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双石原作】《开国第一战》序言 生命中的一本书 -- MacArthur
败生危机 参联会屈躬筹策
胜扬斗志 怀仁堂锐意进攻
进而不可御者,
冲其虚也!
——《孙子·虚实》
用中国共产党人常用的句式来说,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五星上将整个就是一个机会主义——先是目中无人轻出浪进的“左倾冒险主义”,让人兜鼻子一拳打了个鼻青脸肿头昏眼花。然后立马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变成了惊慌失措消极悲观的“右倾逃跑主义”。
白宫和五角大楼被这个极富感染力的三朝元老传染,也着实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一阵子。
不过,作为世界上最年轻而又最富有进取心的民族,泱泱大国美利坚合众国也是个出人物的所在,他们中很快就应运而生了几位扶大厦之将倾的人物。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华盛顿的军政首脑中有人开始冷静下来,在总统都在语无伦次胡说八道的当口,难得地保持了相对清醒的头脑,沉住气认真仔细地研究起他们从前压根儿就没往眼里瞧的这个新对手来。
劳顿·柯林斯上将就是其中一位佼佼者。
自中国军队全线反击后,华盛顿上上下下都对麦克阿瑟发来的战地报告的准确性普遍持不信任态度。这个老家伙反复无常已经发展到神经质的地步,发来的报告也天天有变。他时而惊呼他的部队面临灭顶之灾,要求为得到为控制局势所需要的增援部队和扩大轰炸的权力,时而又会对记者关于他的部队是“在退却”而不是在进行“巧妙的撤退”的报导吹毛求疵。而无论是第八集团军还是第十军,都无法越过麦克阿瑟与五角大楼直接联系,所有电报都要由东京“联合国军”总部审查,徜若麦克阿瑟或他哪一位部下不喜欢这些电报,他们就会妙笔生花重写或篡改它们。
12月1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派陆军参谋长劳顿·柯林斯上将到远东前线去视察和调研情况。大家想,麦克阿瑟再牛皮哄哄,谅他也不致于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将军拦在东京不让去前线吧?
12月4日——也就是英国绅士克莱门特·艾德礼为原子弹风波气急败坏找上门来的同一天,劳顿·柯林斯上将也飞往东京。
一见面,麦克阿瑟就叫苦不迭。
他声称自已面临着50万中国军队和10万朝鲜人民军的压力,“这些乌合之众能够包围任何固定的防御阵地,并迫使第八集团军退回汉城——仁川地区。”
其实这个时候,他当面的志愿军部队只有西线志愿军部队6个军23万余人,朝鲜人民军整编后的部队3个军团7.5万余人。而东线的志愿军第九兵团因战斗和冻饿减员严重,已不得不转入休整,突击治疗冻伤,成了一个大医院。
麦克阿瑟将他当面的中朝军队人数整整夸大了一倍。
过去人家是芝麻,现在则成了西瓜?
柯林斯心说什么都是你两片嘴皮在那儿翻,我还敢信吗?得,还是我自个儿到朝鲜去瞧瞧吧!
麦克阿瑟还紧赶着问有没有或可能有增援部队?
“没有!”陆军参谋长一口把话说死。
不说这个还罢,一提这个柯林斯更来气。我们还指着从你这儿调部队到欧洲去呢!那会儿是谁在打包票圣诞节后调出两个师到欧洲去?现在不能调也就罢了,你还好意思要增援?北极熊在欧洲虎视眈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柯林斯当然明白麦克阿瑟的言下之意:如果没有增援,他就只有与共军停火,甚至撤出朝鲜。这家伙已经多少次玩这套把戏要挟和摆布参谋长联席会议了!不行,这次不能再让你糊弄我们大家了!
不管麦克阿瑟说什么,柯林斯打定主意非到朝鲜去看看再说。
4小时后,美国陆军参谋长又转飞朝鲜汉城。
那时候沃克还没死,人家就比麦帅有种得多。
见了陆军参谋长,沃克也直截了当地道出困境:美步兵第二师遭受重创,几乎被全歼,土耳其步兵第一旅也一样。其它师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损。
韩军当然更不必提了,除了第五师没什么大损失,其它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沃克承认他没法守住平壤,中国人会在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之间的缺口中长驱直入。而且在汉城——仁川坚守的计划也很玄乎,那样让人家在岸上一包抄,跑都不好跑,那仁川港的飞鱼海峡进难出也难,不是个好去处。
但沃克表示,倘能得到美第十军的加强,他能够撤到釜山而不致遭受进一步的严重损失,而且永远守住原有的釜山防御圈。如果必要的话,他准备就地坚守并再度视死如归。
虽然沃克此时和麦克阿瑟一样,也过高地估计了中国军队当时的作战能力,而且“永远守住釜山”的说法也有点信口开河之嫌。但比起麦克阿瑟来,却显得沉着和坚定得多。
确是一真正的军人。
又在战场上呆了一天后,柯林斯得出结论:
“尽管第八集团军的形势不妙,但并未惊慌失措。”
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兴南去视察阿尔蒙德的第十军。
即或身为麦克阿瑟的爱将,阿尔蒙德也与他的长官不同。
阿尔蒙德少将不失名将风度地告诉陆军参谋长,虽然步兵第七师和步兵第三师都有严重损失,但主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正在从长津水库撤回,损失并不象想象的那般严重,局面也远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能够在不遭受严重损失的情况下,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守住兴南这个桥头堡,而且如果必要的话,他能够成功地从海上和空中撤离这个桥头堡,而不致损失过多的人员和物资。”
柯林斯上将给参谋长联席会议发电说。
正如上一章所说的,阿尔蒙德用事实证明他做到了这一点。
麦克阿瑟的两位战地指挥官都比麦克阿瑟要沉着镇定得多。
无论从资历还是从声望来说,劳顿·柯林斯上将都远不及麦克阿瑟,但他具有远比麦克阿瑟更富有的军人责任心和认真求实的工作精神。此时此刻,他愿为后者之不愿为或不屑为或不敢为——深入前线获取第一手资料。所以,他对真实情况的了解,也远远比后者更深入,更客观,更有价值。
柯林斯深入实际,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和想要听到的。
此时,他心里已在策划对这位“联合国军”总司令的“大批判”了:这位从11月27日以来就根本没有去过前线的指挥官在战术上是失败的,而且压根不了解自己部队的能力和他面临的战场形势。
还能再让这老顽童胡作非为吗?
不过,柯林斯也知道,现在这当口不是搞“大批判”的时候。
12月7日,柯林斯带着在前线了解到情况与麦克阿瑟会面。
这下麦帅可不敢糊弄了人家了。
陆军参谋长提出了3种情况作为讨论的基础:
第一种情况:假定的前提是,“联合国军”不对中国采取空中行动;不以海军进行封锁;不用国民党中国的军队增援;不增加“联合国军”的地面部队,除了有可能在1951年4月动员4个国民警卫师;并且不使用原子弹。
麦克阿瑟说如果这样他就没招,这就等于投降,“美国军队就不得不撤出朝鲜。”不过,由于他也知道无法糊弄已亲自去过前线的柯林斯,所以不得不表示同意他两位部下的看法,即不管停火与否,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都能够安全地撤退。
其实后来的战况基本上按这种假定演变的。
第二种情况则假定采取更为强硬的行动:用海军封锁;对中国大陆实施空中侦察和轰炸;最大限度地使用国民党中国的军队;以及“可能使用原子弹”。
麦克阿瑟想要的就是这个,这意味着与中国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但柯林斯所设计的这种重大举措在麦克阿瑟那里得到的反映却是“在尽可能靠北的地方守住一条横贯半岛的阵地”。同时还要“将另外一些中国国民党军队引入中国南方,可能是通过香港。”
柯林斯心说得了吧,真要如此,美利坚合众国可就亏大啦,费这么大劲就守住这么一条对美国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线?而且这个惯于信口开河的家伙能不能守住还不一定!这符合你麦克阿瑟的利益可不符合美利坚合众国的利益。布雷德利说什么来着,倘如此,美国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敌人打一场错误的战争”。
得,咱还是就此打住吧!
柯林斯的第三种设想是一种最理想的局面——中国不向三八线以南推进。倘如此,联合国就应接受停火,但条件是是:禁止北朝鲜和中国人向三八线以南运动;所有北朝鲜军队撤至三八线以北;由联合国的一个委员会监督停火。
“这可能是可以得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麦克阿瑟说。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事儿挺玄,联合国没承认共产党中国,人家共产党中国又干吗要尿你联合国呀。
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不做你的敌人想要你做的事情”,那个设下套子让16国联军钻的毛泽东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越想越丧气的两位上将军达成一致:如果联合国在中国人继续进行其全力以赴的攻势时没有充分支持其部队,那么麦克阿瑟“就应受命采取必要步骤保卫其部队,并着手为撤离朝鲜制订计划。”
但与麦克阿瑟不同的是,柯林斯心里并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出现,尽管“联合国军”受到了种种约束,但中国人未必有能力迫使其离开朝鲜。
12月8日,陆军参谋长给正与艾德礼言来语去唇枪舌剑的杜鲁门总统带来了一颗定心丸;
“尽管军事形势仍然严峻,但已不再是危在旦夕。”
此时,英美的会谈公报已起草完毕,所以柯林斯朝鲜之行的调查结果对会谈本身没有产生什么直接影响。
但是,在白宫和五角大楼的头头脑脑们中,柯林斯将军是最先对朝鲜局势提出比较冷静而又客观的分折且提供了第一手资料的人。
美利坚合众国最后能在三八线以南保住半壁天地,劳顿·柯林斯上将在功劳簿上当记首功。
12月5日,一心想挤进来当和事佬的印度等13个亚洲和阿拉伯国家向联合国安理会提案,要求中国和北朝鲜人不要越过三八线,希望这条以前的边境能够成为一条停火线。
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向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递交了一份备忘录,然后介绍了印度等13国的提案:举行一个与朝鲜问题有直接关系的各大国参加的会议,先在三八线停战,以便进行协商,
“如果中国宣布不越过三八线的话,则将得到这些国家的欢迎和道义上的支持。”潘尼迦强调说。
你想想会有什么结果?
中国人和和气气地给热心的印度人浇了一盆凉水:
“为什么13国不反对美国对中国、对朝鲜的侵略?
为什么13国不宣言从朝鲜撤退外国军队?
为什么美军打过三八线的时候,13国不讲话?
为什么13国中还有参与侵朝的16国之中的菲律宾?”
笔者也很纳闷,同为被压迫被欺侮的国家,为什么总有人喜欢给恃强凌弱的压迫者义务打工呢?联想到多年后印度在南亚次大陆的所作所为,更让人觉得挺直了身子堂堂正正地做人,实在是一件看似简单而却行之颇难的事情。
然而就有那么怪,找上门打义务工人家未必会给你好脸色。
这不,美国人对义务打工的印度人翻了个白眼儿!
就在该案付诸联合国大会讨论之前,美国人悄没声儿地在下面做了许多手脚,煽乎着扛着热面孔打义务工的国家将印度提案予以腰斩,一分为二:第一案由印度等13国提出,只要求交战双方在朝鲜停战;第二案菲律宾退出由剩下12国提出,要求召开国际会议商谈停战,划分非军事区,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和远东问题。
这小聪明玩得挺见水平的。
瞧,战要停,但停战与是否解决问题怎么解决问题,得两说!
美国人这是为自己卷土重来再次大打出手预留时间与空间。
中国人懂这个!
12月11日,周恩来约见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向他指出,问题的关键在于美国,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见美国或联合国希望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具体表示。
两天后,美国人的“具体表示”来啦!
12月14日,联合国大会通过被美国大佬窜掇着腰斩了的印度等13国提案,而将菲律宾退出后的12国第二个要求解决问题的提案予以无限期搁置。同时为了安抚联合国阵营内部普遍不想打仗要求和平的情绪,大会还另外通过了一项决议:成立“朝鲜停火三人委员会”,以“确定可以在朝鲜议定满意的停火基础”。
就这“具体表示”?胡弄谁呀?
说实话,要是双方位置打个颠倒,美国人也不会认这个账!
12月22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正式拒绝13国提案,宣布联合国所有没有中国人参加的行动均为非法。
中国人,中国人,永远都不要忘了站直了身子做一个中国人!
美国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具体表示”,他们正作难呢!
和中国人打过交道,打得头痛不已的国防部长乔治·马歇尔认为,美国现在是进退维谷,停火会停止美国人的海空行动,并给中国人以集结兵力的机会。反之,中国人就会说我们没有遵守停火规定。另一方面,如果美国反对停火,那些把约束美国看得比约束中国还重要的朋友们又会向美国嚷嚷。
“只有寻找一些看起来是通情达理的立场,即便对方会拒绝接受。”
一语道破天机。
美国人还不习惯和中国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来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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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后来有人曾言,当时的中国政府应该考虑接受这个停火提案,这时的美国一定能接受。而停战后的军事分界线位置就是三八线,对中朝方来说,比后来的停战线要更往南。
而且不用再打两年。
这个问题当然可以见仁见智。
但笔者窃以为这样认识问题有“孤立地、静止地”看问题之嫌。
面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而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侮中国人,还赖在中国台湾不走的美利坚合众国,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凭什么要相信它的诚意,又凭什么会认为美国军队不会再喘息甫定后再扑上来再次冲到鸭绿江边?到那时候,杜鲁门心中的分界线又会划在什么地方?
