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喋喋不休 -- 给我打钱87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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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不是把0挪到84么?

-2,0,3

1

0.333333……

84.33333……

话说你算错了……

家园 提到文革,想起陈佩斯的一段访谈记录

转载的部分,为了方便阅读不加引用框框了,用双横线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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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佩斯做客《凤凰网·非常道》文字实录

八年兵团生涯是被迫接受的"财富"

主持人:你年轻的时候,经历也非常的坎坷,父亲被打成右派,没法上学了,你在内蒙兵团是吧?

陈佩斯:我父亲没有打成右派,差一点,后来化成右囚。

主持人:你内蒙兵团是在什么地方?

陈佩斯:包头的南边。

主持人:后来连续的考北京军区文工团,都因为家里的问题没有被录取?

陈佩斯:对,因为部队。

主持人:那回你抱怨过你父亲吗?

陈佩斯:没有,因为那个时候对他已经有所了解了,不像文革一开始的时候,对于父亲不太了解,那个时候小不懂事。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了解了。那个时候跟父亲已经很深的交往了。过去因为他工作忙,我们小时候他工作忙,我们住校,见面的机会很少。所以到了文革后期,就是过了一开始的那种急风暴雨式的革命之后,他就有时间沉淀下来,我们有所交流,这才对他有所了解。

主持人:你在内蒙呆了几年?

陈佩斯:四年。

主持人:我是东北兵团的,呆了八年,但是我们东北兵团日子比你们好过的多。

陈佩斯:你们起码挨饿少。

主持人:没有挨饿,非常的肥沃。

陈佩斯:我们那里真的不行。

主持人:什么叫不毛之地,我去过内蒙兵团。我是在包头旁边的叫"万水泉"?

陈佩斯:那还是三湿,还不能完全是不毛之地。你要再往难走就是不毛之地了。就是现在的腾格里了。

主持人:因为你比如说,东北兵团,比如说陈佩斯找我玩去,我交一点钱,食堂马上就做菜去了,我到哪里去,我的同龄人拿出带着卫生球味的罐头。苍蝇在那个锅盖上是黑的。你呆了四年,然后回来。

陈佩斯:饿的也是前肚皮贴后脊梁,也是被生活所迫,所以干这一行。

主持人: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这个,内蒙很有意思,就是包头那,我在那里呆了两年半,这盆清水接回来放在那里,一会底下有沙子。

陈佩斯:对,不但有沙子,等你这一盆水洗完脸泼出去,一会就结成薄薄的一层,像白的柳絮似的碱。它是咸的。

主持人:你说自己在内蒙兵团经历的是你一个宝贵的财富,我怎么没有觉得?我八年都没有觉得它是一个财富?

陈佩斯:不可能,比如说你现在知道……

主持人:按照你刚才的逻辑,如果这个财富也是你被迫给我的,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陈佩斯:首先是被迫的。

主持人:这个前提要确定了。

陈佩斯:这个财富是我被迫接受的,而且非常痛苦的接受的,从精神到肉体是经过一个特别痛苦的历练。但是任何苦难都会给人带来一些精神上的财富。就是你能够把它变成好的东西,比如说有那种艰苦的历练,起码你在最后做事情不会觉得很苦,不会觉得很寂寞,不会觉得很没希望。你起码来说你那个负重要比别人能力要强的多的多,你能承载一切加给你的劳动量,比如说我们做电影独立制片人的时候,那种劳动量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所以这种东西恰恰就是那个时候的历练,使我从肉体上我能扛的住这种苦难,然后精神上我也顶的住,然后是做人,在那里虽然是生活苦,但是你站在天和地之间你就是一个人,在那种广袤的原野上上面就是天,下面就是地,那个时候你觉得人是这样的,你绝不会为了一点物质需求去屈从于某种力量,或者是违心的说一些话。

像您说您没有,其实不对,也有,你刚才说你也有些东西是不想写的,人家给你多少钱你也不愿意说,其实就是你的这种很强烈的自我,对自己的要求其实都是从那个时候八年的历练过来的,我觉得都会有。就是有时候基本的那种农耕文明,其实会给人们带来很多无言的益处。

主持人:简单的判断,常识性的判断现在都给丢了。

陈佩斯:真的是这样,有些东西不要想的太多,所以真的我写这个《阳台》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有些判断不用那么多,我原来当过这个历本,我原来就是干过这个活,同时我又经历过,我现在社会交往,从高到底我全都有,各个阶层都有,所有这个楼层它开始立项,一直到它完成,一直到我它销售,一直到有人买,有人住,我所有经过的这些人的各个阶层都有朋友,都有社会关系,我都了解左右的一切。所以这种时候你基本判断是什么?那我必然要回到这些劳苦的大众,因为我曾经跟他们一样,所以我有很多感情上会偏向于他们,而不是偏向于我觉得这个东西应该的,大自然当中弱肉强食是很正常的,应该的,我不会这么认为。所以这个可能也是几年的历练所带来的这种正面的东西,就是有简单的判断。

我是不屈不挠的文化个体户

主持人:你回城以后接触了很多的个体户,而且那个时候你自称是文化个体户,而且他们的一种状态给你的影响是不是挺大的?

陈佩斯:对,不屈不挠,在逆境当中。

主持人:还有幽默感。

陈佩斯:而且他们特别的快乐,这是我们有点做不到的。

主持人:我觉得念点书的人后来就拧巴。

陈佩斯:对,就不肯去俯下身子做特普通的事情,然后稍微有点挫折觉得他好象有贵族感,因为中国只要受过教育就觉得自己是贵族了。

主持人:假装贵族?

