑兵军共有5700名战斗人员【统计数据根据不同信息来源会有所不同】。而白军方面,由马蒙托夫将军指挥的精锐的骑兵军就有9000余人。

      与白卫军相比,红色骑兵——Konnoarmeitsy,或者Konarmiya,是从俄语演化出来的、西方用于指代第一骑兵军的专用词语——指挥员们基本上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文化和军事教育。军长布琼尼是雇农出身;第四骑兵师师长戈罗多维科夫是个贫穷的卡尔梅克哥萨克,参加旧俄军时因要自备战马和装备,不得不典当自己的土地购买。他文化程度极低,基本上不会说俄语,也不会认地图;第六骑兵师师长阿帕纳先科是斯塔夫罗波尔地区的农民;后来接替阿帕纳先科成为第六骑兵师师长的铁木辛哥则是来自敖德萨地区的乌克兰农民。这几位在旧俄军中都是士官。这也是当时红军指挥员的一大特征:白军军官绝大部分曾是旧俄军军官,而红军将领,至少是察里津前线的红军将领们,主要由旧俄军士官以及下级军官组成。在苏俄内战中,大约有20万名旧俄军士官在红军中服役。

      旧俄军军官虽然有较高的文化素质和军事素质,但他们先天存在着一个结构性的问题:精英意识浓厚,思想极端保守,反映在作战当中战术思维滞后,指挥环节容易脱节。旧俄军中并不缺乏有极高战略和战术修养的高级军官,例如大名鼎鼎的前俄军总参谋长阿列克塞·阿列克塞耶维奇·布鲁西洛夫将军。可是这一位已经投向了布尔什维克。邓尼金和高尔察克的政治和军事能力都十分平庸,既缺乏将一盘散沙的白军整合起来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决心。这就造成在1918-1919年年初,白军始终没有办法在技战术占有一定优势的情况下,成规模成建制地歼灭红军,最多只能将其击溃。

      【阿列克塞·阿列克塞耶维奇·布鲁西洛夫(1853-1926),骑兵出身,俄军总参谋长,1916年著名的“布鲁西洛夫攻势”的指挥官,二月革命后被克伦斯基任命为俄军总司令,旋即被科尔尼洛夫取代。十月革命后投向布尔什维克,得善终。】

      苏俄内战的一个典型特征,正如当时的骑兵连连长,后来的苏联元帅巴格拉米扬总结的那样:“当时几乎没有绵亘的防御正面和持久的阵地防御。”在南俄绵延上千公里的战线上,红军和白军任何一方的兵力从来没有超过20万人。【双方兵力不多的主要原因主要因为长期战争带来了严重厌战情绪,导致征召困难且普通士兵逃亡极多。】而且机枪和火炮的密度很低,红军在单一战线上兵力最充足的时候,平均一公里最多只能部署250名战斗人员以及两门火炮。这一现象被一位英国军事顾问称为“拿破仑时代的战争”。要知道在几十年后的苏德战争中,仅仅在斯大林格勒-罗斯托夫-格罗兹尼区域,苏德双方共陈兵数百万,战线防得密不透风。苏俄内战中投入的战斗兵力和苏德战争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别。因为兵力不足难以保证防守密度,双方在作战习惯于寻求从对方防守兵力不足的侧翼进行突破,进而袭击对手后方,使敌人恐惧并被击溃。侧翼袭扰和追击是当时典型的作战方式。而这种作战方式往往要求具有强大的机动能力。因此,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对于红军和白军来说,是完全必要的。

      双方的高层指挥人员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红军的反应要稍微慢一点。直到1919年9月,托洛茨基才喊出“无产阶级,上马”这一口号。在这之前,南俄草原上双方的骑兵已经厮杀了一年多,白军骑兵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1919年7月,红军南方面军大约有15.76万名步兵和2.58万名骑兵。同期南俄白军大约有10.45万名步兵,却拥有5.09万名骑兵。

      正在视察红军的苏维埃政府军事人民委员托洛茨基。他从内战一开始就与斯大林和伏罗希洛夫出现了严重的战略战术矛盾,最后演变成权力斗争。托洛茨基的信徒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拥有广泛的影响力,至今犹存。