即或再公道一把,反过来站在美国人立场上想一想,在较量尚不充分的情况下,美国政府又会不会对大胜之后的中朝军队的力量毫无疑惧,而任由其从容整补并强化其有利的军事地位?
这个时候“停战言和”的可能性,实在没法儿予以高估。
当然,由于中国军队的节节胜利,毛泽东对朝鲜战局也开始产生了不切实际的高期望值:
美帝国主义“必须承认撤出朝鲜,而首先撤到‘三八线’以南,才能谈判停战。最好我们不仅拿下平壤,而且拿下汉城,主要的[要]消灭敌人,首先是要全歼伪军,对促进美帝撤兵会更有力量。……但美帝和蒋介石一样,诺言、协定都是不可靠的,故应从最坏的方面着想。”
“朝鲜战争可能长期,也可能是短期。”
这种过高期望值反映在战争指导上就有急于求成的取向。
比如提出了“加强军队中的政治动员(不消灭朝鲜境内的敌人不回国)”的要求,就是在这时提出的。
12月16日,哈里·杜鲁门总统宣布,美国全国处于紧急状态,要求征兵100万,1年内将飞机、坦克生产能力分别提高4~5倍。并冻结中国在美国的资产,禁止美国船只开往中国港口。
12月26日,面对和平攻势被中国挡回来的现实,杜鲁门召集国务卿艾奇逊、国防部长马歇尔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雷德利,讨论“我们能否在那里守住我们的阵地;如果我们守不住则应该怎么办。”
从美国立场来看,这当口表现最好的是国务卿艾奇逊。
“挫折并不等于有理由撤退。我们在朝鲜并没有在数量上被绝对超过……中国共产党人也背上了进攻的包袱……我们应当考验一下共产党,看看他们是否拥有人们所认为的巨大实力……”
艾奇逊把自己的观点表述得有板有眼。
咦,你甭说,较之于一个月前对中国人一脸不屑的艾奇逊,国务卿这会儿象换了一个人,坚定当中不失稳键。
人变得有种,眼变得有神,有那么点意思了!
大家都同意在这个大前提下讨论问题。
艾奇逊的部属迪安·腊斯克——就是当年那个轻松划出了这条惹事生非的三八线的年轻上校,替五角大楼想出了结束战争的3种办法:
一、 军事上取得胜利并稳定局势——腊斯克认为这超出了美国的能力。
二、 使战斗“有利于中共接受某种稳定,要使战斗变得如此代价高昂,以致他们不得不接受这种稳定。”——腊斯克认为这最可行。
三、 “自愿战败或是在压力之下退出,然后继续我们的骚扰战术。”——腊斯克认为这条路不能走。
联系到这场战争最后的结局,不能不说已脱掉军装的腊斯克仍不失职业军人和高级参谋人员敏锐的政治军事目光,也算是美利坚民族的精英人物。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企图让对方付出重大代价的“某种稳定”,却让美利坚合众国同样付出了高昂而沉重的代价,而且是真正的“不得不接受”。
尽管如此,在1950年末的那段日子,已决定继续在朝鲜坚守的五角大楼面对咄咄逼人的中朝军队,底气还是显得不足。
12月29日,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下达的命令调子仍然很低沉:
“根据所有可能的估计,中共显然有能力迫使联合国军撤出朝鲜,如果他们愿意使用这种能力的话。”
参谋长们认为,如果“联合国军”将要被赶出朝鲜的话,美国应当选择撤出的时间和地点,而不是在“一种近乎军事溃败的情况下”被赶出来。因此,他们对国务院出于政治考虑需要延长抵抗时间的观点不予理睬,而认定有秩序地撤出的最后时机将是“联合国军”抵达大田北部的锦江之时。如果必须退至这一线,而且中国人开始向集结大军准备发动新的攻势,那么就应当命令麦克阿瑟开始向日本撤退。
“我们深信不应甘冒日益增加的全面战争的威胁而将我们现存可用的地面部队投入到朝鲜同中共对抗的行动中去。然而,在朝鲜的某些阵地上成功地抵抗中共——北朝鲜的进攻,以及使中共的军事和政治威望扫地殆尽,对于我国的国家利益至关重要,如果此举之实现不招致严重损失的话。”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如是说。
又是那种模棱两可的句式。
麦克阿瑟当然不会满意这样一个命令,他继续不管不顾吵吵嚷嚷地向白宫和五角大楼要兵要权。
撤与不撤,逃与不逃,吵成一锅粥。
这个时候,对将美国武装力量被牵制在亚洲的窘境早就深怀不满的美国驻欧洲部队总司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五星上将也致函国防部长弗兰克·佩斯,信中酸不拉叽的冷言冷语:
“美国并不那么强大,能够把全世界都背在自己肩上。”
不愧是二战名将,说得真是精辟!
可怎么没早看到这一点?
白宫和五角大楼的举棋不定,反映在战场部署上就是一个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能随时撤退的态势。
第八集团军在三八线以南横贯朝鲜半岛约250公里的正面和60公里的纵深内组成了两道基本防线。
第一道防线(A线)西起临津江口大洞里,经汶山、舟月里、沿三八线附近向东至东海岸的长存里。由美第一军指挥之土耳其步兵第一旅、韩军第一师,美第九军指挥之韩军第六师,韩军第三军团指挥之韩军第二师、第五师、第八师,韩军第二军团指挥之韩军第三师,韩军第一军团指挥之韩军第九师、首都师防守。
第二道防线(B线)西起高阳、经议政府、加平、春川、自隐里至东海岸的冬德里。由美第一军指挥之美步兵第二十五师、第二十九旅,美第九军指挥之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韩军第七师防守。
为加大防御纵深,在第二道防线以南至三十七度线,还准备了C、D、E三道机动防线:C线从永登浦沿汉江南经杨平、横城至江陵;D线从水原经利川、骊川、原州、平昌至三陟;E线沿三十七度线从平泽经忠州至三陟。英步兵第二十七旅、美骑兵第一师处于该三线间机动位置。
美步兵第二师和空降第一八七团位于堤川、洪川、军浦场,为第八集团军预备队。韩军第七师位于春川、横城地区,为韩军陆军本部预备队。
美第十军之陆战第一师、步兵第七师、步兵第三师因损失严重,位于釜山、大邱地区休整。
此时,“联合国军”在朝鲜的总兵力为34万人,第一线兵力为5个军13个师另3个旅和一个空降团约20万人
其实华盛顿的头头脑脑们吵来吵去全无用处!究竟何去何从,最终的取决于第一线第八集团军怎样表现,取决于第八集团军新任司令官马修·李奇微中将怎样表演。
55岁的马修·李奇微把他的意志和才干带到了前线。而无论是东京的“联合国军”总部,还是前线的部队,现在缺的就是这个。
李奇微和麦克阿瑟一样,坚决不同意撤出朝鲜。所不同的是,麦克阿瑟是想把水搅浑,而李奇微则是想把事办好。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出身西点的李奇微曾以师长之任率第八十二空降师参加诺曼第之战,而后还担任过军长,虽然在麦克阿瑟面前属小字辈,但也算是打过大仗表演上乘的名将了。
“一个爱踢人屁股的人,”一名部属谈起他时这样说,“你可能因为拯救了该死的整个师受到感激,但你得确保把你的铜扣子擦得亮亮的。”
严谨、赏罚分明!
12月26日,匆匆赶到“联合国军”总部的李奇微已经从别的情报途径得到了一个消息,中国军队已与第八集团军的部队脱离接触,而且没有继续追击的迹象。
嗯,这倒奇怪了,为什么他们不乘胜追击呢?是他们不想乘胜追击呢?还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乘胜追击的能力?
倘是前者,那他们为什么又拒绝13国的提案呢,这是个就驴下坡的好机会嘛。
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倘如此,这倒是一个很有价值可资自己最大限度加以利用的发现,虽然这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
李奇微决心一有机会就反守为攻。
有政治头脑的军人眼光就是独到犀利一些。
仅此就足以证明,李奇微确确实实是彭德怀的一个劲敌。
“马修,第八集团军是你的了,阿尔蒙德的第十军也归你指挥,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知道,对沃克我可从来没想过授予他这种权利哩!”麦克阿瑟一听完李奇微的设想就痛快地答应了。
五星上将这时巴不得有个人来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收得好,我是总司令;收得不好,那是你活儿干得太孬!
“谢谢总司令对我的信任!我下午就飞往朝鲜。”
深知其为人的李奇微当然明白他的这位学长的心理活动,但在这个时候他宁愿装傻充楞。
当日下午,李奇微赶到大邱。
迎接雄心勃勃的司令官的却是一支惊慌失措的军队。
到达第八集团军司令部当天,向来看重军容风纪的李奇微就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第八集团军司令官的餐桌上,竟铺着一张肮脏的床单当作桌布,盛饭的器具竟是一个不值10美分的瓦罐。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这样凑凑合合来打发司令官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帮家伙意志消沉情绪低落,已经丧失了信心丧失了胆量丧失了荣誉感。
一阵雷霆震怒之后,床单和瓦罐被换了下来。
比床单和瓦罐更让人生气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奇微到第八集团军不过几天,就已深深地感觉到这支军队的肉体上心理上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他所见过的所有士兵都对自己的指挥官丧失了信心,对到朝鲜来打仗来干什么根本不清楚,只盼望早日乘船回国。所有军官对他提出的一有机会就向中国军队发起反攻的计划大摇其头,都不约而同地认为现在而今眼目下无论实施何种进攻都会归于失败。
几天之内,李奇微已经气不打八处来了!
他吼叫着对人们说:
“你们的老祖宗要是知道你们这种表现,会在坟墓中气得打滚。在战斗中,我希望指挥官与他们的部队呆在一起,师指挥官应该和先头营在一起,军指挥官和战斗最激烈的团在一起。如果他们有文字工作要做,可以晚上做。在白天,枪炮大作之处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李奇微知道光发脾气不行,还是得决心大动一次手脚,撤换一批指挥官,彻底整顿这支丧失了信心变得士气低落的部队。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中国军队又一次大规模进攻就开始了。
好象是为了欢迎他似的!
第二次战役刚一结束,志愿军总部就前移到了成川郡西南5公里的君子里。
彭德怀还想往前移,洪学智把他拦住了:
“老总,不行了,指挥太靠前,情况变化,会影响指挥的稳定性。”
彭德怀知道这个问题洪学智有军委的尚方宝剑,不吭气了。
按彭德怀原来的想法,是想再休整一段时间,在次年二、三月间再进行新的战役。因为这时志愿军虽然取得了两次战役的胜利,但尚未大量消灭敌人的主力,而且经连续作战,部队减员严重。尤其是在咸兴休整的第九兵团,现在整个就是一个治冻伤的大医院,两三个月内无法参战。而国内的后续部队尚在集结中,短期内根本无法赶到朝鲜前线。
特别是那拖后腿的后勤,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
现在整个志愿军只剩下了200辆汽车,还不如美军一个团的汽车多,许多物资堆积在鸭绿江边就是运不上来。而负责志愿军后勤供应的东北军区后勤部远在沈阳,派往战区的前方指挥所只有10多个人,组织和力量均不健全、不充实,完全不能适应战区的需要。
粮食也是个大问题,战士们就是吃炒面,每月即使按需求量的1/3供应,也需要1428万斤。东北军区就是尽最大的努力,也只能解决1000万斤。其余部分只好由国内其它的地区解决。
东北地区所有党政军机关和老百姓都被分配了炒炒面的任务,男女老少全体动员,家家户户都炒炒面。
连周恩来总理也炒炒面。
可战士们还是挨饿。
唉,这要命的后方勤务,这该死的美国飞机。
彭德怀设想志愿军各部队进行冬季大整训,然后在充分准备后大举出击。
邓华、洪学智、韩先楚等都同意彭德怀的看法。
12月7日,彭德怀与金日成就组成联合司令部和志愿军部队就地筹粮等问题进行了磋商。会谈中,金日成迫切希望打过三八线去,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彭德怀当然理解金日成的心情,更何况毛泽东也是这个意思。
就是彭德怀自己,又何尝不想一巴掌把美国鬼子扇下海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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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可部队的困难也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打得太勉强,可能会伤了部队元气。而且当时志愿军总部的判断是敌军虽败退逃跑,但主力被歼不多,而且在三八线以南有韩军战前的既设防线,攻击恐为不易。
彭德怀熟虑良久,致电毛泽东:
下一战役十六、十七号开进完毕,十八、十九号可开始攻击,估计月底可结束。如能歼灭伪一、六两师、美二十四师、骑一师或给予歼灭性打击,我即越过三八线,相机取得汉城。如上述敌人不能消灭,或给以歼灭性打击时,即能越过三八线或取得汉城亦不宜做过远南进。因过远南进驱退敌人到大丘、大田一带,增加以后作战困难。故拟在三八线以北数十里停止,让敌占三八线,以便明年再战歼灭敌主力。……
彭德怀
一九五0年十二月八日
可毛泽东通过情报密息知道柯林斯东京、汉城之行的情况后,已决定提前发起第三次战役。
12月13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
12月8日18时电悉。㈠目前美英各国正要求我军停止于三八线以北,以利其整军再战。因此,我军必须越过三八线。如到三八线以北即停止,将给政治上以很大的不利。㈡此次南进,希望在汉城南北地区,即离汉城不远的一带地区,寻歼几部分敌人。然后看情形,如果敌人以很大力量困守汉城,则我军主力可退至开城一线及其以北地区休整,准备攻击汉城之条件,而以几个师迫近汉江中游北岸活动,支援人民军越过汉江歼击伪军。如果敌人放弃汉城,则我西线6个军在平壤、汉城间休整一个时期。㈢明年一月中旬补充一大批新兵极为重要,请高加紧准备。请高彭考虑是否有必要和可能,从前线各军(东西两线共9个军)抽派干部至沈阳加强管训新兵的工作。宋时轮部目前即须补兵一部,恢复元气,是否可能,请高筹划见告。㈣空军掩护铁道运输线正在筹备,有实现可能,但最后确定尚待商办。
毛泽东
十二月十三日
彭德怀当然知道军事服从政治的道理。
12月15日,彭德怀等经过反复研究考虑决定,放弃冬季整训计划,克服连续作战异常疲劳、兵员不足及供应不及等一切困难,集中志愿军6个军和人民军一个军团从正面打过三八线,人民军两个军团在战役发起前插入三八线以南,威胁和分散敌人!
