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8*8·史书大国·大历史 -- 陈郢客
很荣幸陈mm提到我的纪念文章,我说怎么老打喷嚏呢!
陈女侠的话完全正确,祭祀和反思是两回事。不过我有祭祀的理由:用你的话说,我被“感动”了(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被谁感动?以后在《经济学读书心得》里会揭晓:-)
关于反思,正是我想问陈同志以及诸位高明之士的:
现在支持政府的种种意见,大都是基于“实证”归纳而非“规范”分析的。也就是说,大都是用共产党此后摸石头的成功以及如果当初不镇压会造成内战、分裂、经济崩溃等灾难,来说明共产党政府的合法性的。这样不是没有说服力,但是仍然不够充分。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缺少“终极关怀”。
那位老大说了:我管你什么民主自由,老百姓日子过得好就是终极关怀!噫,非也非也,这样是不足以“感动”人的。民主自由绝对是褒义词,大家别忘了共产党当年就是高喊民主自由的口号闹革命的。其实,我相信大多数人对民主自由最初的了解,都来自共产党编的政治课本!如果人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理论,你来论证民主自由是坏东西(例如保皇派康有为、辜鸿铭),还有些合理性。现在经过几十年的官方宣传,民主自由成了政治正确,你要说民主自由不好,效果肯定好不了。因为这是让老百姓采取犬儒主义的态度,或者用《1984》的词说,“double think”:政府说民主自由好--民主自由其实不好--所以要支持政府。这条逻辑线路既绕弯又怪诞,肯定是不能感动大多数人的。这正符合陈郢客的奥卡姆剃刀原理部分适用于政治的理论。
沙皇俄国在1905年革命后,斯托雷平首相搞过改革。一时间经济迅速发展,大批知识分子集体转向拥护政府,甚至有些被沙皇流放过的知识分子还痛哭流涕地忏悔,对沙皇感恩戴德,感谢沙皇用刺刀保卫了他们和国家没有陷于民粹的暴力!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前所未有的和谐。然而,还是在1917年发生了革命。当然历史永远不会简单地重复,我并不是说当时的俄国和现在的中国一样。但是这至少足以说明,一时的安定并不等于长治久安。如果哪天情况恶化,各位现在出于实证的观察支持共产党的人士,会不会又返回到反共的立场上,甚至变本加厉?
要彻底解决政权合法性问题,必须有高屋建瓴的理论。历史上有许多人批判资本主义,但马克思的手段比大多数人更高明:他不但充满道德义愤,而且构筑了一套“科学的”(至少在他的主观上是科学的)理论体系,“证明”资本主义有自身无法克服的矛盾,所以必然被共产主义取代。这才叫做革命导师嘛。所以要论证中国的共产党体制的合法性或非法性,我们必须在高于实证的层次上回答下列问题:
资本主义有没有自身无法克服的矛盾?
如果有这样的矛盾,人类有没有可能解决它?也就是说,在原则上是否存在比资本主义更好的社会形态?
中国现在的社会形态是什么?是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还是别的什么?不要说“不争论”,“不争论”只能管一时,不能管一世。“不争论”是不能感动人的,左派骂它为走资作掩护,右派骂它为既得利益集团保驾护航。大家都糊里糊涂的时候确实需要不争论,这是邓小平同志的伟大贡献。但摸了这么多年石头,许多人都摸出自信来了,应该好好争论、总结一番了。
中国共产党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是实现共产主义,还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如果是后者,那么和国民党以及其它民族主义政党有什么区别?如果没区别又非要先验地占着执政地位,就让人怀疑最终目标仅仅是保持执政地位而已了。这个问题可以这么说:中国共产党有三重属性,“中国”、“共产”和“党”,哪个属性是最本质的?
