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六十年代的国土防空作战---瞎侃 -- 老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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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值得再读一遍的好文。新兵营的兄弟,快来读吧。
    • 家园 当时的雷达精度没这么高吧

      "共军地面指挥的在雷达荧光屏上看见,立马大喊一声:敌机放导弹"--当时的雷达精度没这么高吧!

      你说监听到对方通话我还信

    • 家园 花之
    • 家园 【原创】六十年代的国土防空作战——地空导弹篇(6)

      听说打下了U-2,文绶和田在津赶紧上飞机赶了过去,围着U-2的残骸,一寸一寸地寻找.

      这之前,他们判断U-2上新加装了电子预警设备,但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个啥样?它的工作原理是什么?都是未知数.

      终于,文绶和田在津在U-2残骸的肚皮下发现多了一个新的天线,顺着导线找过去,发现机腹里藏着一部机器,有一条香烟那么大,这就是"12系统".

      12系统被立即送往研究机构,很快被修复,并进行了试飞.研究机构除了搞清12系统的预警原理、方式之外,还发现12 系统有一个电子通道,只有我制导雷达射频频率、脉冲重复频率、天线扫描频率3个特征信号一起通过电子通道,才能确定是地空导弹制导雷达,它才发出告警信号,只要有一个信号不对,它是不告警的。因此,“近快战法”中用松九雷达代替制导雷达照射、跟踪求测射击诸元,从而压缩了打开制导雷达天线的距离,诱使U-2飞机进入导弹火力圈,就是因为松九雷达的脉冲重复频率与制导雷达的脉冲重复频率是不同的(松九雷达的重复频率是1.5千赫,而制导雷达的重复频率是2.5千赫)。

      由此,田在津想出一招:老美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频率吗?现在搞一个“假”重复频率(实际上是与松九雷达相同的1.5千赫脉冲重复频率),它可以跟踪敌机,但不能制导导弹。跟踪敌机时,因为它是假的,12系统对它没反应,发射导弹时再改用真频率制导导弹,这时候,12系统有反应了,但导弹已经尾随而上,它想跑也跑不了啦。这样又进一步压缩了全开制导雷达天线的距离到32公里,使“近快战法”又向前发展了一步。

      田在津的招数,使全开制导雷达天线的距离,又压缩了6公里。而这样,在打开天线后,捕捉跟踪目标、测报射击诸元、判断情况、定下决心和发射导弹等一系列指挥与操作,都要在4秒钟内完成,否则就会丢失战机。

      关键词(Tags): #U-2(嘉英)#U2(嘉英)#六十年代#国土防空
    • 家园 【原创】六十年代的国土防空作战——地空导弹篇(5)

      话分两头。

      就在地空导弹部队的弟兄们全力以赴研究对付老美电子预警的同时,老帅们也在动脑子。

      1963年6月,聂荣臻元帅在研究了空军关于第4营两次战斗失利的报告后,批示提出“将四个营集中统一部署,组成大面积有机结合的火网”战法。

      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

      刘亚楼、成均(空军主管地面防空部队的副司令)一看,高度重视。可这是把全部的底牌都压上去,押个大宝,押哪儿呢?

      刘亚楼看看成均。

      成均说:“侦察大西北的核工业和试验基地是U-2的战略目标,它肯定是要再来的。U-2到大西北来侦察,可供它选择的航线有三条:一条从韩国群山基地起飞,从东北、华北、内蒙进来。这是东路。另一条从泰国的清迈或者印度的乌塔堡起飞,经西藏、云南,过青海。这是西路。除了东西两路之外,还有中路,就是从台湾直接进来。今年上半年,U—2从东西两路都进来过了。下次再来的话,最大可能是走中路。”

      刘亚楼问:“如果敌机走中路的话,我们这四个营该摆在什么地方合适?”

      成钧:“台湾飞行控制中心的美国特务认定:‘共军飞弹位于兰州、西宁、酒泉一带’(瞧见没有?连台湾飞控中心老美说什么都知道),加上U-2今年两次进来,在酒泉、兰州都发现了我们的导弹阵地,今后它再来,我们在兰州以北设伏,已经很少有希望了。起码短期内会是这样。南方呢?去年在南昌,敌人吃了大亏,我们再去长江以南设伏,希望也不会很大。如果U-2走中路来的话,长江以北兰州以南这一段,是我们最有希望的地方。U-2从台湾人窜大西北,沿武汉——郑州——西安北上,是一条捷径,飞这条航路,可以节省时间和油料,有利于应付空中的意外情况,所以这三地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比较合适的地方。但是,更合适的是西安。因为我们‘543’部队从来没有在西安露过面。郑州就不是这样,去年我们在郑州附近的长葛就设伏过。同时,U-2飞到西安附近,飞行员在空中已经呆了5个来小时,人也疲劳了,又没有遇到敌情,他的心理容易松懈麻痹。”

