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奔向复苏或者奔向危机的2007 -- 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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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有钱的政府

柴静:上海·安德鲁·房子(外一篇)

这两天被调去作节能减排的特别节目,这篇文章的主体部分--上海的调查是依据我的同事林清辉的报道改编而成的,放在这里大家一起看看。谢谢清辉。

作者:柴静 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

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投资11.4亿。

开业三年,已经有德国柏林爱乐乐团、俄罗斯圣彼得堡国家冰上芭蕾舞团等世界顶级艺术团体前来演出。

但是因为成本太高,投资上亿元的冰上舞台只用过一次。从奥地利定制的国内最大的管风琴只是摆设。

装饰内墙的陶瓷挂片15万8千片,全部擦洗一遍就要两个月;

4700块玻璃幕墙,每洗一次得4万元。

不,最耗能的还不是这些----

“2001年,来自欧美的各大设计事务所参加了东方艺术中心的设计竞标,最终,法国著名设计大师保罗·安德鲁以独特的构思胜出,这个方案中,最具创意的是以玻璃打造全透明立面,所有表演厅和公共空间都包容在四面玻璃的宫殿当中。”

但是,就是这个玻璃宫殿的构思,让艺术中心任何季节,任何时候,都要通过机器来进行通风、调节室内照明和温度,即使在大白天,也必须开灯照明;

而由于音乐厅、歌剧院和演奏厅的内部空间全部相通,哪个厅有演出,所有空调都要开起来。

结果,这个艺术中心的电费占全部开销的三分之一,平均每天维护成本是9万元。

另一个由外国设计师设计的标志性公共建筑是上海南站。

上海南站候车大厅高30米,分三层。

这个在国外设计时得奖的方案是这样的,“候车厅有69万立方米空间,采用集中供冷的中央空调系统。叫虚拟分层。设计师把30米高的空间进行了“虚拟的分层”,将空调安装在只考虑人体感受到的2米~2.4米的空间,上部空间的热气则由屋顶的风机进行抽排”

但就是这个6万平方米的圆形透光大屋顶,在使用的第一个夏天,就使得车站三楼变成了一个大蒸笼

从屋顶照射下来的热量轻易洞穿了“虚拟的空调分隔层”,很快改变了候车大厅冷热气流的平衡,一楼大厅寒气袭人,而三楼却如同蒸笼。

因为这个方案是欧洲设计师设计的,是国外设计者按照当地寒冷的气候条件设计的,上海是冬冷夏热地区。照搬国外方案,虽然满足了冬天防寒的要求,但冬冷夏热的气候使得通风不好的建筑在夏季成了无法忍受的“蒸笼”。

上海南站的空调能耗比一般建筑高出三倍。

采访东方艺术中心的设计师之一时,他辩解说:“在2005年之前,中国没有对公共建筑设计能耗提出限制。”

而所有的公共设施都是用纳税人的钱建造的,但没有城市有公开听证的机制,让市民参与到公共建筑的决策中来-----该不该建这些设施?什么规模?成本多少?…

所以我们看到了投资15亿元的重庆大剧院、投资9亿元的杭州大剧院、投资6亿元的东莞大剧院…还有数不清的城市广场,豪华政府大楼…

建设部科技司的司长跟我说,他去过一个地方,“政府楼建得…我就跟你说一个数字吧,一年的电费是7000万”

“就是说?”

他说“它们将无限制地消耗能源”。

也许消耗的,不仅仅是能源吧…

清辉的片子结尾说,“据介绍,为降低能耗上海南站已经对照明系统进行了改造,安装了智能控制系统,并换上了几千套节能灯具。时机成熟的时候,上海南站还将对现有的空调系统进行改造,解决中央空调功率大、耗能大,不能随着季节、昼夜、旅客人数的变化而变化的缺陷。”

嗯,…时机成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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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的忽视

在杭州,我们去做艺校学生陪酒的事件,杭州文化局的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不防范,也不殷勤,就说句让手下人安排,要联络谁,采访就是。

做媒体时间长了底线很低,能这样就已经很好。

采访完聊几句。

座上有人说:“杭州这么有优势,应该弄点新的政策,吸引点儿有名的文化人到杭州来”

他说“贾平凹在西安,池莉在武汉,王安忆在上海…搬到这儿来根都断了”

“在哪儿不是写啊?”

他一笑,说:“我对文化人有个看法,就是让人家休养生息”

“总得干点什么吧?”

他说“不要去打扰他们,文化自己会长出来的”

温家宝去看钱学森,谈到科研创新。

钱学森说:“你说的我都很赞成,但有一点,我们的大学教育为什么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

然后他说了句很含蓄的话,“应该让学科学的学点艺术,一个有科学创新能力的人,应该有艺术素养。”

其实也就是说,不要工具型人格。

问题是-----学点艺术是不是就能解决问题?

陈丹青说过“艺术是什么?艺术在一些官员看来就是唱歌跳舞,而不是真正的思想,精神和价值观,所以即使是一些人文艺术类的知识分子也很容易自甘为工具”

工具是只会服从,而不会创新的。

所以,"艺术素养的背后,其实是独立人格和自由思想”。

这样的人格,需要的不是刻意培养,而是不去干预。

温总理在与文艺界的座谈会上谈到了与钱学森之间这个故事,说了这段话,

“无论是提高学术水平和艺术表现力,还是判断学术上的是非得失和艺术的优劣高下,都不能靠行政命令,而要靠艰苦的学术探索、艺术实践和民主讨论,最终由实践、历史和人民来检验和评判。”

法国大革命前夜的时候,路易十六问一个自然法则决定论者“我要做什么才能让我的国家繁荣?”

“LAISSEZ FAIRE ,LAISSEZ PASSER."

这句话被译作"自由放任”。

我把它叫做“仁慈的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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