      红军组建骑兵的速度较慢,原因有三:首先是高层指挥员,如托洛茨基,在应用骑兵问题上反应较慢。托洛茨基认为骑兵是“贵族阶级的遗产”,“无法与无产阶级战争机器兼容”。他曾经数次拒绝第一骑兵军扩编的提议,布琼尼对此感到极不满;第二是南俄草原是俄国马匹重要产地之一,一直处于激战当中无法保证马匹供应;第三则是红军高层照搬沙俄骑兵部队教条。按照1918年8月红军颁布的军事条令,一个骑兵师应该下辖三个骑兵旅,每个骑兵旅下面有两个骑兵团,每个骑兵团下面有5-6个骑兵连。此外骑兵师还应该配备一个炮兵纵队,每个纵队下面要有四个分队【本文中的炮兵连和炮兵纵队的英文都为battery,其规模口径取决于是否是师属、旅属或者团属炮兵。】。一个骑兵连的指战员编制应达到210人,以及221匹战马。团属机枪队配备四挺机枪。这样一个骑兵师的兵力就有7653人,以及8469匹马。1918年12月的一道命令,扩大了骑兵师的编制,使之成为拥有8346人以及9226匹马的军事单位,同时还编入兽医和摩托车手。1919年1月,骑兵师编制再度扩大到9499人以及10210匹战马。

      按照这个标准,第一骑兵军的实力还不足一个编制骑兵师,而且即使在后来第一骑兵军最盛时期,其下辖骑兵师也从未达到1919年1月的规定编制。大部分情况下,骑兵师编制下有三个旅,每个旅下辖两个团,每团下辖4-5个骑兵连和一个机枪队。条件好的情况下,一个团会配属一个炮兵分队,装备2-4门三英寸口径(76.2毫米)大炮。现实与红军骑兵条令对比,可见后者编制过大,不切实际,也没法认真推行。红军骑兵的正规化受到很大影响。

      在现实当中,骑兵的角色在不断发生变化。当上级指挥人员还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时,反应最为敏捷的红军指挥员却意识到了。这些旧俄军的士官们,都是从战场厮杀中成长和幸存下来的优秀战士,他们对待骑兵战术的态度,最为冷静和现实。根据战场情况而采取的骑兵战术,往往诞生在这些指挥员手里。

      骑兵进攻,在冷兵器时代堪比当代的装甲进攻,对战场胜负具有决定性的影响。骑兵不败的神话,已经延续了上千年。如果骑兵有对手,那也是存在于重装骑兵和轻骑兵之间而已。13世纪蒙古骑兵横扫欧亚大陆,更是将骑兵的机动性和攻击力发挥到了极致。火药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在拿破仑时期,骑兵已经暴露在炮兵的威胁之下。一百年之后,大威力的远程火炮和高射速机枪投入使用,在一战战场上几乎完全终结了骑兵的使命。但在一战初期,沙俄仍旧顽固地保留了大量骑兵部队。1914年,沙俄拥有全欧洲数量最多的骑兵。大约1000人组成一个骑兵团,总共有127个骑兵团。其中60个骑兵团用于组成15个骑兵师。剩余的骑兵团以独立团、独立旅或者哥萨克骑兵纵队的方式作战。

      实际上在一战开始之前很久,俄军已经有人意识到了骑兵面临的问题。追根溯源,早在普法战争前后,俄军就开始训练骑兵下马作战,将骑兵训练成骑马步兵,要求这些骑兵能够在马上以及在不骑马时都能够熟练使用火器。在一战期间,骑马步兵的基本火器包括纳甘式左轮手枪和步枪。骑兵团里装备了马克沁重机枪,冷兵器则包括刺刀和马刀。但是改革进行得极不彻底。条令规定骑兵们要学会下马作战,但是又规定只有在不可能执行马上作战任务时才要求下马作战。旧俄军军官们对于改革极为抵制,认为只有密集冲锋队形才是骑兵的应有战术,完全忽视大炮和机枪火力的作用。

      旧俄军骑兵在一战中是不合时代的产物。被托洛茨基称为“只发挥了三流水平”,大体上起到了作用是侦察和追击。或许是白军指挥官们受到各种常识性概念的约束,即使在经历了一战暴风骤雨般的火力,仍迟迟不肯做出战术上的改变。他们虽然在机动性上比旧俄军有所加强,但仍旧蔑视火力的作用,喜欢劈砍和密集冲锋。例如,出身顿河哥萨克的马蒙托夫将军就曾经发布命令,要求骑兵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够下马作战。

