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王葳死了 -- Elusa13
南謨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哆夜 哆地夜他
阿彌唎都婆毘 阿彌唎哆 悉耽婆毘
阿彌唎哆 毘迦蘭帝 阿彌唎哆 毘迦蘭哆
伽彌膩 伽伽那 枳哆迦隸 娑婆訶
刚搬好家,连续一周无法上网。
今天一上网就看到这个消息,实在让人震惊。
西西河有个写大国师的王威,也有个喜欢看电影,很会写影评的王崴。曾经在另一个小坛子和这个王崴常常碰面,虽然,并不怎么说话,但感觉上仍然是个熟悉的朋友。。常常可以看到他的名字。
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呢?。。
难过。
希望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希望天堂里也有电影院。
没想和河里的是同一人。
世事无常……
那天把LP约出来吃饭,正啃着羊肉串的时候我跟她说:明天咱们去把证明开了,后天去把证领了怎么样?
她说:好。就这样吧。
我开证明的时候费了一点周折,因为刚从非洲回来还没有分配工作,所以到处都找不着可以开证明的人,后来单位研究了一溜够,决定由人事部门盖章,也就是说如果日后发现我有重婚嫌疑,我的人事司长要负批准的全责。这正在这边忙活的时候,LP打来电话说她那边什么都开好了,我这边怎么这么耽误?是不是我又要反悔,接电话的时候单位的人就在旁边听着,所以我也没法告诉她官僚主义害死人,只告诉她快开好了,让她用这段闲工夫想想晚上吃什么。
坦率地讲我不该让她管晚饭的事情--我应该用摇滚乐来占领她的大脑。因为吃晚饭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色非常白,白得像刚切开的桃子一样。手抖得很厉害,筷子在碗沿上搭搭地敲着响。
你怎么了?我问,难道结个婚就这么可怕?
我知道这件事情没什么可怕的,她很困难地回答我,每说一个字都要大口喘气,不过我仍然非常紧张,好啦好啦,你就让我紧张一会儿吧,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过几分钟她的状况好了一点儿,但是半个小时后她又对我说:
不行不行,我还是非常紧张--这件事情真奇怪,我没法想象自己做别人的妻子是什么样子,整件事情都变得难以想象。
你太紧张的话咱们就等等吧,我说,反正证明管三个月呢。
我假都请了,她说,请了假又不去就太不好了,以后再请假不好开口了。
这样好了,我说,我们明天只体检,成不成?体检完了改日子再去登记,然后你就跟你们单位说时间晚了,民政局下班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去调查。
这个方法很好,她咳嗽了两声说,就这样办吧。
那天余下的时候里她仍然有些坐立不安,有时候会把头转过来,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我,我则回报以铁石心肠的坚定目光。
我怎么就会嫁了你呢?她叹息道:想不到我也有这么一天。
第二天早上赶到体检的医院,我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跑到窗口去交钱,里面的大妈问我交一个还是交两个?我哭笑不得地说结婚还有一个人结的吗?结果人家很严肃地对我说:也有只一个人来的,所以我问你交一个还是交两个。
我没敢跟她再废话,交了二百三十块左右的钱,领两张表,填了,开始一个屋一个屋地转,程序基本上跟出国体检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那么几项,血常规,心跳,身高,体重(这后面两项没量,大夫直接问的我,我就答了一个修正过的数据)、胸透、内脏……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一间屋子,只有最后一项分男女两间屋子检查,到这里我只好和LP分开。
走进屋子,看见屋子分成两半,中间挂着面白布帘,后面露出个床边边,没挡上的这一半有张写字台,三个人(下简称为ABC)正在一个大夫的监视下填一张新表,我过去取了表,跟他们一起填起来,这时候A已经填好了,大夫就把他领到帘子后面去,然后就听见他非常凄厉地惨叫一声:嗷!
然后A垂头丧气地从帘子后面出来,开门走掉,大夫朝B指了一下,示意他到帘子后面去,很快地我听见他也如法炮制地叫了一声:嗷!
然后B也想走掉,但是大夫发现他的表填错了一项,因此他只好重新在桌子边坐下来,开始填一张新表,与此同时我就悄悄地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的叫声如此恐怖?