这时朝鲜人民军已整训出第一、第二和第五3个军团共14个师的部队,共7.5万余人。
至于打过三八线后的发展,彭德怀拟采用“稳进方针”,以韩军为歼击对象,牵制美军。突破三八线即是胜利,视进展情况再改变作战方针。
“看情况适可而止,”彭德怀说:
“千万不要打远了。”
12月21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同意他的意见和部署。
之后,毛泽东根据韩军及美军一部已在三八线与三十七度线之间站住脚跟,组成防线,可使志愿军不走很远的路便能寻敌作战的情况,又电告彭德怀改变部署,集中主力志愿军6个军人民军3个军团从正面突破三八线。
次日,志愿军总部定下决心:
由志愿军第三十八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五十军并加强炮兵第二十五团、第二十六团、第二十九团、第四十二团、第四十五团、第四十六团等6个炮兵团组成右翼突击集团,由韩先楚副司令员指挥,在向汶山方向佯攻的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的配合下,在高浪浦里至永平约30公里地段上突破,向东豆川里、汉城方向实施主要突击,首先以第三十八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主这3个主力军为主,首先歼灭韩军第六师,再歼韩军第一师,得手后向议政府方向发展胜利,并相机夺取汉城。第五十军自茅石洞至高浪浦里一线突破后随第三十九军跟进,配合第三十九军歼敌。
由志愿军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六军并加强炮兵第四十四团组成左翼突击集团,由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指挥,在永平(不含)至马坪里36公里地段上突破,首先集中主力于永平至龙沼洞地段歼灭韩军第二师1~2个团,得手后向加平、清平里方向扩张战果,切断汉城、春川间的交通。另以第六十六军一个师由华川渡过北汉江向春川以北之韩军第五师积极佯攻,箝制该师,策应左翼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南进。
朝鲜人民军第二和第五军团在战役发起前越过三八线,在洪川东南地区隐蔽集结,准备配合正面进攻。第五军团主力和第二军团两个团由杨口、麟蹄间韩军第一、第二军团结合部进攻,尔后向洪川方向攻击前进,切断春川之敌退路,配合志愿军主力围歼春川地区之敌。
朝鲜人民军4个旅担任东海岸防御,第三军团防守元山,第四军团担任西海岸防御。
战役发起时间为1950年除夕——12月31日17时。
12月27日前,各部队全部在预定攻击出发地域完成集结,并作好了侦察、强渡江河和突破作战的各种准备。
12月31日拂晓,进攻部队隐蔽进入出发地,以树枝、白雪进行严密伪装,完全瞒过了“联合国军”的航空照相和前沿哨兵的侦察。
这是个月圆之夜。
与此同时,中央军委急令杨得志任司令员、李志民任政治委员的第十九兵团加紧入朝准备,争取在1951年3月到达前线。为改善后方勤务状况,增调铁道兵第一师和铁道兵直属独立团、桥梁团、工兵第五团、第八团入朝抢修公路、铁路和桥梁。并将原9个供应大站增加到11个大站,实行定向供应体制。
多年后,第三次战役应不应该发起也成了一个热门争论话题。
这也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次年二、三月间打又有次年二、三月间打的问题,那时候你准备充分了,可敌人可能比你准备得更充分。
其实关键在于战略指导思想。
如果仍然是以“把敌人赶下海”为战争目标,那肯定会产生事与愿违的效果。战争首先是军力和经济力的较量,以中朝方当时的军力和经济力,实现“赶下海”的目标的可能性即或不是没有,至少也是很小很小。而此时此刻,毛泽东和彭德怀在实现“赶下海”这个战略指导思想上,是高度一致的。
依笔者估计,只要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在这种互相摸底互相认识的过程中,都有可能出这样或那样的毛病。
优劣的差别仅在于争取最好的同时,是否留有余地,准备应付最坏。毛泽东、彭德怀留有余地,准备应付最坏,杜鲁门、麦克阿瑟当初则不留余地,甚至想也不想还会有最坏,以至于还没到最坏,就慌作一团以为是最坏。
高下分矣,优劣定矣!
对于敌对双方来说,局部战争的思想和范畴都尚在完善和成熟中。而这种完善和成熟,恰恰取决于敌对双方的进一步较量的结果。
所有的战争概念都不是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想出来的。
而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1950年12月31日17时,从西海岸到东海岸宽约200公里的战场正面,中朝军队各炮兵群向“联合国军”阵地喷射着巨大的火舌,准确猛烈地摧毁了敌军阵地的地堡、火力点和炮兵阵地,场景极为壮观。
“打得好,炮兵打得好!”跳出掩蔽部的指挥员们跳着脚欢呼。
“给炮兵请功!”在堑壕内的战士们也直着身子齐声喝彩。
“炮兵万岁!”
20分钟后,随着一连串信号弹、照明弹和红色曳光弹此起彼落地飞上天空,左右两翼突击集团30万中朝军队在强大炮火掩护下,向三八线以南的“联合国军”发起全线进攻。
从冲击出发阵地跃起的中朝军队战士们每人披挂着一件临时增加的特殊装备——防滑草袋,反穿着棉衣,汇成一股股银白色的激流,向三八线以南奔涌而去。
这次进攻在战役和战术上都完全出敌意料。
17时40分,第三十九军第一一六师由师长汪洋、政治委员石瑛指挥,在炮兵第四十五团、第二十六团支援下,率先突破临津江。军主力于次日拂晓前突入敌防御纵深约10公里,占领大村、武建里地区,有力地策应了第五十军渡江。第一一七师第三五0团在团长赵先顺、政治委员王千祥的带领下,沿途粉碎韩军5次拦阻,至次日5时前突入敌防御纵深15公里,按计划攻占了东豆川西南湘水里、仙岩里地区,割裂了韩军第一师与第六师之间的联系。
可惜未能注意控制公路,让韩军第一师跑了大半。
刚突破临津江,军长吴信泉就率军前指跟随第二梯队前移,正碰上第一一七师卫生部长高钧带师后勤人员转运伤员,其情景让这位对血与火已经见惯不惊的战将也大动感情。
那些负了伤的战士们,虽然跟不上冲击的队伍,却穿着徒涉临津江时已冻得象钢板一样的棉衣,在雪地上一步一步向前爬,实在爬不动了,就拉响沿途残存的地雷,为第二梯队的战友们开路。
当后勤同志将昏迷的伤员们背下来的时候,他们一苏醒就问:
“同志,敌人消灭了吧!”
“消灭了,你放心吧!”
实际上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但后勤同志只能哄他,不然他们还要滚下来继续往前爬。
吴信泉为自己有这样的士兵而万分骄傲和自豪。
18时,第三十八军在炮兵第二十六团、第四十六团支援下,突破当面敌军阵地,担任迂回任务的第一一四师在师长翟仲禹、政治委员李伟指挥下,坚持白天行军作战,于次日12时突入敌防御纵深20公里,占领了东豆川东南之七峰山。
可惜还没与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七师达成对韩军第六师的合围,人家就已撒丫子跑啦。
军主力瞅上了抱川的美步兵第二十四师一个团,刚一接触,人家也是开上汽车掉头就跑,楞是没招。
土八路的两条腿再神也跑不过十轮卡哟。
18时30分,第四十军右翼第一一九师由师长徐国夫、政治委员刘光涛指挥,在炮兵第四十二团支援下,突破临津江,于次日拂晓前突入敌防御纵深12公里,占领了东豆川以西安兴里、上牌里地区,并一度以一个连占领东豆川东山,将韩军第六师退路切断,但因对情况缺乏了解,又按老习惯,白天部队撤回隐蔽防空,致使合击圈出现缺口。
第四十军左翼是师长邓岳、政治委员张玉华率领的第一一八师,他们运气不太好,提供炮火支援的炮兵第二十九团在开进途中遭敌空袭,损失严重,只有一个连参战,故战至次日拂晓方突破敌军阵地。
本来左右两翼可以南北夹击韩军第六师,这下也撵不上了。
一只肥猪只砍下一条猪腿。
第五十军由军长曾泽生、政治委员徐文烈指挥,在第三十八军配合下,于1月2日凌晨2时突破临津江,突入敌人防御纵深2公里,占领紫长里地区。
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也于1日18时渡过临津江,2日前出至汶山附近游里、坡州里地区。
战至1月2日,右集团突破和进展都很顺利。
左翼突击集团突破和进展都不十分顺利,但却圈住了不少韩军。第四十二军和第六十六军这两支新军都狠狠露了一回脸,捞了一把。
吴瑞林军长率领第四十二军在炮兵第四十四团支援下,于31日18时20分突破敌人阵地,担任迂回任务的第一二四师不顾敌机威胁,于昼间发展进攻,沿途打破敌10次阻击,于次日12时前出至济宁里以南石长里地区,切断了韩军第二师退路,并继续向上、下南淙地区突击。军主力于1日前出至花岘里、中板里、赤木里地区,歼灭韩军第二师一个多营,并以一部兵力向加平方向发展进攻,并于2日10时占领加平。
第六十六军主力在军长肖新槐、政治委员王紫峰率领下,踩着两尺多深的积雪,克服敌人的雷区、铁丝网、鹿砦等障碍,于31日20时30分左右,突破国望峰、华岳山、高秀岭等敌军阵地,1日和2日先后占领修德山、上下红碛里、上下南淙地区,与第四十二军主力对该地区的韩军第二师之第三十一团、第三十二团和韩军第五师这第三十六团大部及韩军炮兵第二十四营达成合围。
这下能解点馋了。
李奇微觉得这是给他的下马威。
他火速向他的部队下令:如果你们不得不后退,那就后退,但要使中国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不过他很快就认识到,不管是韩军还是第八集团军,此时的精神状况根本就不堪一战,这种要“让中国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的节节抵抗,很可能要使抵抗者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元旦早晨,李奇微驱车来到汉城北,迎面就看见大批溃兵涌来。
气急败坏的李奇微把吉普车横在路上,企图阻止后退的部队。
那能管事?
谁认识你这个司令官呀——就算是认识这会儿也要装作不认识,你那3颗星现在人家装也装作看成是一个上尉的标志。
挡败兵如同挡雪崩。
无奈,李奇微只得命令全线后撤。
胜扬斗志 怀仁堂锐意进攻
(续上)
然而,也就是在这次后撤中,这位第八集团军的新任指挥官开始确立他的作战指导思想:
“地盘的得失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的是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最终决定胜利之关键。”
咦,这句话怎么听着耳熟?
“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
“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
这几乎是每一个中国军人都耳熟能详且能倒背如流的句子。
不管这是李奇微自己悟出来的也好,是从对手那里学来的也好,能在困难的时候看到希望,悟出改变局势的道道,并在重重危机和困难中不断至力于将希望变成现实,作为一个受命于危难之时的将领,实属难能可贵。
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的对手,让人肃然起敬。
彭德怀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大丈夫,谁不愿与真正的对手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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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阔斧 左纵队摧枯拉朽
短剑薄刃 右集团斩钉截铁
我擦好了三八枪,
我子弹上了膛。
我背上了子弹带呀,
心眼里直发痒。
我挎上手榴弹,
给顽军的好干粮。
我刺刀拔出了鞘呀,
刀刃闪闪亮。
我奋勇又当先,
我指东就到东方。
我手榴弹开了花呀,
勇敢的包围上。
我地形利用得好,
我动作真快当。
我一阵风到跟前呀,
叫他把刺刀尝。
别看他武器好,
生铁碰上了钢!
我撂倒一个俘虏一个,
缴获他几支美国枪!
——人民解放军军旅歌曲《战斗进行曲》
“老吴,你放心指挥,我们保证服从命令!”
大战在即,第六十六军军长肖新槐满脸喜色地迎接吴瑞林、周彪来到设在金化的第六十六军军部协调进攻部署。
“没得说,”第六十六军政治委员王紫峰接过话茬,“部队已经动员了,一定要配合老大哥打好这一仗!”
“啥子哟,我们都是新部队,没得啥子老大哥,这次任务艰巨,我们好好配合,有啥子事情及时通报。把仗打漂亮点。”吴瑞林大声说道,他知道肖新槐打仗时被炮弹震得耳朵有点背,人称“肖聋子”。
“好好好!”要打仗的肖新槐一点儿也不聋。
两支新军争先恐后都想好好表现。
“第二次战役迂回作战我们没打好,这次谁也不能马虎!”
回到铁原的第四十二军军部,军政治委员周彪很严肃地提醒第四十二军的师团干部们。
是是是,大家心说丢人丢一次就够了,还能再来?还活不活人啦?