陈佩斯:不是,因为我们很多暗示都是这样,从我们早年的教育很多的暗示给他的就是这样。比如说你现在去考公务员,首先是文凭。然后考试也都是这些东西,和你受的教育程度有关的东西,所以这些本身并不是在考验一个人的工作能力,而是看你的学历,你的贵族身份到底应该到哪里?所以这个东西挺悲惨的一个事。

主持人:我觉得陈佩斯说的这个特别对,我在东北兵团练了我八年,我觉得我还是不成。为什么?举一个例子,春天爬着去拉那个榛柴,赶上雪雨交加。拖拉机误里面了,我就在那里拔那个销子再放进去,以为是无效劳动,二百多次没有效果,就在那里搅合,越搅合这个栋层越化了,我就哭了。就是打心眼里难受,委屈,我旁边一看当地几个农民在这个天里顶几片树叶打牌呢?我就觉得我不可能成为一样的人。就是他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在那里打牌,我人在那里已经人哭的不成

陈佩斯:但是你知道这些人如果要凝聚起来共同做一件事情的话,你知道那个力量要有多大?你就能看出来了。这是我们这个群体完不成的,所以你就能知道为什么当这个秦王朝统一六合,大平扫荡天下,最后就被个农民,就一伙农民,拿锄头,都没有那个前面的头了,就是拿那个杆子,咔碴的这么一削,拿着这个杆子把秦王朝的几百万的假兵给捅趴下了。就是从古代战争那个时候,从各方面你都说不通,为什么?就是这些人的力量有多大?能从他们身上看到,就是这么几百口的人,效众而起,然后他的力量,他用心专一,而且他有很强的耐受力,这个是秦国大将白起也没有的。这个真是没有的。所以这个没有办法,就是说包括我们现代很多我们前期的早年的一些基础工业在形成的时候,我们建国初期,很多人实际上是由农民的素质在兢兢业业的建成了我们共和国一个大厦基础的工业,基础的设施都是这些人,所以恰恰他们有农民的素质才建成了。包括两弹一星。都是有很深很强的农民的素质。所以我觉得中国的农耕文明它的力量不可小觑。我们过去太小瞧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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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为转载。

陈佩斯这一段,用自己的切身经历写出了什么叫做“吃苦耐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哭哭啼啼的“伤痕文学”(伤痕文学的作者们应该举杯高呼感谢美帝国主义赐名),软弱无聊。其实我对文艺青年的疏远和鄙视主要就是从伤痕文学来的。一群哭哭啼啼的东西,早点死了还能省点粮食。

通宝推:水立方,simplyred,黄河清,履虎,明心灵竹,联储主席,znxf,caoban,空瓶子,东海后学,tiderew,驿寄梅花,放牛郎,流浪行者,李夏禾,老老狐狸,知其何休,三笑,阴霾信仰,故乡在喀什,红军迷,strain2,独立寒秋HK,hattie,朴石,楚庄王,审度,师兄,
家园 你错了,“哭哭啼啼”是时代需要

难道社会的精神面貌是朝气逢勃,充满干劲?那批判“十年浩劫”干嘛?

决不允许!

上有所好,你按这个路数写伤痕文学,加薪提干,分房子,高福利,进政协。

你不按这个路数来写,你就是“三种人”,4人余孽,坐冷板凳算对你客气,进班房也没什么。

你有没有家庭老小要照顾?换做你,写不写伤痕文学?

我当然写,否则我自谋生路,下岗再就业,还不是要看人眼色讨饭吃?况且伤痕文学很容易创作,根本不用动脑子。

通宝推:hwd99,老阿,山药糕,偶卖糕的,老老狐狸,
家园 陈佩斯看待自己的经历挺辩证的,虽然只说了事情的一个方面。
家园 时代,潮流有时是隐形的

时代,潮流有时是隐形的。

逆潮流,或者顺潮流,有时是一样的。

自己的,非主流的,有时才是最可贵的。

自古圣贤皆寂寞啊!

梵高似乎明白这一点。

家园 全篇里面,这个主持人小心谨慎,唯恐不符合己意

担心陈佩斯说出文革正面的表达而表现出的强烈的节奏:

主持人:按照你刚才的逻辑,如果这个财富也是你被迫给我的,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陈佩斯:首先是被迫的。

主持人:这个前提要确定了。

这就是那个时代,所有公知的共同特性,也是那个时代的时代精神——也即是当时官方的价值取向

家园 最后访谈记录的标题也是特意强调是被迫的
家园 第一段写得非常好,可惜,后面突然就自我膨胀了

“我的观点,我的立场”

完了。需要再修炼800年。

家园 所以,1979年叶文福写诗《将军,不能那样干》

不是控诉文革,而是指责怒斥当时的当权者时,遭到一群老干部的集体打压,最后判刑、坐牢。

通宝推:东海后学,
家园 多谢
家园 (6)陪着厌学的孩子,聊了会天

我很了解,成年人是怎样用自己的霸权将讨厌去学校改编成厌学、厌恶学习的。所以我持有一种偏见,在我看来,厌学的孩子多数都是聪慧的,较他人警醒的。

有个孩子写了一首诗,从表述的角度看,写得挺好。他说,他只想在空调房里睡一下午觉,醒来时外面阳光仍旧热烈。

这种对文字的敏感,甩掉那些所谓的学霸不知道几条街。

又有一个孩子多年之后,回顾自己中学六年,认为这是生活的洗礼,自己在其中净化了。

高级,出于污泥而不染。

我们的教育,扼杀了多少品学兼优、德才兼备的孩子?