他一边用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写,一边很快地告诉我帘子后面在进行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们讲完了,就不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C也被叫起来,被押到帘子后面去--我们赶紧低下头,一秒钟之后就听见C的叫声无比惨烈地响起来。
我们的脸都快垂到桌面上去了,同时全身剧烈地颤抖着--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走出医院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和LP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体检要求空腹,她早晨吃了个小蛋糕,所以有点担心会通不过,但仔细想一下她又觉得通不过也没什么。通不过就通不过吧。
下午一点半我们去取了结果,我们单位非常吃饱了撑的,单身证明先不给你,先让你去体检,然后拿着体检合格的结果去取证明--我没听说过任何一个其它的单位有这种程序!但是我仍然只好拿着体检结果去单位,把证明取出来,骑车回家,这时候已经四点了。
民政局四点半下班,我对LP说,要不咱们就去看看吧,熟悉一下程序,下一次去的时候也好顺利一些。
我的腿有点酸,她说,外面太冷,我不想骑车了。
打车呢?我问她。
不打车。
为什么?
反正不打车!
那好吧,我叹了口气说,晚上吃什么?你说,我去买。
干嘛呀?她突然用很大的声音说,你为什么就不能骑车带着我去?你是不是不想去了?
我没再说更多的话,从沙发上拿了个很软的垫子给她放在后车架上,然后骑上车出了胡同,她紧紧搂着我的腰,我感觉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
当年知青们结婚一般就是这样的,我说:男的骑着车,女的坐在后车架上,到公社去开结婚证,带上喜糖给公社的赵大爷或者张大妈,男的穿着军装,女的穿着花格衬衫,戴着很好看的头巾。他们在麦田或者水田旁边经过,有一些车技非常好的可以直接骑在田埂上,青蛙和蚱蜢会不时地在路上停下来,呆呆地望着他们远去。
你讲的故事真好听。她幽幽地说道,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梦里传来。
到民政局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二十,上了二楼,找到地方,四点二十五,一个拐弯里有好几间屋子,右手第一间是结婚登记,左手第一间是离婚登记,我们刚走到右手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位女同志用非常大的声音说:
你们现在回家,把身份证取来,没身份证我们是不能给办的。你们别怕我们快下班了,我在这儿等着您,您七点来了我都给您办。
我回头看了一眼LP,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然后我们就走进去,很自然地把我们的材料递上去--没有一个提及半小时前关于只参观不登记的约定,没有一个人提醒对方或者工作人员,我们把所有的材料递上去,那位刚才说话的女同志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你们是自愿的吗之类。然后我们就坐下来填表,有几项的内容搞不定该怎么填,于是我们就商量了一下,然后工作人员问我们带合影照片了没有了,我们说没有带,于是又交了一百块钱,到旁边一个照相室照了一张数码照片--这一切事情办完之后,我们就被告知:现在到外面的大厅里等着,等办好了叫我们。
我们走出去,走到大厅里,周围挂着厚厚的电光绒,五颜六色的,LP问是因为现在快过节了你们才把大厅布置成这样子的吗?不是,她们说,不是的,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结婚嘛,是件喜事。大厅的另一边是一排柜台,摆着些带喜字的小气球,大红喜贴之类的东西在卖,我走过去买了许多喜糖袋,几张喜字,然后就走回到长椅边,在LP身边坐下。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些新婚必读之类的书,我拿起一本翻开,发现后面的附录里有许多菜谱,就饶有兴味地看起来。
