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西行万里——北疆游记 -- 掌门大师兄

9月19日

下午时分，超强台风“韦帕”逼近上海，窗外狂风大作，天空中浓重的乌云仿佛草原上脱缰的野马。如此盛大的欢送场面对我们而言倒是头一次。背包收拾的重了点儿，LP的登山包10kg，我一前一后两个包20kg，都属于重装了。不禁有点儿担心徒步时能走多远。背的东西不少，帐篷、睡袋、防潮垫一应俱全，愣是把两个初驴打扮得跟俩老驴似的。因为要在车上待整整两天，所以带了两人两天的食品及餐前水果，装了一个超级大的塑料袋。

6点从家出发时，已飘起了雨，湿漉漉的路面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城市灯光，与我脑海中戈壁飞沙、青山晗雪的北疆实在有着太大的反差。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眼中是雨中显得有些光怪陆离的都市街景，满脑子却是北疆的路线信息。进入状态还挺快，我不禁自嘲了一下。其实是对行程的不确定性有些不爽，直到现在还没有决定是去那拉提、 巴音布鲁克草原还是去奇台、木垒。新疆太大了，整个旅程中有太多的因素需要考虑，而相关的信息又不是很全，只能边走边看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带着随遇而安的心情出游常常能有意外的收获。

开往乌鲁木齐的候车室也有着五六个和我们一样的背包客，深秋的北疆犹如一块磁石吸引着天南海北追求美景的人们。上车时的疯狂让我大吃一惊，什么尊老爱幼统统抛到一边！人们大包小包的拥堵在车门前，毫不退让，个个奋勇争先，一旁列车员的呵斥充耳不闻。实在看不过眼了，一把拉开正堵在车门口和一老太太较劲儿的中年男人。男人正欲回身发飙，正好碰上身后的一群怒目，瞬时便痿了，嘴里兀自强撑面子的嘟囔几句。好容易上得车，放好行李坐下时已经是一身的汗。在上海，能挤的不仅仅是公交车啊。这上火车简直跟打仗一样，都开车了，隔着不远的铺位还在为行李的放置争吵。絮絮叨叨的听着让人心烦，不知哪位西北大汉不耐的一声大吼：别吵了！有完没完？争吵闻声便寥落下去，渐渐变成忿忿的自语。最终一场争执在列车员MM的安抚之下慢慢平息，刚上车时的躁动也不觉中为车上车下离别的感伤、出发的兴奋所替代。

同车厢一位上海阿叔，一位黑脸大汉，另外两个一胖一瘦的南方人。就属我们东西多，大家相互帮忙很快放好了行李。坐下来攀谈几句，这几位居然都是对新疆颇熟的。老人是年轻时支援边疆在新疆奉献了30多年，退休后回到老家上海，如今是应朋友之邀回新疆看看，豁达健谈。黑脸大汉老家江苏，是援疆人的后代，定居乌市，在江苏做生意，这次是回家过中秋，有着生意人的圆滑和新疆人的豪爽。瘦瘦的是苏南人，在读博士，老婆是阿克苏人，所以回疆探亲，戴着金丝边眼镜显得瘦弱而温和。胖胖的小伙子还在读大学，家在敦煌，趁十一前翘课回家，防范心重，不大开口说话。旅途中遇到这许多不同类型的人也是种乐趣。

攀谈中，我主问，老人主讲，黑脸大汉不时补充几句，LP主听，也不时问问她感兴趣的东西。苏南人显然对于回答美女的问题更热心些，而大学生则一声不吭地坐在铺位上听MP3发呆。我们一直聊到熄灯，从北疆的风景到南疆到人文，从街头的小吃到吐鲁番的水果，彼此慢慢熟络起来。

上海发往乌市的列车号称是全国最好的列车之一（另一条是上海发往北京的），服务也非常好，从开车到熄灯，短短2个半小时，列车员安顿旅客、提供开水、打扫卫生一直没闲过，态度非常好。一夜好睡。

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坐火车。机票贵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沿途风光是我最爱。尤其是这一路上一座座曾经辉煌的古城，一段段几乎湮没的历史，一个个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的名字，都让我向往。而这些，坐在飞机上短短的几个小时是无法体味的。坐火车旅行，让我有种贴近感。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觉得骑车沿丝绸之路走，会是最好的选择。明年好友西圣计划骑车从四川进藏，也许能和他一起走吧？我心里这样幻想着，大脑却在算计着这样做需要多大的勇气。

从上海到乌鲁木齐的机票很少打折，即便是8折的往返机票也几乎将我的旅行预算吞噬一空。没曾想到，火车票出奇的好买。

9月20日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郑州，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带的东西被黑脸大汉很是嘲笑一番，说我们不可能吃完。这位老哥上车除了随身的衣物，基本上什么都没带，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外面跑的人。他是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好吃啊。11点列车到达西安，LP的爸妈专门跑到月台来看看大半年没见过面的女儿，并送来了一堆补给（从水果到零食齐全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在两位老人对于旅游很看得开，自己也每年出去自助游，倒是不担心我们。

午饭后，列车员带领全车厢的人做操运动运动。大家嘻嘻哈哈地都挺配合，我坐火车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儿，很新鲜。一番简单的运动下来，的确能缓解不少长时间坐车的疲劳。隔壁车厢一年轻小伙子也是背着登山包上来的，攀谈中知道他到乌鲁木齐后要等几个从北京过来的朋友，然后一起从白哈巴开始徒步走西线，到双湖，再到喀纳斯。这条线路要走4到5天，中途除了那仁牧场可以住蒙古包外，其它几天估计都得睡帐篷。他们全程雇马托行李，够奢侈，要知道在新疆雇马跟在云南包车差不多是一个价。不过能全程背包走完西线的必须是比较有野外经验的老驴，路线还得熟悉才行。我们的计划是从贾登峪徒步到禾木，再视天气情况决定是否从禾木徒步到喀纳斯。

列车过了西安很快就进入甘肃境内，窗外的景致也从八百里平坦的秦川过渡到山地戈壁地貌。老先生望着窗外，跟我聊着维族老乡的水煮羊肉，一旁的黑脸大哥也是极为推崇。地道的老维子做水煮羊肉非常简单，拣头羊现杀，剃毛去皮也不洗，直接割下来就扔进烧开的锅里，起锅的时候再撒把粗盐即可，吃得就是这种原汁原味儿。据这二位说那是非常的鲜美，老先生当年一次都能吃一公斤半。LP平时对吃得可是钟情的很，这会儿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看《鬼吹灯》。不晓得让她听见了，会不会馋涎三尺。

入夜时分，列车已越过兰州，继续向西挺进，向着天下第一关——嘉峪关前进。而我，则在沉沉梦乡中错过了这扬名千年雄关。

9月21日

凌晨5点，大学生在柳园下车了。车厢里也陆续开始有人到达目的地。过了柳园，列车披着晨光进入了新疆。一路追溯着丝绸古道，一天两夜的时间跨越了马帮驼队几个月的行程，开始深入古时西域的腹地。窗外沉默的千里戈壁仿佛亘古未变，一如千年前唐人诗歌中描述的广袤苍凉。