我们这些成年人,去看孩子时,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在翻价签吗?唔,5元,垃圾,500,估计不错……过去好歹还要看看奴隶的牙口好不好。

说我们忙,说我们压力大,这算什么?

这是对教育的亵渎啊。

什么时候,我们这些当老师当父母的,能在心中呐喊:天塌下来,老子来扛?

没有人愿意扛,那就只能逼得底层的人去造反。

而被压在最底层的孩子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选择吃药、选择自杀。

做人,还能再可耻一点吗?

欺负孩子,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以为,学校里,最应该刷的标语就是这句话:欺负孩子,算是个什么东西!

可就算是这样,很多孩子还是好的。

有个厌学的孩子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师都是一头头该杀的猪。

瞧瞧,都加上了定语,分别看待。光是这一点,一些老师就做不到。

对于这么大的孩子 来说,够理智的了,还没叫嚷着要把天下老师全部杀光呢。

还知道 冤有头,债有主呢。

我表扬了这个孩子。

老实说,跟这些孩子打交道,开始我是愤怒,然后是悲伤,最后是欣慰。

多数所谓厌学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有良知,对生活充满热情,有着对光明的渴望,内心中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配得上“人”这个称谓。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有自愧不如,我比不上他们。陪他们聊会天,是一种幸运。

通宝推:青颍路,
家园 (7)晋国的故事

话说我有点不敢相信《绣春刀:修罗战场》是《绣春刀》的兄弟,于是就看了两遍。

还是讲故事的好。讲晋国的故事,大家都熟悉。从晋献公开始讲起吧。

公元前672年,晋起兵伐骊狄,得到了一对美若天仙的姊妹花。其中的姐姐就是传说中的四大妖姬之一,骊姬。小的叫少姬。估计晋献公第一次看到骊姬就有一种“此生赚了”之感,自然是极宠爱的。没过几年就要立骊姬为夫人,便叫太卜卜卦。卜了两次,都不是吉卦,晋献公大手一摆,“都是些迷信活动,有啥可信的?”于是立骊姬为夫人。

晋献公一天天老去,对骊姬的宠爱倒是一天天增长起来。到了什么程度呢?不同在一张桌上吃饭,这饭就吃不香,不同睡在一张床上,晚上就彻夜难眠。这不算什么。有次晋献公跟骊姬讲,“美人啊,我打算立你的儿子奚齐当太子,你看怎么样啊?”骊姬听了心里十分高兴,嘴上却说:“大王,这可使不得啊。现在的太子申生各方面都很不错。您要是因为宠爱我,便要废长立幼,您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同意滴。”晋献公一听,“哇,你不光是人美,心灵也很美啊。太懂事了。看来我的眼光也是相当不错的呀。哇哈哈。哥给你点两个赞,给自己一个赞。”

骊姬真的是像她嘴上说的那么想的吗?才不是,她早就开始谋划废长立幼一事了。据说,她先是跟宫中的艺人一个叫优施的好上了,这个优施便教骊姬如何远太子。接着又用重金了买通了“二五”,大夫梁五跟东关五。“二五”轮流给晋献公给出主意,叫太子申生去曲沃,公子重耳去蒲,公子夷吾去屈,便将献公的三个大儿子给分开了。之后,骊姬连使蜜蜂计和毒肉计,晋献公就把申生给杀了。这个蜜蜂计,就是三国演义里的貂蝉戏吕布的计策,我怀疑罗贯中是把历史故事照搬过来演绎了一番。除掉申生之后,骊姬又说重耳跟夷吾是太子申生的同谋,也该杀。晋献公二话不说,就派人去追杀他这两个儿子。还好提前收到风声,重耳便躲到了狄国,夷吾逃到了梁国。

这事之后没几年,晋献公得了重病,死前就把大夫荀息叫到跟前来,“哎呀,我现在要死了,奚齐跟卓子(其母为少姬)就托付给你啦。”荀息回道,“大王您放心去吧,我一定尽肱肱之力,加之以忠贞。”

晋献公死后,荀息就把奚齐扶为了国君。晋国的重臣里克去找荀息,对他说,“废长立幼,不守规矩。要不咱们商量一下,重立国君?”荀息说,“不行啊,这事我已经答应了先王,我可不能食言。”

里克一看没戏了,自己想办法吧。他就招了一名壮汉,叫那人扮成侍卫,混到宫里去,把奚齐给杀了。奚齐好像才十多岁吧。荀息又扶卓子为国君,里克干脆就把两人全撸了。

骊姬去哪了呢?没提了。史上的所谓蛇蝎美人,最后去了哪,都没交待的。

这下晋国就成了无主之国。怎么整?还得立国君。大夫们就开始商议,最后分成两派。一派支持立重耳,另一派支持立夷吾。里克是支持立重耳的。双方都各自派人去找未来的国君商讨此事。

里克的人见了重耳,说明了来意。重耳的舅舅子犯说,“不可以。你老爸死了,你不去服丧,还想着当国君的事,这好吗?你趁乱得到国君的位置,这真的好吗?所以你不能答应。”重耳一听有道理,就拒绝了。

吕甥这一派的人见了夷吾,跟夷吾说,“你赶紧带着金银珠宝去见秦王,有他支持,你定能当上国君。”为啥这么说呢?当时的秦穆公是晋献公的女婿啊。关键是能打。夷吾一听,大喜,这就照办。

这会秦穆公也收到了消息,就派公子挚去处理这件事。公子挚先见了重耳,重耳跟之前一样,还是拒绝了。公子挚又去梁国,见到了夷吾。夷吾的态度就大不了一样了,拉着公子挚聊了半天。