      典型的苏俄内战骑兵队形,在以骑兵团为单位展开时分为两排。第一排以两个骑兵连的兵力发起冲锋,后面三个骑兵连并排跟进。当第一排冲到距离敌人两百米左右时,队形变化为左右两队,以包抄敌军的两面侧翼。如果步兵受到这样的冲击,很容易发生恐慌。但是如果步兵训练有素,能够稳住阵脚,再加上有足够的机枪,就可以给骑兵的冲锋制造沉重的伤亡。

      红军的现实主义骑兵指挥员们在如何使用骑兵问题上要比白军更加强调火力打击。南方面军骑兵在作战前一般先实施炮火打击,然后在重机枪两翼射击掩护下发起冲锋,或者使用侧翼包围战术。在通常情况下,等到红色骑兵发动冲锋的时候,敌人的主力已经消耗殆尽,或者实力已经衰弱到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与红军善于使用机枪相比,当时在场的英军观察员发现白军仅仅将机枪作为防御用武器,不懂得在发动进攻时调整射击角度,使用曲射方式为己方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红色骑兵之所以强调火力而不是劈砍和冲锋,原因是部队中真正能够掌握精良马术的哥萨克骑兵并不多。1919年的一次统计显示,红色骑兵中大约62%出身农民,21%的士兵曾是工人。只有14%的人员是哥萨克,剩余4%左右是知识分子。并不是每个农民出身的士兵都能够像布琼尼这样在旧俄军骑兵部队中服役14年,并且精通骑术。所以,第一骑兵军的第一作战本能是依靠火力打击。密集冲锋和劈砍并不适合这支部队。有趣的是,第一骑兵军早期士兵都是志愿服役者。他们大多受过陆军步兵训练。这使得他们更像是骑马步兵。即使在马上冲锋的时候,这些士兵也都习惯于使用纳甘式左轮手枪或者截短了枪管的步枪射击,而不是使用马刀劈砍。

      布琼尼的一些战术调整也有利于红色骑兵作战。他给骑兵侦察兵配备了机枪车,这样双方在遭遇时己方兵力能够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从而使对方的侦察和情报能力受损。一般来说,旧俄军骑兵团每团配置四挺重机枪。但是布琼尼在数量足够的情况下,会给每个骑兵团配置16-20挺重机枪,基本上一个排有一挺。重机枪用马匹拉动,被称为“机枪车”,俄语音译为“塔昌卡”。这本是马赫诺的无政府主义游击队的发明,被布琼尼借鉴,成为红军骑兵的标配。机枪车一般在距敌300-400步时进行射击,有效地增强了战场火力的迅速覆盖。在1984年苏联电影《第一骑兵军》当中曾经再现过布琼尼这一战术:红色骑兵佯装退却,将白军的追击部队引入机枪的射程当中,大面积杀伤敌军。

      从当时英国军事顾问的角度来看,不论是红军还是白军,战术水平和素养比之一战期间的德军和英法联军都要逊色。双方在射击时都只顾开火而不顾射击的精确程度,导致前线常常没有足够的子弹供应。双方没有步炮协同,炮兵火力很弱。而且炮兵阵地仍旧习惯布置在战斗视界内,因为双方习惯从炮兵阵地上直接瞄准射击,而不是依靠炮兵观测所提供射击诸元和射效评估来校正射击精度。因为低效的炮兵机动能力和弹药供应能力,双方的炮兵很难集中使用。后来在华沙战役期间红军因此吃了波兰炮兵的大亏。不过在苏俄内战期间,对付没有什么训练的步兵时,几发胡乱射击的炮弹却能够造成对方的恐慌和溃散。

      在内战初期,白军骑兵在指挥能力上具有一定优势。布琼尼回忆说,1918年下半年察里津保卫战期间,白军骑兵部队能够快速集结,迅速寻找红军战线的薄弱地带。如果某一地点的进攻失败,白军骑兵会留下一支较小的掩护部队断后,其余部队继续对其余地点发动攻击。很快,红军骑兵也学会了这种作战方式,并且根据自己的情况进行了一些调整,变得更加灵活,进攻也变得更加凶狠。