就长期而言,在中国实现民主的最佳方式是什么?最刺刀见红的一条,国家元首应该实行差额选举吗?如果要差额选举,那么候选人如何产生?只能从共产党内推选,还是任何党派或得到足够多连署提名的个人都可以参选?能不能进行竞选活动?如何竞选?如果不要差额选举,那么仍然是,候选人如何产生?能不能给全国、全世界人民一个明确的交代,依靠什么保证最高领导人的品质和能力?无论说是什么都好,哪怕明说是依靠道德自律,都比现在这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说不清的抱头挨打式要强。到时候我们向外国人吹牛:我们泱泱大国的领导人,不用你们愚蠢的竞选制度,就是英明神武!也挺有面子的。关键是党国要首先自己敢这么说,而且确实能做到,才能给我们这个底气。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军队是否应该国家化、非党化?如果军队在宪法中就规定了由共产党领导的话,那么允许共产党之外的候选人参加最高领导人选举,就自相矛盾了。但是如果共产党同意军队非党化,又等于承认自己失败,在气势上已经先输了,在差额选举中必然下台。这是一个死结。
谁对这些问题有严谨的回答?特此悬赏征答,诸君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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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香港等地的基金6.4可是大有参与的。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饭吃。这饭,是体力饭;严重了还会是要命的饭。
人民的饭,也不是容易吃的。小商小贩们,大爷大妈们,捧着鸡蛋、盒饭慰劳来了,这饭是几代学生换回来的传统饭,信用饭;亦是百姓们捧出的沉甸甸的心。王家卫改编的《东邪西毒》里,张学友扮演的洪七公收了杨采妮的一个鸡蛋,九指神丐的“九指”便是这么来的。一个鸡蛋换一个手指,可这亦是应有之义,信托承诺,便在于此。“大侠”哪里是那么好做的。毛公说过,青年人永远是对的。可是,这青年人,这新生力量,又哪里是那么好为的,自有种种代价的。
大妈的鸡蛋收了,吃了,这是人民爱我支持我的证据;可是有时又恨人民的愚昧,工人农民没起来革命完成大业,后来,果然有报应了吧?恕我择摘了极端典型,因为这逻辑委实眼熟,今日的普世精英们——一边很乐于当人民的导师、引路人;可人民一旦一语不中他意,“爱国贼”、“愚民”的帽子是嗖地就飞赠于人的。或许,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多少有些影子,不过不在一个地方露怯,也就发觉不了。“我太大了”,便不知尊重他人,对待同胞,对待同志,“容忍比自由更重要”。找历史责任的时候,政府是最坏的,“我”纯白如羔羊;欣欣然“人民爱我”,人民不合己意了,“愚民啊愚民啊”,“不争气啊不争气”。“我太大了”便不知“我皮袍下的小”,自己的委屈是最大的,错误是最小的。为什么罗家伦是少数派意见,其中庸周到谋略却能施用定格在历史上;柴玲、吾尔开希败事野心家亦定格在历史上;别问我,他们罪大恶极,又不是我。那么“我”身上有没有相似的影子呢?批评文革的时候,骂冯友兰骂周谷城的时候,不屑是很容易的,设身处地,自己又会如何呢?这句话多半是不会自问的。
不客气地说,即使是80’s,我们恐怕亦有些残余的。征讨土共江山的时候,似乎说几句话人家就该交出来了,否则就是土共仗着死了3000万烈士,耍赖,不诚恳,老人狠毒,“我”就代表“进步力量”了吗?你不能证明给人民“我是更好的”,人家迟疑观望,就是“愚昧”不成?给人民投机的机会,而不是“我来投机”,“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这亦是土共先贤赢得江山的法宝。邓公表白“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仔细思来,大有深意。什么样的精英才可以向历史表白并证明“自己是好样的”,赢得史书一席之地,便是得有“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女”这等念头,哪怕闪过一瞬也好。别的不学,甚至私心选择“当美国人的孙子”也不会当“中国人民的儿女”,时而sm自己、他人,“谁叫你不幸生在中国”?时而趾高气扬,时而又恼羞成怒,一心只想做“高高在上的导师”或者“为人民当家作主”,又凭什么呢?真有资格吗?
土共高层当日面对学潮分有两派,因“对策”意见而分,亦是自然。理解政治的复杂,不具资格力量便不要想入非非,胃口过大,这是好的;但一味将土共高层阴谋化,难免不夹杂着“责任都是他人的”的漂白之心。赵君前期主张温和,这可是拿自己的政治命运为学潮背书,学生一派何尝对得住他;赵君后期想借“学生”最后一搏,亦是人性常态,哪里是什么阴谋呢?当真困兽阳谋昭昭。赵君幽禁在高墙内这许多年,想起89不知可有怨尤?又作何想?是的。他毕竟是第二号的政治人物,判断力偏差,那是得责任自负的,怨不了人。我们固然可以这么说。可有无对他人的理解,这亦是我们看视世界的重要侧面。有了这一点,“我”的位置才可以不至于“忽上忽下”,颠簸不定,严重分裂。