公子挚回到秦国,把这些事跟秦穆公说了一遍。听完汇报后秦穆公就说,“这还用想吗?当然是要立重耳了。”公子挚说,“大王您要替晋国着想呢,自然要立重耳了。但如果您要站在秦国的立场来看,立夷吾对秦国有利啊。”秦穆公一想,有道理。这样,夷吾在秦国的支持下,当上了晋国的国君,唤做晋惠公。

这个晋惠公正如公子挚所料,尽干些利秦的事。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杀里克。

晋惠公跟里克说,“没有你杀骊姬的两个儿子,我就当不了国君。但是你杀了两任国君、一位大夫,叫我怎么当你的国君呢?”里克就回了一句流传至今的话:“我要不杀他们,你怎么能当上国君?欲加之罪,其无辞乎?要杀就杀。”酱紫里克就被晋惠公咔嚓了。

故事先就讲到这。现在来反思。

有人说,这里面,最坏的是骊姬,这个蛇精病,才是祸害的根源。说得对不对呢?有道理。后面历朝历代,皇子皇孙相互残杀,跟他们的母亲以及母亲背后的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是有人反对:你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啊。要不是你国君、皇帝娶那么多妃子,怎么可能有这些事呢?都是你的老婆,但是在你每个老婆的眼中,只有她亲生的才是她的儿子,别人都不是,不仅不是,反而是眼中钉、肉中刺。你不要跟讲我什么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啊?换你这么个聪明“绝顶”的上去,你也会这么办。

又有一个站出来说:你俩都不对。这跟老婆的多寡没关系。同父同母的兄弟互相残杀的,难道还少见吗?原因是皇帝只有一个,不是你当,就是我当。这才是关键。所以要把皇帝推翻。

大家一听,说得在理啊,该当把皇帝推翻。于是,皇帝就被推翻了。一个“坏”制度消亡了,一个“好”制度,诞生了。

什么叫好制度呢?就是所谓的民主制,多人投票制呗。但是这个所谓的好制度,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当每个人的权力都一样大,而大家 都要去对一件未来才知道结果的事做决策时,那么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好比说,有一个地方常年闹水灾。有一方就说,咱们该修个水库,另一方却认为,另开河道才是上策。两种观点谁对谁错,谁优谁劣呢?谁也说不清楚。于是你来我往,你扯我拉。来来去去论证了无数次,也没个定论。

就有人开始怀念过去的皇帝制了。还得有个人拍板啊。

历史怎么能开倒车呢?反对的人很坚决。皇帝已经被打倒了,咱们决不能走老路。我有解决方案,投票制。哪方票最多,就听谁的。

妙啊!于是大家又照办了。

这样搞了没多久,就出乱子了。

有人说:我他妈早就说过了,多数人都是非专业人士好吗?他们就是拍脑子来做决策的。能对吗?真理永远 掌握 在少数人手里好吗?

有没有道理呢?说得有道理。不对,就改嘛。这样,我们先搞专家论证,专家们先拿观点,然后观众投票,看支持谁的多。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对吧。

哎呀,这真是个天才的想法,就这么办。

搞了没多久,又出乱子了。为什么呢?

说,有两个人,面对一群小孩子。其中一个跟小孩们讲,你们不要吃糖啊,吃多了,牙就烂了,以后吃啥也不香了。另一个拿着棒棒糖跟小孩们说,别听他的,吃个糖有啥不行的,来来来,一人一颗。

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专家精英能不懂吗?他们更懂。

所以呢,精英很快就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讲道理的,不要吃糖,另一拨是发糖的。你们说,哪拨会得到民心呢?

有人读了历史,变聪明了:我知道 啦,专家的话,你反着听就对了。他们总是把芝麻说成西瓜,让我们把真正的西瓜扔了给他。

对吗?也对,也不对。发糖的精英总是得计的吗?他们就是全知全能吗?自以为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干得还少吗?

那该 怎么办呢?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大伙说,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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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道德这种说辞,现在群众基础薄弱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还是先讲故事。晋惠公的事还没有完。

夷吾想当晋国的国君,就许诺把晋国河西五座城给秦国,又许诺给里克七十万亩良田(有说一百万亩)。

等夷吾当上国君之后,秦穆公便叫公孙枝去索城。晋惠公怎么说的呢?晋惠公说,“哎呀我跟你说啊,这个不是我想给你就可以给你的。这个国土是先君的,我当时流亡在外,我说了不算呐。我的那些大夫们,就没一个同意的。我还跟他们争了半天,争不过他们。”

里克就说,“大王你这么说话,太不讲信用了,将来你怎么混呢?”

有个叫卻芮的,跟里克是死对头,一听里克说这话,就跳起来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数落大王不讲信用,你不就是掂着大王之前允诺给你的土地吗?”

里克一听就要爆炸了,里克到底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 ,但是这个罪名可就大了。所以里克还想争辩。同他要好的叫邳郑的大臣,就一个劲给他使眼神,“别说了,再说你脑袋要搬家了。”

后来晋惠公派的就是卻芮去杀里克。卻芮一接到这个任务,立马采取行动,那叫一个快。

如此一来,晋惠公在群众眼里,就是个不讲信用的人。晋国的百姓私下里议论,咱们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国君呢?