王崴!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大喊。
听见这声喊叫我们就站起来,刚才那位工作人员正在门口站着,然后我们就走到右手的第二间屋子里去,这原来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大概有三十多平方米吧,布置得喜气洋洋,前面是一个主席台,有一张很考究的桌子,上面用字牌摆出了当天的日期,屋子四周张贴着许多喜字,很雄浑的婚礼交响曲正响起来。
二位,满脸喜气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说,我们这里提供照相服务,希望二位能够在这里留下你们永远的幸福记忆,大张照片二百元,小张一百元。
可以不照吗?我问。
当然可以,这是--是自愿的。
LP说那我们就不照了。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声地说:二位请。于是我们就被请到了主席台上,开始聆听一系列的宣读,夫妻双方有相互扶助的义务,能做到吗?夫妻双方有这样那样的义务,能做到吗(后来很长的时间里,LP对别人讲起那一天的时候,永远在嘲笑说我当时回答问题的声音好大)。最后,当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了,我们就被指着看一本册子,从上面的说明看来,我们要在册子上签字,并且印上自己的指模。
女士先来。工作人员这样说。
然后她就想把一盒印泥打开,但是盖子盖得很紧,怎么抠也抠不开,我上去帮忙,侧着在桌子上摔了好几下,然后才看见盖子被摔掉了下来。LP拿过印泥盒,在里面狠狠地抹了一下,然后把手指放在册子的白页上,当她的指头拿起来的时候,我看见白纸上清清楚一个三个指节的长长的红印,象一节藕。
哎女士不要印得太大了,工作人员赶紧说,给先生留点地方。
没关系,我说,她可以代表我,我没啥意见。
不行的,工作人员说,不可以。
然后我就把手指轻轻地在印泥盒里点一下,又放在纸上--得,我成杨白劳了,我笑着对LP说。然后册子被收起来,我们一人被发了一本红皮的结婚证,上面是我们的合影,咧着嘴傻乐。工作人员和我们握手,说恭喜啊恭喜啊真是恭喜。整个过程中婚礼进行曲的音乐一直在响个不停,党当当当,党荡当当。
然后我们又走回到那个大厅里,手里紧紧握着那本薄薄的红皮本,象一个赌徒在跑道旁边死死地捏住自己的马票。突然间,她甩开我的手,跑到那个沙发长椅边,重新在上面坐下来,并且把脸深深地埋在椅背里,我赶紧走上去扶起她,看见她满脸都是纵横的泪痕。
怎么了?我手足无措地问,怎么了?为什么哭,不许哭,听见了吗?
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她哽咽着说--两行泪不断地往下流,我好想哭一会儿你知道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切来得太快太剧烈了,刚才在那个屋子里我就想哭了,老公,你让我哭一会儿好吗?
我在她身边坐下,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没有说话,她每流出一滴泪来我就把它吻掉,不让那滴咸水流到她非常好看的嘴角上去。十分钟后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鼻子仍然轻轻地抽泣着,搂着我的臂弯跟我走下楼。
我骑在车上,她坐在后面的车架上,整个黄昏中的城市从我们身边掠过,我听见她在给我们的一个朋友打手机,那个女孩是她最好的朋友,前不久也刚刚结婚。我听见她对着听筒不断地说谢谢谢谢。然后我听见她把手机断掉,两只手慢慢地环上了我的腰。
她跟我大叫后悔呢?LP轻轻地笑着说,我告诉她我们没照那照片,她就大叫道,呀,原来那个照片可以不照啊,白交冤枉钱了!
她又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把冰凉的手指伸到我的脖子里去。
我怎么就这么容易让你骗到手了呢?她柔柔的声音真好听,不是说以后再登记么?怎么一下子就都办完了呢?你到底用了什么法术呢--老公,你说话啊,咱们晚上吃什么?