快到哈密的时候，老人和我聊起哈密瓜。其实最好的哈密瓜并不出自哈密，而是产自鄯善。据说哈密王将鄯善的甜瓜做为贡品千里跋涉送抵北京，康熙品尝过后询问这是哪里进贡来的，身边的人说是贡自哈密。于是康熙就以哈密为其命名，哪里知道金口一开，就张冠李戴了几百年。哈密，古称昆莫、昆吾、伊吾等。均由昆莫转音而来，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大约是因为哈密地处西域腹地的最东边吧。自古便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素有“西域咽喉，东西孔道”之称。列车行至哈密时近正午，可从上海出发的我们一身T恤站在站台上已颇有凉意。哈密也有瓜果之乡的美誉，可月台上却无人兜售，让兴致冲冲下车来的我们很是失望。想来12点对于新疆人来说也就是内地的10点，商贩们依然在家秋乏着呐。

下午3点多，列车正点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乌市。告别一路的旅伴，我们步出火车站。跟全国其他地方的火车站没什么两样，站前广场上满眼都是人，好在新疆地广人稀，没口里那么拥挤。按照黑面大汉的指点，我们很快在出站口50米范围内找到了公交车站，非常方便。上车一元，直奔碾子沟长途汽车站，却忘了在出站口可以领取免费的旅游资料及地图。刚出站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上了公交车才发觉身边竟是维族、回族人居多。闪眼便瞅见一西域美女，高鼻深目，肤色白皙，颇有点儿惊艳之感。不过我们两个大包小包的很惹眼，倒不好这么左顾右盼的打量别人了，只得把目光转移到窗外。乌鲁木齐，北疆重镇，却无一丝北国风光。干净的街道，林立的高楼大厦，高架与川流不息的汽车都和内地的发达城市毫无二致，竟比我们所去过的绝大多数内地城市都要干净许多！一路走马观花，眼前的景观与我想象中的乌市有着太多的不同，也许我们该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慢慢去发掘。

出发前托在乌市工作的潘兄帮忙买21日晚上8点去布尔津的长途车票，临下火车前刚刚收到他发的短信说票买到了。我们这会儿到碾子沟车站与他碰头取票，乌市有三个大的长途车站，只有碾子沟有发往布尔津的车。下了公交车，我们两眼抓瞎，眼前根本没有什么长途车站。路边正好有一维族小伙子摆摊买东西，就上前问路。小伙子皮肤黝黑，非常帅气，很耐心地告诉我们怎么走，和上海街头浪荡一脸匪气的维族人不可同日而语。

潘兄是我同事的同学，长得敦实憨厚，有着新疆人特有的直率热情。见面就拉上我们进了旁边的一家饭馆，说吃饱了再说话。他还没开口，我就已经猜到大盘鸡、手抓饭和烤肉是少不了了，果不其然。我久闻乌苏啤酒大名，自然也要尝尝。烤肉味道不错，用小臂长短的签子串着，接连两天泡面零食，这羊肉吃得过瘾。抓饭一般，不比我老妈当年做的好吃。大盘鸡和龟兹古丽的也没法比。啤酒味道还不错，口感较淡，符合我的口味。正吃至半酣，旁边一桌人吃完饭起身结帐路过我们桌，其中一个瘦高的女孩子走上来和我们打招呼。原来是同道中人，两男两女，他们也是今天刚到乌市，打算住一晚等两个北京的朋友，计划明天一早去布尔津。大家互相留下联系电话，等到了布尔津再联系，届时可以一起徒步或者包车。

酒足饭饱，又请潘兄帮忙买4号返程的火车票，就在长途车站存了包，我们两个上乌市街头闲逛去了。乌市主干道繁华，支路上绿树成荫，安静而悠闲。路过一网吧，就顺路进去查查北疆这几天的天气情况。结果让我们有点儿担心，预报明后两天喀纳斯、禾木都有雨，大后天多云。

出了网吧，颇为郁闷的我们俩买了罐王老吉坐在街边的石椅上边喝边休息。快7点的阳光温暖而柔和，为周围的景物蒙上了一层温馨的黄色。身上也暖洋洋的提不起劲，非常惬意。身边满是往来匆匆的人们，感觉离我们好远，沐浴在落日的余辉中，我们和不远处一对坐在石椅上的老人此刻仿佛成了这世界上最全心全意享受着夕阳最后恩赐的人。就这样眯着眼睛望着蓝天晒着街，一切俗务离我而去。不知过了多久，高楼的阴影慢慢爬上肩头，一缕寒意渐生，该去赶车了。

长途车站很正规，比我们在云南遇到的车站好太多。标识明确，车次车牌号码座位号码都印在票上，很轻松就能找到自己的车。候车室遇到两个背包客，其中一个老外，他们是去白哈巴，徒步走西线的。看来西线徒步这几年开始慢慢热起来了，想来景致差不了。上车的时候要脱鞋，头一次遇见。驾驶员会给每人一个塑料袋来装鞋子，也不知是为了干净还是驾驶员懒得打扫。同车的背包客不少，约占了一半，听口音大部分是北京人，还有几个广东人。躺在我后面的夫妻不知是哪里的人，看样子也是背包自助游。一上车女的就一直向她老公抱怨这卧铺车如何有味道，被子如何脏。其实，和云南的卧铺车相比这已经是相当干净了。驾驶员是位维族大汉，不过态度很好，不时和旅客聊两句。车开出市区后，睡在我上铺的广东姑娘从铺上跑下来坐到驾驶员身边和维族大叔开始聊天。在他们聊天声中我慢慢迷糊着了，隐约中看到旁边的LP还在抱着MP3看《鬼吹灯》，居然不怕晚上发噩梦？真是历练出来了……

9月22日

半夜被LP叫醒，说是停车唱歌。迷迷糊糊地下车，一股刺骨寒风扑面而来，让人顿时清醒不少。前方20来米小店的昏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不远处的公路上也是一片漆黑，远方过路车萤火般闪烁的灯光为这沉沉的夜添加了些许生气。厕所甚是简陋，围墙低矮，因为女士如厕比较慢，所以排起了颇长的队伍。女士们站在队伍中可对男厕一览无余，MM们倒也毫不客气，大方地巡视几眼的不在少数。

司机们都进小店吃夜宵去了，车门紧闭，一时还不会上路。我和LP穿着短袖T恤冷得够呛，羡慕得瞅着那些身着抓绒衣、冲锋衣的朋友。站在车边，不用担心脚下的碎石与坑洼，这才有闲暇将目光投向夜空。漆黑的天空中繁星点点，吸引着我的目光。慢慢地更多的星辰渗出夜幕，满眼都是璀璨的星，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如此灿烂的星空了？差不多十年了吧。“看！天鹅座。”LP指着银河中那个展开双翼优雅滑翔的星座惊喜的说。接着它前后的仙后座、天鹰座也被我们一一找到。头顶是秋季夜空中最显眼的飞马大四方，旁边的仙女座星云依稀可辨，而此时的地平线附近猎户座刚刚露出他闪耀的腰带。和这浩瀚的星空相比，我们是如此的渺小，正如康德所言，它值得我们赞美和敬畏。

