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明白人 -- 九指书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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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明白人

明白人

甲、乙上

甲:哎呀。

乙:嗯?

甲:(看着乙)哎呀。

乙:您怎么了?

甲:(仍然看着乙)哎呀。

乙:(看看自己身上)我怎么了?

甲:哎呀。

乙:别哎呀了!倒底怎么个意思?

甲:您不知道?

乙:不知道。

甲:您不明白?

乙:当然不明白!

甲:好,那你就糊涂去吧。

乙:什么我就糊涂去吧?

甲:你看你这人,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乙:我说什么了?

甲:你说你不明白。

乙:我是说了。

甲:这不就结了嘛,你不明白,可不就是糊涂吗?

乙:这倒是。哎?不对!

甲:怎么不对?

乙:我不糊涂。

甲:那你明白?

乙:我当然明白!

甲:那你明白什么了?

乙:我明白……我也不知道我明白什么。

甲:还是的,不知道自个儿明白什么,可不就是糊涂么?

乙:得,末了儿我还是闹个糊涂。

甲:唉,真没办法,倒哪儿都遇到这糊涂人,我什么时候能遇到遇着个明白人呢?

乙:得了您哪,先把您那搁下,先说说你为什么冲我哎呀哎呀地叫?

甲:我哎呀了吗?

乙:哎呀了。

甲:我怎么哎呀了?

乙:还能怎么哎呀?就那么‘哎呀’呗。

甲:就刚才?

乙:可不就刚才嘛。

甲:冲着您?

乙:可不就冲着我嘛。

甲:噢,刚才我站在这,冲着您‘哎呀’。

乙:对了。

甲:那是为什么呢?

乙:我哪儿知道哇!

甲:不知道你就问我来了?

乙:不知道我才问呢。

甲:问完了就明白了?

乙:问完了当然就明白了。

甲:那你刚才问完了吗?

乙:是问完了。

甲: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明白了。

乙:我明白。……我明白什么了?

甲:你不说:问完了,就明白了嘛。

乙:对呀。

甲:你刚才是不是问完了?

乙:我是问完了。

甲:对嘛,所以你就明白了嘛。

乙:没错。哎?不对!

甲:怎么不对?

乙:我是问完了,可你还没回答我呢!

甲:还得让我回答你。

乙:多新鲜哪,你不回答我,我上哪儿明白去?那不跟没问一样儿嘛?

甲:噢,我回答了你,你才能明白。

乙:当然了。

甲:那你问什么来着?

乙:嚯,瞧这位这记性!

甲:你管我记性好坏干什么?你问你的问题不就得了嘛!你还得快点问。

乙:为什么快点问?

甲:趁着我还没忘了你是谁。

乙:好好,我问。我问你呀,为什么冲这我一劲儿地‘哎呀’。

甲:就这问题呀?

乙:对呀。

甲:我回答完你就明白了?

乙:你回答完我当然就明白了。

甲:好,那我就告诉你。

乙:啊,我听着哪。

甲:不知道。

乙:不知道?

甲:你这回明白了?

乙:我明白什么了我?

甲:你不说我回答了你,你就明白了吗?

乙:啊。对呀,我是这么说的。

甲:刚才我回答你没有?

乙:回答了。

甲:这不结了嘛,你说的,只要我回答了你,你就明白了。刚才我回答了,你现在自然就明白了。这回你明白了吧?

乙:更糊涂了!

甲:你看,还是你糊涂不是?

乙:怎么弄了半天还是我糊涂呢?

甲:这也不怪你。

乙:那为什么?

甲:糊涂人哪,总弄不清楚自己是明白还是糊涂。

乙:得,我算翻不过身来了。

甲:你把身上背的那块碑扔下去,你就翻过身来了。

乙:我是庙里那王八呀?

甲:哎?我才发现,原来您是个明白人。

乙:我怎么是个明白人?

甲:知道自己是谁,这说明您有自知之明啊。

乙:我就这么个有自知之明啊?

甲:跟您开个玩笑。

乙:没这么开玩笑的。

甲:其实我早就听说您是个明白人。

乙:不敢当。

甲:听说您学识渊博,才高八斗,出口成章,落笔成行。您善琴曲、棋力强、书法俏,丹青长。月下抚琴,您是曲幽词雅;执黑论白,您是横扫四方。玉笔挥,您深得张、王之妙;淡勾勒,笔下花草似留香。要说您,可说是古今中外第一的才子呀。

乙:哈哈哈,过奖了,过奖了。

甲:唉!

乙:您叹什么气呀?

甲:我是为您唉气呀!

乙:怎么为我叹气呢?

甲:您别看您是这么一位大才,可惜却没有一个知音哪!

乙:哎,这话说的太对了!

甲:你看是吧?

乙:太对了!这人哪,他的才学要是到了一定的程度哇,能跟自己说话的人就少了,再高点,就更少,再高点,就没了。

甲:所以呀,那‘曲高和寡’,说的就是您哪!一个才子若是没有知音,这一辈子活得也没意思呀。

乙:哎哟,可不是嘛,这些个年来我也没有个知音,我难受哇。

甲:可不是嘛,知音难寻哪!

乙:哎哟,我就为这个痛苦哇。

甲:幸好您遇到我了。

乙:为什么哪?

甲:我就是您的知音哪。

乙:哎哟,可不是怎么的,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哪!

甲:要说起我来,我是学富四车,比您少一车,才高七斗,比您少一斗,您弹琴,我只能在侧随风舞剑;您对奕,我只能一边把成败坐观;瞧您挥毫,我只能临摹求仿;看您提笔,我只能把墨来研。

乙:哎哟,您这可就太客气了。

甲:不过呀,虽然我这哪一样儿都比您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是——

乙:但是什么呀?

甲:但是有一件事儿,这天底下只有我明白,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

乙:哦?这是什么事儿呢?你说出来,我未必就不明白。

甲:你肯定不明白。

乙:你先说说看哪。

甲:咱们上得台来,我口中‘哎哟’‘哎哟’直叫,这事儿你明白?

乙:这事儿我还真不明白。

甲:你不明白,不是装的吧?

乙:装干什么呀?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不能不懂装懂。

甲:你不明白的事儿我明白,说明什么呀?

乙:说明您的才学比我高哇。

甲:哎~,才说到点子上。

乙:嚯,原来你是转着法儿的夸自个儿哪!

甲:你看,不是我夸自个儿啊,我说了嘛,这事儿天底下只有我明白,其它人谁也不明白。你们不明白,那赖谁呀?不还是知识学得不够吗?

乙:也对。这样,你既明白,就说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甲:你真想知道哇?

乙:可不真想知道。

甲:您这可就是求着我教您哪,您这才子……

乙:得,就别提那岔儿了,就算我求您,您快说吧。

甲:什么叫‘就算’我求您?这态度也是求学的样儿吗?

乙:算我不对,我诚心诚意地想知道,求您指点我。

甲:这还差不多。

乙:您说呀。

甲:我说什么呀?

乙:嘿~,这么会儿功夫又忘了?

甲:我说过我这人记性不好。

乙:就是您上得台来口喊‘哎哟’,而且这件事儿它只有您知道,其它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儿,它倒底是怎么回事呀?

甲:怎么回事啊?

乙:啊。

甲:那是我牙疼。

乙: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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