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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牌满贯琐事

好久不玩桥牌了。想起当年学桥牌的痴迷，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1988年，很偶然的一个机会让我与几位桥牌好手成为朋友。从那时起到1996年，所有的娱乐就只剩下打桥牌这一项了。打牌太耗时间，八年来不知误了多少正事，引起了多少误会。后来才渐渐地有了节制。

前不久朋友小聚，酒后有人提议桥上几副（看来他还没喝高），附议者众。我则做了看客。一边给一位参赛女士出点馊主意，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电视。不久，一副满贯出现了。可惜，庄家———也就是首议打牌的那位朋友连出恶手（看来还是喝高了），将一个好端端的6NT葬于无形。除了对搭档深深的愧疚折磨了他很长时间外，他还遭到了其他朋友“不怀好意”的“人身攻击”。于是当晚他就成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蹂躏”的出气筒和开心果。此公历史上大量的“劣迹”被朋友们一古脑的发掘了出来，甚至包括他十五岁才停止尿床而十四岁就开始泡妞的光荣历史。我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曲终人散，我回到家后打开了电脑，找到那个被命名为“桥牌”的文件夹，随意的浏览其中的内容，居然发现了一些我们若干年前的实战牌例。其中几副与满贯有关的牌倒也有趣（主要是当时的场景有趣），先介绍几副给河里的桥友。

1. 老高就是高

1991年我们的所谓俱乐部（一共就六个人）报名参加市里的联赛。一路打来很是顺手。小组赛的最后一个对手是个很有实力的队伍。上半节平分秋色，下半节我和搭档老高（我大学的同学）在闭室迎来了我们的对手———两位英俊少年。这是他们的主力队员。双方客气了几句就开始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下半节快打完了，但一直都是很平常的牌，比分差距仍然很小。但在最后一副牌上机会来了：我持正常牌力开叫1低花；老高应叫2NT；我没有多余牌力，加叫3NT成局（看来又是平平的一副）。不料我的下家———那个满脸精悍之气的小伙子直接放出了4红心（他干吗不直接实施阻击却要等到对方叫到局？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老高沉思片刻，捏出了老厚老厚的一叠叫牌卡摆到桌面上：6NT！坐庄很简单，首攻者红心缺门，老高轻松完成定约（老高的红心只有一个Q，您说吓人不？）。

开室的情况则不同，我方在第一时间阻击2红心。对方按部就班的试探6NT，但出于对红心的畏惧，最终叫到5NT，超一墩完成。因为这副牌，我们击败对手进入了半决赛。赛后双方坐在一起复牌。自然都听老高的高论，据他讲，当时他认为阻击到4水平的那位，手中至少7张红心，而自己手里已有4张，鉴于同伴（也就是我）没有再叫原花色而欣然同意无将定约，那么应该至少有2张红心。这样首攻一方因红心缺门已是无计可施。自然大家都很敬佩，以至于在未来的好多年当中，那两位英俊少年见到老高还要口称“师父”。

虽然大家都在夸老高，但我还不打算放过他。我趁他到走廊抽烟时问他：你有4张红心为何不在第一次应叫时显示出来（我们使用的是美国标准制，高花优先应叫并保证4张或以上）？老高四下里望了望，确定旁边没人，然后小声对我说：“我忘记了。”

@#￥%%……&×。

2. 就算宕到姥姥家也不让你们做满贯

1992年，我们应邀参加一个对抗赛。那天我们的对手是一个科研所代表队。下半节刚开始不久的一副牌上，我和老高在红心上找到了配合后。牌力较强的我开始试探满贯。谁知我的下家———那个戴着一副巨大眼睛的先生竟然在5水平上实施干扰：5草花！老高不紧不慢的PASS！按约定，这是非常积极的态度，鼓励我继续探寻满贯，然而我的草花套很长也很强，并且我很好奇，想看看对方到底能往哪里逃，那么就先加倍对方的5草花再说！抬起头我发现我的下家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把“再加倍”扔了出来，这是强烈的求救信号：要求同伴在方块和黑桃之间选择一门较长的花色叫出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事故发生了：大眼镜先生的搭档在抓耳挠腮伴着扭来扭去好久之后，竟然PASS！哦卖糕的！我当然从未敢奢望过这么好的运气。没啥好说的，请对方坐庄好了。老高首攻将牌，庄家立刻崩溃。我们作为防守方最终拿到了12墩牌。因为这副牌导致对方阵脚大乱，一路失分直至最后惨败。