上路了，入夜后的车厢里尽管有几十个人，可依然寒意不减。后面那位抱怨被子脏的女士此时也只得委曲求暖，将被子盖上了。晃动的车厢让身体里那缕在寒风中隐匿的睡意卷土重来，不一会儿我又迷糊着了。再次醒来时，车已经进入了布尔津县城。车站内漆黑一片，在城市里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车刚停稳，就有几个司机上来询问是否有人去贾登峪。现在是早上6点，包车200元，或四个人每人50，8点可以到达贾登峪。我是计划今天在布尔津修整一天的，看时间来得及还打算去趟五彩滩。拿到行李第一件事就是穿衣服，布尔津夜晚的温度已经是5、6度了，短袖可实在是抵挡不住。穿好抓绒衣，身上顿时暖和许多。现在的问题是找住的地方，事先在网上看到说幸福西路加油站对面的晨光宾馆还不错，打算先去那里看看，小白鹿名声在外，价钱已经颇贵了，不在我们考虑范围内。走出车站，外面仍是一片漆黑，没有路灯，只有远处闪烁的交通灯依稀可见，好在有头灯照明。等了好一会儿总算在路口过来辆出租车，停到跟前才注意到是辆嫩绿色的QQ。两公里左右的路程一共5块钱，这是半夜的价。晨光大厅里并无明码标价，把服务台里呼呼大睡的人叫醒，张口开价标间150，砍到130住了，房间还算干净。累坏了，一路奔波了4天，澡也没洗（不是不想洗，而是没热水）就上床补觉，其实这会儿天已经开始亮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11点了，休息一下还是很解乏的。窗外的天气不是很好，乌云阴沉沉地压在远方的山顶上，让我们有点儿担心后面的行程。先去布尔津小羊军团驴友驿站买了两罐液化气，顺便问了问山上的天气。听说山上下雪了，这两天天气也不是很好。加上前几天山里有地方着火，贾登峪和禾木几乎所有的马都被政府征用，很难雇到马匹。布尔津没有什么好玩的，如果在这里等天气好转还不如直接进山，否则等再下雪八成就得封山了，那会儿想进也进不去。和LP商量一番，我们决定改变原有从贾登峪徒步到禾木的计划，今天就去禾木，在禾木等天气好转再徒步到贾登峪。从布尔津有去禾木的班车，下午4点发车，我们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走到附近的菜场，买了些囊、黄瓜、番茄、榨菜和罐头作为山上几天的食品。布尔津县城街道整洁干净，因为是北疆旅游的中转站，所以物价比较高。白天打车很便宜，两个人2块，3个人3块。满大街跑的出租都是QQ，挺有意思，尤其是看到五大三粗的哈萨克小伙子挤在驾驶座上。过了中午，布尔津的天气阴转多云，阳光强烈，穿着短袖走在街头很舒服。县城的南边是中国唯一一条南北向的大河——额尔齐斯河，它蜿蜒千里进入俄罗斯境内，最后流入北冰洋。额尔齐斯在突厥语中是“河流湍急”的意思，这条河是全疆流量仅次于伊犁河的第二大河，水量充沛，与其发源地阿尔泰山并称“金山银水”。阿尔泰也称阿勒泰，是蒙古语，指“金子”。这里从古至今盛产黄金，因此被称为金山。这里的黄金开采历史在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著作中就已经提及。从3000年前的赛人到秦汉时代的匈人，盛唐的突厥人、回讫人，直到后来的维吾尔人、蒙古人。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留下了太多的故事。而现在这里的主要居民是哈萨克人，因为同蒙古人多有混血，所以不少带有黄种人的特征。走在布尔津的大街上，处处可见高鼻深目的哈萨克人，还能看到蒙族和回族。布尔津，意为“苍色之水”，应该指的是布尔津河，不过这个名字怎么都像是俄罗斯的地名。

中午回到晨光，借其他房间洗了个热水澡，下午3点，结帐离开，跟老板好说歹说还是收了我们100块。背着包来到长途车站，站外广场上停满了私车，都是去贾登峪等方向的。刚走进站内停车场，一个哈萨克的胖小伙就跑上来问我们去哪里。正巧他的中巴车就是去禾木的班车。放好行李，我不大放心的在停车场里逛了一圈，毕竟在云南旅游时被卖过猪仔，又找商店的汉人老板询问了一下，确定这的确是班车。

开车的哈萨克小伙子十分胖大，虽说长得不帅，可一双蓝色的眼睛很漂亮。我问他山里的叶子黄了吗？他望着天空的流云，心不在焉地说：“叶子黄了，我的心也黄了。”这颇有诗意的一句话从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嘴里说出来，让我们不禁放声大笑。

阳光依然温暖，可北疆的秋风已有些刺骨的寒意了。车子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上飞驰，两旁是用铁丝保护起来的草原。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头顶的天空云卷云舒，被来自西伯利亚的北风吹黄了的片片小草在阳光中呈现出金黄的色彩。不远处，成群的骆驼、马和绵羊悠闲地在草地上游荡觅食。两侧视线的尽头终结在天边一线黑色的山脉。前方的公路在天地相接的地方消失在起伏的山丘中，天际翻卷着沉沉的乌云，直把远山的山巅覆盖在朦朦的雨雾中。阳光慢慢为云层遮蔽，路旁的草原在不觉中渐渐变化成灰色的沙丘，周围的一切在光线消失的刹那丧失了原有的勃勃生机，变得灰黯阴沉，仿佛在瞬间一切生命力都随同阳光一起消散。连绵的沙丘在铅灰色的天空背景下，显得格外沉默，原本充满韵律的纹路退化成单调枯燥的线条。

前方的路断了，只能绕道土路，随前车飞扬而起的尘土，让车内充满了土腥味。翻过戈壁滩上的丘陵，视线豁然开朗。尽管背后的山丘还在云层的阴影中，但前方两山之间广阔的草原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村落中的一些白桦已经黄了，在一片绿色的杨树中闪耀着金黄的色彩。冲乎尔——山间的盆地（哈萨克语），散落着零星几个村庄，村子周围种满了白桦和白杨，在一片褐黄的草原中非常醒目。汽车穿过山谷，又爬上一座高高的山峰。峰回路转之际，回望冲乎尔，阳光穿过云层投下巨大的阴影，透过袅袅升起的炊烟把村落装点得朦胧温馨。前方，乌云笼罩着整座山，岩石呈现出冷漠的青灰色，砾石间在风中挣扎摇摆的枯草竟带出一丝悲壮的味道。

又是一片高山草场，几座毡包外树立着巨大的招牌——“草原石人”。班车一晃而过，并未做任何停留。我心想这不会就是切木尔切克石人吧？草原石人，是中亚草原游牧民族的遗存。从3000年前的赛人到后来的匈人、突厥人都有在墓前竖石人的习俗，从一个到十几个个不等。一说是墓主人的雕像，一说是墓主人生前斩杀的敌人的雕像。可惜无缘一见了。