说个题外话。邳郑很想干掉卻芮,他趁拜访秦国的时候,对秦穆公说:“就是卻芮这个鸟人唆使我家大王不给你们河西五城,这个人坏透了,最好把他干掉。我建议送给他重金,把他诱骗到秦国来,然后杀掉。”秦穆公就照办了。卻芮没那么傻,一眼就识破了,还跟他的手下说:“你们瞧,送我这么多金银珠宝,话还说得那么动听,这是想要我的命呐。”这就有了一个成语,叫币重言甘。

过了几年,晋国遇到旱灾,粮食歉收,于是就去秦国借粮食。秦穆公就把大家找来开会,讨论这个事。

公孙枝说:“大王,借给他。让他欠我们多多的,这样他就失去人心了。”

百里奚说:“邻居遭灾,出手援救,那是正义之举啊。行正义之举,一定会有好报的。”

邳豹,就是前面说的那个邳郑的儿子,因为他爸已经被杀了,他是逃到秦国来的,建议秦穆公趁晋国虚弱发动进攻。

秦穆公怎么说的呢?“国君有罪,百姓为什么要跟着受累呢?我不打,借粮。”

公孙枝毕竟是个武将,说话还赤裸裸的,百里奚就不一样了,话说得漂亮。秦穆公呢?那话说得更漂亮了。就这个邳豹,一心想着私仇,在后人来看,就是蠢驴一头了。

于是这个粮就借给晋国了。

第二年,秦国也闹灾。秦国就去晋国借粮。晋惠公也开会。

有的大夫就说:“这事还用商量吗?啊!去年咱们闹饥荒,秦国二话没说就送给咱们了。今年他们闹饥荒,咱们借给他们,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还商量 个屁。”

另有大夫不同意,不同意的理由说出来大伙恐怕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怎么说的呢?“去年咱们闹饥荒,秦国不打咱们,还借粮给咱们,这是违背天意啊!咱们 不能干这种违背天意的事,咱们不借,不仅不借,还应该去趁机打秦国。”

我看到这里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人家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天意,还有比顺天意更正义的事吗?

晋惠公当然就是同意要去打了。于是就起兵伐秦,没打赢,自己还被俘虏了。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名堂呢?

晋国有个叫虢射的大夫说了实话。他在给晋惠公出主意的时候,就说:“大王啊,您之前允诺给秦五城,没给,后来又借了粮。这欠的太多了,还不起啊。您已经从根本上得罪了秦人,况且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差评很多啊。只能拼一下了,干掉秦国,所有的账就能一笔勾销。”

这才是晋惠公忘恩负义的真实原因。

跟公子重耳比起来,要说晋惠公,也就是公子夷吾,真正的问题在于他急。他是急于求成。

重耳真的很讲所谓的仁义吗?非也。他是知道 事缓则圆的道理。一下欠得太多,就还不起了。我等待时机,不欠别人,叫别人欠我,事情就好办多了。

重耳有一种中国人最看重的思想:天、地、人聚齐了,才能办大事。凡事不可强行,有心,但不急于求成,或许还有机会。若是没有机会,也不遗憾。

而急于求成的人,则会坚持没有条件 创造 条件。夷吾就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 的思路。

这些事,都过去太多年了,解读的人,一层接一层,光是看解读的历史演变,就会发现,书读多了,人就精了。

人精了,就不好骗了。

为什么和平总是不能长久呢?因为和平时期,大家有闲看书了。历史看得越多,别人议论越是兼听,慢慢就没有了仁义道德的束缚,凡事都回归到了原本,趋利避害了。

为什么现代人你跟他讲道德,没用了呢?或者说,不像以前那么有用了呢?比如你跟他讲,劳动最光荣,对方就会说,你爱劳动你去。反正我是不劳动的。我够吃就行了。多一分我也不干。为什么呢?我一没枪,二没炮,我多干,回头都让你抢去了,我凭什么干啊。我疯了啊。我不干。

所以有人说,日本国民,聪明了。我的欲望越多,我就越有可能被你控制。我不要欲望,无欲则刚,你咬我啊。你不光咬不了我,你们还狗咬狗呢。我就整天看你们狗咬狗,这也算是精神享受啊。

对不对呢?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不要讲什么有权力才能做事。谁拿了权力不腐化的呢?你可能当初是一心为民,一旦你有了权力,你就为了你自己的利益着想了。就算你自己可以挺住,你的老婆你的孩子,你过得去这一关吗?你不可能坚持下去。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来抢夺我的劳动成果。

这就是人类社会的悖论。

光是民主,没有集中,就办不了事,整天无休无止的争吵,好吧,是无休无止的讨论。因为总有公事。

有了集中,就一定会有掠夺。

我才不愿意被你们掠夺呢。凭什么我累得像头牛,你他娘的天天吃一大桌子菜,吃不完,全倒了?

不要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不要跟我讲你们那些破规矩。制度,制度有个屁用,制度是人在执行,你改变得了人性吗?

你有本事 ,你就吃三碗,我没能力我就吃一碗。我宁愿把自己饿死,也不愿意让你抢走我的劳动果实。

这就是现代人的思想。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比烂。

不生孩子,是因为如此。宅在家里,也是因为如此。啃老,还是如此。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就是不干,你咬我啊。

老子当够奴隶了!去你大爷的。

这算不算是人类的觉醒呢?

从头到尾就是算计。

精英算计大众,大众算计精英。

“我要坑你”,精英说:“但我话要说得漂亮,坑了你,你还感激我。”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以为老子天生就是个蠢材吗?”大众说,“你不是说俺们是乌合之众吗?我他娘的就乌合给你看看。我他娘的就是要喜欢没有演技的小鲜肉,我他娘的就是要用盗版,我他娘的就是要躺在地上打滚,我他娘的就是要挟大众以抗精英,有本事来咬我啊?”

