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 -- 王外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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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15军团是1方面军的

历史上从未被编入过4方面军.4方面军是有过一个骑兵师,许士友还曾任4方面军骑兵司令(三过草地的时候).但是4方面军的骑兵部队后被撤消,在西路军的时候被重建,但是应该是随西路军一起消失了的.

家园 一二九师骑兵团倒是典型的红军团

不仅干部,甚至许多战士都是红军出身,据说,在这样的部队里,新兵出头特别难,因为资格老、觉悟高的前辈实在太多。

我有个不确定的猜测:骑兵团的发展之所以不够理想(后来竟一度成为河南省军区骑兵师),可能与该团的干部有很深的红四方面军背景有关。

家园 这个猜测不太靠得住

还有哪个团的四方面军干部比769团、772团多?这可是两个百将团

发展不顺可能与骑兵团的性质有关吧

家园 抢到送第 44 朵花的机会
家园 你说的有道理。
家园 嘿嘿,精品就是容易花出通宝啊,俺也中奖了!
家园 扔花静候……

花马甲兄

也花那句“共产党员集合”

家园 白马飞飞
家园 【文摘】白马 (节录)

1943年5月师里举行赛马会。

骑兵之于赛马,较之运动员之参加比赛,演员之登临舞台还要疯魔十倍。一次赛马,可以使你的心情激动持续三个月之久。

授予战马特等功的飞飞,无论走到哪里,遇到的全是颂歌。它的荣名更造成了我能胜不能败的心理负担。

我和范玉清起早贪黑服侍飞飞,把它牵到偏僻的地方起跑、跨沟、冲线,并一次一次测定它的速度。现在我才知道1981年11月在扶桑举行的赛马大奖会的记录是:一匹美国5岁牡马以2分25秒跑2、5公里获得冠军。而飞飞当时就以4分35秒跑5公里,距离长一倍,时间却不到一倍。这个记录即使在今天也会获得世界冠军无疑。

范玉清非常执着地打听其它马匹的速度,甚至躲在山冈后偷看别人训练。亏他终于打听到:罗连玉的萨沙是5分23秒跑5公里,其它均在这个记录以下。

飞飞对于千篇一律的训练却十分冷淡,每次跑完它的路程就静静站在一边。我的急切心情同它这种情绪不可调和地对抗着。我大概在无意中流露了自以为是它的统治者的矜持,飞飞何等敏感,它的消极冷淡和不协调实际上就是叛逆。我已无法遏制愤懑,还只有耐着性子去激发它的热情。这个倔强、一意孤行的家伙反而故意闹别扭。在一次跨沟的时候,它竟然猛停下来,使我猝不及防被摔昏在沟坎上,幸好范玉清远远看见,跑过来把我摇醒。我已忍无可忍,不顾范玉清的劝阻,跳到飞飞跟前在它脖颈上狠抽一鞭。不幸,鞭的尾梢转过去正好打中它的脸。飞飞浑身一震,慢慢旋过头来,怔住了,脸上那条鞭痕逐渐转红变深。它鼻翼不停地翕动,眼里噙着委屈的泪水。飞飞,过去从没受过鞭打。它是最记仇的。我扑上去抱住它的头,几乎哽咽出声。范玉清恨恨地说:“太残忍了。”一面不住地抹它的脖颈,任性的战马终于安静下来。

晚上,我主动给飞飞上精饲料、梳鬃、刷毛,不声不响陪它到深夜一点。几次它执拗的眼神从我身上溜过,却不直视我。直到更深夜阑马匹都开始打盹,它才在眼角边露出一点凄凉的笑意。

5月10日成千上万观众把赛场围个水泄不通。比赛分19组进行,每组5乘骑。

第一轮5公里分组赛。三连那匹骊马就陡然把记录提得很高,它以5分35秒的成绩在第8组获第一名。后来罗连玉的萨沙又以5分20秒的成绩在第13组获第一名。

我参加第15组比赛。同飞飞的隔膜使我心情紧张。虽然其他四名骑手抽签下来,都摇头叹气说:“这不是陪太子跑马吗?白搭!”

