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烈马轻裘传 第一回 王进私走延安府 无情暗收紫金牌 -- 西柠
开始还以为是那位朋友游戏文字,搬水浒上来,看到后面愈来愈奇,似是而非而又拼的天衣无缝,看的老萨口吐白沫也)&%&$"""!!#$%&
让我一得罪就是三家大豪,老萨脑袋危险~~~
不过请注意,万万不可弄假成真!本人早就是"名草有主,主人姓柴"了!
诗曰:禅林辞去入禅林,知己相逢义断金。且把威风惊贼胆,谩将妙理说禅心。 绰名久唤花和尚,道号亲名鲁智深。俗愿了时终证果,眼前争奈没知音。
上文书说到一介长老要鲁智深下山。 智深却也慌了:“大师如何便赶洒家走, 洒家前两次错吃了酒, 今番决计不敢了。 ”一介大师屏去众人, 只与智深道:“智深,你前番一次大醉,闹了僧堂,便是误犯。今次又大醉,打坏了金刚,坍了亭子,卷堂闹了选佛场,你这罪业非轻。又把众禅客打伤了。我这里出家,是个清净去处。 我虽只一糊涂老僧, 心下却是明白: 我岂不知你是个快性子人, 又岂不知赵檀越平日勾当? 他荐你入寺, 定有道理。 但佛法亦只是普渡众生, 心则为二, 缘则为一, 倒也不甚要紧。 只是日前又有一俊俏小哥, 屡次来寺中打探, 老衲几番与他言语周旋, 心下已有计较, 此人身藏利器, 目又乖戾, 心怀狡诈, 想必是来寻你的, 若是一番争竞起来, 非但徒惹你许多烦恼, 便是这小寺, 并赵大人面皮上都不好看。 你尘缘未了, 只可再去红尘中走一遭, 此间决不可住了。我有一个师弟,见在东京大相国寺住持,唤做禅人大师。我与你这封书,去投他那里,讨个职事僧做。且去那东京汴梁, 红尘最深处再走一番罢。 我夜来看了,赠汝四句偈言,你可终身受用,记取今日之言。”智深跪下道:“洒家愿听偈言。”长老道:
“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
鲁智深听了四句偈言,拜了长老。 长老又道:“我尚有一俗家不争气的弟兄, 唤作芥兰油, 只在东京城酸枣门外菜园边闲居。 虽是有一点义心, 却无缘向善, 每日里只与些无赖相交。 你若有暇时, 却点拨他一二。” 智深点头, 背了包裹、腰包,收了书信, 又把日前无情所赠紫金牌贴身拴了拴紧。
辞了长老并众僧人,离了五台山,去七宝村与赵括告别。 赵员外又几次邀他入伙, 他只不从。 赵员外便道:“兄此去, 鹏程万里, 自不待言。 弟等西西草莽, 受兄大恩, 又添兄许多烦恼, 心下实是不忍。 见今愚弟这里有寨中万里无碍玉牌一面, 兄且收好, 日后有用到处, 江湖上认得的, 皆要敬此牌三分。 ”智深道:“日前有个禁军中的弟兄, 倒也赠了俺面金牌哩。 洒家不识得甚字, 把来与阿哥一观。” 言罢将紫金牌取出, 赵括把来窗口与玉牌并放, 细细观看。 原来忒也是巧, 那金牌竟与玉牌花色、 大小相似。 只见:
那禁军的金牌正面铭着四个字, 却是:“殿前英器”, 背面亦是四字:“不离不弃”;
那西西河玉牌正面亦刻有四字, 却是:“河内豪强”, 背面亦是四字:“莫失莫忘”。
不知为何如此之巧, 恰是一对。 赵括细细看了, 把样式字体一一记下, 遂将金玉二牌一并交与智深:“兄且收好, 日后官私两路, 都有用得到处。” 智深贴身收了:“洒家当年只听得一身正气可行天下, 谁知还要拿甚么牌。 不如阿哥拿着就是了, 智深两个拳头, 一身蛮勇, 只此便也够了。” 赵括也略笑笑, 叹口气道:“如今世上, 便都只是这等。” 言罢又去窗口望望屋外溪涧远山, 若有所思, 悠然自语道:“愚弟身在江湖, 亦不敢虑及‘金玉’, 心实感念‘木石’啊。” 智深听得糊涂, 不及答言。 赵括转面又道:“弟是草莽之人, 然亦敢言磊落, 日前兄所见巍巍, 虽以‘外宅’之事掩人耳目, 实非与小弟相与, 那巍巍亦是胸怀万里之奇女子, 兄莫将西西豪雄等闲看了。 弟心下亦早另有意中之人, 奈何天地相隔, 金玉不见, 木石难逢。” 智深笑道:“阿哥如此武艺相貌, 又有这班豪杰弟兄, 依着洒家, 意中人在何处, 只一顿, 打去便是了, 哪个拦得住么。” 赵括道:“兄取笑了, 愚弟所念之人,实是不远,只在河北沧州地面。然竟如天地永隔,不得相见。一语难尽,且待日后功业成就再说罢。 兄请打点上路,若有可荐往山寨之人,也请代为留意。” 智深听得糊涂,两相岔了, 不好再问。只收好金玉二牌, 点头作别。