车在群山中穿行，山上覆盖着密集的植被，山谷中溪水将草地切割成一片一片不规则的形状，牛羊点缀其间。太阳早已为厚厚的云层遮掩，山风欲加冷冽起来。我们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穿上才觉得好些。布尔津河铁桥下碧绿的河水清澈而湍急，水流撞击在岩石上翻起雪白的浪花，隆隆的轰鸣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直到汽车开出很远了还能依稀听到布尔津河的歌声。这里的白桦林已经成片成片的开始变黄了，可惜季节还是早了点儿，也许过些时候再落场雪，漫山遍野就能一片耀眼的金黄了吧。

高大的山脉，泛黄的白桦林，挺立的冷杉、落叶松，原木搭建的小屋，穿行于山谷间的碧绿河水，这一切都让我心头一阵恍惚，仿佛身处十五年前的俄罗斯。再往大山的深处走，山顶渐渐有了积雪。听旁边的哈萨克小伙子说，那是前几天下的雪。驶过一片开阔的山地，是一段长长的下坡，10分钟后静静坐落于群山环绕之中的禾木慢慢展现在我们眼前。细雨蒙蒙中的禾木并没有给我们太多的惊喜，甚至还有一丝失望。雨后泥泞的道路，两边一路排开的各色木屋出租，三三两两的背包客，被雨雾笼罩的山头，铅灰色的乌云，这可不是我想象中的禾木村。

司机带我们到禾木河边的一家禾木驴友驿站（原名白鹿山庄）投宿，老板是位高大帅气的小伙，他妹妹接待了我们。她告诉我们标间只剩下一间了，我问有没有多人间，她说都住了人，不好再插进去。于是我们就只好先在这间号称他们最大最好的标间住下，要价170。安顿好行李，和司机结账，一共给他200元（班车费每人40，禾木门票每人60元，他帮我们逃票，所以门票钱给他，我们则省下每人120的区间车费）。在院中四处溜达，碰到一扎着头巾的深圳小伙，他和女朋友住在我们旁边一个很小的双人间，80块一天，被宰了！于是找老板换了一间四人间，我们两个住，80元，说好可以再往里安排人。原木搭就的小屋，地上也是架空搭的木板，谈不上有多好，但保暖没有问题。床铺比较干净，这点让我们很满意。等我们安顿好新的房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深圳小伙告诉我们这里吃饭很贵，来之前在网上也了解到这个情况，所以自己背了不少吃得上来。饥肠辘辘的我们还是难掩对热食的渴望，到后面的饭堂要了一盆番茄蛋汤（30元）端回小屋就着鱼罐头吃囊。驿站可以洗澡，不过外面天寒地冻，用做洗澡间的木屋里也不暖和，热水也不足，瞅了瞅还是算了。厨房后面就是静静流淌的禾木河，河水冰冷刺骨，站在河边即便看不清流水，那扑面而来的寒意也足以证明它的存在了。

天黑之后，禾木村里面基本上就没什么可玩的了，一没电视二没网络。这里的夜真的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好不夸张。上厕所必须戴着头灯，打着手电去？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擦PG。厕所是在地上挖了两米深的大坑，上面铺上木板搭个小屋而成。尽管简陋，可比我所见过的最糟厕所还是要好很多。只是薄薄的木板踩在上面颇有弹性，却是让我担心它会不会突然断了。在看到班车司机那个足有200斤的大胖子顺利如厕后，这种顾虑消散无踪。院子外的栅栏上拴着马队的十几匹马，马夫们则围坐在厨房里喝酒聊天。原本还唏溜溜叫唤着马儿，这会儿都静静地站着睡觉。我走到跟前，用头灯照照马儿的眼睛，紧闭的眼睛动了动，不安地甩了甩尾巴便不再搭理我。

夜晚的禾木气温很低，大约零度左右，我们把四床被子，两个垫在身下，两个拿来盖。10点多，无事可做的我们就早早上床睡觉，外出旅游保持充沛的体力还是非常必要的。好暖和的被窝，缩在里面人就不想再起来。半夜，爬起来上厕所，走出门外，院子里一片明亮的月色。天空一丝云都没有，皎洁的月光将整个山谷照得分毫毕现。这让我对明天的天气充满了信心。回到被窝，在潺潺流水声中再度沉入梦乡。

9月23日

清晨被闹钟吵醒，早晨要去西面山上的平台上看日出。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迷漫的雾气，沉沉的乌云，又缩回温暖的被窝，直到8点才依依不舍得爬了起来。院子里的水洼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清晨的禾木寒意逼人。隔壁的深圳哥们儿一早就上平台去了，这会儿失望地折返回来，告诉我们山上什么都看不见，雾气太大。瞅瞅晨雾缭绕的平台上密密匝匝的人头，想想既然来了就别免俗了，还是上去看看再说。

早上正是牛儿出村放牧的时候，河边的桥上牛三三两两朝着山里走去，或被包着头巾的妇人们赶着，或是无人看管自由行动。兴许是对于穿着花花绿绿的游客早已习惯，牛儿们对于身边跨着相机扛着三脚架的人们熟视无睹。让身着红色衣服的我们大大松了一口气，谁说公牛见红的就眼红啊？一时兴起，抡起巴掌朝着一头牛的屁股就是一下，老牛甩甩尾巴很是不屑地走开，头都没回，仿佛我那一下子也就是给它挠挠痒痒而已。过了桥是一片白桦林，挺拔高大，泛黄的树叶在细雨中摇摆。林荫深处尽是白色、绿色和黄色，遮住了阴霾的天空，霏霏的秋雨，是那么纯粹，那么和谐与宁静，漫步其间定是种莫大的享受。

雨越发大了起来，周围的人纷纷撑起了伞，我们只得返回客栈等待天气好转。靠在门廊的立柱上看着天空的细雨，呼吸着山谷中潮湿清新的空气，心里却有些暗暗着急。黑子一身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无精打采地站在院子中间，突然打个寒战般一阵抖动，继而快速左右摆动，一时鬃毛乱乍。抖落了一身雨水的它慢慢踱到我脚边，趴在门廊下面躲雨，不时伸出鼻子嗅嗅我的裤脚。黑子是客栈的一条大狗，苍灰色的毛发和壮硕的体型看起来很像头狼。其实它并不像它长得那么凶狠，只是不大与人亲近。从兜里掏出粒牛肉干喂它，这小子竟忽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盯着我手中的牛肉干跃跃欲试。瞅着它做式欲扑的样子，我倒有点儿心虚了，连忙把牛肉粒扔给它，黑子一口叼住。如此喂了几粒后，黑子缓缓摇起了尾巴。我索性坐在门槛上把牛肉粒放在掌心喂它。雨渐渐停了，平时猫在厨房里的小狗豆豆也憨挫挫地蹶着肥屁股蹿到院子里来撒欢儿。该是出发的时间了。