走进赛场,迎面扑来一阵阵掌声,夹杂着狂呼乱叫。飞飞肌肉松弛,没有兴奋感,却回头望望范玉清,闭闭眼睛。这更使我气馁。每次它闹别扭的时候,就这样回回头,闭闭眼睛。

裁判员枪声一响,飞飞倏地冲了出去,十几秒钟之后,我就看不到并行者了。飞飞刚劲的腿能够把大地蹬开,几乎是悬浮在空中飞驰。速度把时间撇在后面。其他一切运动的东西全都变成慢动作。我仅紧紧伏在它背上,以减少阻力。飞飞每次超越障碍的时候,全身腾越起来,过了很久前蹄才触到地面。轻盈得如同蜻蜓点水,瞬息而过。经过主席台时,只觉得台口是弯曲的,旗帜静止不动。好几个首长离开座位站到台沿前面来。不过两秒钟,这些浮动的景象就拉到身后去了。最后一道沟很宽,我曾看到两匹跑得很好的饿马,跑到沟旁直立不前,往斜刺里乱跑。但在飞飞眼里,这不过是平地里凹进的一道缝。它略一纵身,四蹄拉平就跨越过去。我眼边只闪过在沟旁惊呆了的裁判员的脸。到达终点冲线的时候,我回头望去,距离最近的一匹棕马至少有800米。另外三匹马还不见踪影。

范玉清已经抄捷径来终点接住我。他热汗淋漓,脸上粘满尘土,兴奋而酸涩的表情象一个风尘仆仆来迎接儿子的母亲。

飞飞的记录是5公里4分30秒。我钻到飞飞项鬃底下拥抱了它。

进入第二轮比赛的时候,飞飞性情更

加暴躁,两次因在起跑前侵犯它人而犯规。再有一次犯规就会被停止比赛资格。

我换范玉清上场。

范玉清局促不安地说:“我驾驭不了它。”

“我命令你去,你就去!”我粗暴地说。

范玉清换上衣服畏怯地上马,还不断回过头看我的脸色。飞飞对他顺从又亲昵,使我心里沁出一股嫉恨。

五匹马一起冲出去。平时,我自己在马上看不到它奔驰的状态。现在,我看到它同骊马几乎并排跑在前面。飞飞头颈端正,身体稳定,愈跑愈紧,速度有增无减,真象一 枚有腿的炮弹。骊马则不然,它的头时而昂扬,时而低垂,身体摇晃,跑到中常速度开始减慢,同飞飞的距离越拉越远。

范玉清很难适应飞飞这种凌厉的奔驰。他吃力地伏在马背上,好似溺水的人不时抬头在空中吸一口气。跨越最后一道障碍时,它忽然在障碍前减底速度,打着旋子。场上观众拼命呼喝、尖叫、打口哨。我急出一身冷汗,完了,全完了,骊马正从后面奔来,只须超越它,跨越障碍和深沟,飞飞就会在第二轮被淘汰。

飞飞在障碍前绕圈,没有冲力,怎能飞跃高高的障碍墙?我失望已极,软瘫在一个斜坡上。

刹那间,正当骊马冲到它身边的时候,它竟腾越而起,斜着身子跨越了障碍墙 ,跨过障碍后四足落地的请顷刻,不象其它马匹会因为沉重的坠力而略一停顿,它能乘势用后腿弹跳而起,以增加速度。飞飞和骊马的高下之分就在这一起一落之间。两匹马跨过障碍以后,立刻拉看距离。骊马并不示弱,一前一后跨过深沟,飞飞终于领先冲线。

我跑去接范玉清,又狂热地拥抱飞飞。

“都怪你!我差点掉下马来……”范玉清象小娃娃一样哭了。

“是跨障碍那会儿吗?”

