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文摘】阿以冲突第一枪——生命岭与生命岭之战 -- 【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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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现代阿拉伯犹太冲突以及巴以冲突而言,生命岭之战的意义怎样评估都不过分。在这场战斗爆发之前,两个民族的关系基本和睦,也开始了有关犹太复国的问题的对话和谈判。生命岭之战给这个和睦时代彻底划上了一个句号,也终结了本来存在的两个民族在圣地互助共存的可能性。

        对阿拉伯民族和巴勒斯坦人来说,生命岭之战意味着他们放弃和平解决问题的可能性,选择了使用暴力手段处理与犹太人的关系。无论这种选择是事先预定的还是随机发生的,阿拉伯民族和巴勒斯坦人显然几十年如一日地忠于自己的选择,百折不挠地尝试用暴力手段将犹太人赶出去。于是我们看到英国人的分治方案被1936年到1939年的巴勒斯坦大暴动所否决,巴勒斯坦人从此失去了占有百分之八十巴勒斯坦土地的历史机遇。1947年的联合国方案被阿拉伯五国联军发动的侵略战争所否决,巴勒斯坦人从此失去了占有近一半巴勒斯坦土地的历史机遇。2000年巴勒斯坦人用恐怖炸弹回应追求和解的巴拉克总理,从此失去了占有百分之二十巴勒斯坦土地的历史机遇。2006年巴勒斯坦人民选择了以暴力为宗旨、以彻底消灭以色列国为目标的哈马斯为领袖,在生命岭之战的八十六年之后再次向世界表明了其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决心。

        从理性的角度看,《菲萨尔—魏兹曼协议》应该是对巴勒斯坦人最有利的解决方案。菲萨尔这位现代萨拉丁式的阿拉伯英雄早在八十七年前就敏锐地意识到犹太民族的决心、智慧和毅力,明白与其与犹太民族为敌,不如化敌为友,建立两个民族之间的联盟关系,利用犹太民族的智慧发展现代阿拉伯国家。那时无论是菲萨尔还是魏兹曼都没打算分治巴勒斯坦。菲萨尔了解那个时代犹太复国主义者的愿望: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英国模式的国家,享有高度自治权的犹太自治区和阿拉伯自治区象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那样组成联合王国,所有公民权利平等,联合王国的政府通过民主选举产生。如果这一协议得到了实施的话,考虑到巴勒斯坦人在人口上的优势,今天的巴勒斯坦应该是一个由阿拉伯人主导,包括大片犹太自治区,两个民族互助发展、共同繁荣的国家吧。如此则巴勒斯坦人实际上没丢掉一分土地,只是国内犹太少数民族的比例大大增加了而已。《菲萨尔—魏兹曼协议》签订的几十年之后,美国的巴勒斯坦学者萨伊德又回到这一协议,主张在巴勒斯坦建立阿犹共居的统一国家。英雄所见略同,萨伊德替巴勒斯坦打算盘不能说打得不精,但他显然不知道八十六年前生命岭那八名犹太人的鲜血已经改变了这块圣地的颜色,1919 年巴黎和会上的桃色梦想已经被阿拉伯人的枪声击得粉碎。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名在美国居住多年的学者,巴勒斯坦人对暴力和流血道路的选择和决心对萨伊德显然已经是太过陌生了。

        生命岭之战同样彻底改变了犹太人的历史命运。在此之前近两千年的时间里,犹太人没有祖国,没有土地,四处流浪,随时成为任何暴乱和骚动的牺牲品而不敢有任何抵抗。因此在犹太人看来,生命岭之战是犹太民族近两千年来第一次有人挺身而出,勇敢地捍卫自己的财产、权利和土地。跟历次犹太人遭迫害的牺牲者一样,特朗皮多尔跟他的七名战友倒下了,但这次牺牲的意义却大不相同,因为他们不再是屠宰场上反犹主义者刀下待宰的羔羊,而是捍卫自己国土的勇士。对犹太民族来说,生命岭之战的结局不是八名犹太人被屠杀,而是一个“新犹太人”形象的诞生。那是一个拥有自己的祖国、并准备为自己的祖国而献身的犹太人,不是那个随时准备卷起包裹,逃亡到另一个国家去的犹太难民。因此特朗皮多尔很快就成了犹太民族英雄,“新犹太人”的象征,大量献给他的诗歌、歌曲把他变成了犹太民间传奇的一部分。那句“为祖国而死是美好的”成了日后无数犹太勇士前赴后继为国献身的信条。而他死亡的日子,生命岭之战的日子,犹太历亚达月11日则被命名为“生命岭日”,以纪念这八名新生的犹太英雄。

        “新犹太人”形象的诞生,对阿拉伯人选择暴力的回应,以及持续不断的对犹太居民区的攻击使1920年成为犹太复国主义历史上最重要的年份之一。就在这一年,就在生命岭之战的几个月之后,一个犹太复国主义的军事组织“哈加纳”秘密诞生了。这个组织后来发展成了威名远扬的以色列国防军。

        而对国际社会来说,生命岭之战再清楚不过地表明如果不把两个民族分开的话,一旦外部势力退出这一地区,等待两个民族的将是暴力和血腥屠杀。1947年的联合国分治决议事实上是从生命岭之战开始的。

        那个下午我便坐在生命岭上,想象着八十六年前的那个午后。3月1日也是早春天气,天空应该是这般微有阴云,阳光也应该是这般和煦。对面的胡拉山谷那时还是沼泽地,应该有更多的鸟语花香吧。除了不时响起的枪声外,那个春天的午后应该也是这般静谧吧。而特朗皮多尔呢?他应该是躺在那栋两层的堡垒式建筑的某个房间里,腹部的伤口不时渗出鲜血,剧烈的疼痛让他满脸是汗。他的战友们应该是在焦急地等待着日落,让他们能在夜色的掩护下把特朗皮多尔送到北面的吉拉德村,那里的医生和药品也许能救勇士一命。从受伤到死于夜色的这段午后,特朗皮多尔想了些什么呢?追思他驰骋沙场的过去?还是替身边战士的安危担忧?他是否知道他即将死去?是否知道他的死将为他的民族翻开历史新的一页?是否知道这个让他疼痛无比的午后标志着两个曾经和睦相处的兄弟民族从此将走上血腥暴力的不归路?

        夜色降临,我们离开生命岭,驾车穿过八人镇。1948年中东战争之后,原居此地的阿拉伯人全体逃亡,以色列便将此地重新命名,以纪念生命岭之战中被屠杀的八名犹太勇士。夜色里,八人镇主要街道两旁霓虹闪烁,行人如织。而我的思绪却又回到了夜色下的生命岭,想象那尊雄狮在月光下的姿态,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首献给特朗皮多尔的苍凉的犹太民歌;

        ……

        从前有一位来自远古的英雄

        击碎山岩,拔起巨砾。

        在废墟的小路上,在洞穴里

        他怒吼的声音点燃一片光明。

        高唱生命之歌,他去战斗

        面对万马千军。

        “为守卫你的祖国而死

        是美好的,”他这样说。

        从前有一位来自秘境的英雄

        他只有一条胳膊。

        (译自《那山岭上》亚伯拉罕.保罗代斯作词,纳鸿.纳尔蒂作曲,稍有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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