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虎口开河:不知深浅 -- 京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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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虎口开河:不知深浅

虎子这不知深浅的毛病打小就有。刚上小学一年级时班上有一位多动症,动着动着老师眼晕,小学老师不象幼儿园阿姨那样没水平净罚站,也不象中学教化学的故作高深:“冬天生的不用冻(动) 手冻(动) 脚” 。启发式教育她这么说:“某某某你还动,前两天你动到冰窟窿里要不是解放军叔叔救你就没命了,再动你对得起救你的解放军叔叔吗?” 没过几天等解放军叔叔来救的轮到虎子了。

七零年冬天虎子溜出家,拿着冰车(木头板下面装两根锯条) ,到院里小湖边一看,湖面划冰的不少人。虎子着急加入革命队伍,没瞧清楚就跑过去,没想选的湖边是块冰薄处,一下子掉到湖里,恰巧下面有块大石头,虎子掉进水里后正好站在石头上。三九寒冬划冰的都远远的看热闹,该站出来的解放军英雄人物这时不知道干嘛去了。虎子只好自己费了老大的劲爬上来,拖着八十来斤重的棉袄棉裤走回家,躺在被窝里发了两天烧。家里再也不让虎子到冰上去了,除非先学会游泳。多少年后虎子到湖畔,看看救命石还在,要不是因为家里的条件进门就上炕,真想把石头挖回去供起来。

游泳学会知道水有多深了,但虎子这不知深浅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七六年冬天虎子不好好在家烤火,手脚冰凉地转悠到长安街上。当街站了那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虎子以为又是金日成铁托西哈努克齐奥赛斯库来了老师忘了通知,找了半天热烈欢迎的小旗人家给虎子一黑箍。没等到坐敞蓬车的挺胸腆肚的胖子嘻皮笑脸的矮子却等到了一辆面包车,别人都抹眼泪虎子以为这是新订的欢迎仪式也跟着哭,到跟前才知道那是总理的灵车您说这不是没经过事不知深浅是什么?

开春了大家都去上坟虎子没坟可上无所事事,老师说广场上乱七八糟不要去就是不听,下课后不好好作作业同学一招呼就跟着走,从此纪念碑下多了一个小混混。人家砸警车虎子看热闹,人家冲击小楼虎子跟着挤,大喇叭讲了八百六十遍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劝大家挺累的回去歇着吧虎子就是不答应,直到天快黑了肚子打鼓了虎子想回家哪都不让过了,问问坐在地下堵着广场的工人民兵叔叔阿姨,人家努努嘴巴虎子走了二里地才找到比机场安检门大不了多少的出口。回家挨顿骂吃罢晚饭溜出去听说广场出事了,第二天听传达说昨天肚子扛得住的马小六全管了饭。虎子这时候想起早几年贫下中农忆苦思甜:“饿坏了到地主地里挖红薯,老地主看见了,头一脚把我踢个跟头,第二脚屎就出来了,第三脚我就昏过去了。” 老地主用脚工人民兵用木棍换了虎子估计挺不到第三下,您说这不是没经过事不知深浅是什么?过两天学校让大家把在天安门抄的诗上交说那都是邓小平教唆的,虎子不认识邓小平,字又写得潦草交上去怕人笑话,偷偷地扔到家里毛坑里用水冲了。

八六年冬天,自由化好长时间了虎子又不知深浅了,同党委书记座谈不知道他是走过场想听社会主义好。眼看着学生干部套话说的高山流水,决心表的掷地有声。虎子没这能耐,想着过两年就加入知识分子行列,五百六十大毛可能坚持不到每月十五号,直接提涨工资有些下流,索性学人家上纲上线,提了一条国家应当提高知识分子待遇。书记的脸从葵花开放一下变成了张果老骑的驴,引经据典让虎子明白冬天还没过去:“赵紫阳同志讲,知识分子要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 虎子本来想就多吃几个鸡腿,一下子成了支援边疆建设预备队。隔年听说胡耀邦因为自由化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虎子想吃鸡腿害的?您说这不是没经过事不知深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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