吴瑞林的部署是第一二五师和第一二六师在炮兵第四十四团的支援下,分别于道城岘、蛾洋岩实施突破,然后于贵木洞、中板里地区会歼韩军第十七团。而后,第一二五师向贵木洞、清溪山攻击前进,肃清韩军第十七团后转为军预备队;第一二六师由机山里、中板里向草玉洞攻击前进,切断加平之敌的退路;第一二四师在第一二五师之后跟进,待第一二五师突破后,沿巨林川、梧木洞向敌纵深济宁里进行穿插,切断韩军第二师、第六师退路,会同第六十六军聚而歼之。
第一二五师师长王道全和第一二六师师长黄经耀很满意。
第一二五师刚开始打得并不顺利。
第一二五师第三七四团担任主攻,任务是在1010高地左侧实施突破。
团长杨针对这个地形很担忧。
“1010高地四处是悬崖陡壁,上山的路又被大雪覆盖,攻击难度不小咧!”他对突击营第一营营长李盛和说:
“再困难也不怕,一定把1010夺下来!”李盛和很有决心。
炮火延伸后,李盛和第一个跳起来:
“出发!”
几百名战士一起跳起来向1010高地冲击。
果不其然,到处都是悬崖峭壁,第一营绕来绕去一路跌跌撞撞,好半天才绕到到敌人阵地跟前。
尖刀连第三连第二排冲得最快。
班长李槐堂带领4名战士扛着炸药包和爆破筒越过被炮火摧毁的铁丝网,艰难地踏着雪扑向山顶。途中,一道未被炸毁的铁丝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隐蔽在地堡里的敌人也展开火力向攻击部队猛烈射击。
“火力组掩护,赶快组织爆破!”副营长孙先山喊道。
李槐堂迅速送上炸药包。
轰隆一声响,突击排站起来就冲,却发现这个足有1.5米高的铁丝网只炸开了一个不大的缺口。
突击排又被敌人火力压在了地上,现爆破也来不及了。
李槐堂忽然跃起,扑在铁丝网上。
几乎与此同时,其他4名战士也一齐扑到铁丝网上。
突击排长刘同志本能地迟疑了一下:
这是自己战友的血肉之躯啊!
“楞什么,快过!”李槐堂两眼冒火。
刘同志一咬牙:
“上!”
突击队员纷纷从战友们的脊梁上一跃而过。
就这样一步一个磕绊,迟至1日6时,第三七四团才突破1010高地。
第三七四团进展迟缓,致使道成岘攻击一再延时。
第一二五师师长王道全一看情况发展不如人意,当机立断,命令第三七三团由第二梯队改为突击队,马上向道成岘攻击。
师山炮营20分钟炮火准备后,第三七三团投入攻击。
第三七三团攻击也很不顺手。敌人凭险顽抗,攻击部队与敌人逐堡争夺,战斗非常激烈,进展也非常迟缓。
最后吴瑞林也急了眼,命令跟在后面的第一二四师派出第三七二团作战股长杨芝清率第二营从道成岘峡谷攀上山崖冲上山口,才和第三七三团一起,拿下了三八线上这个天险。
比预定时间延迟了4个小时。
第一二四师随即按预定方案从突破口涌入,迅速向济宁里穿插。
第一二五师待第一二四师通过后,亦前住赤木里集结,同时令第三七五团就地展开,清剿韩军第十七团残部。
攻击蛾洋岩的第一二六师第三七六团到是挺顺利的。
但也出现踩着战友身体冲过铁丝网的情况。
主攻营是营长胡锡标率领的第二营。
为了这次主攻任务,胡锡标差点儿和第三营营长刘凤祥吵翻了脸,因为刘凤祥也跃跃欲试地想露一鼻子。吵来吵去弄得团长张志超头也大了,最后干脆拍了桌子,说算了算了这回就胡锡标上,下回的买卖我担保没人跟你刘凤祥争,行不行?
气哼哼的俩人这才罢休。
营长好容易争来的任务,大伙儿当然不敢怠慢,一打响,人人都争先恐后拼命往上扑,唯恐落在后面,尖刀连第四连的突击队紧踩着炮火炸点,一家伙就扑到了铁丝网下。
结果冲得太快,把第二排副排长李元志的爆破组给扔后边了。
人家扛着爆破器材,动作当然慢些。
敌人的火力点开始找着人开火,情形很是危险。
这就给爆破组添了麻烦,不敢用爆破筒了——距离太近,怕伤自己人。
李元志一横心:“六班长,送小包炸药!”
火光一闪,小包炸药响了,六班长王相武也震晕过去了。
硝烟散去,铁丝网只炸倒一根柱子。
李元志大声叫战士翟振声:
“翟振声,你敢不敢上!”
“敢!”
随着一声高腔应答,翟振声也送上一包炸药。
还是只炸倒一根柱子。
李元志一下急红了眼,自已一跃弹了出去,送上第三包炸药。
轰隆一声,李元志帽子被崩飞了,脸和手都渗出血来,耳朵也震得嗡嗡乱响,什么也听不见。
邪门儿,还是只炸倒一根柱子。
李元志顾不上想别的,几乎是条件反射,一纵身扑上铁丝网,用身体压下一个凹口,一边用卡宾枪猛烈射击,一边高喊:
“同志们快上,我掩护你们!”
大家纷纷从凹口涌了进来,你一脚我一腿,把李元志踩得直咧嘴。
突击队过完了,李元志也成了个“血人”。
“血人”还端着卡宾枪跟着往上冲。
蛾洋岩很快就被突破。
突破是开头,迂回包围才是重头戏。
第一二四师师长苏克之盘算得很好,擅长进攻的第三七二团开路,防御出色的第三七0团殿后,迅速按预定计划实施迂回穿插。
第三七二团团长张景耀让团作战股长杨芝清带尖刀营第二营。
这个营的尖刀连也是第四连。
杨芝清说你们别的甭管,带3挺重机枪只管往里冲,越快越好。
当然第四连就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冲得飞快,很快就把敌人的A线甩在后面。
1日6时,就冲到了巨林川。
韩军一个营已经先占领了这个村子。
跑在前头的第一班班长赵恒文虽然判断这村里敌人肯定少不了,但也担心等后面的队伍上来耽误了功夫,让人家又开上汽车跑了。
盘算片刻,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进去再说。
这村子前面是一片光秃秃的开阔地,四面没什么障碍物,尽管赵恒文等慑手慑脚,还是被村口的韩军哨兵发现了。
两个韩军士兵象掉了魂,跳起来就想跑。
赵恒文哗啦一拉枪机:
“把其面!”
蹩脚的朝鲜语,意思是交枪。
两个韩军士兵立刻站住,不敢再动。赵恒文上去刚把个大的那个的枪夺过来,那小个的爬起来就跑,边跑还边喊。
敌人立刻炸了营,慌忙组织火力拦阻后边的连主力。
连长王清秀一看不能这样跟他纠缠,便命令赵恒文:
“你们一班迂回到敌人后面去,把敌人搅乱我们才从正面攻击!”
“是!”赵恒文乐呵呵地转身就跑,觉得这差事挺美。
赵恒文带着第一班冲过巨林川右侧大山迅速往前插,刚涉过一条小河就撞见了敌人。
敌人这回够多了,足有一个连。
不过赵恒文不怕,他知道这都是些惊弓之鸟,一打准跑,到时还不好撵。
第一班绕到敌人侧后才突然开火。
果不其然,敌人跳起来抱着脑袋就跑。
一边跑一边乱七八糟地扔东西,军官们平常穿皮靴挺威风,这会儿只觉得碍事,扔了一只又一只,光着脚丫跑得更快。
赵恒文追得也快,转眼就把大家都拉在后边了。
赵恒文一看这怎么行,就把已打完子弹的冲锋枪一扔,顺手捡起一支敌人扔下的卡宾枪接着打。打完了再捡一支打。
敌人更乱了。赵恒文一看前后左右都是韩军官兵,自己一个人打也打不过来,抓也抓不过来,便想顾一边吧,逮住多少算多少。
他陡然转过身,朝天一梭子,用蹩脚朝鲜语大喝一声:
“站住!”
后边的敌人乱糟糟地涌进了路边的房屋和沟边。
“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
赵恒文一不当心喊出了母语。
正想改口,突然听到一句半生不熟的中国话。
“你是中国人吗?”
赵恒文一看,是一个韩军士兵。
“是,你会中国话?”赵恒文心说该不会是老蒋的兵来了吧。
“小的明白!”这家伙还来这一套。
赵恒文说好啊好啊,你来翻译得啦,告诉他们缴枪不杀。
那个家伙一招呼,韩军士兵们举着枪过来投降,把枪扔在院子里,然后进到屋子里休息。
部队上来一清点,正好50个俘虏,其中有一个女军官。
连长王清秀很有主见,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济宁里。
他一看表,7时20分,离剩下的时间还有4个多小时,可济宁里还有30公里。他马上命令匆匆赶到的第二排转为前卫,迅速向济宁里穿插。
“路上遇上敌人不管,只要他不打我们,只要我们插到济宁里,他们全跑不了!”他对大家说。
“打到济宁里,给你们请功!”政治指导员许明柱再添一把火。
第二排副排长白文林率领第二排奔向济宁里,副班长冷树国带一个战斗小组跑在最前面。
连主力紧跟着他们,营主力紧跟着第四连连主力。
后面是第三七二团团主力。
师长苏克之知道他们进展很快也很高兴,高兴之余也担心他们力量不足,尤其是在巨林川看见他们打死打伤那么多敌人,想象不出战斗真实场面是个什么样子。只想尽快追上他们,与第六十六军达成对韩军第二师的合围。
第四连听到后面枪声紧一阵松一阵,知道后续部队紧跟在后面,心里边有了底,脚下也就生了风。
2日上午8时,第四连前卫排进到道大里。
一侦察,这里是韩军第三十二团第三营,正准备撤逃。
那怎么行!
白文林、冷树国等一商量,决定上去演一出哪叱闹海。
这几个胆大包天的战士悄悄地绕过哨兵摸进了村。
村口停着一辆吉普,还有4个军官,哈,肯定是大官!
冷树国一梭子冲锋枪就打发他们回了老家。
冲进街里,又看到一辆吉普车,车上还有一部电台,一个高大的美国鬼子正往车上爬。
冷树国上去一把抱住了那个高他一头的美国鬼子,美国鬼子劲儿也不小,一边挣扎一边掏枪。冷树国看他不老实,只好一使劲象拔萝卜一样把他抱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美国鬼子嚎叫一声倒在车旁,冷树国敏捷地从他的枪套里掏出了手枪。
这时,战士窦国斌的卡宾枪枪管已经顶在美国鬼子的头上。
这是韩军第二师的美国上校顾问。
11时,这几个战士冲到了济宁里。
这时冷树国才发现自己的两只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
我的天,他竟然穿着一双破袜子在雪地上跑了近3个小时。
这是人还是赤脚大仙?
济宁里村头停着20多辆汽车和大炮,正在发动,看样子想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冷树国身边只有5个人了,5个人利用稻田埂隐蔽接近了车队最前边那辆吉普车。
一阵冲锋枪先把它打瘫了。然后5个人顺着车队打轮胎,乒乒乓乓打得又开心又快活。
轰!轰!轰轰!
赶上来的连队的六0炮打了过来,打着几辆弹药车,弹药车炸得惊天动地,把整个济宁里炸得烟雾弥漫。刚才还争先恐后往车上爬的敌人又到处乱跑乱钻。
冷树国等人不得不暂时躲进路边的水沟里。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第四连俘敌30余人,缴获汽车8辆。
第三七二团第二营赶了上来,把华岳里正面敌人的退路切断了。
团长张景耀上来就问:
“谁是冷树国?”
“到!”冷树国立正答道。
“是你抓的美国顾问?那家伙见了我就拿出身份证要我优待。”
“就是那个美国鬼子?真恶心!”冷树国心说美国鬼子怎么都这德行。
团长发现自己的士兵赤脚站在雪地里,很生气;
“赶紧给他找双合脚的鞋来!”
“是,保证不给英雄小鞋穿!”王清秀立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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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阔斧 左纵队摧枯拉朽
短剑薄刃 右集团斩钉截铁
战后,第三七二团第四连被授予“三八线尖刀英雄连”称号,记集体大功1次,冷树国被授予“追击英雄”称号。
1日17时,第三七二团另外两个营赶到济宁里,与第一二五师一个营在济宁里以东、上南淙以西会合,堵住敌人南逃退路。
黄昏,第一二四师主力全部进入指定位置。
这时侦察部门也及时把情况报了上来:
“华岳里以北李伪军第三十一团、第三十二团尚未南逃。”
师长苏克之闻讯大喜过望,当即部署第三七二团于城隍堂、沙岘地区,第三七一团于下南淙、所法里地区,构筑工事,阻敌南撤;第三七0团于柯芝屯堵击韩军第三十二团残部。
第六十六军肖新槐动作也快,军主力第一九六师在晨光师长指挥下,第一九七师在成少甫师长指挥下,迅速击破国望峰、华岳里、高秀岭方向韩军阻击,几乎与第四十二军同时到达指定位置,对韩军第二师主力达成合围。
堵住了敌人,大家很高兴。想着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来包敌人的饺子。
可韩军逃跑心切,凌晨3时半就从华岳里沿蝉川、上下南淙公路南逃。
也好,那就打完再睡觉。
第三七二团第三连第一排正在朝鲜老百姓家睡觉,翻译从朦胧中听见屋外有人在用朝语说话:
“屋里人醒醒,上加平怎么走?”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翻译问。
“我们是联合国军,这里有没有中共军?”