比赛结束，我们的队长（一位真正的天才）跑过来问我：下半节你们应有两个满贯，都做成了吗？我答：只做了一个。队长又问（失望且愠怒）：丢贯了？！我答：有一副满贯被对方抢去做了5草花，加倍再加倍宕了10墩。队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看ET一样的看着我…….。

结算分数时，也许是大眼镜的搭档太沮丧了，把宕墩错写成了11墩。当我们指出这一错误时，他竟然说：这是我们活该！不用改了。

3. 数不清牌张的应急措施

还是1992年，我们在当年的联赛上进行了新的尝试：调整搭档。这次我和队长成了对子。比赛一直都很顺利，然而面对小组赛的最后一个对手，我们的队长终于体会到了“飞牛奇观”。上半节我们在开室，大概是第10副牌，我们把定约放在了6NT上，这是最佳定约而且没什么难度。打了六七张牌后，连作为明手的我都已经看出来可以摊牌了，可是队长还在那里苦思冥想。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手里做着一些很是让人费解的手势。我当时很担心：队长犯病了？没听说他有羊角风的病史啊！再一抬头，恰好看到我的替补老杨正在队长身后苦着一张老脸，好像马上就要哭了（想必他已经知道俺们的队长撞到了“飞牛”）。结果因为老杨的表情太过生动，裁判立即将他撵了出去。此时我们的队长好像痊愈了。信心十足打出了一张黑桃A，并示意我垫掉一张红心（您真的病了？红心已经全部做好，都是赢墩吔！）。看我犹豫，队长不由分说，抢过那张红心就扔了出去。然后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如果是这样这样的分配…….，如果是那样那样的位置…..”。哦，原来他在挤牌！奇怪了，用的着挤牌吗？结果，关键大牌位置不理想（也可以说某大牌根本不存在），定约宕了1墩。这副牌打完后我问他究竟是怎么了，他居然很平静的说，定约极佳，只是运气差一些。当我哭笑不得的对他说，定约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我的第六张红心就是第12个赢墩，你的挤牌毫无道理，有哗众取宠之嫌。他说：不可能啊！对方还有一个红心大张，你不信？红心6-3-3-2分布，我数的很清楚，没错的！我终于愤怒了：“你们家打牌才有6-3-3-2分布的红心呢！”队长此时总算明白了！愣在那里好久没说话。最后才说出了一句很经典的：“对呀，每门花色只有13张嘛！”…….。老杨此时已经被允许进入赛场了，他看着队长的那种眼神让我联想起《巴黎圣母院》中的富娄洛神父。

这副牌喜剧性的失误，让队长大概十几次掏腰包请大家聚餐，这才渐渐的不再被我们提起了。不过大家还是很佩服他：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打出双向紧逼（鬼知道是谁被紧逼了）。

4. 联众上的对骂

2002年，我们的所谓俱乐部基本上已经瘫痪了。走的走，散的散。想要过过牌瘾不大容易了。但很快有人告诉我一个打牌的去处：联众。

那年秋天，我患病休养在家。闲来无事，经常跑到联众打上几副。说老实话，联众的环境实在不敢恭维。鱼龙混杂，缺乏文明氛围，开口闭口就是脏话连篇。作弊者也大有人在。但在当时来看，至少能让喜欢桥牌的人偶尔解解馋。

这一天，队长打电话邀我上去打牌。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对手，一开始还挺好，双方都很注重礼仪和风度，气氛也比较融洽。我因为刚刚把键盘的PS/2接口搞坏了，只能使用软键盘凑合着打几个字，一般不怎么说话，倒是队长和对方的两位貌似女士谈笑风生。我和队长发挥正常，连连得分。但打到大约三十几副时，问题来了：我持六张KQJ领头的方块（其余再无大牌）阻击开叫2方块！我的下家认为我属于所谓“红5黑4”的约定叫，而她恰好持双高套，于是PASS，打算让给我们然后再实施惩罚。队长的牌近乎一手白皮自然不叫。我的上家见状大喜：他以为队长忘记了约定，急急忙忙的放过去了。结果可想而知，我方共持8个大牌点，将2方块做成宕1。而对方却白白丢掉一个6黑桃！联众的公开牌室使用的是贴点制，这下他们可亏大发了！这副牌刚一结束，对方立刻发难：

女士甲：“你们的2方块究竟是什么？”

队长：“是弱阻击。”

女士甲：“为什么不提示？我们还以为是红5黑4！”

队长：“因为2方块是自然的，无需提示。假如我们真的使用红5黑4，那肯定会提示的。”