“是的!飞飞停下来转了几个圈,让我骑稳了,才越过障碍的……”

这时,我才明白飞飞在障碍墙前逗留的真正原因是多么令人感动。

因为头天晚上下过一场中到大雨,所以决赛这天,天色象水晶一样透明,彩虹从西跨到东。

决赛只有四乘骑参加:我和飞飞,罗连玉和萨沙,三连的周山和他的淡黄马,一连的张明和他的团花马。

“我获得决赛权已经满足了!”张明对我说。

“我真想退出决赛。”罗连玉怅惘地说。

我忘不了枪声响过之后,从旁边冲出去的三匹马的背影。飞飞竟没有起跑。它突然在原地直立起来,前腿在空中划动,而且发出一声震撼人心的嘶鸣。我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了。我勒紧缰绳,用靴跟狠踢它。它下意识地飞驰出去,前面三匹马至少已跑出一百米外了。

此刻我要缩短一米差距也非易事。因为三匹马都是竞赛中经过严格淘汰选择出来的马,非寻常可比。

幸亏飞飞的灵敏、迅猛和技巧表现出非凡的能耐,在冲上斜坡和跨越障碍时夺回了时间。大约在三分之一的赛程上,我和飞飞已经同周山的黄马,和张明的团花马平行了。后来听说整个赛场曾为飞飞出鼓掌以后迎头赶上的精彩表演而大大骚动,一个士兵忘情地闯进了跑道,差点被萨沙踏死。

跑到离主席台500米左右,我和飞飞已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追上了罗连玉和萨沙。我只感觉到场上的观众好象疯狂了,涌来涌去,吼声震天,不断有人违章横过跑道。

前面还有两公里赛程,有足够的时间超越罗连玉和萨沙。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飞飞又表现出古怪行为,它始终保持逊后萨沙大约一米左右的位置。无论我怎样催动,也不超越。甚至跨障碍墙、跨沟,它以驾轻就熟的敏捷已经超越萨沙,也会故意慢下来逊后一步。跨最后一道障碍墙时,我已忍无可忍,狂野地抓它、踢它,鼓足余力伸展浑身解数。但没有用,飞飞好象恪守一项铁的规则,总是紧随在萨沙后侧,直到冲线。

范玉清接住我时,凄凉的眼神好象刚刚送进孤儿院的孩子。

晚上,淅淅沥沥的细雨洒在身上。我和范玉清牵着飞飞在润湿的大气中漫步。走着走着,飞飞忽然停步不前,而且背向着我。我认定飞飞是故意捣乱。

“你又怎么了?”我蓦然冲上前不耐烦地问。

飞飞抬起头,用恼怒的目光盯视着我。

我带紧缰绳使劲往前一拉,飞飞伸长脖子走了两步。

范玉清紧紧攥住我的手。

家园 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二)

有马又有刀,能骑马也会耍大刀,刘大爷本来寻思,他这样的材料,到了骑兵队里怎么样也能算个人才。可是,没门,新马要训、新兵要练。

老百姓家里的马,养得再好也只是牲口,从骑兵的眼光来看,驾过车拉过犁的马,样子再结实,其实都带着毛病,所以先得“骝”,每天骑着马慢走,经过一个月左右,把马匹弓起马背的习惯压下去,再上鞍子练跑。马一歇下来,赶紧把马缰绳拴在高处,让马的头抬起来,除了饮马的时候,战马连睡觉都必须是抬着头的,这样的马反应快、爆发力也强。

训马是老兵的事。新兵先学习刷马、给战马洗脸、检查口腔、绑护腿,还要学习喂马,铡马草(“草不过寸”),学会爱护战马、照顾战马是每个骑兵的首要课程,等知道怎么和战马打交道了,再学骑马。刘大爷说,练习乘骑之前,先让新兵踩高跷,高跷是自制的,一米五高,把这玩意弄熟了,骑马骑自行车都没问题。有几个小伙,高跷练了一个月还是经常摔跟头,结果就转到步兵部队去了,按说他们本来也是会骑马的,可领导说不行,这样的人骑在马上,人家一拽就掉下来了,再练也白搭。