迳到日前山下铁匠铺取了禅杖、戒刀。那壁厢寺内众僧得鲁智深去了,无一个不欢喜。长老教火工道人,自来收拾打坏了的金刚、亭子。过不得数日,赵员外自将若干钱物来五台山,再塑起金刚,重修起半山亭子,不在话下。
再说这鲁智深跨了戒刀,提了禅杖,行程上路。过往人看了,果然是个莽和尚。但见:
皂直裰背穿双袖,青圆绦斜绾双头。戒刀灿三尺春冰,深藏鞘内;禅杖挥一条玉蟒,横在肩头。鹭鹚衫紧系脚腿,蜘蛛肚牢拴衣钵。嘴缝边攒千条断头铁线,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生成食肉餐鱼脸,不是看经念佛人。
鲁智深
且说鲁智深自离了五台山文殊院,取路投东京来。行了半月之上,于路不投寺院去歇,只是客店内打火安身。白日间酒肆里买吃。在路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一日,正行之间,贪看山明水秀,不觉天色已晚。路中又没人作伴,那里投宿是好。又赶了三二十里田地,过了一条板桥,远远地望见一簇红霞,树木丛中,闪着一所庄院。庄后重重叠叠,都是乱山。鲁智深道:“只得投庄上去借宿。”迳奔到庄前看时,见数十个庄家,忙忙急急,搬东搬西。鲁智深到庄前,倚了禅杖,与庄客打个问讯。庄客道:“和尚,日晚来我庄上做甚的?”智深道:“小僧赶不上宿头,欲借贵庄投宿一宵,明早便行。”庄客道:“我庄上今夜有事,歇不得。”智深道:“胡乱借洒家歇一夜,明日便行。”庄客道:“和尚快走,休在这里讨死。”智深道:“也是怪哉!歇一夜打甚么不紧,怎地便是讨死?”庄家道:“去便去,不去时,便捉来缚在这里。”鲁智深大怒道:“你这厮村人,好没道理!俺又不曾说甚的,便要绑缚洒家。”庄家们也有骂的,也有劝的。鲁智深提起禅杖,却待要发作,只见庄里走出一个老人来。但见:
髭须似雪,发鬓如霜。行时腰曲头低,坐后耳聋眼暗。头裹三山暖帽,足穿四缝宽靴。腰间绦系佛头青,身上罗衫鱼肚白。好似山前都土地,正如海底老龙君。
那老人年近六旬之上,拄一条过头拄杖,走将出来,喝问庄客:“你们闹甚么?”庄客道:“可奈这个和尚要打我们。”智深便道:“小僧是五台山来的和尚,要上东京去干事。今晚赶不上宿头,借贵庄投宿一宵。庄家那厮无礼,要绑缚洒家。”那老人道:“既是五台山来的僧人,随我进来。”智深跟那老人直到正堂上,分宾主坐下。那老人道:“师父休要怪,庄家们不省得师父是活佛去处来的,他作繁华一例相看。老汉从来敬重佛天三宝。虽是我庄上今夜有事,权且留师父歇一宵了去。”智深将禅杖倚了,起身打个问讯,谢道:“感承施主。小僧不敢动问贵庄高姓?”老人道:“老汉姓叶。此间唤做桃花村。乡人都叫老汉做桃花庄老叶。敢问师父俗姓,唤做甚么讳字?”智深道:“洒家姓鲁,唤做鲁智深。”老叶道:“师父请吃些晚饭。不知肯吃荤腥也不?”鲁智深道:“洒家不忌荤酒。遮莫甚么浑清白酒,都不拣选,牛肉狗肉,但有便吃。”老叶道:“既然师父不忌荤酒,先叫庄客取酒肉来。”没多时,庄客掇张卓子,放下一盘牛肉,三四样菜蔬, 放在鲁智深面前。这鲁智深也不谦让,亦不推辞。无一时,一壶酒,一盘肉,都吃了。老叶对席看见,呆了半晌。庄客搬饭来,又吃了。抬过卓子,老叶分付道:“胡乱教师父在外面耳房中歇一宵。夜间如外面热闹,不可出来窥望。”智深道:“敢问贵庄今夜有甚事?”老叶道:“非是你出家人闲管的事。”智深道:“老叶缘何模样不甚喜欢?莫不怪小僧来搅扰你么?明日洒家算还你房钱便了。”老叶道:“师父听说:我家如常斋僧布施,那争师父一个。只是我家今夜小女招夫,以此烦恼。”鲁智深呵呵大笑道:“男大须婚,女大必嫁。这是人伦大事,五常之礼。何故烦恼?”老叶道:“师父不知。这头亲事,不是情愿与的。”