社会,就是江湖。江湖是不讲理的。对错放两旁,输赢摆中间。现代人,都看穿喽。五千年的历史,你们不是天天教导我们读吗?我读了,所以我就这样了。拜你所赐,现在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所以啊,如果不把历史烧掉,人类社会必然(?)会陷入停滞。这就是文明必亡的根本原因吧。秦始皇多聪明,上来就烧书。毛泽东不是如法炮制吗?希特勒照样这么干。这都是读懂了江湖的人呐。不毁掉历史,就会被历史困住。

这是条铁律。至少历史是这么说的。

后记

我不认为我看穿了历史,看穿了社会,看穿了江湖。我始终认为,人的认知,总是有缺陷的。但我真不知道 ,以后会怎么样。人活在世,也只有八十年。想多了,没用。

或许人类社会,终有一天会演化成蚂蚁社会吧。有一个大家 公认的,没有私利,只管生孩子的蚁后。其它人只管各司其职,就得了。再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了,再也没什么正义 不正义 的了。简单:活着。

人,或许,就因此没有了感情吧。不过,蚂蚁们真的没有感情吗?这是不是人类宿命呢?

我不知道。想一想其实也接受不了,没有了感情,还能叫人吗?人类最自以为傲的,不见了。那还叫人吗?或许,人类就是地球生命演化史上的一个过客吧。

那么,就斗呗。只有斗下去,才能维持人的独特性,才有愤怒,才有高兴,才有郁闷,才有雀跃。这世界,或者说,人,就是唯心的吧。

通宝推:吃土的蚯蚓,青颍路,
家园 (8)课堂里的政治

资料来源于一份田野报告。

观察对象:四川某县九年一贯制学校,8年级某班,共19人。

座次的编排

尽管全班只有19人,但仍然被编排为四列,呈中心——边缘化特征,成绩优异或表现良好的坐在中间两列,两侧则是差生。

座次每周轮换一次,只做纵向轮换,横向不调整。

座次的排定不以某次、某科考试 成绩为准,主要依赖于班主任及科任教师的集体评判。故而两侧的学生很难有机会换到中间两列。

讲台比课桌高出30公分,以表达教师的神圣性、权威性。

公共舆论

13岁的刘姓女孩位列全班倒数第5名,她知道该校考入县重点高中的学生凤毛麟角,自己对此毫无自信,内心隐约对未来有些打算:到县职中就读。但这种想法,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如果公开,会被老师请去谈话,并遭到集体的鄙视。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公开 谈论以入读职中为目标,就是政治不正确。

班主任王老师对此有两项公开策略:

一、污名化和妖魔化。比如职中被认为是懦夫和失败者的避难所,职中培养的都是罪犯。又比如,不好好学习,将来 只能像父辈那般去修补地球、伺候别人。

二、公开谈话。如果有学生公开发表诸如想入读职中的言论,首先会被以破坏学风的名义请去谈话。谈话之后,多数被谈话者都被“给予改错的机会”挽留下来,少数“无药可救者”会被调整至特殊位置,一般是教室里的左下角和右下角的位置。

这两项策略的确达到了老师的预期,谈论考职中的学生迅速销声匿迹,但这只是表象,在私底下,越来越多的学生反而坚定了这一想法。

对立的演化

前面所提刘姓女学生通过座次编排,强烈的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考得上重点高中,考上普通高中的希望也非常渺茫。虽然和大家 一样,口头上鄙视读职中,内心却并不觉得有多丢人。

那么在这一政治语境中,“好学生”真的成了催人奋进的榜样了吗?

坐在中间的王姓学生坦诚自己在短暂的甜蜜期之后迅速陷入了纠结的境地。心理压力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担心自己“不努力”就会被边缘化,二是因被强制附加的“扶贫”搞得左右为难,真心去扶,自己就有可能被超越,不扶又不厚道,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最后王姓学生选择了消极处理:不主动帮助“扶贫”对象,若对方想抄作业自己也给抄。

刘姓女学生就是王姓学生的帮扶对象,来自于她的感受也证实了消极扶贫的事实存在。刘姓女学生说,当她最初被分到两侧座位时,有一种被歧视的感觉,但日久天长,也就慢慢习惯了。在她看来,“好学生”的压力更大,“差学生”去向“好学生”讨教问题时,后者往往表现得极不耐烦。最初“差学生”要苦苦哀求“好学生”并许以高额回报的承诺,然而是在“好学生”的消极扶贫过程中,双方形成了一种默契,“好学生”把作业借给“差学生”抄,并不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和精力,而“差学生”也只需要原封不动的抄下来,就可以胜利交差了。

此外,“坏学生”开始抱团,在私底下鄙视“好学生”,譬如只会读书,其他一点都不好玩,待人虚情假意,远不如(我们)团结真诚。

“好坏学生”在座次编排中经历了截然相反的心路历程,“好学生”从认同到排斥,“坏学生”从排斥到认同。老师所预期的,所谓正激励诱导,失败了。

家园 后记

从这一田野报告中,很容易观察到一个现象:主流的凸显在无意识中助长了次文化、反主流的生成。

“坏学生”们,在老师和“好学生”的鄙视下,相较于老师在长时间对主流价值的宣讲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不费吹灰之力就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共同体。

同时也需要观察到这种次文化、反主流的群体,仍然只能在官方正统的语境中寻找生存的缝隙,譬如自称会生活、有乐子。这与我们在成人世界里观察到的现象,几乎是完全一致的。

有研究者认为,正是无差别的学习作业与考试,推动了以学习成绩这一客观依据为标准所构建出的政治语境的建立。或者简而言之,一维标准推动了分化、对立。所有置身于其中的人,都不会由自主的“按既定程序”完成规定动作。

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声讨或者 同情某个具体的个体,是毫无意义的。然而,多维标准、多样教学的实现,几乎就是一种奢望。