新兵在分配到属于自己的战马之前,先学习乘骑、乘马卧倒射击、马后上鞍(这“马后上鞍”就和跳木马的动作差不多),等有了战马,再学马上射击、马上劈刀、马上投弹(向后投)以及乘马越障、马上救护等等,还要学冲锋队列、包围队列和掩护队列等战术,很多技术是在战斗中逐渐掌握的,有许多战士,还没等技术学全就牺牲了。

刘大爷有基础,很快就新兵毕业了,部队给他发了战马、步枪和马刀,马不是他带来的那一匹,可军刀还是他自己的。当初,刚到部队,营长叫他把马匹和军刀交出来,刘大爷把马交了,可不愿意交马刀。“那是把好刀,俄国货,刀身是直的,比一般的马刀长,能砍也能刺”。

还是在石家庄的时候,有个逃兵拎着这把军刀去当铺换钱,当时兵荒马乱的,当铺不敢收这个凶器,于是这家伙就满世界叫卖。刘大爷练过刀,也喜欢刀,可是他没有钱,当时学徒三年的规矩是没有工资的,老板心好,给他置办了一套好衣裳,其中有双鞋子,能值一两块大洋,这是刘大爷最值钱的财产了,他就拿鞋换了刀。

刘大爷不愿意把刀交给部队,营长想了想,也就算了,可接下来几天,刘大爷就倒霉了。先是在喂马的时候挨了营长骂。训练新战马,马匹挺遭罪,所以需要加强营养,办法是在草料里加上料豆,料豆先用盐水煮熟,然后再炒干,刘大爷一面干活,一面抓了把豆子当零食吃(估计这是他当厨子时落下的习惯),结果被营长看见了,说他“跟牲口抢食”。隔天,刘大爷去刷马,一不小心,马匹把老百姓家枣树的皮给啃了一块,营长知道了,又是一顿臭骂。这下刘大爷有情绪了,他觉得领导为这么点破事刁难他,摆明了是惦记着自己的那把好刀,于是他拎着马刀去找营长,见面就说“这把刀我不要了,营长你以后也别再跟我过不去”。

营长没吭气,把刀收下了。晚上就召集新兵开会,先检讨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宣讲部队纪律和共产党八路军的群众政策。新兵毕业,刘大爷见营长又把军刀还给了自己,很感动,他觉得,这八路军还真是不错啊。

扛枪挎刀骑大马,刘大爷这回威风了。还别说,在当时,象他这么神气的兵真不多。骑兵团是刚从一二九师骑兵营升格为团级单位的,虽然叫做骑兵团,可兵力只有三个连外加一个营,那三个连都是正宗的红军老底子,战马是配齐了,可战刀却是五花八门,另外的这个营叫做“独立营”,实际上是个新兵训练营,只有一百来号人,马匹都没多少,就更别提军刀了。其实,骑兵团征兵是比较容易的,想当骑兵的人多嘛。刘大爷记得有次团里来了个小伙,牵着匹骡子,拎着关老爷的大刀,死活就要当骑兵,把大家逗得直乐。骑兵团对扩充兵源很慎重,主要原因是骑兵花钱多,咱穷八路养不起大规模的骑兵团,甚至后来九、十、十一分区把各自的骑兵连并入骑兵团,也是因为单靠一个军分区,根本就难以保证骑兵部队的供给。43年冬,一二九师骑兵团扩编,才在原有的四个连之外,增加了一个营级编制—— “徒步大队”。

骑兵少,当骑兵的就有优越感。当骑兵的别说看不起一般步兵,就连同样骑马的通讯员、警卫员也看不上眼,说“那不过就是四条腿的步兵”。想想看,咱们刘大爷当年,头戴“四片瓦”、身着新军装、腰挂俄国刀、手横汉阳造,跨下一匹枣红马,臂上三字“八路军”,二十郎当的小伙,一米七八的个头,那真是要多帅有多帅。

帅气归帅气,新兵还是新兵。是新兵,就得干新兵的活,从38年到39年,刘大爷干的工作主要就是四件:割电线、贴布告、跑通讯、征税粮。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干骑兵游击队的活,割电线最容易,征税粮最难”。

咱们先说容易的。

……

(俺去找萨老大讨杯水喝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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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声都没听到,好深的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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