      典型的红色骑兵,从外表装束上来说和普通的农民似乎区别不大。他们通常会在身上系一条红带子,或者在帽子上缝上一条红边。他们会把马尾巴扎起来【布琼尼回忆称红军骑兵一般会把马尾巴从根部切掉,而哥萨克骑兵会留着战马的马尾。这是用来区分两军的一个特征】。步枪背在自己的左肩。白军是用右肩背枪,这是两支部队外表上的又一个区别。与白军最大的共同点是,红色骑兵绝大多数都说着带口音的俄语,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乌克兰语词汇。

      一战当中,骑兵的重要性大幅度下降,除了少部分地区(例如中东),骑兵们执行的任务无非是侦察、放哨和通信等任务。苏俄内战中由于各种条件的影响,骑兵的突击使命被复活。红军当中有几支非常出色的骑兵部队,但是能够起到战略军团意义的部队只有两支。一支是苏波战争期间的第三骑兵军(军长加亚·加伊)。另外一支就是第一骑兵军。在察里津保卫战当中,它迅速地由一支辅助作战部队上升为一支强大的突击兵团。在后来的战斗中最终成为独当一面的骑兵集团军,成为红军当中最锋利的刀刃。这是野心勃勃的布琼尼乐于看见,而且一直为此奋斗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布琼尼其实是个纯粹的军人。即便在他的后半生中多多少少投机政治,他身上的军人色彩还是远远比政客色彩浓厚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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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俄军军官军事素质的低下要归功于沙俄的陆军大臣

        他的思维仍然停留在19世纪俄土战争的经验上。你说的布鲁西洛夫就像日俄战争阵亡的马卡诺夫一样,都是军队中的另类,邓尼金等人虽然是他提拔的,但是却没有学到他的军事衣钵,当时俄国的军队结构也很难完整实现他的军事构想。另外布鲁西洛夫本来是中立反对内战,但是白军枪决了他当了俘虏的红军儿子促使他倒向布尔什维克。

        • 家园 内战是要选边站的

          《静静的顿河》就把这一趋势写得很明白:没有谁能够保持中立。布鲁西洛夫自己也是一个例子。

          高尔察克海军出身,去指挥地面部队确实不咋地。邓尼金实在很平庸,弗兰格尔其实还不错。不过四分五裂的白军根本无法对付一支不断整合起来的红军,即使对方战略战术水平也不高,还是要注定失败的。

          • 家园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

            兄弟之间的内战是很残酷的。很多时候,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使自己的国家或者民族走向强盛,但因为选择道路的不同,而拔刀相向。在内战中,那些冲锋在前勇于献身的人当中,有很多都是本民族的精英。如果有更好的路径,双方能够坐下来,用谈判代替刀枪,把力量拿出来共同建设自己的国家,该有多好。可惜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忒少。是因为时间老人不等人,还是因为人性本来就喜欢简单直接的暴力手段?

            以前一直尊崇所谓“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但《顿河》这本书改变了我对战争的看法。对付外敌入侵,没那么多废话,大家伙儿拿刀提枪,杀将过去就可以了;而兄弟之争,能用和平手段,就不要诉诸武力。

            另外,所谓“站队”,其实大多数人是糊涂的,只关心眼前的利益,被时代裹携着,随波逐流。没有绝对正确的理论,也没有永远伟光正的领导和组织。而处于其间的个人,是那么渺小和无助。所以老祖宗留下一句老话——“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 家园 你低估了利益冲突和矛盾积累的复杂性

              美国在建国后为了国家统一选择了对奴隶制的妥协,半个世纪后仍然打了内战,既得利益者除非是被逼到墙角是很难主动让利的,英德法日美的制度变更都伴随着一场内战,香港和平回归的后果就是一堆矛盾积压现在总的爆发,对某些人的让步就意味着对另一部分人的牺牲。

            • 家园 内战还是能不打则不打的好

              撕裂的伤口要愈合恐怕得上百年,一两代人死光了才行。

              有些时候,一个政治制度老朽得已经无法改变时,撕裂和倒塌成为必然。普通人在这股洪流中,不管站什么队,能够幸存的机会也远远少于和平时期。

              以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对现有制度有点意见,对我说,我可能看不见它的改变了,但你能看到。我回答说,到我看到时,不知道我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经历?或者,成为一个新时代的遗老遗少,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 家园 白军不能发动群众是致命短板