智深大笑道:“老叶,你也是个痴汉。既然不两相情愿,如何招赘做个女婿?”老叶道:“老汉止有这个小女,今年方得一十九岁。生得虽是标致, 却不敢招摇, 因老汉老伴婆家姓黄, 以此起个名唤作黄家丑丫头。 叵耐此间有座山,唤做桃花山。近来山上有两个大王??了寨栅,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此间青州官军捕盗,禁他不得。谁料因来老汉庄上讨进奉,见了老汉女儿生得好,硬撇下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选着今夜好日,晚间来入赘老汉庄上,又和他争执不得,只得与他。因此烦恼。非是争师父一个人。”智深听了道:“原来如此。小僧有个道理,教他回心转意,不要娶你女儿,如何?”老叶道:“他是个杀人不斩眼魔君,你如何能勾得他回心转意?”智深道:“洒家在五台山一介长老处,学得说因缘。便是铁石人也劝得他转。今晚可教你女儿别处藏了,俺就你女儿房内说因缘,劝他便回心转意。”老叶道:“好却甚好,只是不要捋虎须。”智深道:“洒家的不是性命?你只依着俺行,并不要说有洒家。”老叶道:“却是好也。我家有福,得遇这个活佛下降。”庄客听得,都吃一惊。老叶问智深:“再要饭吃么?”智深道:“饭便不要吃,有酒再将些来吃。” 老叶道:“有,有!”随即叫庄客取一只熟鹅,大碗斟将酒来,叫智深尽意吃了三二十碗。那只熟鹅也吃了。
叫庄客将了包裹,先安放房里,提了禅杖,带了戒刀,问道:“老叶,你的女儿躲了不曾?” 老叶道:“老汉已把女儿寄送在邻舍庄里去了。”智深道:“引洒家新妇房内去。” 老叶引至房边,指道:“这里面便是。”智深道:“你们自去躲了。” 老叶与众庄客自出外面,安排筵席。智深把房中一椅独卓,都掇过了。将戒刀放在床头,禅杖把来倚在床边。把销金帐子下了,脱得赤条条地,跳上床去坐了。老叶见天色看看黑了,叫庄客前后点起灯烛荧煌,就打麦场上放下了一条卓子,上面摆着香花灯烛。一面叫庄客大盘盛着肉,大壶温着酒。约莫初更时分,只听得山边锣鸣鼓响。这老叶怀着鬼胎,庄家们都捏着两把汗,尽出庄门外看时,只见远远地四五十火把,照耀如同白日,一簇人马,飞奔庄上来。
老叶看见,便叫庄客大开庄门,前来迎接。只见前遮后拥,明晃晃的都是器械、旗枪,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小喽罗头巾边乱插着野花。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照着马上那个大王,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撮尖乾红凹面巾,鬓傍边插一枝罗帛像生花。上穿一领围虎体挽绒金绣绿罗袍,腰系一条称狼身销金包肚红胳膊。着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
“。。上穿一领围虎体挽绒金绣绿罗袍,腰系一条称狼身销金包肚红胳膊。。”
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只见众小喽罗齐声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个娇客。” 老叶慌忙亲捧台盏,斟下一杯好酒,跪在地下。众庄客都跪着。那大王把手来扶道:“你是我的丈人,如何倒跪我?” 老叶道:“休说这话,老汉只是大王治下管的人户。”那大王已有七八分醉了,呵呵大笑道:“我与你家做个女婿,也不亏负了你。你的女儿匹配我也好。我的哥哥大头领不下山来,教传示你。” 