但另有学者认为,多维最终会被归纳为一维,况且现实中的一维世界也基本上达到了平衡状态。

隐秘的反抗与屹立不倒的正统,相生相灭,想互依存,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我个人选择了折中。

前一种观点明显关注微观层面,充分考虑个人的感受,也就是所谓的以人为本。而后一种观点立足于宏观层面,也是无可挑剔的。事实上,这两种观点并不矛盾,是各说各话。

总的来说,取决于能力大小。宏观问题基本不变,微观层面逐步改善。

另外说一句,微观层的观点更容易得到大众的支持,这是非常合理的。

通宝推:青颍路,
家园 (9)毁掉森林的蚯蚓

毁掉森林的蚯蚓

一位研究美国文化的教授很是沮丧。他的调查报告显示,美国年轻人阅读文学作品的数量大幅下滑。但是年轻人对此嗤之以鼻,毫不在乎。

学生们不加掩饰的告诉他:让我们去读老师指定的那些叫人读不下去的书吗?才不。

他们既不关心历史,也不关心文学,不关心艺术,不关心政治,地理、天文、生物,皆不关心。

他们就关心三大主题:消费、社交,跟最新的流行文化,所学的一切技能都是与这三者有关的。如果不掌握就会显得自己很落伍。

总而言之,一切“古老”的事物,他们打算全部抛到太平洋去,唔,还包括大西洋……够大的,能装下一切。

这位美国教授坦言,试图与流行文化对抗的知识份子已经陷入了困境。这是因为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新的环境已经扎根下来了,即便有些孩子愿意跟随传统,也找不到同龄人交流。

我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在大洋彼岸发生的事如此凶猛,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蚯蚓兵团摧毁了一座森林。

另有一名美国教授抱怨:美国的高校全是给亚洲人准备的。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实验器材、最有前景的研究方向,美国本土学生压根就不稀罕。这话不能全信的。但也能反映出问题。最近两年抱怨美国高校排斥亚裔学生的声音不算少。

依我现在的观点来看,可能我们对网络的理解有问题,它更像是一个之前并不属于当地生态圈的新物种,它没有天敌,一开动起来就不可收拾。

这就好比我前面提到的那个蚯蚓案例,最开始只不过是钓鱼爱好者随手将没用完的鱼饵倒掉。

不过,就印第安人的观点来看,原始森林就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被推掉的。要不然别人都活不了了。原始森林自己也是头巨兽。

……我一直以为蚯蚓对土壤是有好处的,在多数情况下的确是如此。可是,这些欧洲的蚯蚓所入侵的是一片在过去一万年里已经适应了没有蚯蚓存在的森林。请记住,这片地区在上一个冰期中曾经长期掩埋在冰川之下。当冰雪褪去后,没有留下任何蚯蚓……

……他们同意带我前往蚯蚓造成严重影响的森林中去……教授本来是一名森林生态学家,她与同事注意到森林里的各种变化。林下植物正在消亡。蕨类正在消失。各种野花不复存在。而树木的幼苗也生长艰难。森林专家们无法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清楚的知道,森林在失去了这些底层植被后,是无法正常生长的……

有人发表了一篇对比城市与乡村生态变化的文章,文章侧面提到了蚯蚓种群数量的增长或许会影响到森林里林下植物群落结构……这时我们终于意识到该去挖蚯蚓了……

……研究队伍意识到,蚯蚓确实可以在一个季度的时间内森林中将所有落叶消耗殆尽。低矮的植物和树苗,却需要在这一层潮湿而缓慢腐烂的落叶层中才能正常生长……

很多原来在森林里土生土长的植物,它们的种子都有十分复杂的发芽策略。一颗种子也许得花上两到三年时间发芽,而这与林下落叶层有着很大的关系。既然现在林下土壤已经裸露,绝大多数的林下植物都消失也就不难理解了……

……人物不能随意把一个新的物种带进这样的生境中。一个生态系统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蚯蚓入侵森林的速度快得让我难以置信……当蚯蚓进入森林后,我们观察到本来在林地上生活的田鼠和鼩鼱逐渐被老鼠所取代。落叶层也是许多蛙类和其他两栖类的生境。难以置信的是,蚯蚓将它们逼出了森林……但这还不是整个事件的全貌,生活在落叶层的昆虫已经消失了……土壤的组成也能发生变化……

……蚯蚓的自然扩散速率一年只有几米的距离,它们想扩散1/4英里,就得花上大约一百年时间……但是人类的活动“帮助”了蚯蚓……

就到这吧。这真是一个绝妙的隐喻。

最让我警醒的是这句话:蚯蚓的自然扩散速率一年只有几米的距离。

回顾人类的社会发展,奴隶、农民、工人的起义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什么(看你怎么理解改变这两个字)。因为自然扩散速率极慢。

现在不一样了。

20年前,用手机的人还是少数,多数人用的是传呼机,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数字传呼机,这在当时就被认为是很先进的了。当你收到传呼,你要去找一个公用电话,打到传呼台,传呼小姐会告诉你对方留了什么内容。

现在信息的传播速度跟过去比起来,或许可以称为光速了吧。

以我自己做媒体的经历来看,我恰好处在过渡期,我的感受就是,争辩传统媒体有自己的生存空间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时,生存空间就已经被占领了。腿脚利索点的,迅速投奔网络公司,不信邪的最后也投降了。有一阵同行之间打趣的内容就是:你们怎么还没死呢?