旁边房间的一对正在收拾行囊，他们一男一女，分别来自江苏和成都。和深圳那哥们儿一样21号从贾登峪徒步进来的，已经住了两天，看着天气不见好转，实在等不及了，决定今天徒步到喀纳斯。他们找的马夫是个叫别克的哈萨克青年，黝黑英俊，少言寡语，但人非常实在，愿意让马托行李，自己走路，这很少见，这样只需要雇一匹马就可以了，为游客节省了一匹马每天300元的费用。其他的马夫是绝对不愿意走路的，他们骑的马是需要游客付费的。深圳的朋友也是今天出发，他雇了3匹马，一匹马夫骑，两匹自己骑，行李就托在马上。原本说好早上10点出发，可昨夜马夫们喝酒打架，折腾了半宿，直到10点半才起床，11点才把马备好。听昨晚从喀纳斯过来的马队说黑湖那边积雪很深，路不好走，深圳的哥们儿原本打算自己走，这会儿只得临时改变主意骑马走，计划一天走到喀纳斯，为此给马夫加了钱。江苏和成都的两个坚持自己走两天，夜宿黑湖，跟我们告别后已经拄着登山杖走远了。深圳的朋友也骑上马上路了，院子里一下子空落下来。

上山的石阶在雨水的侵润下份外湿滑，虽说平台并不是很高，可还是让我们气喘吁吁。位于村西的平台是一块相当大的山间台地，边缘陡峭，视线良好。禾木村静静地躺在山谷中央，若隐若现的雨雾轻纱般笼罩着她。一旁的禾木河从她身边自北向南缓缓流淌，在山坳的尽头恋恋不舍地折向西去。河岸两旁是茂密的白桦林、冷杉和野白杨，一片片或黄或绿。远处的山峰依然为云层所遮挡，流云的裙裾摇曳间，一片雪光映入眼帘。背后滚滚浓云翻山而来，被山脊撕扯成一缕一缕，西南的美丽峰郁郁葱葱，一座雪山隐隐藏匿其后。听当地人说2个小时可以爬到美丽峰顶，从那里可以看见雪山。烟雨中的禾木虽然宁静朦胧，但在阴霾的天空下也显得沉默而单调，索性去美丽峰碰碰运气。

望山跑死马，我们沿着草原边缘的栅栏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还没有走到山脚下，栅栏里面席地高卧的牛儿悠闲安逸地吃着草，眼角的余光似乎在嘲笑我们的不自量力。走不多远，美丽峰依然是咫尺天涯，我们的信心也被阴沉沉的天气和遍地的灌木消磨殆尽。栅栏在这里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正低头吃草的黑马和一匹黑白相间的骏马被我们的到来所打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我们两个穿着奇怪的陌生人。失去继续前进勇气的我们正好从这里横穿草原返回禾木，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一片树丛红黄相间，在周围绿色的树林中格外醒目，吸引着我们的眼光。远山的背后几许蓝天悄悄拨开云层探出了头。

信步游走间，一缕阳光突然穿透云层，如一支神奇的画笔在所过之处信手涂抹。瞬间眼前一切晦暗如冰雪消融般退却，大地抛掉了刚刚寂静的面具，露出灵动与生机勃勃的本色。枯黄的秋草在阳光下生出金色的锋芒，红叶跳动如火，绿树苍翠欲滴，白桦更是显露出耀眼的明黄。洁白的云朵飘荡在山巅，与皑皑白雪相映成趣，一方蓝天点缀其中，更显白得纯粹，蓝得深邃。仿佛是谁不经意间打翻了上帝手中的调色板，将这灰色的世界渲染一新，把这扁平的画面变得立体丰富起来。一棵挺拔的云杉孤傲地独自矗立在草原上，在远方雪山的衬托下显得卓尔不群。这辽阔的画面席卷天地，充塞心胸，令人窒息，视线所及皆入画卷。天高云低，如诗美景，直逼人内心，良久一声感叹才从心底深处响起。

云慢慢散开了，原本厚重的云朵被阳光撕捋成薄薄的流云，再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得无影无踪，于是更多的蓝色被一笔一笔描画在天空中。不甘的流云在地上留下巨大的投影，明暗交错间更显出远山的层次。西风裹挟着滚滚浓云渐渐东去，湛蓝的天空一扫两日来穷秋九月，塞外草衰的郁郁，呈现出一副秋高气爽，马壮羊肥的气色。秋日的阳光虽已不比盛夏，可照在身上依旧热得人汗流浃背，此时的天气与早上的森森寒意不可同日而语。脱得只剩下T恤，沐浴着阳光走在山道上，真是十分的自在，十二分的惬意。河畔的白桦林在阳光中闪烁着金黄的色彩，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份外迷人。

回到村中的客栈，院中空无一人。匆匆吃罢午饭，换上一身干爽的内衣，我们又出村游荡去了。本想沿着河边的白桦林走走，可望见东北方向连绵的雪山，还是临时决定爬到北面的山脊上去看风景。尽管头顶艳阳高照，西风依然凛冽，偶尔走到云影之下便能冻得人瑟瑟发抖。走着走着，木屋渐渐稀疏，我们穿过村落来到一个小坡下。坡上长着茂密的白桦林，常年的风吹让坡上的树木都向着一个方向倾斜，坡头上矗立的一颗冷杉，高大的身材，墨绿的颜色都与它身后挺拔优雅的白桦截然不同。仿佛一位驰骋疆场的将军，带领着背后沉默的勇士们正欲跃马冲下山坡，沙沙的树叶声就是那纷乱的马蹄，而呼啸的风声就是进攻的号角。站在坡下仰望，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扑面而来。坡并不高，但坡度很陡，并不好爬。远远看见杉树下似乎挂了什么东西，于是我取直线直奔坡头的冷杉而去。LP则喜欢走在白桦林中的感觉，直接走进了茂密的树林。走到跟前，杉树比我想象中更加高大，离地面半米多的地方有着斧劈的痕迹，黝黑的树干上袒露着里面红褐色的木质，宛如一条巨大的伤口。在最低处的枝干上悬挂着一颗已经风干的马头，被乌鸦啄食过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在阳光、高山草原背景下倒也不显的诡异，只透露着一丝神秘的气息。LP漫步在白桦林中，不时仰头凝望。她说透过白色的树干和金黄的叶子看蓝天感觉非常好，说话的时候，细碎的阳光透过叶子的间隙洒在LP宁静的脸上形成跳动的光影，让我刹那间失神。

站在坡上，背后阳光中金黄的白桦林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坡的另一面一排红火的枫叶格外耀眼，坡下零星的几座木屋坐落在山谷中，对面的山坡长满密密麻麻的白桦和杉树。浅黄、明黄、深褐、墨绿的树叶一层层扩展开去，随着阳光的明暗变幻着色彩。远处的禾木村被逆光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显得温暖、安静。我们俩并排站在坡上，谁也不愿说话，只是静静地观赏，默默地品味，细细地聆听，一任自己慢慢沉醉其中。

风中隐隐传来的人语把我们惊醒，沿着缓坡继续向上，树林离我们越来越远。驻足回望的时候，已经不觉间来到了一片高山草原的边缘。栅栏的那边一群羊群在悠闲地觅食，远处的山脚下放牧着马群，再往上是一片夹杂着绯红、橙色、金黄和绿色的缤纷世界。那样绚丽纷繁的色彩已经超乎我想象中自然的颜色。视线继续向上，洁白的积雪覆盖着整个山顶，把整座山装扮得庄严肃穆。突然，一只调皮的黑山羊从栅栏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在草地上大吃特吃。待我们靠近准备为它拍张特写时，又慌慌张张地逃了回去，在羊群中引起一番骚乱，一时间，咩咩之声不绝于耳。看着它们一副大祸临头的张皇模样，我们不觉莞尔。