老叶把了下马杯,来到打麦场上,见了香花灯烛,便道:“泰山何须如此迎接?”那里又饮了三杯。来到厅上,唤小喽罗教把马去系在绿杨树上。小喽罗把鼓乐就厅前擂将起来。大王上厅坐下,叫道:“丈人,我的夫人在那里?” 老叶道:“便是怕羞不敢出来。”大王笑道:“我且和夫人厮见了,却来吃酒未迟。”那老叶一心只要那和尚劝他,便道:“老汉自引大王去。”拿了烛台,引着大王,转入屏风背后,直到新人房前。老叶指与道:“此间便是,请大王自入去。” 老叶拿了烛台,一直去了,未知凶吉如何,先办一条走路。那大王推开房门,见里面黑洞洞地。大王道:“你看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房里也不点碗灯,由我那夫人黑地里坐地。明日叫小喽罗山寨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鲁智深坐在帐子里都听得,忍住笑,不做一声。那大王摸进房中,叫道:“娘子,你如何不出来接我?你休要怕羞。我明日要你做压寨夫人。”一头叫娘子,一面摸来摸去。一摸摸着销金帐子,便揭起来,探一只手入去摸时,摸着鲁智深的肚皮。被鲁智深就势劈头巾带角儿揪住,一按按将下床来。那大王却待挣??。鲁智深把右手捏起拳头,骂一声“泼贼”,连耳根子只一拳。那大王叫一声:“做甚么便打老公?”鲁智深喝道:“教你认的老婆!”拖倒在床边,拳头脚尖一齐上,打得大王叫救人。老叶惊得呆了。只道这早晚正说因缘,劝那大王,却听的里面叫救人。慌忙把着灯烛,引了小喽罗,一齐抢将入来。众人灯下打一看时,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赤条条不着一丝,骑翻大王在床面前打。
“。。被鲁智深就势劈头巾带角儿揪住,一按按将下床来。。”
为头的小喽罗叫道:“你众人都来救大王。”众小喽罗一齐拖枪拽棒,打将入来救时,鲁智深见了,撇下大王,床边绰了禅杖,着地打将出来,小喽罗见来得凶猛,发声喊都走了。老叶只管叫苦。打闹里,那大王扒出房门,奔到门前,摸着空马,树上折枝柳条,托地跳在马背上,把柳条便打那马,却跑不去。大王道:“苦也!畜生也来欺负我。”再看时,原来心慌,不曾解得缰绳。连忙扯断了,骑着马,飞走出得庄门,大骂老叶:“老贼休慌!不怕你飞了!”把马打上两柳条,扑喇喇地驮了大王上山去。
老叶扯住鲁智深道:“和尚,你苦了老汉一家儿了。”鲁智深说道:“休怪无礼也。取衣服和直裰来,洒家穿了说话。”庄家去房里取来。智深穿了。老叶道:“我当初只指望你说因缘,劝他回心转意,谁想你便下拳打他这一顿。定是去报山寨里大队强人,来杀我家。”智深道:“老叶休慌,俺说与你。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为因私斗逃亡,出家做和尚。休道这两个鸟人,便是一二千军马来,洒家也不怕他。你们众人不信时,提俺禅杖看。”庄客们那里提得动。智深接过来手里,一似灯草一般使起来。老叶道:“师父休要走了去,却要救护我们一家儿使得。”智深道:“什么闲话!俺死也不走。” 老叶道:“且将些酒来师父吃,休得要抵死醉了。”鲁智深道:“洒家一分酒只有一分本事,十分酒便有十分的气力。” 老叶道:“恁地时最好。我这里有的是酒肉,只顾教师父吃。”
且说这桃花山大头领坐在寨里,正欲差人下山来探听做女婿的二头领如何,只见数个小喽罗,气急败坏,走到山寨里叫道:“苦也!苦也!”大头领连忙问道:“有什么事慌做一团?”小喽罗道:“二哥哥吃打坏了。”大头领大惊,正问备细,只见报道:“二哥哥来了。”大头领看时,只见二头领红巾也没了,身上绿袍扯得粉碎。下得马,倒在厅前,口里说道:“哥哥救我一救!”大头领问道:“怎么来?” 二头领将原委说了。 大头领道:“原来恁地。你去房中将息,我与你去拿那贼秃来。”喝叫左右:“快备我的马来。众小喽罗都去。”大头领上了马,绰枪在手,尽数引了小喽罗,一齐纳喊下山去了。