“没有!”一边说一边拔出驳壳枪就是一枪。
全排一跃而起,冲出屋子就把手中家伙给拧开了口:冲锋枪、手榴弹响成一片,一下子就把敌人给压住了。
黑压压的一片敌人,被压在地上不敢动。
第一排的放的班哨守着一挺重机枪打盹,枪响了他们才迷迷糊糊醒来,一醒来才发现四周都是敌人。黑不隆咚的,敌人也没把他们搞清楚,一个韩军军官过来,抬脚就踢了重机枪手一脚,嘴里哇里哇拉,估计是在说看见共军了怎么还不开火。
开火?当然得开火,不过你得先躺下!
重机枪手被踢得火起,抄起一支卡宾枪一枪托就把韩军军官砸得脑浆迸裂。
这才抡圆了开火,那才叫痛快。
敌人纷纷倒下,死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及时赶到的第三七二团副团长魏化杰立即指挥部队展开,把3000多敌人,100多辆汽车和一个炮兵营死死压在大川之内。师长苏克之看看第六十六军第一九六师和第一九七师部队这时也相继进至预定位置,唯恐到手的洋落不够分享,赶紧招呼着师山炮营和其它团队投入战斗,尽可能多往自己手中抓挠一些肥肉。
韩军们也实在是太不经打,不到两小时,就乱作一团,完全失去有组织的抵抗,官兵们乱哄哄地四处奔逃,把枪啦炮啦汽车什么的扔得遍地都是,弄得好些没见大世面的土八路们摸着小的又盯上大的,抢着这个又眼红那个,乐颠颠风火火压根儿就忙活不过来,文书们也不消停,拿着粉笔就在汽车、榴弹炮这类一时半会儿扛不走也挪不动的大家伙上涂“××部缴获”,生怕洋捞被别的什么单位给弄走了。
急得营长连长排长们跑前跑后使劲儿嚷嚷:
“先抓俘虏,先抓俘虏!东西回头来拣!”
断敌后路的第六十六军第一九七师部队发起洋财来一点也不让人,第五九0团第一营第一连在副营长王有根的张罗下,冲得快打得狠抓得多拣得顺,一个连仅伤亡23人,就毙伤了230余名敌人,还逮了376个活的,风头出得大了去了。
军长肖新槐听下边报告这个故事时耳朵一点也不聋,连声叫道:
“干得漂亮,干得漂亮!记功,记功!”
这个连队后来被命名为“猛打猛冲机智勇敢战斗英雄连”。
当然,虽然大家都是土八路,但较之于第四十二军这种从北打到南见过很多大世面沾过点“洋气”的四野部队,来自于华北军区的第六十六军确实是支没怎么离开过家门儿的土得掉渣的更土的土八路,抢起缴获来无论从办法还是窍门都还是没人家多,很多时候只好委委屈屈别别扭扭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把明明是自己号下来的汽车啦大炮什么的弄走,一点招数一点脾气也没有。
很多第六十六军老兵到老也没忘记这种受“欺负”的感觉。
后来回国搞“向文化进军”,这支部队积极性高得不得了。
确实,土八路都该出来见见大世面。
洋落拣完了,部队迅疾转入清剿。
2日10时,清剿部队将残敌全部肃清,第四十二军和第六十六军共计歼韩军第十七团、第二十七团各一部,第三十一团、第三十五团大部,第三十二团、第三十六团及韩军炮兵第二十四营全部,计俘敌2797人,毙伤敌1173人,缴获各种炮145门、汽车98辆、各种枪2463支及大批军用物资。
吴瑞林和肖新槐都露了一鼻子。
只有第六十六军佯攻春川的第一九八师没捞到什么仗打,因为他们尚在前进途中,春川的韩军第七师就已经跑啦!
师长宋玉琳连连顿足,怨自己手脚欠麻利,运气也不佳。
2日15时,第一九八师进占春川。
吴瑞林、周彪、肖新槐、王紫峰等四位未来的共和国中将意犹未尽,又得陇望蜀,指挥部队与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一起,向汉江南北的洪川、横城、襄阳、江陵冲去。
右翼突击集团突破和进展都很快,但油水不大。
韩先楚副司令员在青云洞自己的老部队第四十军军部坐镇指挥,把军长温玉成紧张得不行,生怕看不住这位喜欢往第一线跑的老上司。
韩先楚很有信心,战斗一打响,他就半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听着枪炮声。这枪炮声外行听起来是一锅粥,在他听来是悦耳的交响曲,他能从中分辩出突击部队是在接敌运动还是在清除障碍,是开始冲击还是攻击受阻,每一步战斗行动他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听着听着,他睁开眼睛兴奋地说:“挺顺利,突破了!”
话音刚落,警卫员便从外面跑进来报告:“对岸已升起了突击部队占领滩头阵地的红色信号弹。”
你说神不神?
“温玉成,走,咱们过江!”韩先楚按捺不住了。
“不要急嘛,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走不迟嘛!”温玉成就怕韩先楚来这个。
“你不走,我走!”韩先楚才不管温玉成心中怎么担惊受怕呢。
过了临津江,前面一辆探路的卡车“轰”的一声被炸掉了。
“还要走吗?”温玉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走!”韩先楚面不改色,他这个见得多了。
没走多远,又是“轰隆”一声,跟在指挥车后面的电台车又被炸掉了,上面坐的十多个人全被抛起来,都负了伤。
韩先楚下车安抚完伤员,仍然是一个“走”字。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怪,他这么不要命,可地雷炸弹也好,枪子儿炮弹也好,全都躲着他走。
小个子韩先楚,是个金刚不坏之身。
当天晚上,右翼突击集团突破韩军的A防线后又突破了美、英军B防线,包围美军营以上建制单位18~20处,消息着实令人振奋。
“可能也就高兴这一会儿吧,等天亮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韩先楚是喜中有忧,他知道咱们打敌人坦克还没有什么更有效的办法。
果不其然,天一亮,敌人飞机大批出动,掩护美军突围,虽然包围美军不少,可大部分还是跑掉了。
紧赶慢赶还是不行。
倒是第三十八军先遣侦察队张魁印等一帮侦察兵插得很快,混在了败退的美军中一起行军。美国鬼子看亚洲人都是黑头皮黄面孔全一个样,他们就大大咧咧地跟人家走在一起。
干走着怪寂寞的,就让会英语的同志边走边跟他们瞎掰活:
“你们的枪呢?”看见美国兵们都徒手,大家很奇怪。
“扔了!”美国兵回答得挺干脆。
“干吗扔了?”张魁印们心说这还叫军人?
“中国人来得太快,命都要没了,要枪干什么?”人家根本不觉得这算回事儿。
“你们不是机械化吗,干吗不坐车?”
看他们一瘸一拐走得怪别扭怪可怜的。
“别提啦,车早跑啦!”美国兵气不打一处来,拿着一张纸一晃,“还没这个管用,你有吗?”
一张志愿军总部发放的印制质量低劣的“俘虏优待证”。
“你当过俘虏?”
“朋友送我的。朋友说当俘虏有吃有喝,还有热水澡洗。他回来时多要了几张,比联合国那玩艺儿管用。”
美国兵显摆得没完。
可惜张魁印他们要去水落山东执行侦察任务,否则不费什么手脚就能把这些没枪没炮的美国少爷给送到俘管队去泡热水澡。
那不比这样穷跑强多了?
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5个师,于战役发起前越过三八线,分别向洪川、横城、原州方向渗透迂回前进,其第十二师团于12月31日晨前出至洪川西南新岱里地区,威胁敌人后方,迫使韩军第三师南逃。
战役发起后,其余部队继续越过三八线,随主力向南攻击前进。
“联合国军”在中朝军队的连续突击下,第一道防线全面崩溃,其左翼完全暴露。李奇微深恐中朝军队重施纵深迂回包围的老招法,将其10余万部队置于汉江北岸背水作战的的危险境地,乃于1月2日实施全线撤退。只以一部分兵力在汉城以北之高阳、道峰山、水落山一线进行掩护,继续阻滞中朝军队的进攻。
相较于麦克阿瑟,李奇微确实聪明得多。
张魁印带着侦察队跑到水落山后,发现一门门大炮张着大口向着北方,弹药箱也敞开着,却不见一个人影。
原来是敌人扔下大炮跑啦。
侦察员嘛,见什么都想瞎鼓捣一下,就摆弄起这个庞然大物来。
这家伙怪先进的,是电力自动装填炮弹。
大家说干脆咱也来放几炮过过瘾。
好好,说干就干。
他们把炮掉个方向,朝着汉城方向轰轰就放了几炮。
这样当然是什么都打不着了。
却把敌人吓坏了。
水落山附近是第美步兵第二十四师第十七团一个营。
炮一响他们就慌了,炮兵都到了,那共军该已经在身边了吧?
风风火火赶来的第一一四师差一丁点儿就把这条鱼逮住。
2日深夜,第一一四师主力进到了议政府以东山谷里地区,为查明当面敌情,师命令第三四一团侦察排先于部队出发,向议政府以南温水洞方向搜索前进。
侦察员就是眼光独到,一进村就瞅见了电话线,跟着电话线就找到了美国鬼子的指挥所。
排长张兰亭一挥二十响快慢机:
“这是个王八脑袋,先敲掉它!”
侦察员们这儿扔几个手榴弹,那儿扫一梭子冲锋枪,把一村子敌人搅得乱喊乱叫,到处乱跑。还跟冲上街的美国鬼子肉搏,逮了20多个俘虏。
3日3时,第一一四师第三四0团赶到,团长关豁明一听是美军,乐得跳着脚就对大家喊:
“我们逮住美国鬼子啦,过瘾啊,大家好好打呀。”
大家也不管敌人飞机了,一拥而上,去抢水落山制高点。炮兵连一看山太陡,就把九二步兵炮分解下来,背上山头,支援突击连第一连抢占水落山主峰。
第一连政治指导员陈同书率突击排冲在最前面,不幸中弹牺牲。
第一连更火啦,高呼着为指导员报仇,挺着刺刀举着手榴弹扑上了主峰,把上面的美国鬼子吓得扔了枪就跑,轻轻松松就让中国兵们控制了这个制高点。
后来觉得太窝囊,又连续多次反扑,想把这个制高点抢回来。
这当然是徒劳的无用功啦。
黄昏时分,第三四一团也赶到了,部队迅速展开正想把大鱼给打捞上来,可没想到这伙子敌人也学乖了,看看再顶下去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一溜烟就向汉城方向跑了。
人家有十轮卡,你有什么招!