我长久的认为,网络是个好东西,是底层人民反抗的最有力工具。

我现在认为我错了。我得承认,我犯了重大错误。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太肤浅了。

我跟我前面提到的那些人一样,以为这是最好的工具,定能促进学习,改善生产,推动社会关系和谐进程……我盼望着它能将不合时宜的旧势力摧枯拉朽的拔掉,但是,它却席卷了一切。

我艹,这他妈跟之前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记得苹果一代出来的时候,有个哥们儿搞了一台,还挺神秘的跟我说,你知道 吗,这东西可以改变历史。我说,哥比你大几岁,泡网的时间比你稍长,只不过是从互联网换到了移动网嘛,不会有什么太大不同的。

乔教主以后可能会被人挖出来鞭尸。跟孔子一个待遇。我当时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智能手机的出现,有效拉低了上手门槛。等我发现周围的人个个都在埋头刷手机时,我就开始骂自己了。

当然,这个变化实际上并非是从乔教主开始的。互联网就已经是这样了,只不过那会就像刚刚入侵森林的蚯蚓还没有展现它惊人的破坏力一样。

有句谚语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如果让我猜测的话,明面上的暴力活动会降至最低程度,而这,往往会被解读为无声的反抗,或者算不了什么,历来都是如此等等。这可能会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温柔却同时是最暴力的一次洗牌。没有刀光剑影,一切都铲得干干净净。

但是我还是认为我应该感谢互联网的出现。

互联网所带来的影响,估计到今天,能做出准确评估的,全世界也没几个。问题在于所有人都想借它得到一些好处。

新中国建国以来,遇到了多次好运气,每每要发生巨变之前,就有某个大国以崩溃的方式来警告世人。这次还能“寄希望于”美国先倒下吗?我不知道。好比说08年年底推出的“四万亿”,后来说这个计划太鲁莽,但实际上当时一部分高层以为是又一个苏联倒下了。美国 在短短十年间就遇到两次重创,换我也会觉得是个黄金机遇。后来在中国引发 的一连串政治事件,谁当初能想到呢?每个局中人都失算了,混战中有人挂了,有人占了便宜。

就算是今天,欧洲跟中国都巴不得美国完蛋。所以民主党人说,俄罗斯在操纵美国大选,这话本质 上并没有问题。特朗普是个反派嘛,有很多方式间接支持他。还没有哪一任美国总统上台之后,遇到如此猛烈的炮轰。美国人传统中还是守序的,一旦决出胜负,那就认了,等待下一次机会。但希拉里败选之后就没有消停过,可能旁观者认为她不屈不挠,我认为是她的群众基础深厚。尤其是传媒,无条件支持希拉里。而特朗普正好就是传媒的死敌。传媒跟互联网企业为什么支持希拉里呢?不要忘了上一次互联网泡沫在谁手里吹出来的。是希拉里的丈夫克林顿,到今天克林顿也被认为是美国史上最优秀的总统之一,尽管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这里面有太多的利益和情绪。

我们所见的,表面的政治事件,背后是什么呢?

是蚯蚓以超出常态的速度入侵。

出于袒护、出于希望、出于反思,孩子们总得能获得支持,就像那些蚯蚓一样,在人们的常识中,是益虫。但当客观条件:推进速度发生巨变时,事情就会出乎意料。

昨天我女儿跟说了一件她同学的事。说她有个同学公开 抱怨,他妈不给他手机,他要杀了他妈。说话期间,老师最开始不在场。后来老师悄悄的进来了,后面“我要杀了我妈”的话也听到了,但是老师没说什么。我们成年人可能会认为这是小事,小孩子 说话口无遮拦。但是它的破坏力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以前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呢?老师首先会向所有孩子展示一种姿态,这不对。具体如何操作呢?把这个孩子单独叫出去。其它孩子听不到老师说了什么,但会知道,这是不对的。如果不是太严苛的老师,单独叫出孩子,大致会告诉他,你这样是不对的。要跟他谈父母的养育之恩,要跟他谈有什么事可以好商量。

现在没有了。

其它孩子会怎样想呢?

就是我在前面所说的问题,成年人会在无意识中把我们的一些政治观点、个人情绪卷到教育当中来。同时,我们也以为,这跟过去没什么两样,年轻人总是有些反叛的。加上我们对传统教育的反思……如今老师要想把握这个度,尤其难。显而易见,我们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退让了。孩子们抢班夺权了,他们拥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他们快成主人了,可是他们年龄非常小。

一定会有人利用他们。有一则寓言故事是这么说的:有个富翁,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体面,给他五岁的儿子戴了条拇指粗的金项链。结果自不必说了。

在我来看,只能“希望”美国倒掉,可是这更加危险,因为我们不是在分析政治 原因、就是在讨论经济政策,或者谈谈制度。而没有人去关心速度。我读过一份在刘什么主持下撰写的分析报告,此人据说是习总的高参,参与这份报告的学者有些来头不小,颇有影响力。这份报告从多角度研究了美国金融危机的起始与后期影响,但没有一个人谈过速度。就像我刚刚说的,不是讲政治,就是谈经济,要么就是制度。

我个人所见,不是没有政治因素,也不是没有经济因素,也有制度的问题,但这些都不是根源,这些问题长期存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亡(我甚至认为永远也不会消亡),即便推倒来过,太阳还是会从东边升起。

我认为是速度问题,学习的土壤,不见了。

即便是学霸,也厌学。如今厌学的人越来越多,分布越来越广泛,并且有些学生对传统的反感,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年轻人的不满范围了。人呐,有了影响力,就什么也不怕了。佛挡杀佛。年轻人更是血气方刚。

学习土壤被破坏,文化就没有办法向下传递,根被挖了,这就坏事了。

通宝推:me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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