再说鲁智深正吃酒俚,庄客报道:“山上大头领尽数都来了。”智深道:“你等休慌,洒家但打翻的,你们只顾缚了,解去官司请赏。取俺的戒刀来。”鲁智深把直裰脱了,拽??起下面衣服,跨了戒刀,大踏步提了禅杖,出到打麦场上。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一骑马抢到庄前。马上挺着长枪,高声喝道:“那秃在那里? 早早出来决个胜负。 ”鲁智深大怒骂:“泼才,叫你认得洒家。”轮起禅杖,着地卷将来。这一场好杀二将相交,各赌平生本事。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四条臂膊纵横,但见:
征尘蔽月,杀气遮天。一个铁禅杖直奔顶门,一个点钢枪不离心坎。这个是扶持孤弱,有仁有义猛和尚,那个是江湖草莽,奋勇当先赛金刚。一个禅杖上吐一条火焰,一个枪尖中迸几道寒光。一个似巨灵神忿怒,劈碎西华山;一个如华光藏生嗔,搠透锁魔关。这个圆彪彪睁开双眼,胳查查斜砍禅杖来;那个客剥剥咬碎牙关,火焰焰摇得枪杆断。这个弄精神,不放些儿空,那个觑破绽,安容半点闲。
打有五十余合, 那大头领枪法渐乱,大叫道:“那义气和尚且休要动手,俺这里江湖手段打不嬴你。俺服了输了, 你且通个姓名。”鲁智深听他服软,倒是笑了:“洒家不是别人,渭州居正经略相公帐前提辖鲁达的便是。如今出了家做和尚,唤做鲁智深。饶你便也不难,且说说你是何人, 并给老叶一众乡亲见个礼。”那大头领呵呵大笑,滚鞍下马,撇了枪,扑翻身拜道:“哥哥在上,小弟先这厢有礼!哥哥英雄盖世,万里闻名, 可知二哥着了你手。”鲁智深托地跳退数步,把禅杖收住,定睛看时,却不认得,那人道:“小弟亦曾在经略相公手下当差,久闻得哥哥名声。 却是无缘相见。小弟当差做得厌了,便逃了去北地作些军马买卖,不意又遭了两国交兵,买卖难做。又兼经略大人那里差人缉捕,慌忙也走了。人常见我四处游荡,又常喊叫‘无聊啊无聊’ , 叫得熟了,便只唤作‘无聊汉’ 机会主义者,把个本名,倒无人知晓了。那日俺却从这山下经过。却才被哥哥打的那汉,先在这里桃花山??寨,唤做‘小霸王’ 花老乔。那人诸般是好,只犯着这一样好色的短处。 那时他引人下山来和小弟厮杀,被我赢了。他留小弟在山上为寨主,让第一把交椅教小弟坐了。以此在这里落草。” 言罢又拜, 原来强人下拜,不说此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做剪拂。此乃吉利的字样。
“无聊汉” 机会主义者
机会主义者当下剪拂了起来。智深扶了,道:“洒家倒似也闻得你的名声,人道你却有另样功夫在身,是甚么‘惊鸿回马枪’ ,可是那个常‘杀个回马枪’ 的机会主义者么?” 机会扶住鲁智深道:“正是正是。” 智深道:“方才兄弟这套‘黯然无聊枪’也舞得甚好, 实是承让了。 且和你到里面说话。” 机会道:“哥哥折杀兄弟了, 能在哥哥面前走几遭, 不枉为人一世。 往时无缘相见, 不料却在此处相逢, 异日着人图得哥哥雄武之姿, ‘归去凤池夸’。 ”两人说笑同行。 老叶见了,又只叫苦:“这和尚原来也是一路。”
鲁智深到里面,再把直裰穿了,道:“既然兄弟认我这个哥哥,我且有个道理在此,不知你是听也不听。。。”
只因这番道理说出,却教: 天上罡星来聚会,人间地煞得相逢。不知这智深说得何事, 机会主义者并‘小霸王’花老乔可能听得,且听小子下回细说分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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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兰兄弟,还不来求求这位大哥,他连齐师傅都敢痛打,如果把你按照情节踢到了......