彭德怀看出来了,“联合国军”完全无意组织坚决抵抗。
敌人逃跑甚速,看来很有可能放弃汉城,或退守汉江南岸相机防守,或继续南撤,而这其中任何一种意图,都对实现自己与毛泽东合谋的大量歼灭其重兵集团的意图都极为不利。
彭德怀决定抓紧机会乘胜扩张战果。
1月3日,中朝联合司令部下达命令:志愿军右翼突击集团及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相机占领汉令城、仁川、水原、杨平;志愿军左翼突击集团及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乘胜占领洪川、横城、襄阳、江陵。在占领该线后,中朝军队即停止前进,准备休整和补充,让敌退守平泽、安城、忠州、堤川线,以利中朝鲜联军南进围歼。
可敌人全成了惊弓之鸟,大家紧赶慢赶,还是没捞到什么大鱼。
倒是前国军中将曾泽生逮住条不大不小的大不列颠黄花鱼。
第五十军原本是右翼突击集团中最后突破三八线的一个军,按理捞不到什么油水货。可人家曾泽生就是憨人有憨福,楞就是后来居上,逮住了不知死活的英步兵第二十九旅。
而且打得顺风顺水,砍瓜切菜一般。
第五十军的前卫是陇耀师长的第一四九师。
1月2日,一过临津江,第一四九师首先在高阳以北的碧蹄里遭到美步兵第二十五师第四十五团一个营的阻击。
说是阻击,实在有点高抬了这帮美国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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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美国杨基这一跑,却把拴在一根绳上的英国表兄给晾了。
3日凌晨时分,第一四九师主力占领高阳,先头部队继续向仙游里搜索前进,5时,攻占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来复枪第五十七联队第一营掩护分队据守的195.3高地,还逮了37活的。
英国佬与碧蹄里的美国佬一样稀松。
英国兵也是比划一下就跑,一点也不比美国兵慢,连摆在地上与近距空中支援飞机联系的联络布板都未及撤收。
给美国佬断后当垫脚石,英国绅士从来没煅炼过这种责任心。
半个小时后,仙游里完全为第一四九师所控制。
仙游里这一轻松得手,就把位于佛弥地的英国皇家第八骑兵联队直属重坦克中队与其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主力给分割开了,造成了极为有利的攻歼态势。
曾泽生军长喜不自胜。
不过,曾泽生们抗战时跟英国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些“尖头曼”(绅士)们打起仗来的最会偷奸耍滑头,牛皮吹得山响,逃跑起来比谁都快。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边让后续部队抓紧控制议政府周围的高地,让仙游里的部队死死挡住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主力,不使其增援,一边令第一四九师师长陇耀抓紧动手围歼重坦克中队。
第四四六团迅速对皇家重坦克中队达成合围。
这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啦。
1月3日,仙游里高地的阻击战打了整整一天。
英步兵第二十九旅旅长托马斯·布罗迪准将知道,整个大不列颠陆军中,也没有几个这样的重坦克中队——清一色的“百人队长”式,装备着当时最大口径的105毫米坦克榴炮,要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给扔了,上对不起女王陛下的政府,下对不起大不列颠的众多纳税人。
于是一大早,从议政府赶来的1 000余名英军官兵配合昨天从仙游里退下来的皇家奥斯特来复枪联队残部,在16架飞机、7辆坦克和12门重型火炮的掩护下,轮番向仙游里高地猛烈反扑。
仙游里整个变成了“烟”游里。
英军连续7次冲击均被打退。
仙游里高地的第五十军守备分队虽然伤亡很大,却也打得很勇敢打得聪明。他们戴上英军的钢盔,用联络信号板糊弄美国飞机,让它们轰炸阵地周围的英军部队,眼瞅着美国鬼子把英国鬼子炸得鬼哭狼嚎。
战士们边瞅边乐:
“看着敌人打敌人,真是件开心的事。”
打到最后,职业老行伍布罗迪也没了信心,只好象去年在云山盖伊少将扔下骑八团一样,也忍痛扔下皇家重坦克中队,于4日弃阵撤逃。
不知道这家伙回去怎么对女王陛下政府报的账。
3日入夜时分,第四四五团第一营和第四四六团第二营已分别疾进至仙游里至以南的佛弥地附近,第四四五团第一营刚占领附近的高地,就发现撤退英军的车水马龙滚滚而来。这英国佬打仗也是有意思,别人逃跑是悄悄地溜,他们却一路打着照明弹开着大灯,好象生怕没人知道似的。跟进指挥的第四四五团副团长林长修急领第四四五团第一营借着敌人的照明弹在佛弥地以北两翼高地展开,阻击撤逃英军。
第四四六团第二营也将敌后路截断
深夜,各路部队向英军发起猛烈攻击。
这一打,打出了一个步兵打坦克的经典战例——当年《人民日报》还在头版发了消息《三个连全歼英军一个坦克营》。
这是第五十军历史上最风光的一仗。
第四四五团和第四四六团部队可以说没有任何象样的反坦克武器,甚至连支“巴祖卡”也没有,完全靠炸药包、反坦克手雷、爆破筒与“百人队长”相搏击。
按理,这不是一种对等的较量。
可土八路们的本事就是把这种仗打得五颜六色,不由你不服。
晚22时,第四四六团第五连抢占了佛弥地阵地。
佛弥地西北距高阳7公里,东南距汉城30公里,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谷地,议政府至汉城的公路横贯其中,公路高出地面1米左右,坦克不能越路横行。公路东为大山,西为丘陵,东西有一条河,公路越桥而过,而桥已被破坏。
这个地形也很帮中国兵们的忙。
佛弥地这个地名听起来怪祥和的,象是个佛祖普渡众生之所在,可惜这会儿既听不到寺庙高僧唱出的诵经,也见不着善男信女供奉的香火。有的只是象礼花一样满天飞舞的信号弹、照明弹、曳光弹,象玩具一样满山遍野熊熊燃烧的坦克车、装甲车、牵引车。
还有横七八竖的尸体堆。
以及不绝于耳的冲锋号声、喊杀声、蹩脚英语的劝降声。
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超度恶徒到西天极乐世界,本身就是功德无量的佛门善事,中国兵们这是在行善积德,行佛门未行或难行之至善至德之事。
第五连在桥的两侧150米正面展开,主要火器就集中在桥的附近。他们占领阵地刚20分钟,陷入重围面对猛攻的英军就开始向南突围。
先是一辆装甲车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机枪射手王新元让过装甲车正面,在5米距离内对着车的侧面猛烈射击,将装甲车的装甲板敲得叮当乱响,火花飞溅。
其实这时态势不利的是拿机枪打装甲车的人。
子弹不能穿甲,又不爆炸,对装甲车威胁不大,更伤不着里面的乘员。而被装甲车弹起来的跳弹却使近距离的射击者极易受到杀伤。这种跳弹起来时弹头已经变形,被击中后创面更大,因而也更具杀伤力。
可里面的英国兵被叮叮当当的子弹敲得慌了神儿,掉回头就想跑,结果一个不留神儿从1米高的公路上窜下来,一头扎进一个稻草堆里,一时间竟挪不动窝了。
这功夫第五连的所有机枪都冲着装甲车开火,把车上的机枪压住,密集的子弹把装甲车敲得分不出点儿来。步兵们也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围住装甲车,用半生不熟的英语乱七八糟地喊道:
“嗨,哈罗,东特安克特!”(喂,别动!)
“里佛特汉兹!”(举起手来!)
……
装甲车里伸出一面白旗,4个吓得面无人色的英国佬高举着双手钻了出来。
其中一个扛着一付少校的肩章。
这是重坦克中队的一个分队长。
这下大家信心更足了,牛皮哄哄的皇家重坦克部队不过尔尔。
不到5分钟,又有3辆坦克冲了上来。
第一辆一路打着曳光弹,第二、第三辆喷着长长的火焰。
样子怪吓人的。
这是喷火坦克,中国兵们大都没见识过这玩艺儿。
“这家伙,黑鸦鸦的,哇哇怪叫,又打炮,又喷火,咋一瞧心里都有点含糊。要是神经稍微脆弱点,十有八九真会被它吓瘫。”参加过那次战斗的战士们后来老老实实地对来采访的新华社记者李庄和超祺讲了这个感受。
也是,别说坦克,就是辆汽车冲你冲过来,你恐怕也得冒冒汗。
不过打完前面那辆装甲车,土八路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瞅得明明白白,这些家伙夜晚行车连灯也不敢开,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儿,整个一个又聋又瞎又笨又喘。那猛烈的炮火全是盲目射击,没他娘的有什么了不起。
战士刘凤歧跳上第一辆坦克,把一个炸药包塞进履带。
不知为什么,炸药包没响。
没了称手家伙的刘凤歧正急得乱跺脚,战士杨厚昭从另一边上去,把一根爆破筒塞进履带。
轰隆一声,响倒是响了,可坦克还在跑。
这狗日的“百人队长”,确实有该它牛气的地方。
“龟儿子你命还大倒在哩!老子们给你加一码!”
正把一挺英勃然轻机枪打得风风火火的机枪班副班长李光禄看得火起,把机枪往副射手手中一撂,喊一声你掩护我我上去啦,抄起两根爆破筒再次冲了上去,拉着火将它们塞进履带。
又是轰隆一声,坦克跳起半尺多高,再也不动了。
战士周士杰、陈子连分别将后边两辆喷火坦克给打瘫了。
打到这会儿,第五连击毁了3辆坦克1辆装甲车,还无一伤亡。
5分钟后,又冲上来3辆坦克。
这其实是英国鬼子们很冒傻气的地方。
这种3辆一次3辆一次的战术完全抵消了一个重坦克集团在机动力和冲击力方面的全部优势,就象一道一道上菜一样,让中国兵们吃了一道又一道,中间还能喘口气儿喝口水消停消停。
而且大家还能轮着立功。
第三排副排长陈春贵抱着4个手榴弹攀上第一辆坦克,摸着一个20厘米见方的暸望孔,听见里面叽哩咕噜地正吵吵着呢。
再一看,坦克上有两根天线。
这是辆指挥坦克!
陈春贵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顺手塞进两颗手榴弹,一纵身跳了下来。
这手榴弹在里边炸响,一下子冲起两丈多高的火焰,映红了夜空,照亮了战场,煞是好看。
这功夫李光禄也把第二辆坦克炸毁了。
战士彭德玉不太顺手。
这时候,天上飞来几架“油挑子”,不停地低空盘旋扫射,虽然炸弹、机枪全打在200米以外,对近距攻击坦克的步兵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那些接二连三的照明弹却把战场照得通明,十分讨厌。
彭德玉正在把一根爆破筒往第三辆坦克履带里塞,一个英国鬼子借着照明弹的亮光钻出炮塔,抡起一支左轮手枪就向他开了火。
彭德玉脖子和屁股一麻,伸手一摸,粘糊糊一手的血,屁股上还冒起了火。
挂花了!
“我操你妈,老子今天非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彭德玉一边发狠,一边拼尽全力将爆破筒塞进坦克履带。
当他滚下公路再一抬头:
一团火光在眼前冲起。
又报销了3辆。
战斗打到这会儿就很喜剧了。
后面的坦克搭载着大量步兵,陆续向第五连冲来。
打得兴起的第五连这会儿斗志正盛,机枪、冲锋枪象刮风一般将搭载坦克的步兵刮落在地,爆破手们也不爆破了,纷纷跳上坦克用手榴弹敲打着坦克炮塔,大声喝令英国鬼子们赶快投降,交枪不杀。
这会儿的英国兵们也格外听话,打开炮塔纷纷举着手,一动也不敢动。
战士们还得把他们一个个地往下拉,否则他们是真不敢动。
胆已经破了。
拉到第三辆的时候,拉出了一条狼狗。
倒把正在拉俘虏的战士们吓了一跳。
不过这狗夹着尾巴,早被吓得没了脾气。
这阵仗它也没见过。
看看,大不列颠的绅士们真把朝鲜当作休闲旅游胜地了。
也不想想,这还是一八四0年那会儿吗?
最后冲过来的3辆坦克表现得最硬气。
这3辆坦克上坐满了人,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喷火器、坦克炮拼命地扫射、轰击,在周围形成了一堵火墙。
陈春贵、李光禄等都决定再立一功。
陈春贵在机枪掩护下,先扔上一颗手榴弹,把搭载步兵炸得七歪八倒滚到地上。
他乘机跃上第一辆坦克,用手榴弹敲打着叫里面赶紧投降。
敲了一分钟,里面没反应。
“狗日的,老子叫你硬气!”
陈春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象上回一样熟练地如法炮制,从坦克顶盖上的暸望孔里扔进两颗手榴弹。
跟上回一模一样,这辆坦克跳起半尺来高,瘫了。
李光禄这功夫也把第三辆坦克给拾掇了。
李光禄是笔者的四川老乡,他在这场战斗中用爆破筒和炸药包击毁了3辆坦克,荣立特等战功。
不知道他是否还健在。
笔者很想跟他再掰活掰活这场战斗。
只有战士李为经有点扫兴。
他刚用手榴弹把护板上的敌人扫清,爬上坦克正要下手,一个英国兵突然从炮塔里钻出来,举起卡宾枪要向他射击。
李为经一着急,一把抓住卡宾枪身就跟那家伙拔起河来。
没想到那个英国鬼子脑子满灵醒的,看看李为经使上劲儿了,突然把手一松。
李为经一个跟头裁下坦克。
坦克开足马力就跑。
李为经气得跺着脚大骂英国佬不是东西,让老子到手的功黄了。
不过这辆坦克最终还是没跑掉,让另外两个连队给拾掇了。
第五连打得热热闹闹的时候,其他连队也打得很欢实,在另外的方向上把皇家重坦克中队给堵住了。第四连战士顾洪臣在用爆破筒炸毁两辆坦克时手中只剩下一颗手榴弹,仍然不依不饶地跳上另一辆坦克,掀开炮塔举着手榴弹喝令里面的英国兵投降。
在英国军队中,即使是二战老兵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斗志,纷纷举起手来。
这辆坦克正好挡住了道,替中国兵们把英国佬们给关进了笼子。
剩下的就没什么故事好讲了。
有下来的老兵们声称,那一天晚上,光听见大家都乱哄哄叽喳喳疯颠颠乐呵呵地操练蹩足英语了,虽然只会那么几句,可几百人这样扯着喉咙使劲嚷嚷外国话却也很是开心很是气派一辈子只经过这么一回。
牛皮哄哄的重坦克中队,就这么在一夜之间给解决得干干净净。而第五十军部队也为此付出了很大代价,仅被敌人喷火坦克活活烧死的战士就有数十人之多,还有许多战士在前仆后继攀上坦克实施爆破的过程中被坦克甩下碾压而亡。
战至凌晨,第四四五团和四四六团共炸毁敌坦克、装甲车27辆、汽车3辆,缴获坦克4辆、装甲车3辆、汽车18辆、榴弹炮2门,毙、伤敌200余人,俘敌少校营长以下227人。
第五连拔了头筹,击毁坦克12辆、装甲车1辆。
皇家重坦克中队一辆坦克也没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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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阔斧 左纵队摧枯拉朽
短剑薄刃 右集团斩钉截铁
整个第一四九师的战果是:
全歼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联队第一营及第八骑兵团直属重坦克中队。
这是英国军队在朝鲜战争中受到的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
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军队歼灭的最大建制的敌军坦克部队。
而且完全是被步兵分队用轻火器和炸药包所消灭的。
曾泽生心里那份得意哟,真是没得说!
要知道,从长春起义之后,第五十军在东北整训了大半年,跟在四野南下大军里当扫尾的角儿,始终没被派上正经活计,进军西南也只是乒乒乓乓放了几枪,拾掇了不少保安团之类的国军杂碎,敲的都是些边鼓,还没打过什么特别露脸的仗。就是曾泽生自己,虽然说在国军那边也还是很见过些世面,作为国军第六十军第一0八九团团长也在战场上也跟日本鬼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比划过,在越南接受日军投降时还用火箭筒把法国鬼子的军舰打冒了烟,打得小有名气让国军嫡系王牌们不敢过份小瞧了土不拉叽的滇系军队,但象这样用步兵轻武器战胜装甲集群的战斗,那可真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这下好了,在共军里,第五十军的牛,也有得吹喽!