      刘亚楼接受了成钧有说服力的判断,决定调4个营撤离现驻阵地,到西安附近设伏,并报请了中央军委批准。成钧带领兰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第3基地主任和各营副营长,到西安沿渭河两岸选择了地空导弹阵地,形成了一个菱形口袋式的部署。设想让U-2钻进口袋,关门打狗。而后,召开了作战会议,确定了各营的阵地,成立了以兰空为主的地空导弹群指挥部,命第3基地主任张伯华负责作战指挥。7月上旬各营先后进人阵地展开。

      在渭河边,群指挥部召开的作战会议上,重点研究了压缩开天线距离问题,结果出现了尖锐的意见分歧。2营营长岳振华提出压缩到50公里,其他三个营长没有一个表示赞成。大家担心在这样近的距离才开天线,说不定还来不及抓住目标,敌机就跑了。在那个路上有根铁钉都要拾起来捡回去的年代,一发导弹值一架战斗机的价钱,这么大的风险谁担待得起?会议讨论到最后,也没有个结果,大家都等待在场的成钧副司令员拍板。成钧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拍了个60-65公里的板。岳振华直拍大腿,毫无办法。

      后来,岳振华自己说:50公里开天线,那是在会上说的话。其实真正的打算是30公里开天线。但是不敢在会上说,说了怕挨批。

      1963年9月25日8时42分,U-2从温州深入大陆,在10时30分40秒钻人“口袋”, 三营、四营一共7次打开制导雷达天线,均被敌机发现转弯脱离。这7次打开制导雷达天线的距离在50至65公里之间,最短距离48公里,都没有达到近快战法的要求。U-2竟在4个导弹营的森然布列中留下一个躺着的“S”,然后逶迤而行,飞兰州、西宁、酒泉,后经银川、延安、信阳、崇安,安然归巢。

      9月25日战斗后,刘亚楼和成钧在一起分析了情况,他们认定1963年地空导弹部队在西北地区三次战斗后,设伏阵地已大部分暴露,今后一个时期,U-2到西北侦察时,不会再走老路,我们在这一带很难抓到战机了,要想再打它一个出其不意,下一步设伏的阵地应该到长江以南去找。他们让空司作战班子查一下今年以来U-2入窜的航线,结果发现在17次人窜中,有6次是经过江西上饶上空。他们进一步研究,如果把4个导弹营以上饶为中心,作横宽部署,作战的正面将达到160一180公里之间,各营将分别配置在衢州——江山——上饶——戈阳这条线上。这一地区交通和地形条件,也较有利于兵器输送和展开。

      根据这些分析,刘亚楼和成钧定下了移师江南,在上饶一带机动设伏的决心,并得到了中央军委和总参谋部的批准。1963年10月22日至29日,4个地空导弹营先后从西安、北京两地机动到江西上饶地区,分别在江山、上饶、戈阳。衢州预选阵地展开。

      之前,刘亚楼把2营长叫到上海,单独谈话。岳振华汇报了他们近距离开天线的战法。刘亚楼给它定了一个名字——近快战法。

      加了一个快字。只有快,才能近距离开天线。抓住了关键点。

      汇报以后刘亚楼对岳振华说:这很好,完全符合毛主席的军事思想,贯彻了罗总长大海捞针的精神。要大胆地干,不要怕,胆子大点,只有多打胜仗,没有常胜将军。你已经是常胜将军了,你大胆干,我赞成。岳振华一听,这不就在批评那些人吗?他的气也消了。岳振华心里说:这有人支持,我怕什么?

      顺便说一句,2营创造的“近快战法”后来作为科研成果在全国第一届科研大会上获得一等奖。

      南空司令员聂凤智也到上海向刘亚楼汇报四个营的部署。刘亚楼一看,二营在最边上,就说:不行,你布置的不好,U-2,U-2,优待二营嘛。打仗嘛,重要的问题,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为什么不把二营放那去,把二营放中间。

      聂凤智后来就把二营调到中间。

      四个营部署好了,就开会研究战法,接着吵架,争论近距离开天线问题。还是那个老问题——多少距离开天线?