就由俺的头号马仔,相国寺旁说书的西宁来招待好了。他要把自己踢进去……,俺也不反对。哈哈哈
诗曰:萍踪浪迹入东京,行尽山林数十程。古刹今番经劫火,中原从此动刀兵。赤松林内双相战,溪涧石边且经营。自古白云无去住,几多变化任纵横。
却说那智深与机会主义者言及:“。。洒家这里有个道理, 不知兄弟听也不听。。”机会忙不迭应道:“听得听得。。。”言罢又似有沉吟之意。 智深道:“听便也由你, 不听便也由你。 洒家管不得许多, 只是不听, 便与洒家再叫上五七百喽罗, 一发帮洒家把这铁禅杖上秤称称, 看轻重几何, 那铁匠可有缺斤短两。”那机会何等乖巧之人, 听得智深这里话里有相胁之意, 自不敢怠慢。 忙道:“哥哥莫要错怪了兄弟, 如何听不得, 我这手下几个汉子, 并那花老乔兄弟, 若是不听, 不须哥哥动手, 我便自提钢枪, 一个个把来打杀。 哥哥但讲无妨, 小弟句句依得哥哥。”
智深道:“既然兄弟如此说,老叶这头亲事,再也休题。他止有这个女儿,要养终身。不争被你把了去,教他老人家失所。”机会忙点头称是。 老叶见说了,大喜。安排酒食,出来管待二位。小喽罗们每人两个馒头,两块肉,一大碗酒,都教吃饱了。太公将出原定的金子段匹。鲁智深道:“机会兄弟,你与他收了去。这件事都在你身上。”机会道:“这个不妨事。且请哥哥去小寨住几时。老叶也走一遭。”智深道:“且慢, 我尚有几句话, 要说与老叶。” 便转面对老叶道:“此去西路, 五台地面, 七宝村如此如此地方, 却有一户赵员外。 你见今在我面前, 选三五个快脚、 办事稳妥的, 分头赶往那里去, 只说我智深之名, 与他讲得此处事情来去, 不须多言, 彼自会派人前来照应。” 老叶忙叫了几个庄客, 羁了些金珠细软, 智深又唤几人过来低声道:“另请赵员外, 把封书信来, 只说智深这里要荐几人, 彼必自知。” 几个庄客往那路上去了。 此却是智深稳妥之意。
老叶叫庄客安排轿子,抬了鲁智深,带了禅杖戒刀行李。机会也上了马。老叶也坐了一乘小轿。却早天色大明。众人上山来。向这聚义厅上,三人坐定,机会教请花老乔出来。老乔见了和尚,心中发怒, 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来寨里,让他上面坐。”机会道:“兄弟,你认得这和尚么?”花老乔道:“我若认得他时,却不吃他打了。这晚躺便都躺不下。”机会劈头盖脸又是一拳, 倒不甚重, 怒道:“如何把来忘了!这和尚便是我日常和你说的渭州府有名的鲁提辖, 最尚‘义气’二字的便是他!”老乔把头摸一摸,叫声:“呵呀!”扑翻身便剪拂。鲁智深答礼道:“休怪冲撞。”
三个坐定,老叶立在面前。鲁智深便道:“二位兄弟,你来听俺说。老叶这头亲事,你却不知。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承祀香火,都在他身上。你若娶了,教他老人家失所。他心里怕不情愿。你依着洒家,把来弃了,别选一个好的。原定的金子段疋,将在这里。你心下如何?”老乔道:“并听大哥言语,兄弟再不敢登门。”智深道:“大丈夫作事,却休要翻悔。”老乔折箭为誓。老叶拜谢了,纳还金子段疋,自下山回庄去了。机会、老乔椎牛宰马,安排筵席,管待一番。 智深又把前次所历之事讲述一遍, 只赵括巍巍老巴巴等为西西哨探头领之事, 事关机密, 略去未道, 但言赵括为黑白二道俱通之人, 以防老乔再有他念。 机会老乔两个, 屡次推智深为山寨之首, 智深只是不肯, 又道:“两位弟兄皆秉义之人, 我观这寨, 内里不十分宽大, 山势又不十分险峻, 寨边止这个桃花村, 大的城池好似青州, 有是官府重兵之地, 青州知府那里军强马壮, 筹办钱粮尚是不易, 更莫说前来清剿。 不如把来弃了, 却往南面西西大河畔西西寨中入伙, 倒能成番事业, 他那里现今倒有三五千军马, 人说官军万人莫敢撄其锋。 山上有多好男女, 非是啸聚山林可比。 