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那年高考 -- 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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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那年高考

    上了高中,方才注意到学校的布告栏一到了开学,就会贴出四五张类似通缉贩样的照片,原来是学校考了状元、榜眼的。那时候,顶尖学校在我们那里的招生名额通常是个位数,这些个个位数又大多出自我们学校。

    正式高考前,先要参加预选,预选通过的,才有资格参加正式的高考。那时候,预选通过的名额被分到各个学校,我们学校因为是重点,能占些便宜,分配到的名额与毕业生数持平。有些学校就很惨,几百个毕业生,只有几十、十几个名额,更惨的学校,分到的名额是个位数。难怪我们班有好些个后门生,首先跳过了预选这道槛。我当年参加高考时的录取率,似乎是通过预选的,7人中间录取1人。

    大概是高考前两个月,陆续有一些师范院校到学校要人,可以免试入学。那时复习得有些烦了,于是找到班主任,说我不想参加高考了,给我一个名额吧,班主任严肃地说:不行,你得把名额让给其他人。最后推荐读了免试的,都是班上学习成绩中游的。

    高考前半个月,放假,自己在家做调整。那段时间天气很闷,突然身上一身的红,痒,难受,去医院看,说是中暑,给了20瓶藿香正气水。这是我第一

    次也是迄今为止惟一一次吃这药,捏着鼻子吞下去,正庆幸居然喝下去了,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哗”,又全吐了。于是不再吃药,忍着。

    高考的前一天,父亲去江西出差了。

    由于时差原因,每年都有考生看错了时间,耽误了高考。我们平时是九点半上学,我都是9点起床,洗漱三五分钟,拿个冷馒头就往学校跑,从我家到学校正常走路是半小时,我每次跑到学校,正好铃响,极少迟到。高二的时候有次开班会,大家就留长发还是短发进行过激烈的辩论,最后短发派获胜,理由:梳辫子要好几分钟,浪费时间,会导致迟到。高考的时间是北京时间8点,半个月的放假调整,根本敌不过十年的习惯。

    关键词(Tags): #高考(landlord)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 家园 乌鲁木齐一中的?

      可以去人大,想必也是极优秀的了,呵呵。

    • 家园 花之。。。

      已收入:《高考专题》

      BS楼下赵括--此风不可长!

    • 家园 【原创】那年高考(续)

      考试的前一天,把闹钟检查了好几遍,试验它响不响,灵不灵,就怕它临时突然有个变故,不响了。妈妈说:你放心睡吧,我每天6点准时叫你。但依旧不放心,怕起不来。为了早起,北京时间10点就躺下了,(平时的生活习惯是12点以后才睡的),却怎么也睡不着,过几分钟就看看闹钟。居然就这样一直躺到凌晨3点,气得自己骂自己,明天这个样儿怎么考试啊!这才睡了。但依然睡不塌实,5点半,没等我妈妈叫,就起了。

      妈妈给我做了蛋炒饭,但对每天早晨拿个馒头就跑的我,此刻怎么吃得下如此油腻的东西。勉强吃了两口,姐姐就带着我步行去了考场(我不认识路)。考场离家有些远,坐车不很方便,走路得且走一段时间。到了那里,才发现,别的同学,居然是父母双双来送,还有奶奶都来送的,好象就我家最不重视。

      一开始考试,就觉得肚子饥饿难忍,咕噜咕噜地响。一只拳头按着肚子,一只手答题。精力怎么也不能集中,满脑子都是自己饥饿的肚子;耳朵也格外地灵,学校外墙的小卖部里放着震耳的音乐,还循环往复的,一会儿是“我的热情,嘿,好象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一会儿又是“草原的羊群怎么怎么着”,吵得我头痛欲裂(到现在我都讨厌蒙古歌曲里唱草原羊群的)。几乎是捱完了这第一门,一出考场,跟同学抱怨,外面的音乐太讨厌了,居然,他们都说“哪有音乐?一点儿也没听见啊”!哎哟,真是气死我也!

      同学们都兴奋地围着对答案,我独自一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忽然看到墙根底下蹲着几个人在哭,听到有人说,又是看错时间的,把北京时间当成新疆时间了。这时候想想,我的一夜没睡好是值得的。中午就在路边的小店里吃了俩包子,凉的,很难吃,虽然很饿,但咽不下。

      后面的两天,也不试图早睡了,还按以前的习惯,12点以后再上床,倒还顺利。

      考完后,妈妈只问过我一次“考得怎么样”,我匆匆说了句“就那样吧”,就赶紧溜了。我不愿跟别人讨论考试的话题。后来姐姐告诉我,妈妈背后跟他们说,“她要是说‘就那样’,我就放心了,准没问题。”