抬头看看想要翻越的山脊还在草原的那头，我们继续向前。草原深处，一头牛慢吞吞地朝我们走来，眼见就要相遇，我们心头不禁有些发虚，不想这头庞然大物颇有风度地主动让到一边，目送我们走远才又上路。走不多远，路上又是一头白褐相间的牛静静地卧在草丛中反刍，一副别来打扰我的样子。我们走到跟前为它拍照，这家伙依然从容地看着我们，却没有一丝站起来离开的意思，看来不同的牛也有着不同的性格。山脊上云起云落，看起来始终是那么远。我们不幸地重复了上午的错误，看着不大的草原，横穿它花了我们整整2个小时，来到山脊脚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坡顶错落地长着些杉树，挺拔如一个个持戟的甲士。通往山脊的坡上长着一排排白桦，也许是向阳的原因，这里的白桦黄叶颜色格外鲜艳，被天空一衬一片跳动的金黄。金色的阳光，深蓝的天空，艳丽的金黄，单纯的色彩浓烈的对比仿佛凡高画布上的普罗斯旺，让人迷醉。

远观山脊上的一片黄色以为是枯黄的秋草，直到走近才发现都是浓密的灌木。开始还有路可循，渐渐地灌木越来越密，路也找不到了，坡度也愈加得陡了。对于山脊那边风景的渴望让我们鼓起勇气继续向上。看着不高的山脊让我们吃尽了苦头，由于我的固执，我们两个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艰难跋涉了1个多小时依然没有到顶。7点的太阳已经西斜，疲倦的我们又冷又饿，早已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情。如果太阳下山，这里的路会更加难走，只能放弃了。沿原路下山不是个好主意，想想那里密集的灌木陡峭的坡度就会让人失去信心，更何况早已找不到上来的路了。最后我们决定横向斜切下山，朝公路靠近。半小时后，灌木渐稀，地上有了牛粪出现，我放下心来。沿着牛走过的山道走起来轻松许多，我们又有了看景的闲暇。

夕阳为整个山坡罩上了一层橘黄的暖色，白桦林耀眼的金黄蜕变为柔和的橙色，天空也从湛蓝过渡到深蓝。几个小时前那种灵动跳脱的感觉荡然无存，代之以柔和与深沉。阳光透过白桦林投下斑驳树影，饱食的牛群穿过树林向山下行去，母牛不时停下脚步，回头哞哞地催促小牛，林间树影渐深。

踏上公路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到山巅，光线愈加柔和。身披晚霞，我们在公路上慢慢地走着，感受着落日最后的温暖，感受着余晖中树影婆娑的群山，感受着倦鸟归林、牛羊牧归的温馨时刻。两个哈萨克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从路旁的草地上一前一后飞驰而过，马蹄踏碎山谷的宁静，一路带着他们略带稚气的呼喝消散在远处。日影西斜，空气渐渐清冷，尽管疲惫的感觉阵阵卷来，我们仍在草原的边缘留连。不需感叹，只需将自己沁入身边的风景中，心中此刻充满愉悦和满足。

身后一辆旅游车呼啸着从我们身边掠过，突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车上抱着“长枪短炮”的人们蜂拥而下，争先恐后地架起三脚架，或是急不可耐地直接抢拍我们身后“山包林荫俱染黄”的风景。等我们走到车前，偌大的车厢内早已空无一人。山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食着眼前的美景，两个大汉抱着相机扛着三脚架一路飞奔，试图赶上落日的步伐。更有一位摄影师搭乘摩托沿着公路向北疾驰，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为了摄影而摄影，不知会不会搅扰了看景的心情而错过真正的风景。不管别人了，今天，我们已经收获颇丰。

卓尔不群

悠闲

别打扰我

通透

白桦

流淌的禾木河

和谐

孤傲

云起云落

白桦林

9月24日

木头步道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小心翼翼地爬上平台刚刚8点。天色还有些黑，平台上密密麻麻得都是人。不少摄影师早已架好三脚架，拢着手耐心等待日出。东面的山坳里云层很厚，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运气看到日出。清晨的禾木实在是很冷，戴着手套仍然被冻得缩手缩脚。我们沿着平台走出很远，找了一处人少视线不错的地方摆好三脚架，静静地等着日出。山下的村子依然被黑暗所笼罩，看不大真切。村中淡淡的白色不知是地表的湿气还是山头飘下来的云。

8点20，天空已经放亮，可太阳还躲在云层中不肯露出真容。平台上又来了些旅行团的人，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嚣着，搅扰了山谷的宁静。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天边的流云，耀眼的霞光不觉间驱散了峡谷的黑暗，呼啸的北风也有了丝丝的暖意。晨光为群山披上一层橙色的薄沙，村落中飘起淡淡的炊烟，合着渐渐飘散的晨雾，有种朦胧的美感，也让群山环抱中的山村越发得宁静。天大亮了。

刚刚走过禾木河上的木桥，从村中隐隐传来阵阵低沉的轰鸣和哈萨克人特有的呼喝之声。还没走出几步，不远处的坡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匹奔驰的黑马，接着一匹匹骏马从扬起的飞尘中闪入眼帘。纷飞的四蹄重重地敲打着地面，脚下的大地随之震颤，那低沉有力马蹄声仿佛一下下敲打在人的心头，心神为之一夺。数十匹飞驰的骏马竟隐隐带出点儿金戈铁马的杀伐味道来。“让开！让开！”一声声短促的呵呼让我们回过神来，忙侧身让到一边。马群飞驰而过，隆隆的马蹄声慢慢消失在桥的另一边，只留下满天飞扬的尘土。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昨晚约好的马夫李师傅早已等在院中。我们雇了两匹马，一匹是马夫骑，一匹用来驮行李。原本打算自己背包徒步，可这几天背着包感觉了一下，够呛！无论我的还是LP的包都超过了重装徒步的标准，只能雇马了。李师傅把我们的行李搭上马背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背上随身背包上路了。过了桥向左沿着河边走就是通向贾登峪的山路。昨晚发短信给乌市吃饭时碰到的朋友，他们一行6人昨天从贾登峪出发，向禾木而来，大概能在路上碰到。

河畔的白桦林长得不是很密，阳光洒在河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透过错落的树林依然恍人双眼。林间落满金黄的树叶，脚下传来地毯般舒适柔软的触感，轻快的步伐带着我们穿行在斑斓的光影之中。穿过白桦林，爬上河边的台地，一路颇为好走。直到我们两个走出2公里了，李师傅才撵了上来。看着他骑着马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的林子里，心里很有些不平衡，这马夫比我们可轻松多了。脚下的道路是马踩踏形成的马道，中间是两条一尺来宽的凹沟，里面厚厚一层被铁蹄碾碎的浮土，两旁约一掌宽窄的土地，再往外就是茂密的灌木。灌木丛的尽头零星的长着些白桦、杉树和枫树，雪白的躯干配上金色的树叶，白桦如同雪肤金发的西域美女般赏心悦目，翠绿的杉树和艳红如火的枫树一清婉一奔放，相得益彰。天高云淡，百花齐放的季节走在这山间小路上，应该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致吧。不觉间已经走到美丽峰下，锥形的山峰朝向禾木的一面树林密布，而北向的一面却只有灌木。雪白的羊群散布在阳面的坡上，悠闲地游荡。