去了大碗分酒肉, 大秤称金银, 多少是好。 不知可能听得。” 机会如何敢说不听:“若真这等, 真真却是好机会, 只怕他那里容不得我等。”, 智深道:“洒家亦不知那么多, 只听江湖人言什么‘有容乃’什么‘大’之语, 想来不差, 包在洒家身上。” 老乔亦听得“山上又多好男女”这句, 更是摩拳擦掌, 巴不得即刻便去。 又捱得十日, 经不得智深三两说, 机会老乔便放把火烧了寨, 解粮草并喽罗分几队往南而去。 智深临别又去探望老叶, 他那里已有赵括的人在彼联络打理, 将书信转与智深, 智深虽不识字, 知是赵括的荐信, 把来与机会并老乔二人, 助其南去入伙。老叶并黄家丑丫头自对智深千恩万谢,不在话下。 智深只又大吃一顿,方拔步向前。
“。。智深只又大吃一顿,方拔步向前。。”
再说鲁智深离了桃花山,放开脚涉,从午时只走到向晚。约莫走了五七十里多路,肚里又饥,路上又没个打火处。寻思:“早起只顾贪走,不曾吃得些东西。却投那里去好?”东张西望,猛然听得远远地铃铎之声。鲁智深听得道:“好了,不是寺院,便是宫观,风吹得檐前铃铎之声,洒家且寻去那里投斋。”
鲁智深走近,见一座大松林,一条山路。怎见得好座赤松林,但见:
虬枝错落,盘数千条赤脚老龙;怪影参差,立几万道红鳞巨蟒。远观恰似判官须,近看宛如魔鬼发谁将鲜血洒林梢,宜是朱砂铺树顶。
“。。盘数千条赤脚老龙。。”
随着那山路行去,走不得半里,抬头看时,却见一所败落寺院,被风吹得铃铎响。看那山门时,上有一面旧朱红牌额,内有四个金字,都昏了,写着:“瓦罐之寺”。又行不得四五十步,再看时,一座古寺,已有年代。入得山里,仔细看来,虽是大刹,好生崩损。但见:
钟楼倒塌,殿宇崩摧。山门尽长苍苔,经阁都生碧藓。
“。。仔细看来,虽是大刹。。”
鲁智深入得寺来,便投知客寮去。只见知客寮门前大门也没了,四围壁落全无。智深寻思道:“这个大寺,如何败落的恁地?”直入方丈前看时,只见满地都是燕子粪,门上一把锁锁着。锁上尽是蜘蛛网。智深把禅杖就地下搠着,叫道:“过往僧人来投斋。”叫了半日,没一个答应。回到香积厨下看时,锅也没了,灶头都塌损。智深把包裹解下,单跨了戒刀,到处寻去, 已是夜间。
智深再寻到寺后松林深处,过座石桥, 远远一间小屋,却是有青灯摇曳,忙到近前。那西风陶陶, 一阵紧似一阵, 月光松影婆娑, 听得屋后倒有战马嘶鸣之声。智深暗忖:却又作怪,此地如何有战马之声。腹中饥碌,倒先管不得屋后许多,抢到门近,里面传出两个女子的声音,声音低弱,不甚分明。只听一个叹道:“姐姐,如此又是夜间,每至此时,好生落寞,且来作首诗顽, ‘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 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 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 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 另一个道:“你这妹子还是如此顽皮, 离了爹爹也有几月,事情尚未做妥,还有闲心作甚诗句。” 这一个道:“妹子我却也是苦中做乐, 谁道东京路途倒不艰险,宿老头和皇帝老儿的东西也都送到了, 只这雪将军却又不知去向,问她那个门人,又道什么‘只在云深不知处’ 来欺瞒。这雪将军莫不是拿架子故意避而不见?害我二人这般苦找。” 那一个道:“我原叫妹子把这‘玉狮子’ 寄在她家着人转交便也罢了。哪个叫你硬要逞强,定要亲自交她,我二人这里寻了几个月,却都不见其踪迹,这‘玉狮子’ 每日定要好料,碰到今日这般不着村店之处,我二人尚有干粮, 他却要捱饥。转了这几月,尚无消息,闪得我二人有家难回。” 这一个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听说那雪将军,自幼便在‘天波杨府’当差,与那烧火丫头‘杨排风’ 并称,幼时也曾随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稍长又随老太君征西。 那杨排风一条吹火棒,这雪个一根挑水扁担,打得北辽西夏多少人马闻风丧胆。后又几次挂帅,几番为使,不辱使命,这样的巾帼英雄, 妹妹我如何不想看看,故定要寻着一见。 谁知她云游他方, 如此难觅。。。”