      记得在一本被俘的日本兵写的书里看到,被俘后他看见八路一要打仗就开会,吵架。这鬼子不明白,就问敌工干部:“你们八路是不是不开会就不会打仗?”感情鬼子那边没有军事民主这一说。

      11月1日,上饶指挥部开会吵架,重点吵多少距离开天线,大多数对38公里开天线感觉没把握,正吵得不可开交,U-2来了。

      还好U-2从导弹群边上飞过去,没进来。

      成均一看,说:咱们打他回窜,现接着开会。

      接着吵。

      岳振华心里急得不行。他心想,我才不跟你们吵呢,反正刘亚楼司令给了尚方宝剑,回去我就38公里打!

      11点15分,U-2完成对甘肃鼎新地区的侦察返航,还在吵;U-2过了武汉,成均宣布散会,岳振华撒腿上车往回跑,心想:这要是车在路上抛锚,可就死定了!

      还好,小车赶在U-2前跑回了阵地。岳振华跳下车第一句话就是:近快战法,37公里开天线!他按U-2飞行速度推算延伸标在图板上,往前推,看多长时间达到这地方,然后说:到达什么地方我就发什么命令,按计划这么办。命令全下达给你们了,大家按这个做就完了,我不发命令了,再发命令都是形式了,通通交底了。

      交完底,岳振华我搬了把椅子,到指挥所外点上支烟,心里想:你们说啥我都不管了,我就按“近快战法”打!

      目标指示雷达报告在一百八十公里处发现敌机。指挥所要求二营负责歼灭敌机。岳振华就上了指挥车。敌机距阵地九十公里时,命令三发导弹接电准备;七十公里时,我松九雷达接替513雷达指示目标。敌机离阵地三十九公里时,就在测定射击诸元、制导雷达即将开天线的关键时刻,松九雷达突然出现故障,丢失目标。

      作训参谋陈辉亭立即在标图板上推测敌机位置:35公里!航路捷径5公里。

      35公里,比近快战法还少近2-3公里!

      岳振华果断下令:“开天线!”

      可是,因为没有来得及搞雷达校飞,制导雷达的三个显示器都没发现目标!

      指挥车上的所有人立马汗都下来了!

      不到8秒钟,敌机就会溜过去,丢失战机!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显示器找,突然有人在显示器左边缘看到一个针尖大的亮点一闪,“就是它!”代理引导技师王觉民立即摇手轮抓住它。

      说时迟,那时快,敌机又前进一公里。

      岳振华大喊:“发射!”

      “射”字未出口,排长王觉民的指尖已压向按钮。从开天线到发射导弹3.8秒!

      第一发导弹迎头截击,眼看逮住U-2,忽见敌机猛然向右大坡度转弯,导弹也猛然向右转向,不幸折断,第二发及时赶上,一口咬住U-2,接着轰然一响,飞机解体。

      被击落的是国民党空军少校飞行员,号称克难英雄的叶常棣。

      叶常棣空军少校飞行员,1933年生,原籍广东惠阳。1960年第一次驾RF-101A飞机侦察大陆,1961年入大陆侦察9次,两次受蒋介石点名集体接见。两年均被选为“克难英雄”。1963年2月派往美国接受驾驶U-2训练。8月至11月1日,3次深入大陆侦察,获飞虎奖章一座。蒋经国多次邀他到家里赴宴。就在 10 月份,蒋介石还接见了他,没想到才过十几天……

      他降落在一个小山丘上,着地后企图站起来逃跑可是动弹不得。两条腿多处飞进弹片,手臂也受了伤。

      民兵和解放军围了上来,他没有反抗。一位解放军告诉他:“不要怕,我们不杀你。”又对另一民兵说:“先给他弄些水喝,马上送医院。”一会儿弄来一副简易担架,把他送进当地医院。

      11月8日,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副司令员成钧到医院去看他,下面是刘亚楼司令员和他的谈节录:

      刘:你是广东人,多大?

      叶:31 岁。

      刘:你放宽心,我们没有必要杀死你。

      叶:在那边听说被你们抓住了要剥皮。

      刘:你被击中前,可以看到台湾了了?

      叶:看到海了,眼看就要回家了。

      刘:被打时,有什么感觉?

      叶:一震就抛在空中,座舱解体了。

      刘:飞机有防御武器没有?

      叶:没有。凭它的高度优势,你们的飞机对它没办法。唯一怕的是飞弹。知道大陆上到处有飞弹阵地,我们的航线想办法避开。

      刘:你这样年轻,在那个环境里,你不当飞行员,别人也得当,你只能这样做,你现在不可能一下子相信我们的话,你对我们的政策可以一步一步地看。你以后的事,可以商量。要回去,也可以,可能要等到将来……

      叶常棣在大陆度过了19个春秋,后来成为华中工学院副教授,还当过钱伟长教授的助手,为钱教授主办的《应用数学和力学》刊物翻译和校对稿件,1982 年被批准回台湾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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