我们只有正视自己身上的“小”,才可以真正脚踏实地,做些于人有好处有意义的事情。鲁迅正因为放不下母亲对暴力暗杀有所敬畏,知道自己的“不能”,才有于人的诸般体贴。他的徘徊比某些精英们“送死你去,美国我来”要有品一些,“唤醒铁屋里的人们还是不唤醒呢?”唤醒的少了,连累敏感者死得很痛苦;不唤醒吧,大家闷声不响就死在一处了。自省和慎重,亦恰是五四一代的高贵品质;“流血请自嗣同始”,戊戌一代无需自陈,亦可彪炳千古。我们比照前贤,晓得自己的“小”;同时知道的确是有“大人物”的,晓得尊重和祭祀,见贤思齐,临死之时,亦会安心许多。若不自知,那可真要糊涂一辈子,普世精英们败在就败在此处,人民为啥这么刁这么蛮?即使真诚地郁闷了一辈子,旁人看来,亦难免不过是可笑可怜。善哉善哉。
土共当初,是没有这碗“传统”饭可以吃的。因为之前,欺负百姓的丘八多,抢掠百姓的丘八多。土共是给人家做饭、扫屋子、睡地铺、留饭钱,换来了人民的信任和背书,得享江山。直到今天,汶川救灾的战士们后勤不畅时,忍饥挨饿也是要让给灾民的。这碗饭还不肯吃,那么土共的江山自然坚稳无虞。即使将来特权精英们真无可制衡,土共的江山还是要坐许多年的。89年时,土共实在没有丢江山的道理。说白了,建国才几十年,哪里坏到那个地步?当时领袖精英们竟没有一个知道历代王朝的寿命常数吗?恐怕也不是。后面有美国人背书,事成我便为……,事不成我亦可以……,有的人确不知“妥协”;有的人却是“绝不会妥协”的。到最后“歌者”来善后,这份答卷可够出彩的!3000万的人头,给现代中国真正提供了“斩断旧循环”的可能性;若敬畏这3000万人头之重,况且前人艰难困苦亦担了大半,我们只需一口心气不倒,不做逃兵,亦不回避责任,不仅可见微功,实也可享受些果实了。对于于史书有所冀望的精英们,更是上佳的跑马场。林毅夫特意从台湾游渡到大陆,不亦因为这点吗?他看得见的图景,有些人为何看不见呢?这盲点亦有探寻的必要,我们每个人都需扪心自问,到底是智商的差距还是承担的差距?真正的精英看到几千年未有之场景,林毅夫1980年书信可证,其踌躇满志,其胸怀责任,当是怎样的内心独白。倘若自是小人物,张望异国的富足,恨己恨国,那也有一番选择。一代精英的“小”,亦是遮掩不住的。解放军为啥至今还不肯吃这碗饭?从上如登,从下如崩。先是“客气”地吃了这碗饭,慢慢控制不住,竟然“心安理得”,再败落下去,说不定就要“抢”这碗饭了。子弟兵不肯吃这碗饭,便是晓得“重”与“轻”;土共守着戒律,亦可见“破治乱循环”还有望,3000万人头的代价,还望土共和我们都不要糟蹋的好。
死去的人自然凝固在历史里。于学生,亦有过专文祭祀,于战士,聊以征引,以表祭祀。死者志:刘国庚
活着的人总有机会,不仅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亦还有反思、自省的机会。
这碗饭吃了,人民叫你打酱油去了,跑回来表示遗憾:没打到。这碗饭有多重?要不要回报?有没有心意报答?这个问题,拷问着我们每个人的内心。而人头换来的“传统饭”,我们每个人都享用着,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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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手中拿的是什么家伙,段和徐在五四中的角色,呵呵,和70年后的两位主角,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我觉得现在拥共派的一个问题是,把历史上的共产党和现在的共产党默认地当作同一个……“生命体”?比如说,“土共历史上什么场面没见过,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能让马英九几句话就忽悠了吗?”其实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元老都早已去世或退位了,没有先验的理由认为现在的共产党仍然具有同样的素质。我想,这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心理,用共产党历史上的辉煌来为现在的共产党打气。爱心可嘉,不过逻辑性不够,道行深的右派是不会被说服的。
真正的问题是:凭什么保证历史上的共产党的优秀品质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谁能说出一套来?
你断章了。上下文还有呢。这批人不合格,为啥不合格?
不合格,直接开口要江山,做梦吧。给不给土共机会?
真有志于江山大业的,请研究“民进党”如何学“早期土共”的。
政治不是选最好的,向来选相对较好的,别怪人民势利。土共现在还不算糟,亦还有活力生机,大家监督他帮助才是正经。这是说实话。
你比许多拥共人士看得深刻得多。只是我觉得不少拥共派感情讲得太多,逻辑不够,容易授人以柄。
篇篇精品,然行文及至8X8,连看客的资格都未必有的俺,斗胆多嘴一句,MM原来是诗人.
林毅夫的例子不很合适.盖因当时林连长到大陆,形同穿越. 大陆之后的许多发展,早在林先生意料之中,无它, 先生面授: 从前台湾就是那么过来的.
谁也干涉不得。
林毅夫先生想有所作为,台湾格局小,大陆格局大,成就亦大。这样的精英,所图谋处,大家都不要当假的。
倘若野心高于胸怀,亦高于能力,徒然误国误民。
一些精英,开腔阔大,担当不称,这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大家还是绕边走较好。
不在这个主题范围.
然将林先生与精英们放在一起,二者不可比.
这是行事者与行嘴者的差异.
不比,有些人是不肯承认差距的。
睁开眼看自己,是非常难的。倘若自己还不够好,也是很痛苦的。
我们自欺了,便亦有可能去骗人;不知觉亦会害人的。
MM终究是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