前方是一片树林，大概是走的人不多的缘故，有种很野很原始的味道。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头顶的天空，阳光也无法穿透它们的阻拦，让整个林子显得幽暗潮湿。静，静得除了脚下偶尔踩断的枯枝发出的呻吟，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了。泥泞的地面黑得透亮，死去的树木失去大地的滋养，慢慢干枯，失去活力的根系承受不住巨大的身躯，渐渐倾斜、倒伏。新生树苗的鲜绿点缀林间，这里是生与死、荣与枯的轮回之地，与刚才林外判若两个世界。然而这死寂的世界并非了无生命，细心留神脚下和路旁的林间草地，其间不乏忙碌的蚂蚁，古怪的蜘蛛和一些不知名的爬虫与小动物。小路被过往的马蹄践踏得泥泞不堪，不大好走。为了绕开一处水洼我走进路旁的林中，不经意间朝密林深处扫了一眼，一段枯木上一个带着红褐色边缘的物体吸引了我的注意。走近一看居然是一株比我手掌还大的灵芝，本想摘下来带回家孝敬父母，可一转念还是把它留在了原处。继续向前已经到了林子的边缘，一条小溪横亘在我们面前。溪水不深约有半米，却将湿润的地表切割出一米多宽的小沟。溪边长着一坨一坨的绿草，草与草之间要么被溪水割裂开，要么就是黑色的泥土。我走到溪边看看怎么过去，没注意踩在黑色地带上，马上就陷下去一只脚，直没脚面。还好旁边有树，连忙伸手一把扶住，把脚拔了出来。看来小溪不宽却不大好过，跳过去的话八成会摔倒在溪畔的泥里，要么就是一脚陷进去。想过去又不想弄一身泥，只能搭桥了。我和LP合力搬来一段小腿般粗细的树枝搭成桥，我先踩着草甸走到溪边，然后踩着树枝过去，LP则用脚踏在树枝上以防滑动。两人配合着过了溪，呵呵，很有点儿拓展训练的味道。LP不知怎地感冒了，大概是昨天吹了一天的风，今天起来就不舒服。走在林子里受不了里面阴冷的感觉，总算是走出来了。

出林约半个小时，我们遇见了路上第一拨人，他们是从贾登峪过来的，昨晚在三角洲露营。说昨晚被冻得够呛，三角洲大约有十几个人扎营。他们全程徒步两天，自己背行李，看得出来已经非常疲惫了。在穿越一条湍急的溪流时，我们遇到了乌市的朋友。他们正在收拾晾晒好的帐篷与睡袋，见到我们非常高兴，说昨天一路过来风景很棒。不过因为走得太累，所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和他们惜别后，下面的路很好走，我们加快脚步，在一点左右赶到了三角洲，李师傅早已在这里等待多时了。三角洲是禾木河与喀纳斯河交汇的一块平整的台地，位于山谷之间，很适合露营。不过大多徒步的人都比较有环保意识，所以这会儿的三角洲除了压平的灌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昨晚的露营痕迹。两匹马已经遛到一边打野食去了，我们铺好毛毡，取出气罐，装好炉头开始做饭。午饭不算丰盛，好在热热乎乎，人手一个囊，就着煮好的米线和鱼罐头，倒也吃得舒服。收拾完厨具，躺在草地上小憩片刻我们再度上路。

从这里开始我们离开了禾木河的陪伴，一路灰色的河水变成了碧绿的喀纳斯河。河谷两岸一簇簇跳动的黄色、橙色、淡紫色和墨绿的原始丛林好似五彩的锦榻。沿着开阔的峡谷宛转蜿蜒，渐渐爬上狭窄陡峭的山腰，回首来时方向，唯见雪峰依旧，其他的一切已经为群山所阻，望不到了。峡谷中的喀纳斯河象一条翠绿的飘带装点在寂静的群山间，只有湍急的河水拍打岩石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山上的路非常不好走，遍地都是大大小小尖锐的砾石，来来往往的马队把山路踩踏的凹凸不平。路的一边是陡峭的山坡，一直下到谷底，尽是从山上流动下来的巨大岩石。这边是向阳面，林木稀疏。强烈的阳光晒得人汗流浃背，只有望一眼那幽绿的河水才能感觉到些许凉意。随身携带的饮水早已喝完，好在一路上的溪流很多，能不断补充。天空时阴时晴，身上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再干，体力消耗巨大。走到6点钟，我们两个已经疲惫不堪，双腿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我左膝踢球摔的老伤隐隐作痛，尽管打着绷带，还是一瘸一拐了。LP感冒的厉害，开始还能帮我背包，后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下山的路尽管也是砾石遍地，可相对而言却好走了许多，不一会儿我们又下到了河谷中。河畔的岩石上有哈萨克人怡然自得地垂钓，听说冰冷的急流中的鱼格外肥美，想到此腹中饥火更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布拉勒汉木桥就在前方。太阳已经落到山后，河谷中一片瑟瑟的凉意。

过了木桥就看到李师傅迎了上来，我们两个不由分说，先一屁股瘫坐在旁边茶棚的凳子上。李师傅说这里是贾登峪进入禾木的买票点，要查票。问我们是否有禾木的门票，我们逃票进来的自然没有。于是他离开一会儿，再回来时拿着两张半旧的门票，说是替我们卖好了。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一阵不痛快。刚才坐在这里一直看着，只见查从贾登峪方向过来的人，哪有查出禾木的？看他没有把票递过来的意思，我也懒得问他要。不过，我还是压了压心头的不快，淡淡地说：“哦，谢谢。我们不会让你多掏钱的。”旅途中总会有些不愉快的插曲，不过，有位伟人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嘛。

现在是下午6点半，我们从早上10点半出发，已经徒步8个小时，抛去中午休息时间，走了7个小时，体力消耗极大。LP体力真是相当好，尽管认识十年来一直知道她有韧性，今天还是让我惊讶了，我都已经疲劳至极，何况她还在感冒，毕竟我们还是缺乏训练的嫩驴而已。不过我还是能看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因为要强而咬牙坚持。翻过眼前的山就能到贾登峪，但后面还有近十天的行程，不能在今天把体力透支。在我的要求下，LP骑上驮行李的马走最后一段路。趁李师傅整理马匹的功夫，我独自先上路。