屋后风声马嘶, 那智深听得不甚分明,一番糊涂,已是饥肠辘辘,心下又是狐疑:如此破旧庙中,怎地有二女声?说得又是朝中名臣旧事。在外喊声:“何人在此,可有斋饭干粮把些与过往的僧人。” 声如霹雳,那屋内煞地没了声响,半时却又有人作男声答道:“敢问是哪里的僧人?干粮是有,尚请屋外相待。” 智深听得蹊跷,如何又化作男声?一时捺不住,抢将来, 飞脚把门踹开,这下惊得非同小可,里面灯下,坐得却是两位公子,年轻俊秀, 结束简快,各按宝剑。那壁厢看这壁厢,却也惊恐,门边月光下,一个瞪眼狰狞莽和尚,身形庞大, 嗔目相视:“刚才的女子,却向何处去了?” 那边一个公子站起,口中却是男声:“大师如何破门而入?若要斋饭时,却是有些,好生与我二人化来,自是不差。若问妇人,却非出家人该问之事。” 智深也恼了:“洒家把你两个泼贼, 方才明明马嘶中听得人言,虽不真切,俱是妇人之语,定是好人家子女。 你二人如何瞬间便把来藏了,且教那二女子出来,却又理会!” 另一公子也立将起来:“和尚休听差了,莫打诳语,此地只我兄弟二人,哪再有女子。” 智深道:“洒家才听得真切,‘有家难回’ 之类,莫不你二人乃是马寇, 劫掠了好人家的女子在此僻静处,好生放了却又理论,如是不然,也且让我在屋内点查!否则休怪洒家无礼!” 言罢戒刀已出鞘。
那二公子对视一眼,一个道:“哪有出家人自称‘洒家’ ,又如此凶悍,定是关西五路马匪,到了此处, 欲来讨些便宜。” 另一个也不多言, 抽剑将桌上灯台扫落,旋攻杀过来。智深叫声:“来得好,倒来惹洒家!” 忙跳往屋外,举戒刀相迎,两支碧水剑,一口镔铁刀,在月下光亮耀目。那风越发得紧了, 这场好杀:
和尚勇猛,公子枭强。戒刀飞半条玉蟒,宝剑迸两道寒光。三件兵器啸鸣,六只臂膊翻飞。 直缀翻身,恨不得平吞了宇宙;箭袖跃纵,只待要撼动了乾坤。风中战时山石裂, 松边斗处鬼神惊。
斗有八十余合,若单论武艺,这智深原是本部书中少有的步战猛将,又兼生有神力,莫说这两个公子,就再添五七个也远非智深敌手,但此一时, 智深一来肚里无食,二来走了许多路途,三者当不的他两个生力,四者那条水磨禅杖不在手边,一时落了下风。好智深,他却也不乱了章法, 且一步步依原路退去,直退到一座小石桥上,桥下溪谷倒不甚深险,两边尽是赤松林。智深在桥半站定,那桥原不宽阔,对面便止一人可得施展,那两个公子只得轮番上桥, 单个攻来,这壁厢智深抖擞精神,刀刀不让,渐重占上风。智深正斗得紧,只听的背后松林中脚步兵器响,却又不敢回头看他。止不时侧目,暗见几个人影来,那智深边斗,边思道:“有暗算的人。” 又对当面公子大叫一声:“着!”那公子已心慌,只道着他戒刀,托地跳出圈子,二公子各只在桥头立地。智深恰待回身,呼听身后声响,看时三条人影自松林中飞出, 打在一团,因桥口有智深在,各各不及闪避, 直奔下溪谷中去。
“。。各各不及闪避, 直奔下溪谷中去。。”
智深定目观瞧,那三人,只在月下溪中争竞,一个绿衫持宝剑,一个黄袍持三尖长刀,再一个白袍俊俏后生,手持一条杆棒,打得正紧。这一座莽林深处,六个枭杰:刀尖起处,月下猛虎心惊;剑锋落时,溪内蛟龙丧胆。欲知毕竟这几人是谁,怎生来得此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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