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手表的故事（七）偷表 -- 履虎尾

先公布斗表的答案，几个弟兄说的都不错，八九不离十。上回的斗表，第一个败下阵来停针不走的，便是那块海上霸王欧米加；第二个停摆的，是二十五占西马表；第三个打退堂鼓的，正是老牛的125元的上海快摆钻石。其余的上海表，表越旧越厉害，表越新越不行。呵呵——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在当时，四大件是贵重物品，是及其重要的家庭财产。六七十年代的家庭，在物质方面的幸福观与四大件密不可分。所谓生活幸福，就是获得拥有四大件；而所谓的痛苦呢，就是没有四大件，凑不齐四大件，损坏或者丧失四大件也。

四大件中，缝纫机和收音机摆放在家中，而且，这两件的体积比较庞大笨重，一般不会丢失。容易丢失的，是手表和自行车。那个时候，家庭的收入都很有限，一件大件，不是三五个月所能积累下来的，谁家要是丢失了自行车或者手表，那是如同米国“九一一”一样的惨剧，家庭战争不打上十天，也得干上半个月。

自行车是满街跑的（就是东北银说的“摇该跑”），非常容易丢失。车子停路边下车办点儿事情，你一扭脸的功夫，自行车就没影了。正如老子所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皆知自行车为大件，斯偷车已。”老子又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偷丢相伴，恒也。”所以，自从有了自行车，也就有了骑车的，也就有偷车的，车子能骑也能丢，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记得五十年代有部意大利电影，名字就叫《偷自行车的人》。说的是二战刚结束，罗马工人大批失业，有个失业工人无法养家糊口，供儿子上学读书，只好以偷自行车为职业。他深刻痛恨不劳而获，经常教育儿子，偷窃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见到小偷要敢于斗争，将小偷捉去交给警察。影片的结尾就不言而喻了，他刚把儿子送去上学，一转身顺手牵羊，反手偷车，立即被发现，街上行人一起围追堵截，他终于被擒获，伸手捉住他的人中，有一个正是他的儿子。

俺们中国呢，也有这类的艺术内容。在十年大庆前后，年轻的相声演员马季推出了一部新段子，《昨天》。相声里的二大爷，去面铺买面的功夫，把向“科长”借来的洋车给弄丢了，人也气疯了，这一病就是十年。等二大爷清醒过来，跟着马季逛百货大楼，听见广播里失物招领通知，立即往失物招领处跑——我领我的洋车去！虽然二大爷丢车是在解放前，丢的是拉客人的洋车而不是自行车，可说来说去丢的都是俩轱辘的车您说是不是？

骑车的扬眉吐气之日，就是偷车的垂头丧气之时，反之亦然。买了自行车就要加倍小心时刻不敢大意。可怎么小心呢？上锁！只要停车就立即上锁，随手锁车。可是，小偷个个精于撬锁，随车的车锁人家用改锥一别就开，怎么办？换链子锁；链子锁又不行了，人家用钳子一剪就断，换钢筋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骑车的总是斗不过偷车的。

到了八十年代，公安局一声令下，所有的自行车都要编号，打钢印。等都编好了号码打得了钢印之后，谁的车要是没有钢印，或者钢印上的号码对不上，那就是来路不明，大家立即揭发检举，让偷车贼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于是乎，大家推着自己的车子，在公安局门前排起了长队，往车把上车粱上打下钢印号码来……衙门里当差的原以为如此一来就击中了偷车贼的要害，呵呵，其实呢，这不过脱裤子放屁掩耳盗铃罢了。自行车是该丢照丢，小偷是该偷照偷。这丢的丢，偷的偷，丢来丢去偷来偷去的，人们也就丢“皮实”了。进入九十年代中期，老百姓的心理承担能力越来越强，再不把丢自行车当回事了。当然，这同人们越来越有钱，自行车不再算个正经玩艺儿也有关。俺呆的这疙瘩有这么句俗话：没丢过三辆自行车，就算不得真正的广东佬。

说完自行车该说手表了，这自行车能丢，手表也能丢。手表个头小，好藏腋，揣兜里别人看不见，所以更好偷。六七十年代很多人经历过手表被盗之事。在商店转一圈，在公共汽车上挤几站，刚才还在腕上戴着的，不知道怎么着，一转眼再撸胳膊可就没影了。至于宿舍里来了一群串门的，客人走后，放桌子上的手表不见了；手表摘下来放办公桌上，去趟厕所的功夫回来一看没有了，这样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

俺丢过车，没见过偷车贼；没丢过表，却听说过这么一档子事：

那是俺参加工作不久，一个同事告诉我，他的一个朋友的手表被偷了，被小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偷走了。他朋友的家住在一个南北巷子里，是一间平房，房山墙外边就是路，过往行人不断。朋友家在房山墙上开了一扇窗户，又怕小偷从窗子爬进来，在窗户框上安装了几条钢筋。空气流通人又钻不进来，屋子里又凉爽又亮堂。夏天热的时候，那扇窗子就一直开着。有一天中午，朋友正躺床上休息，手表摘下来，放床前的桌子上了。他正忽忽悠悠打瞌睡，就听屋子里悉悉索索似乎有什么响动。朋友睁开眼睛，就见一根细长细长的长竹竿从窗户外递了进来，直向放桌子上的手表捅去。朋友顺着竹竿往外瞧，窗户上倚着一个人，那个人斜眼瞅了朋友一眼，继续干自己的正事，手持竹竿往手表上捅。朋友心里想，就算你的竹竿挑到了手表，你也拿不走手表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竹竿一点一点的收回去，怎么把我的手表取走。于是，小偷的竹竿继续捅手表，朋友躺在床上继续旁观者清。终于，竹竿碰到了表带，竹竿头穿进了表带。朋友就等着小偷收回竹竿，收到一半时，自己伸手将手表取回，好让小偷空忙一场。谁知这时小偷没有往回一点一点地倒竹竿，小偷的手腕一用力，把竹竿往上一挑，竹竿这头升到了半空中，手表也被挑到了半空中。竹竿很光滑，不锈钢的表带也没啥摩擦力，半空中的手表借着地球吸引力，顺着竹竿一滑滑到了竹竿底端小偷的手中。小偷攥住手表，松开竹竿，冲着朋友咧嘴一乐，转身走了。等朋友明白过来，大喊大叫地冲出去的时候，巷子里空空如也……朋友回到屋里，那根竹竿还斜躺在地上，朋友气急败坏，抬起脚来，狠狠地向竹竿上踏去……

• 手表的故事（七）偷表(作者：履虎尾) (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