上坡，一路坡度很大的上坡，登山鞋底很厚，可砾石的尖锐感还是很清晰地传递到脚底。西斜的光线随着我脚步的移转不断变幻，光影的转变让片刻前还平淡无奇的河谷充满莫明的气息。走到坡道的转弯处，我停下脚步，目光已无法从眼前的河谷中移动半分。身后的大山将自己雄伟的身影投射在河谷的空旷处，笼罩着沉静的木屋与藩篱。河畔的白桦冷杉半明半暗，暗的静谧深邃，亮的鲜活单纯。落光了树叶的白桦雪白的枝干末端在阳光中折射出淡紫色的光晕，依然枝繁叶茂的则挂了一树深秋的明黄。那是怎样的一种色彩啊！一切的细节都无法分辨了，只剩下耀眼眩目的金黄和雪白。如果不怕那艳丽纯粹的色彩刺花了你的双眼，凝视它们绝对是视觉的享受。喀纳斯河被山影与日光分割成段段或铅灰或碧绿的色带，奔腾着，翻滚着点点雪白的浪花东去，两旁的山峰一层层护持在她身旁。禾木那边的雪山已经望不到了，兴许已隐匿在天边的白云间缥缈不可寻。直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赏景的心境，我才继续上路。

密布碎石的陡坡在幽暗的林中延伸，似乎望不到尽头。低着头弓着身体一步一步向上，不能停，停下只怕我就会丧失继续前进的勇气。身上的汗水刚刚泌出就被森然的树林抽走了最后一分热量，冰冷地贴着皮肤向下流淌。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脚下的石头和无尽的上坡，周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了。这段一公里多长的坡道几乎榨干我最后一丝体力。走出森林，回望，不想一路阴森冰冷的树林却是一片黄色、紫色、嫩绿、橙色、墨绿、红色的鲜亮色彩组合，全然没有行走其间的抑郁味道。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坡顶，阳光明媚，树木稀疏，片片不大的草地点缀其中，草地的边缘生长着茂密的灌木，再远处的林子边缘倒伏着巨大的冷杉。穿过稀疏的林带，又是一片翠绿的草地，身后大树参天，松萝垂挂，山风掠过，一片摇曳的金黄在蓝天白云下分外醒目。眼前的一切无不透露出一种奔放的野性美，让人流连，不觉间脚步渐渐轻快。后面的路尽管也有起伏，但至少有阳光相随，穿透树林的光线虽无多少，照在身上却能给冰凉的身体带来一丝奢侈的温暖。行走在这绝美的布景中是种幸福，只是我的幸福没能持续多久。慢慢又走进山的影子中，寒意袭来，饥寒交迫，双腿象灌了铅般沉重，但愿这是最后一座山头。LP和李师傅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在我后面还是前面？无所谓了，继续走就是了。如果不是偶尔一现的美景还能刺激一下我麻木的神经，思维几乎就要停顿。每次停下来拍张照片也不敢多停留，不然真会迈不动腿。抬头间，前面的路上望见了LP红色的冲锋衣在马背上晃动，不知他们从哪条岔路上超过了我。骑在马背上，慢慢晃动中移步换景应该很是惬意吧。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森林深处，我不由得加快脚步。林间有牛群在觅食，面对壮硕的黑色公牛，我已经累得无视它的存在，贴着它擦身而过，老牛对一身红色的入侵者也同样熟视无睹，没有一丝身为主人的觉悟。从布拉勒汉木桥到贾登峪这段是徒步中最美的部分，高山、密林、阳光、草甸、绿色、金色、橙色、红色、褐色的完美组合，仿佛一副美丽的油画，只可惜大多都被体力透支的我错过了。

LP他们沿着山脊向上，已经快到山顶了，我抄近路直插过去，上到山顶时两腿已经止不住地颤抖。好在如我所愿，这是最后一座山，山下是一块长约3公里，宽约2公里的山间草原。太阳已经被群山遮住，气温在陡降。下山的路走起来舒服多了，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到山脚，和LP他们同时到达。李师傅事先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住宿，40元一人，我们两个住进了一个八人间。放好行李，跟李师傅结账。两匹马一天共600元，加上马夫一天50元，合计650元。我没算李师傅所谓的120元禾木门票钱，他接过钱点了一下，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我说：还有那个……那个门票。我正色说：“李师傅，您凭良心说这真是你掏钱为我们买的票吗？您要说是，这120我马上给，决不让您跑了一天还亏了。要不是，抱歉，这钱我不能给。”李师傅一脸尴尬，期期艾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走也没再提门票的事情。送走了李师傅，我就瘫坐在床上不想动弹了，今天实在是累惨了。LP在一旁庆幸这段路骑马过来，不然走过来还真够呛。

时钟已经指向8点钟，穿上我们所有的厚衣服，喝点儿热水，身上暖和许多，饥饿感愈发明显。这会儿住的地方已经没得吃了，一脸憨厚的老吴带着我们去不远处哈萨克人的毡包吃饭。老吴也是哈萨克人，长得矮小敦实，汉人都管他叫老吴。他汉语说得不好，因此言语颇少，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热情。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打着手电走了几分钟，沉沉夜色中一片毡包里透出几点昏黄温馨的灯光。拉开矮小的木门，温暖的灯光裹挟着一股炭火的热风扑面而来。毡包里面很是宽敞，大概30平米，炉子厨房和进门出的空地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另外一半全是铺满鲜艳毡毯的大床。床上此刻坐着4个男人围着一方小桌热火朝天地打着扑克，两个年轻的女人在一旁的炉子边忙碌着。老吴把我们让进毡包，示意我们在床边坐着休息，跟包里的几个人打个招呼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带来一个年轻英俊的哈萨克小伙子，小伙子说这会儿只有汤饭了（也就是面片儿），说话的时候褐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们说没关系，只要是热乎的就成。小伙子跟屋里一个高挑漂亮的年轻女子说了几句，就领我们两个去旁边的毡包里休息。毡包里空无一人，大大的床上整齐地码放着几叠被褥，显然是为游客准备的。小伙子顺便带了些炭进来，把炉子调热，又拎了一壶奶茶进来，让我们先喝些热的，说汤饭得现做，要费些功夫。小伙子的哈萨克名字翻译成汉语就是高兴的意思，难怪他一直笑意不断。微笑着安顿好我们，高兴从毡包墙上摘下一件乐器，掩上门出去了。不一会儿，附近的毡包里面就传来了悠扬的琴声，合着哈萨克语的低吟浅唱与牧人们爽朗的笑声。琴声、歌声、笑声混着淡淡的奶茶香气和炭火的暖意，令这寒夜此时此刻格外温馨。

一碗热乎乎的汤饭吃的人浑身通泰，别过热情的哈萨克人我们回到住宿地。三天没有洗澡了，一身的风尘。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真是难得的享受。不及我回味一天的感受，睡意就浓浓袭来。

晨光中的禾木

野树林

旅途

山间的清泉——喀纳斯河

河岸

山色

野径

百年孤独

亿万年后的凝望（裸露在茫茫戈壁上的银杏树化石大多都已风蚀严重，剥离破碎。虽已采取了部分保护措施，但远远不够。希望百年之后，这里的硅化木不会慢慢消失）

彩石林立

千年不死

火烧岩

戈壁搓板路

狼吻下的兔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鹰击长空

五彩之城

奔放的生命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两个人的魔鬼城

化朽木为神奇

飞天

轮回

胡杨林的最后一抹夕阳

时空的交错

海市蜃楼

戈壁蜥蜴

艾里克湖渔村（第一次看见地窝子，即地下的房屋）

沙漠之狐

戈壁上空的鹰

果然有大师兄风范,不挖坑，一次贴完，看着过瘾。逐片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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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双宝，哈哈。

将军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