            布尔什维克一方面控制城市的工业资源,一方面通过余粮征集制强制没收农村的多余粮食,没有这种铁一样的控制力的白军军事上胜利再多,也经不起败仗不能卷土重来。红军后来在政治力比较强的毕苏斯基手上就吃了大亏,波兰一开始也是丧城失地,但是在打着民族主义旗号的毕苏斯基的控制下不但没有全面崩盘而且还发动了反攻。

            • 家园 发动群众也要看什么群众啊

              余粮征集制肯定不算是发动农民群众,最多算是尽最大能力攫取农村资源。真正得到发动的是城市工人、贫民和部分左翼知识分子。剩下的人,都是需要选边站队的,选边凭的就是自己的直接利益是否受损。高尔基都跑到意大利去了,真的很难说布尔什维克一开始就得到了最广泛的支援。

              我觉得列宁之所以成功,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创造了一个组织严密的先锋党,具有强大的动员、行动能力和严密的纪律;另一部分则是他审时度势、实用主义化的战略和政策。《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条约》是一个例子。1922年开始的新经济政策也是一个例子——当年帕斯捷尔纳克可是在《日瓦戈医生》里公开骂,新经济政策显示了苏维埃政府的极度虚伪。没办法啊,这一下从战时共产主义一下一百八十度转到国家资本主义,左派右派都没法接受

              “发动群众”这个概念,用在我党我军可以形容为制胜法宝。发动农民革命的水平,比苏俄高到不知哪儿去了。

              当然,白军不能发动群众,这个也没啥疑问。就“发动群众”一说,太过于普适而已。历史还是可以用放大镜细细看的。

              • 家园 你没看懂

                我说的是这种控制力,派去余粮收集的都是工人出身的布尔什维克,信仰的坚定性是白军不可能有的,他们手段残忍,但是收集的粮食不打折扣的运回了后方。白军没有这种基层骨干,只有一堆会军事的,对农民同样掠夺,并不比布尔什维克做的更好。而且城里的也没闲着,星期六义务劳动就是列宁提出的,各大城市都采用了这种做法,提高了工业生产的效率,而且军中担任政治工作的绝大多数都是城市布尔什维克的骨干,再加上契卡的控制,这是为什么红军打了败仗却能不断成长的原因。

                • 家园 如果这也叫发动群众

                  那切格瓦拉早就遍地开花了,人家可不缺信仰也不缺手段。

                  • 家园 格瓦拉是强制革命

                    布尔什维克在农村征集余粮是强制手段,因为当时布尔什维克在农村没有多少基层组织,但是在城市发展工人党员可不是靠强制的,否则那些党员在形势不利的时候怎么不逃走或者叛变?而且余粮征集制的前提基础是布尔什维克把没收的地主土地分给农民,这一点格瓦拉作过?他除了烧房子强迫革命外有作过那么多工作?格瓦拉在各地鼓捣革命失败后就不负责任的跑掉,这是布尔什维克作的?

                    • 家园 这个就有点贴金了

                      土改的基础是成立苏区,否则把田地分给农奴有屁用。余粮征集制说白了就是抢劫,类似私掠许可证这种立牌坊而已。要说起来还是红军命好,当时红白二军类似明末的李闯和明政府军之间的状态,双方都无力供养饥民,所以干脆放开抢掠,结果明军和李闯形成了拉锯,结果关中到河北打成千里无人区,而红白二军没有把南俄搞成无人区,就是因为白军太菜,没形成相持。而且红军致胜法宝也主要不是靠组织力,而是靠武器的优势,红军军纪和政工工作到二战都不见得有多强,当时更别指望了,从斯大林后面迷信武器装备轻视战争艺术看,政工工作也没有真正引起他的重视,更多是作为一种权力工具使用。所以苏俄的政委远远达不到TG的高度。

                      • 家园 有什么贴金的

                        列宁《社会民主党在1905—1907年俄国第一次革命中的土地纲领》:

                        欧俄1050万农户共拥有7500万俄亩土地。3万个大地主(主要是出身贵族的,也有一部分是暴发户)每户有500俄亩以上,总共拥有7000万俄亩土地。这就是基本的背景。这就是农奴主-地主在俄国农业制度中以至整个俄国国家和俄国生活中占统治地位的基本条件。大地产占有者是经济意义上的农奴主:他们的土地占有制的基础是农奴制历史造成的,是名门贵族数百年来掠夺土地的历史造成的。他们目前的经营方式的基础是工役制(即徭役制的直接残余),是一种利用农民的农具、利用无数种盘剥小农的形式(如冬季雇佣制、年租、对分制地租、工役租以及利用债务、割地、森林、草地、饮马场等等来进行盘剥)的经济。最近半个世纪以来俄国的资本主义已大大向前发展了,农业方面再要保存农奴制度已经是绝对不可能了,消灭农奴制度的斗争已采取暴力性危机即全国规模的革命的形式。但是,在资产阶级国家里消灭农奴制可能有两条道路。

                          第一条消灭农奴制的道路,就是农奴主-地主农场缓慢地转变为容克-资产阶级农场,大批农民变成单身无靠的农民和雇农,用暴力保持群众贫穷的生活水平,同时分化出一小撮大农,也就是资本主义必然要在农民中间造成的资产阶级大农。黑帮地主及其大臣斯托雷平正是走的这条道路。他们已经认识到,如果不用暴力来摧毁陈腐不堪的中世纪的土地占有形式,就不能为俄国的发展扫清道路。因此,他们大胆采取了这种有利于地主的摧毁手段。他们抛弃了不久以前还常见的官僚和地主对半封建式的村社的同情。他们避开一切“符合宪法的”法律,以便用暴力来摧毁村社。他们给富农以完全的行动自由,让他们去掠夺农民群众,去摧毁原来的土地占有制,使成千上万的农户破产;他们让有钱人去“任意洗劫”中世纪的农村。他们为了维持本阶级的统治只能这样做,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必须适应资本主义的发展,而不是同它作斗争。而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就只能联合“暴发户”,联合拉祖瓦耶夫和科卢帕耶夫这班人去反对农民群众。他们别无出路,只有向科卢帕耶夫们大声疾呼:发财吧!发财吧!我们让你们有一本万利的发财机会,只要你们在这种新的情况下帮助我们挽救我们政权的基础!为了走这条发展道路,就必须对农民群众和无产阶级连续不断地、有步骤地、毫无顾忌地施用暴力。于是反革命地主就急忙在各方面组织这种暴力。

                          第二条发展道路,我们称之为美国式的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以别于第一条道路,普鲁士式的道路。第二条道路也要求用暴力来摧毁旧的土地占有制,只有俄国自由派这些愚钝的小市民,才会梦想俄国的极其尖锐的危机有可能毫无痛苦地和平地结束。

                          但是,这种必要的和不可避免的摧毁也可能有利于农民群众而不是有利于一小撮地主。一大批自由的农场主可能成为资本主义发展的基础而根本不要什么地主经济,因为地主经济整个说来在经济上是反动的,而农场经济的因素通过我国以前的经济发展历史已经在农民中形成了。沿着这条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我国的资本主义一定会随着国内市场大规模的扩大,全体居民的生活水平、干劲、主动精神和文化水平的提高而更广泛、更自由、更迅速地发展起来。俄国有辽阔的待垦土地,由于俄国内地的农民群众遭受农奴制的压迫,由于对土地政策采取了农奴主-官僚式的态度,这些土地极难得到利用,但是这些土地为深入而广泛地大规模发展农业和提高生产提供了经济基础。

