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顾准蛮可惜的 回Levelworm -- 老广
1974年12月3日,顾准因肺癌在北京病逝。临去世前,他留给病床前的学生吴敬琏最后一句话,“中国的神武景气终将到来”,并要他“待时守机”[1]。顾准的骨灰,一半遵照他的遗嘱,抛撒在他生前曾工作过的三里河路中科院大楼前面的小河里,另一半根据经济所的意见,安放在八宝山公墓后的老山骨灰堂。
理智上知道那个境界,但心性峻切。
我现在想能够俯仰流年无愧于心便是好的。
小平本无理论。并非憾事。没有理论而非要被造出理论方为憾事。理论和实践家不必合二为一。
其实我自认为我自己的性格和顾准有些类似,只是才能完全不可比。我们常人经常同情甚至赞叹那些“有性格”的人,可是对于真正有追求的人来说,“性格”是一个非常难以对待的问题。
人的天性里面,各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象我自己的性格属于比较直的那一种,但我就不认为直率者就比圆融者更值得尊敬,好比一个红,一个绿,本身没有什么孰高孰低。
而判断高低的乃是这人是否能够控制自己的心性以及其目的。能够控制自己的心性的,并且把自己的力量贡献到对他人、对社会、乃至对人类的进步,则这样的人就是伟人,否则就不是伟人。
顾准这个人,或者他没有意识到需要控制自己心性,或者想控制而控制不了,不论如何,这是他没有迈入更高境界的一个主观障碍。
自己的心性如何而任由其发展,其实是一种“我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实际上是一种“个人主义“。我这里不是把自己处于一个更高的层次来批判,因为我看我自己就是非常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所以我比较了解这种心理。这种心理不那么低等,也不那么高等,但是对于一个有追求的共产党人来说,是一个不足之处。
乐兄这一句话“frnkl 的意思可能是, 顾准如果没死, 就可以帮助建立改革开放中的官方哲学体系, 至少像王沪宁那样. ”怎么说呢,不完全是我的原意。我们先看看顾准的一段话:
“我们有些侈谈什么中国也可以从内部自然生长出资本主义来的人们,忘掉资本主义并不纯粹是一种经济现象,它也是一种法权体系。法权体系是上层建筑。并不是只有经济基础才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也能使什么样的经济结构生长出来或生产不出来。资本主义是从希腊罗马文明产生出来,印度、中国、波斯、阿拉伯、东正教文明都没有产生出来资本主义,这并不是偶然的。”
这种犀利,是官方哲学家永远不会具备的。而这段话体现的精神,与改革开放的实践吻合。我说的顾准建立改革开放的指导哲学体系,是民间的,普通人在实践中慢慢发现其体系的正确性,从而成为不言而喻的东西,最后影响到官方,这是从下到上的过程。而王沪宁,则是传统套路,先打动上位者,成为国师,然后以自己的东西为国策背书,走的是自上而下的路。
最后一段觉得九霄兄把我所说的“知道而控制不能”推到了“任由心性发展”的“个人主义”,有点过了。
有时候想想有趣,我觉得我可以说是和九霄兄的性格相反,比较地谦和,所以看到相对面,就会比较地赞赏----说到底,可能是对自我性格的某种反动。
没觉得怎么犀利,当时历史条件下的认识而已。你现在觉得犀利。再过100年呐?
也许500年后,某哲学家John Thomson在哪里说:
“我们有些侈谈什么北美也可以从内部自然生长出社会主义来的人们,忘掉社会主义并不纯粹是一种经济现象,它也是一种法权体系。法权体系是上层建筑。并不是只有经济基础才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也能使什么样的经济结构生长出来或生产不出来。社会主义是只能适应中国这种古老农业文明,印度、欧洲、波斯、阿拉伯、北美文明都没有产生出来社会主义,这并不是偶然的。”
事在人为,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文明啊,主义啊宁有种乎。历史是不断进步的,人类也是不断进步的。风物长宜放眼量。
当时的主流是硬套老马的社会发展观,有所谓“中国资本主义萌芽被掐断”一说。针对那些僵化的思想,顾准的说法还是很锋利的。
关于本土资源和法治体系的关系.
(不过我说不好, 就做一回标题党, 等哪位牛人来拍砖吧.. )
很直率,而不是老奸巨猾。
脑子正常的皇帝都想让自己的臣子是“直臣”,希望自己老奸巨猾。
我妈小时候为了管我容易点,就教育我做个实在,直率孩子,以至于我的以后一直吃直率的亏。
比如他这篇就基本是在煽情的,没有什么思想性。
肤浅、流俗。
顾准最大的悲哀就是死后还被各种人利用。
这种话属于在说出来的时候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只是很多让人眼睛一亮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可靠的,所以在于怎样论证。马克思的结论貌似也是不多的,但是那几条人是经过彻底论证的。关于下结论我们西西河的人都有许多看似有理的结论,问题是是否可靠呢,论证才是关键的。
他说过对他影响最大的书之一是毛选第一卷(估计后面怕政治不正确不敢说)。。。
觉得此人是“才比贾生,德堪杨修”,非是汉文曹魏不能慧眼识才用才,也不是简单归咎于君王旁侧小人多,而是其固有缺陷不堪大用。
政治是什么?无非是适当的时机做适当的事说适当的话。
贾生在汉初就见识到了分封制的危害,向汉文提出要及早削藩,不可谓不具远见卓识。可是汉文帝本身就是分封制起家的(出身封建诸侯,推举他支持他的也是封建诸侯),你说他哪儿下得去手?他哪儿有能力下手?所以这个建议明显是不合时宜的,贬去长沙其实是保护他,要是遇到郑庄公汉景帝之流的阴险帝王,还是要麻烦他当屈死鬼的以证明君王绝无此意都是小人作祸云云。
杨修嘴巴太臭,一句“不是曹公在梦中,而是君死在梦中”不知真假,但他和孔融屡次谤讪朝廷,以拆领导台为乐是坐实的,再参与立嫡之党争,实属取死之道,婶可忍,叔绝不可忍!求仁得仁,又何怨哉。
这个顾准,两样毛病都有,所以只能当当幕僚,做不来行政主官的,当总理不过是书生空自许而已,徒取祸耳。夫总理者,古之宰相也,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管仲明知领导不对,却会因势利导,故称为宰相典范。岂是一个大嘴巴做得的?-----按,此节他自己否认,说是别人陷害,但他屡次越权,说过头越权的话,确实存在,详见百度吧里贴的竺可桢日记。
本来可以在审查中熬炼摔打几次,成熟起来的,可惜性子太刚,抗拒“改造”,以此与邓公对待三起三落的态度相比,差距不是以公里计的;更遑论毛公了,想当年老毛在井冈山也很是吃过几年“鬼都不来”的闲饭的,硬是将一个脾气火暴无法与人合作的汉子熬成了阴谋大师。这就是成大事的基础!
所以邓公秘诀“忍”字才是政坛三昧真经!这关显然顾准没有参透!如何从得政?
遭到残暴对待确实令人不平,早早去世固然可惜,但反过来,于人于己未尝不是好事,倘若他这样不改的话,即令能活到邓公时代,平反起复,以其过刚过刻过骄的性格,做事恐怕比朱相还要急进骄躁,容不得沙子,恐怕也做不成大事,反而会误大事的。---令誉恐怕也不会现在这样高了。
现在定位于思想家,在他,在他的学生和拥趸看来,心似有不甘,但在我看来,却是他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