      考了三天,我的体重整整降了三公斤。

      等待的日子里,有一天突然听姐姐说,人家都去三所(?还是7所?总之是个很怪的名字)打听呢,所有来招生的人都住在那里,不准外人随便出入的,得有通行证。于是晚上我们也去那里。到了那里,才发现有好多人,就站在空地上,偶尔有提着麻袋或者别的口袋进去的人,据说是送哈密瓜的(现在想想,哈密瓜就能搞定,便宜啊~~我当年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据说找工作送礼费是1千块,行情涨得快啊,人家人事处的给我暗示了半天,我就是不明戏),门口有人把守。还有往来于里外之间通风报信的人。我就那样傻站着,没一个认识的,更不可能打听到什么。第一天没结果,第二天又去傻站着。结果这天有个带眼镜的瘦子踱到我跟前,问我报考的哪所学校,我跟他说了,然后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录取没有?”我学会说“您”,还是到了北京以后。

      • 家园 【原创】那年高考(续完)

        只一会儿,瘦子又出现了,说了句:你如愿以偿了。于是乐得颠儿颠儿地跑回家。8月上旬,到学校拿了录取通知,第二天,我爹从江西回到乌鲁木齐。

        事隔多年以后,偶遇当年和我爸爸一起去江西出差的人,他说,你爸爸真有意思,在江西的时候,组织者带我们去很多地方玩儿,你爸爸哪里也不去,成天在宾馆摆扑克,边摆还边说,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很巧的是,拿了通知后的某日,正在大街上溜达,又碰到了那个带眼镜的瘦子,就站着说了会儿话,才知道他也是有些能量的人(要不怎么能在录取现场内外游走),因为他说,你们班的某某某,她父亲在录取前请了好多参与录取工作的人吃饭,让大家帮忙,我一看,请这么多人,那到底谁具体帮忙啊。(我班的这个某某,有些背景,直系亲属里有个省部级,虽然后来上的学校不怎么样,但分到的工作却是最好的。)

        那一年,我们班高考成绩的前三名到了北京。考到上海复旦的那位,最有意思。高中三年,她的成绩一直稳居第四,前三名的同学没出去过,她后面的同学也越不过她这道槛,因此有些同学戏称她是铁将军把门。就是这个铁将军,高考时却掉了链子,超级失常发挥,成绩实在不怎么样。我们当时是先报后考,由于她报了复旦,别人就不敢再报,这样尽管成绩不好,最终复旦却还是她的。好多分数比她高出二三十分的,后悔不迭,怨天怨地的:“早知道我……”但话说回来,如果他们真的都报了,也不可能都轮到啊。

        到了北京后,我的下铺是个北京四中的,有一天听她说:“那谁谁那么点分数还能上XX大学,那学校录取分数也太低了。”又几日,与一南方考来的同学聊天,他愤愤地说:“在我们那里,有的考分在北京都可以上北大了,但在我们那里只能上普通的大学甚至大专。”什么什么的。我就在想,北大的分数上了大专,那他的分数该多高啊。

        几日后,前几届的老乡来访,也是我们中学毕业的,我惴惴地说:“好像人家考得都特别好,我觉得压力特别大。”他们安慰我:“你根本不用担心,你不用打听别人考多少,别人也不会互相打听的,在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是在一个起跑线上。”

        以后的四年大学生活,证实了他们的话。

        顺便说一段题外话。上到大二的时候,班上来了位南方某高考高分省的学生,他是那个省某师范院校的三年级学生,班上的尖子生,学校准备重点培养,将来留校的。他来跟我们一起上课,将来毕业时仍拿他们学校的毕业证。他跟我们班上的男生关系一直很不好,问到原因,班上的同学说:每天早晨5点就起床跑图书馆,晚上11点熄灯后才回来,害得我们都休息不好,问题是,这么刻苦,学习好也行啊,还不总是门门最后一名,最瞧不起这样的人!

        • 家园 对这话多少有点不同意

          这么刻苦,学习好也行啊,还不总是门门最后一名,最瞧不起这样的人!

          ************

          俺对真正刻苦的人从来都是抱着相当的敬意的

          所谓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 家园 说的是啊

            还有说的更狠的呢!有一回班里有个男生跟这个委托培养的人言语之间有些不快,班上这个男生说了句:你根本就不配跟我说话。然后这个人就不说话了。当时班上的女生都看不下去了,说我们班男生太过分了,对人缺乏起码的尊重。没想到班上的男生都是一致的看法(甚至连我们认为最厚道最理性的一个同学也这么说),他似乎抱怨过委屈了他,如果在别的省,本来他也是能上个更好的学校的。奇怪的是,跟我们同学这几年,他永远是最后一名,各门成绩都是。他走的时候也是悄悄的,没跟别人说,也没个人送。几年后我的一个同屋偶然认识了他的同事,听说人家在学校里还成了青年骨干呢。

            • 家园 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他的确有点其他方面的问题,因为很少见到什么人会因为学习成绩差被看不起的

              要末就是你们班级的男同学都....

              我们班上也有一个转了大专的同学

              很聪明的一个男生

              可大家关系还是不错

              一起住的兄弟,能有多大仇呢?

              至于毕业的时候还那样吗?

          • 家园 握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个人能力有大有小,有时不是自己能改变的。但刻苦学习的态度总是令人尊敬的。

            • 家园 不过也奇怪

              如果真的是那么刻苦

              似乎不该落到最后一名的样子

        • 家园 沙发并送花!

          最后一句很不厚道--虽然不是你说的

      • 家园 那几个同学高考还能把时间搞错

        怎一个无语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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