其实,关健是此五十军,已非彼六十军。
得看看是这支部队姓“共”,还是姓“国”。
这次战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
它向世人展示,几千侵略军凭着几样先进武器就可征服一个国家的历史,结束了。
“我们用佛弥地战斗告诉帝国主义,中国人民不是好惹的!”
当着众多的无冕王,一个人击毁了3辆坦克的特等功臣李光禄得意洋洋地说。
他是在代表整个中国军队在说话。
也代表笔者这一代中国军人。
直到今天,站在英国佬面前,笔者还在为他们得意。
在大裁军中,这支部队的原建制在人民解放军序列中消失了。
这支部队的传人,现在正驻守在西藏高原的千里边防线上,是人民解放军的首批山地作战部队。
雪域有此劲旅,神州当可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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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易手 金日成兴高彩烈
大军止步 彭德怀虑远谋深
途有所不由,
军有所不击,
城有所不攻,
地有所不争,
君命有所不受。
——《孙子·九变》
按联司命令,中朝军队右翼突击集团奋勇向汉城攻击前进。
在第五十军在弥佛地痛歼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重坦克中队的同时,右翼突击集团的另一支部队第三十九军,也在通往汉城路上的釜谷里和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的另一伙英国鬼子打了个照面。
这是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的英国鬼子。
釜谷里距汉城只有28公里,可控制由议政府至陵洞的铁路和通住汉城的一条公路。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一部奉命在此阻击迟滞中朝军队行动,掩护汉城的美军撤逃。
这个团号称“绿老虎团”,在英军中是颇有些名气的劲旅。
第一一六师第三四七团侦察情报不准,误把半个多团的敌人认作一个连,前卫第一营在副营长傅学君率领下,一个冲锋就打进了街里,跟敌人打开了巷战。
英国鬼子全没醒过味来,被打得晕头转向。
这是土八路对付火力优势敌人的最好办法。
一会儿功夫,就把300多个英国鬼子堵在釜谷里街上的学校中。
这才发现敌人远不止一个连。
正在第三四七团第三营跟进指挥的第一一六师参谋长薜剑强赶紧跟师指联系,让第三四八团的部队快上来发展战果。
刚说完,敌人一颗炮弹砸在营指挥所。
薜剑强,第三十九军最年轻最有文化的师级指挥员,年仅28岁,牺牲在冰天雪地的异国土地上。
他的文件包中是已写了4万字的入朝作战日记,如今是研究抗美援朝作战历史的重要文物。
第三十九军著名的战斗英雄、第三四七团第七连副连长王凤江看见团参谋长王如墉也跑到阵地上来了,就大声呵斥王如墉的警卫员:
“小鬼,你这个警卫员怎么当的,首长跑到这儿来,你也不管?”
说着就要赶王如墉走。
二人正争执间,一颗炮弹落在旁边。
王凤江扑在王如墉身上,牺牲了。
第七连这下全红了眼。
第三四七团团长李刚指着路边一片房屋对连长厉凤堂说:
“这是一所学校,你们的任务是占领这所学校,把学校周围的高地控制起来,卡住公路,不让敌人逃跑!”
学校里是黑压压一片汽车。
这样好,敌人没汽车就没法跑了。
厉凤堂和政治指导员张鼎一合计,决定第一、第四排和第三排分别控制住东北角两个山头,让敌人抢不到汽车。
两个山头都是刚一上去就打响了——敌人也来抢这两个制高点了。
厉凤堂也是个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的战斗英雄,很沉着地部署火力,打垮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但打到天亮就很艰难了。
送弹药的战士一个也没上来,全伤亡在敌人的炮火封锁线上。
政治指导员张鼎和所有的排长们都相继牺牲,连长厉凤堂也负了重伤。阵地上一个干部也没有,全连只剩下13个人。
“大家听我指挥,我们是全军闻名的钢铁英雄连,剩一个人也要打到底!”19岁的司号员郑起主动担起指挥责任。
“司号员,我们听你的,你指到哪我们打到哪!”大家纷纷说道。
“大家好好打,也要留神,明天就进汉城了!”郑起说。
郑起将剩下的人员重新编成3个战斗小组,由剩下的6名共产党员分任正副组长。然后自己爬到敌人死尸堆里收集回来弹药
又打退了英国鬼子的几次冲击。
黄昏时分,阵地上只剩下7个人,弹药也没了。
敌人又上来了。
郑起问大家:“怎么办?”
“跟鬼子拼刺刀!”一群男子汉发出怒吼。
钢铁英雄连的战士没一个含糊的!
敌人的手榴弹扔了上来,被大家一一捡起来扔了回去,有的人还用石头砸敌人,有的人端起刺刀,准备和敌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拼个你死我活。
司号员郑起想让战友们最后听一听自己的号声,就吹响了冲锋号。
嘀嘀哒嘀嘀嘀……
嘹亮激越的号声在山间回荡。
怪事儿也出现了。
眼瞅着就要冲上山来的英国鬼子扭头就没命地往山下跑。
胆破了,听什么都是催命鼓。
郑起站在山上一看,敌人的汽车还死死地被卡在那里,只有一辆空车突出了火网,一大群英国鬼子在后面狂叫着追赶……。
郑起知道他们跑不掉了。
当团长李刚和政治委员任奇智登上阵地时,看见的是7个衣衫被挂成碎片、满脸烟尘遍体鳞伤的士兵。
“谁在这里指挥战斗?”
“司号员郑起!”郑起立正敬礼。
团长政委大恸,和7个士兵热泪交融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被击溃,两个连被全歼。
汉城的大门洞开了。
1月3日午前,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微中将乘一架轻型飞机飞往前线。
所有高级指挥官都七嘴八舌地对他说不撤不行啦,再不撤第八集团军侧翼也危险啦,赶紧走吧!
把李奇微也吵吵得没咒念了,说撤吧撤出汉城撤到汉江以南。
回到汉城,李奇微立即通知美国驻韩国大使约翰·穆乔,让他通知李承晚,第八集团军准备立即退出汉城,要求韩国政府留在汉城的部分机构必须于3时前撤离汉城。
不识时务的李承晚极其不识时务地让约翰·穆乔转告李奇微:
“李奇微将军讲过,他是准备长期留在朝鲜的,可现在他刚到朝一个星期,就要撤离汉城,难道他指挥的军队只会撤退吗?”
看看,他还来劲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靠谁撑着在活。
难怪后来志愿军一撤出朝鲜,美国人就让人把他折腾下台了。
“请你告诉那位可爱的韩国总统,”李奇微觉得怎么没让金日成把这老家伙给收拾了?那将省掉美利坚合众国多少事?也省得他现在在这儿跟我瞎叨叨碍事儿,“最好请他到前线去听听中共军队进攻时吹起的刺耳的军号,看看成千上万的中共军队用蹩脚英语喊‘缴枪不杀’和蜂涌冲锋的情景,再看看他们南韩的军队是怎样象羊群一般地溃逃吧!”
李奇微把电话一摔,心说你爱走不走,我可要走啦!
然而,马修·李奇微将军事实上是最后撤离汉城的美国军人之一。他在1月4日担任后卫的美步兵第二十七团开始撤退时,才离开汉城市内的指挥所。
跟第三十八军先遣侦察队张魁印他们也就是前脚后脚的距离。
行前,还把一件破烂睡衣钉在墙壁上,并写下一句话:
“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官致意。”
嘿,瞧这家伙,又有种,又有派!
站在军人的角度,在此前和此后所有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中,笔者最欣赏陆军中将马修·李奇微。
成千上万的“联合国军”部队挤在汉江边等着逃跑,这时中朝军队要有空军或者远程火炮能及时跟进,汉江立马就会变成一条血江。
可惜什么都没有!
1月3日,左翼突击集团的第四十二军全部渡过北汉江。
4日拂晓,军部刚进至阳德院里,就接到志愿军司令部命令,命第四十二军停止前进,就地待命,派一个团向横城方向执行侦察任务,弄清美步兵第二师是否从洪川撤下来了,横城有无敌人。
任务交给了第一二四师第三七二团。5日夜,副师长肖剑飞带队出发。
这一去还有点意外的收获,
前卫第二营一进到汉江东南约10公里的寺洞村就打响了。
这个村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条路进村,四面环山。
韩军一个连正在这个几十个人的小村子里放心大胆的熟睡,压根儿就没想到中国兵会那么快地闯到这里来。
一打响韩军就拼命地往南山上跑。
山上积雪没膝,山陡路滑,韩军爬几步就滑下来,根本挪不动步。黄军装衬着白雪,人身轮廓格外显眼清晰。
俘虏也好抓,活靶也好打。
政治教导员王恒一选择了打活靶,大伙那么累,得先睡一觉。
他叫住机枪连连长于水球:
“留下3挺重机枪打活靶,其他人进屋休息。你们打完了也进村睡觉。”
“教导员,咱抓俘虏不好么?”于水球跃跃欲试。
“没脑子!带着他们执行任务多不方便。”
王恒一心说谁有那个耐烦带他们,抓了俘虏他们就成大爷了。
“好咧!”于水球心说这样也好。
3挺重机枪在300米距离上交叉“点名”,老练的射手们敲着一二三三二一的节奏开枪,一会儿功夫就把100多名韩军全给放躺下了。
其实那些韩军也是傻冒,如果不跑举枪投降,王恒一的小算盘是怎么也没法拔拉下去,他再不想抓俘虏也得抓俘虏。韩军官兵们只要路上不被美国飞机炸死,没准全能保住一条活命。
犯傻不是!
6日拂晓,进到拒横城约5公里的梨木亭时,向导不见了,跟着前卫营的副团长魏化杰急得不行。
那也没办法,人家老百姓怕打仗。
最后找到位瞎了眼的朝鲜老汉,他听说要去打美国鬼子,一定要给部队带队,说我没眼也能摸到横城。
警卫员搀着老汉,一直带到离横城不远的静冰亭才被魏化杰婉言劝了回去。
回去好,这边马上就要打响了。
第三七二团前卫第六连第三排刚走到静冰亭西,就被敌人哨兵发现了,副排长张克文中弹牺牲。
第六连是著名的“蟠龙山英雄连”,抗战时活擒过鬼子中将,哪能忍下这口气,一阵风似地就冲进静冰亭村里。
第三排冲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见3个美国鬼子正在发动两辆汽车。机枪射手宁作业一个短点射先放倒一个,其余两个马上举手当了俘虏。
一问才知道,人家也是来侦察的,是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的侦察大队,已经到这儿五六个小时了。
团长张景耀一听来了情绪,突破三八线以来还没撞见过美国鬼子,这回送上门来了,还不好好欢迎一下?当即决定,第二营副营长段培明率第六连沿公路向上花堡攻击前进,第四连沿555高地右侧攻击;第三营首先夺占555高地,并继续向北发展,配合第二营会歼敌人于静冰亭。
刚部置完,就见敌人打了一发红色信号弹。
第六连副连长徐志佳一看就知道敌人要展开火力封锁公路了,立即指挥第七班和第八班迅速抢占了两翼山头,然后用六0炮和机枪向敌人猛烈射击。
跟进的第二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静冰亭街里,挨屋扔手榴弹,扫机枪,把一条街的美国鬼子打得血肉横飞。没死的拼命向北山跑。
第六班班长于世财率全班从街西冲到街东,想堵住敌人。
被敌人一挺重机枪给压住了。
“你们掩护,我上去弄挺机枪过来玩玩!”于世财冲了出去。
全班战士猛掷手榴弹,掩护班长。
于世财连串几个院子绕到两个美国机枪射手后面,然后大吼一声。
两个美国鬼子吓呆了,傻乎乎地望互相对望,不知该怎么办。
于世财一边挟一个,想拖两个俘虏回去。
俩美国鬼子忽然醒过味来,挣扎着把于世财架起来,一人抱一条腿,想把他劈成两半。
正在节骨眼上,班里的小胡小李上来给俩鬼子一个一枪托,救出班长。
又冲上来一群美国兵,和六班打成一团。
一个战士被一群美国鬼子围住,看看抵挡不住了,拉掉手榴弹拉火环就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鬼子可不想死,转身就跑。
那还能跑得过手榴弹?
第六连在静冰亭街里打的时候,第八连在连长魏修堤率领下也冲上村外的352高地,跟一个连的美国鬼子打开了白刃战。
美国鬼子玩这个根本不是个儿,哪架得住精神抖擞龙腾虎跃的中国士兵折腾。
他们被解决得很彻底。
副师长肖剑飞、团长张景耀看看天亮了,怕敌人空袭,让第二营教导员王恒一带着第六连的重机枪和迫击炮掩护营主力撤下来。
王恒一找打得正兴起的第六连副连长徐志佳:
“能撤下来吗?”
“不行不行,部队已经撒出去了,跟敌人搅在一起撤不下来了!”
说话间,又有二三百敌人冲了过来。
王恒一灵机一动,我干脆给你们机枪点名吧!
带上来的3挺重机枪和6门六0炮一起开火。
公路上马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下了七八十个美国鬼子,剩下的掉头就跑。正好撞上尹春秀率领的第九班,被一阵雨点般的手榴弹砸得又倒下一片,只好滚进路边的水沟里呆若木鸡趴着不动了。
一下就兜了30多个美国鬼子和20多个韩军,一共60多个俘虏。
让尹春秀一个人押着往后送。
第二营机枪连打不上白刃战,正觉得不过瘾,看见一大堆敌人乱糟糟涌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3挺重机枪一起开火。
把人家全打趴下了,尹春秀要不是机灵躲得快,也得“光荣”。
好容易才让那些机枪射手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停住了手。
可俘虏只剩下16个了。
好几百个的美国鬼子,跑回横城的也没几个了。
干得漂亮!