十年前我的姥爷去世了,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失去一位直系亲属。由于从小和姥姥姥爷一起长大,因此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超越了一般的隔代血亲。火化的前一天我和父亲母亲去告别遗体,那条路很难走,要倒两次车,路过一个很大的建筑工地,还要经过一条铁路。那时候我穿了一双硬底的塑料凉鞋,建筑工地上的石子一直在硌我的脚,很疼。经过铁路的时候有很大的风沿着铁轨吹过来,光滑的铁轨踩在上面象一条鱼的脊骨。姥爷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单,两颊深深地陷下去,除此之外他的样子与熟睡无异。鞠躬的时候我想我真的是应该哭,应该悲痛欲绝才对――当时既有悲痛欲绝的理由也有悲痛欲绝的氛围。然而结果是一滴泪也没有落下来,虽然心已经有一种枯萎的感觉。我只是默默地鞠完了最后一个躬,然后退下。
六年前奶奶在北京病得很重,正好那年夏天我随校队到北京参加一项比赛,校队的纪律很严绝不许随便离开住地。幸好我们在初赛中就被淘汰,因此一切的纪律都烟消云散。预赛结束的当天晚上我去了奶奶家,我们住的地方在紫竹桥,要到公主坟去转地铁。那时候西三环还是一片新开发的景象,到处都是空空的楼房和尘土飞扬的工地,南北向的公交车许多都只开到晚上八点九点。总之我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敲开奶奶家的门,意外地看见屋子里居然坐满了人。然后母亲说你来得正好来和奶奶见一面吧,她领着我走进里屋,我就看见一幅很大很大的照片,奶奶的面容周围镶着黑框。
那天晚上我还要连夜赶回住地,地铁到了公主坟,我没有心情也没有愿望去寻找任何一辆公共汽车。所以我就一直走下去,从公主坟走回紫竹桥。公主坟的立交桥有一点复杂,在夜色里我大概绕了许多冤枉路。然后我就看着北极星向前走。夏天的夜里没有风,空气中湿度极大,汗水一阵一阵地往外渗,和尘土混在一起,白衫衣很快变成了灰鼠皮的颜色。那是一个悲哀的夏天。
去年深秋我坐了三十四个小时的硬座到成都去,预定来接站的网友迟迟没有出现。我给她打电话,她在线路的另一端说:我父亲今天早晨去世了。
我说:你别管我了,忙你的去吧,我很好,我有办法。
放下电话我才想起应该加一句安慰的话,然而想了半天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种时候所有熟悉的应时语言都来自于各种艺术作品,我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情境,一个心与口之间的通路被阻断的世界。这个世界顽强而矜持地拒绝一切语言,或者说它通行的是另外一种语言,这种语言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部电影可以传送。
因此一个多星期之后我不再使用电话了,那一天我从雪山上下来折返成都,直接拿着一束花去了那个网友家。我不太懂花,是另一个网友帮忙拼的。其中有两支硕大的百合,从它们的花瓣中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怒放。我们两个走到她的楼下,打手机告诉她我要回北京了,现在正在火车站。然后我们上楼,一边走一边在手机里和她说着一些再见的话。当十秒钟后我们走进她家的客厅,把花束伸到她眼前的时候,她眼睛里的惊喜把悲哀击碎了。
那两支百合在花瓶里灿烂地开放着,普普通通的洁白。然而如果是安徒生,他会看见有戴着蓝色无檐帽的小人,在花心里一边流泪一边笑着跳舞。
《圣经·新约全书》上有一句话:你们不是都要死,而是――都要改变。
有一天你和我都会改变
岁月里会遗忘掉许多悲欢
也许不经意时偶然唤醒记忆
会想起曾有段日子彩霞满天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在喜悦中行走也在忧伤中行走。生之灿烂和死之哀荣,缠绕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的旋律所在。然而记忆最深刻的却似乎永远是一些眼泪的集合,一些哭泣的场面。这个世界上的哭泣太多了,我们在自己的哭声中呱呱坠地,然后又在别人的哭声中撒手人寰。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新千年的开始整个地球都在闹水资源危机。你们是坚强而优秀的女孩,为了这个缘故我相信逝者会一直宽慰到时间尽头。
我们的一生都在死亡中徘徊,我们的年龄使们已经接近一个与亲爱的人永远离别的丰度期。我们已经习惯于他们的存在,象习惯自己的一部分肢体一样,所以永诀时的痛苦也会撕心裂肺。我痛苦中我们一天天成熟起来。
有一天太阳下面的所有人都会离开,和亲爱的人离开,和熟悉的生活离开,和自己的记忆离开。同样的,有一天我们都会在一个地方相聚。离开与相聚之间的时间间隔,在那个世界里或许只是一瞬。悲哀是一种植物,一种在此世播种在彼世收获的作物。而就在两个季节之间,我们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行走、并且感动。
血液停止的地方,思念开始了;脉膊停止的地方,灵魂开始了;生命停止的地方,
希望开始了。
很少ID用真名的。
从原来在新浪见到他开始,好像一直用的这个,而且据朋友说确是真名。
ELUSA可能是笔误。过世的朋友应该是外交部的。
他的blog为什么分配的是wangwei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