                          这样的发展道路不只是需要消灭地主土地占有制。这是因为农奴主-地主的统治数百年来在国内整个土地占有制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烙印,不仅在农民的份地上,而且在比较自由的边疆地区的移民的地产上也留下了这种烙印:贯穿专制政府的移民政策的是顽固的官吏进行的亚洲式的干涉,他们妨碍移民自由定居,把新的土地关系弄得非常混乱,把俄国中部农奴制官僚主义的毒素散布到俄国的边疆地区[注:亚·考夫曼先生在《移民与垦殖》(1905年圣彼得堡版)一书中提供了移民政策史的概况。作者是个十足的“自由主义者”,他对于农奴主的官僚制度是极为尊重的。]。在俄国,不仅地主土地占有制是中世纪式的,而且农民份地占有制也是中世纪式的。这种占有制极其混乱。它把农民分为无数细小的中世纪式的类别和等级。它反映出数百年来中央和地方政权粗暴干涉农民土地关系的历史。它象把人赶入犹太人居住区那样,强迫农民参加具有纳税性质的中世纪式的小团体,参加共同占有份地的团体即村社。而俄国的经济发展实际上就是要使农民摆脱这种中世纪的状况,经济发展的结果,一方面造成份地的出租和撂荒现象,另一方面,又会把占有制形式极不相同的小块土地,把农民自己所有的份地、租来的份地、买来的私有土地、租来的地主土地、租来的官地等等凑在一起,建立未来的自由的农场主(或容克俄国的未来的大农)经济。

                          要在俄国建立起真正自由的农场主经济,必须“废除”全部土地——无论是地主的土地还是份地——的“地界”。必须摧毁一切中世纪的土地占有制,必须为自由的业主经营自由的土地铲除一切土地方面的特权。必须尽最大的可能保证自由交换土地、自由迁居、自由扩大地块,建立新的自由的协作社来代替陈旧的带纳税性质的村社。必须把一切土地上的中世纪垃圾全部“清扫”。

                          体现这种经济必要性的,就是土地国有化,废除土地私有制,将全部土地转归国家所有,就是完全摆脱农村中的农奴制度。正是这种经济必要性使俄国农民群众成了土地国有化的拥护者。大多数小私有农民在1905年农民协会代表大会上,在1906年第一届杜马中和在1907年第二届杜马中,即在整个革命第一个时期中,始终表示赞成国有化。他们之所以赞成国有化,并不是因为“村社”在他们中间培育出了什么特殊的“萌芽”,培育出了什么特殊的、非资产阶级的“劳动原则”。恰恰相反,他们之所以赞成土地国有,是因为实际生活要求他们摆脱中世纪式的村社和中世纪式的份地占有制。他们之所以赞成国有化,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建立或者能够建立社会主义的农业,而是因为他们过去和现在都想要建立而且能够建立真正资产阶级的小农业,也就是在最大程度上摆脱一切农奴制传统的小农业。

                        俄国从十二月党人直到斯托雷平改革都没有完成彻底土地分配,临时政府也做不到,而列宁早在20世纪初就已经意识到土改的重要性,十月革命刚结束不久就根据土地法令开始没收沙皇贵族地主田地给农民耕种,一年左右时间让农民无偿获得了1.5亿公顷可耕种的土地,工农联盟不再是宣传口号,这使得贫农中农在三年内战中和布尔什维克坚定站在一起,对他们而言,白军回来不仅没粮食而且也没有土地,不仅如此,通过对农村土地的核查让工人为主的布尔什维克有了对农村的第一手资料。而政治委员制度更是苏联红军的原创,在红军吸纳大批旧沙俄军官的情况下怎么保证党指挥枪不出现军阀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托洛茨基手下兵力最多的时候有几百万,如果他或者下属军官有政治野心就莫斯科那么远的距离控制的了么?临时政府是怎么被科尔尼洛夫搞到焦头烂额的列宁他们不会不清楚。把这些都归于偶然就很难解释为什么匈牙利革命没有成功,后者面对的敌人远没有三年内战红军面对的敌人强,他们对敌人的让步也远不及布列斯特条约那么苛刻。但由于没有完成彻底土改没能把农民拉拢过来,而且对军队中存在的反对派也没有能控制,没有建立契卡这类组织也没能实行红色恐怖镇压敌对势力,最终失败了。布尔什维克的主要领导人有了1905年失败的经验教训,就像大革命失败后的tg一样逐渐走向成熟,对于掌权后应该作什么更清楚了,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要实现本土化是有过程的。

      • 家园 可以这样理解,布琼尼的红色骑兵军己经与俄传统

        骑兵不同,他利用了骑兵的机动能力,但是依靠的是机枪车和炮兵的火力。骑兵冲刺战术仅用于侧翼和尾后。而且他喜欢利用自身机动能力的强大,象狼一样围绕寻找对方的薄弱点,然后突破撕裂。确实有装甲突进战术的影子。白军的精锐骑兵,实际上是倒在他的机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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