1月4日晚,第三十九军第一一六师、第五十军第一四九师、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第八师团和第四十七师团进入汉城。
第一一六师进城时很有些做梦回国的感觉——满街都是中国话,七嘴八舌地向他们诉说美军和韩军逃跑的情况。
原来都是些华侨,大部分是山东和大连的,他们根本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异邦土地上看到勇猛威风的中国士兵把世界头号强国军队打得狼狈溃逃。
全都激动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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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易手 金日成兴高彩烈
大军止步 彭德怀虑远谋深
(续上)
血浓于水,炎黄子孙此间同乐。
多年后,笔者曾与一位来大陆观光旅游的台湾国民党军退役少校谈起抗美援朝战争,不想他的观点竟然超出笔者想象的刺激:
“中国军队进汉城那会儿我正在金门服役,政战官们天天给我们讲是共产党侵略朝鲜,要我们精诚团结,和南韩一起制止共产主义势力的扩张,保卫自由世界。我们当时就对政战官们那一套狗皮膏药不感兴趣,私下里都议论说这主义那主义我们闹不明白,谁侵略谁我们也搞不清楚,不过我们中国人一百多年老是被人侵略,现在就算真是‘侵略’,好歹总算是‘侵略’了别人一回吧?咱们应该高兴才是,跟着美国鬼佬瞎起什么哄。老总统和大公子(注:台湾民间对蒋介石和蒋经国的称呼)牛皮哄哄地怎么没出去侵略侵略谁给大伙儿长长脸?”
轩辕后裔,炎黄子孙,心同此心,情同此情。
话糙,理不糙!
很多当年在大陆老吃败仗,常被美国顾问团骂得抬不起头来的国军将领们此间大抵都找到了一种扬眉吐气外带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娘的,美国佬不是老说我们不行我们无能我们是中共的运输队吗?你们行,你们有能耐,你们不也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吗?你们不也是上赶着往人家手里送那些镌刻着“U.S.A”的美国家伙吗?
你们败退的速度比起我们当年来也不差嘛!
看看,麦克阿瑟还指着这些人带兵到朝鲜去跟中共打仗呢?
金日成听到收复汉城的消息,欣喜若狂。
1月5日,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汉城举行盛大入城式。
同时,平壤、汉城两地240门大炮鸣放24响,庆祝汉城解放。
这排场是跟“老大哥”学的。
李奇微命令远东空军不准轰炸汉城,他认定自己还要回来。
汉城的入城式这才得以正常进行。
“谢乌勒!谢乌勒!”
1月5日,苏联派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的顾问M·B·扎哈罗夫大将一走进总参作战室,就举着拳头连声高呼。
这是俄语“汉城”的意思。
他大步走到图板前,指着情况图上的中朝部队位置,想要在场的聂荣臻代总参谋长按他的意见拟写命令发给彭德怀。
聂荣臻客气地说:“按我军的指挥惯例,下一步行动首先要看彭总的意见。”
扎哈罗夫大将不解地耸耸肩。
北京数十万群众举行了盛大的火炬游行。人民日报也发表社论《祝汉城光复》,提出:“前进!向大田前进!向大邱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温度够高的。
彭德怀对此很不高兴:
“把敌人赶下海了再庆祝也不迟嘛,如果战争需要我们撤出汉城,又怎么办?”
其实毛泽东对汉城也不是特别介意。
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是他的老章法了。当年放弃红都延安时他就挺痛快的,对汉城当然也不会看得那么重。战前他就在给彭德怀的电报中曾预计汉城美军有放弃汉城集结大田、大邱的可能,并指出这样将使中朝军队今后作战发生很大困难,要求战役后全军主力后退几十公里休整,让美韩军队感觉安全,恢复防线,以利春季攻势大量歼敌。
介意的是金日成和苏联驻朝鲜顾问拉兹瓦耶夫中将。
占领汉城后,中朝军队继续向南发展进攻。
右翼突击集团除以主力在汉城东北和议政府东西地区待命外,第五十军及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渡过汉江,继续向南追击。第五十军在果川、军浦场歼敌一部,7日进占水原、金良场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5日占领金浦,8日收复仁川港。
左翼突击集团之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六军于4日先后占领洪川及其西南之阳德院里。第四十二军于6日占领龙头里、砥平里,并于横城西北之梨木亭地区歼灭美步兵第二师一部;至8日,又先后占领杨平、梨浦里、骊州、利川。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于6日占领横城,8日占领原州,并继续向荣州方向追击。
至1月8日,中朝军队已全面进抵北纬三十七度线,“联合国军”部队全部退守平泽、安城、堤川、三陡一线。
这个时候彭德怀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李奇微不与中朝军队硬顶,“联合国军”部队每天后撤30公里左右,恰好是中朝军队一日徒步机动的行程。而每当中朝军队入夜至拂晓投入攻击时,又处在其预设阵地之前和炮火和航空兵威胁之下。
已退到了三七线,再往后就是洛东江了。
他想干什么?
更让人不安的是,中朝军队大踏步的前进,已将后方补给线的长度一下从100多公里延长到了500多公里。虽然苏联看到美国不太可能扩大战争,中国军队又在战场上取得了很大胜利,行动上胆子也大了些,于1950年12月底,出动由别洛夫少将率领的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3个歼击航空兵师,掩护清川江以北的运输线,然而清川江以南400公里的运输线仍然处于既无空中掩护,又无地面防空的状况中。在“联合国军”严密的空中封锁下,志愿军粮弹供应都不能得到保障。前运物资损失达到30%~40%,粮食供应只能达到需求的25%。过了三八线,南朝鲜居民大都受欺骗宣传纷纷逃避,筹粮更是困难。部队只好靠随身携带的炒面充饥度日。
“打过三八线,凉水绊炒面”,就是当时情况的真实写照。
这家伙该不是把我们引往釜山,然后再来个两栖登陆吧?
不对,得打住!
彭德怀征询志愿军总部其他首长的意见,大家均有同感。
于是,在国内、友方和部队都有乘胜追击,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的呼声中,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于1月7日发布命令,令所属各军于1月8日停止追击,就地构筑工事,转入防御,主力后撤休整,结束第三次战役。
正在兴头上的得胜之师,断然止步!
是役,中朝两国军队协力同心、并肩进攻,连续奋战7昼夜,前进80~110公里,共计歼灭“联合国军”19 800余人,其中俘美军366人,韩军5 967人。在这个数字中,中国人民志愿军共毙伤俘敌12 338人。缴坦克25辆,毁伤坦克22辆,装甲车13辆;缴获各种炮398门,各种机枪435挺,各种步枪5 235支。
中朝军队共伤亡8 500余人,其中志愿军5 800余人。
毛泽东“对帝国主义则给以新的一击,加重其悲观失败情绪”的战略意图,得以完全实现。
但是,围歼“联合国军”重兵集团、大量消灭其有生力量的战役目标却没有实现,战场力量对比也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而且,因入朝后连续作战,志愿军减员严重,兵员又未得补充,已呈饥疲之状。
危机,正悄悄走进一支胜利之师。
美国的联合阵营更加危机重重。
由于对对手的严重困难还不十分了解,美国的盟友们普遍对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作出了过高估计。
1月11日,联合国大会主席安迪让、印度代表劳氏和加拿大代表皮尔逊等组成的停火委员会提出了一个新方案,其内容为:
一、 立即安排朝鲜停火;
二、 一旦停火实现,即应加以利用,以便考虑恢复和平所应采取的进一步步骤;
三、 为实现联合国大会1950年10月7日通过的关于建立统一的、独立和民主的朝鲜政府的决议,一切非朝鲜的军队将分适当阶段撤出朝鲜,依照联合国有关原则订立适当措置,使朝鲜人民能对其未来政府表达自由意愿;
四、 在完成第三步之前,依照联合国原则订立适当措置,管理朝鲜和维持其和平安全;
五、 一旦获致停火协议,将由联合国大会设立一个包括美国、英国、苏联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四国代表在内的适当机构,寻求解决远东问题,其中包括台湾问题和中国在联合国的代表权问题。
这些建议很让美国政府头痛。
尤其是第五项,使美国政府面临一个“要命的抉择”:
支持这一提案,就意味着美国军政首脑们在无形之中承认了拱手交出台湾和接纳中国进入联合国,从而会产生“要在国会和新闻界引起轩然大波”的问题;反对呢,又会使美国失去在联合国得到的多数,使本来就已分崩离析的联合战线更加岌岌可危。
美国外交政策史家理查德·斯特宾斯说:
这项提案“在联合国许多人士中具有相当大的号召力,这些人认为北京在过去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所以必须得到安抚而几乎不惜任何代价,以此来避免一场可能发生的全面战争。”
英国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赞同停火委员会提议,话说得也极为动听、诚恳:
“我们应当以共同人性的名义,作出极大的努力使我们相互之间披肝沥胆,以诚相见。”
从这话中你甚至能听出巴结的意思来。
在英联邦总理会上,他也公开提出“不应使美国的政策把联邦牵累得太深”。
甚至还表示:他将赞成恢复北京在联合国内的席位。
这很有些晾美国人的意思。
无可奈何之际,美国政府尴尴尬尬别别扭扭地投了一张赞成票,还得忍受着国会反对党尖酸刻薄没完没了的挖苦和讥讽。
联合国以压到多数通过这个提案并转告了中国政府。
如果中朝方能够充分利用对手的这一判断错误,明确表示愿意讨论该提案并以此为外交武器与联合国进行周旋,就有可能争取到一个在汉城以南的三七线附近实现停战的机会——虽然极有可能是暂时的,这将使中朝方面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地位非常有利。即或“联合国军”以后要再耍花招动手动脚,中朝方面也可以利用这个喘息阶段安全地进行后勤运输和补给,一旦再动起手来也会主动和有利得多。
平心而论,现在更需要喘息的是中朝军队。
麦克阿瑟也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理由——不是我不能干,是中国军队太厉害了。
看看,换了李奇微也不行不是?
记得电影《南征北战》中国军张军长与参谋长的一段对话不?
——张军长:“……美国顾问团又要骂我们无能。”
——参谋长:“这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了。”
可乐不可乐?
五星上将又跟参谋长联席会议较上劲了。
他再次驰电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求“重新考虑”他被否决了的将战争扩大到中国大陆的建议。他坚定不移地认为,如果美国无意扩大战争,唯一的其它抉择就是逐渐缩小其在朝鲜的阵地,一直到只剩下釜山滩头阵地,然后再从那里撤退,不管这样做对亚洲的士气有多坏的影响。
还是那句话,不是左倾冒险主义,就是右倾逃跑主义。
1月9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回电客气地声称他的建议华盛顿正在考虑中,但“不太有可能发生政策转变或其它外来不测事件以致有理由要求加强我们在朝鲜的努力。”封锁中国也必须是美军撤出朝鲜之后,即使到了那时,还需要和英国人谈判,因为要考虑“英国经过香港同中国进行贸易的程度及联合国的同意”。致于对中国的海空攻击,“恐怕只有待中共在朝鲜之外攻击美国部队之时,才能授权进行”。
同时还拒绝了国民党部队入朝作战的建议。
参谋长联席会议还继续重申他们那个模棱两可的命令:
“在保障你部安全和保卫日本的根本使命这一首要考虑之下,逐步坚守阵地,尽可能给敌人以重大打击。如果根据你的明确的判断,为避免人员和物资严重损失而必须撤退的话,彼时可以将你的部队从朝鲜撤至日本。”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将军们现在是死活都要套住这个老家伙,坚决不为他分担哪怕是一星半点的责任。
麦克阿瑟当然不会善罢干休,他一定要华盛顿马上作出抉择。
又吵成一团。
白宫和五角大楼也吵。
“我们在朝鲜的政治目标是什么?这一点必须定死!”军人责问政客。
“这得根据你们的军事能力来定。你们的军事能力如何?”政客反诘军人。
一副烂摊子,谁都想让对方多担戴点。
“这一讨论几乎不可避免地要走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古老的哲学问题上去。”
劳顿·柯林斯上将尖刻地评价说:
“而一旦事情弄糟军方则不得不承担全部责任。”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总统而言之,联合国也好,美国也好,这当口的处境,实在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哟!
可惜由于“把敌人赶下海”这一根本战略判断的偏差,使中朝方面错过了这一次有可能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极大地陷对手于被动的机会。
这边也吵!
彭德怀刚一下令停止追击,苏联大使拉兹瓦耶夫中将就开始嚷嚷,说没听说过得胜之师见敌人逃跑不追的。对着彭德怀说中国军队司令官你为什么不这样你为什么不那样数落了一大堆?
战役刚发动的时候他就吵吵,还列出10个问题通过朴一禹责问彭德怀,那口气简直就是一个钦差大臣。什么“中朝军队休整期间南朝鲜人民和游击队怎么办”啦,什么“目前的决心是继续作战有利,还是待两个月后雪化路滑时进继续作战有利”啦,等等等等。
这次又要与彭德怀大吵。
还给金日成们煽风点火:
“这种打法,世界上从来没有看见过!”
彭德怀干脆不见他,说我对人民负责,他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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