女士乙：“你这是强词夺理！”

队长：“非也，一开始就已经告知贵方，我方使用的是美国标准制，在这个体制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红5黑4”这类“弱智”的约定，想必贵方两位高人早就清楚。”

女士甲：“在联众，大家可都是这样约定的，你为何不遵守？”

队长：“联众并非世界桥联技术委员会。再有，贵方大概受董其亮的所谓“董氏自然体制”流毒太深了。”

女士乙：“我要求你的搭档解释一下。”

队长：“他的键盘坏了。”

女士乙：“哼哼！原来你们是双明手。太卑鄙了！说不定你是在网吧一个人守着两台机器在打牌吧？下流！”

这一下，队长真的火了！你骂他的先祖他未必恼火。但你要说他打牌作弊，那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我这位队长朋友是著名学府中文系毕业的天才，口才了得。那是个平时只要把骂人的话写到纸上，就立刻会有人跑来奉送稿费的主儿。这当口满腔的才华喷涌而出！骂得那叫一个……套用桃根仙的话说，骂得那叫一个当仁不让，勉为其难，德高望重，众望所归，水到渠成，水落石出，高山滚鼓，门户大开……..。

我开始还试图用软键盘打几个字过去劝劝架，到后来，干脆让他们掐吧！到哪里去看这么有趣的骂人表演啊！一个脏字都没有，可就是噎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两位女士的口才不行（只会指责别人下流、无耻、不要脸之类），但仍不肯罢休。一再叫嚣：请网管过来，有种你们别走！队长更高兴了，他还怕对方先走掉呢（这个家伙只要骂上了，那就得过足瘾才行，好像跟抽鸦片差不多）！

网管来了，开始什么话都没说。过了好一会才开始劝对方冷静一点。再后来人家网管干脆就走了。我想，这位网管肯定已经查过我和队长的IP（当然不是网吧的两台机器），也检查了所有的对话记录（队长一个脏字也没有），至于刚才的这副2方块，我们绝对不存在犯规的问题（只要网管懂点规则就行）。这时候那两位女士开始觉得没趣了，发出了类似“别让我下次遇到你”的威胁。一看人家要走，队长赶紧挽留：“别走啊，别走啊！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组织，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5. BBO上看到的

我们彻底告别了联众，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了。但牌瘾发作时，还是要想办法。经过筛选，我感觉Bridge Base Online还是不错。经常可以看到世界级高手在那里展示才华。还有就是BBO经常直播桥牌大赛。看着在我心中有如神圣般的那些大师们的表演，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有一天我在BBO上观战，看到有一对加拿大的牌手技术很不错。一位中国哥们正打算和他们切磋一下而刚刚落座。还没等我上前毛遂自荐，一位土耳其的先生抢在我前面 坐到了中国哥们对面。于是一场“国际纠纷”这就要开始了！

我的英语极差（不管曾经学过什么语言，都先后连本带息的还给了老师），好在桥牌语言倒还不算复杂。另外，那天我身边还坐着一位英文翻译。尽管她不懂桥牌，但随时可以帮助我理解那些对话的精髓。只见那两位约定好了叫牌体制，施施然开始了第一副牌的争夺。不过很快我就被土耳其先生的叫牌吓得半死，真不知他是跟什么人学的牌(难道是跟库尔德人学的？)，平心而论，中国哥们的叫牌相当规矩，可是他哪里知道对面坐着的是这么生猛的家伙呢？这不，一副3黑桃刚刚好的牌，在“土耳其”的不断推动下，一直鼓捣到6黑桃！其实在4水平上，中国哥们已经把掉下悬崖的定约拉了回来，但土耳其先生毫不犹豫的又把定约一脚踹回了谷底。打牌结果就不用再说了。这副牌结束后，中国哥们开始询问“土耳其”，究竟为什么出现那么多的不合理的叫品。而土耳其先生则顾左右而言他：既然我叫了这门花色，你就应该那样那样的叫出某某花色！或者，既然我在三水平上作出了逼叫，那么你就应该把你的某一套的控制告诉我……等等（连句型都不带换的，颠三倒四就这么几句）。打过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言行在桥牌比赛中已经算是蛮横无礼毫无风度可言了。但中国哥们脾气很好，一再的给他解释叫牌体制中的精义所在。不料，“土耳其”又开口了：既然你不会叫牌，那我们就应该停止了。这一下中国哥们可真被气疯了，于是他也使用对方的句型答道：既然你是个蠢猪，那我就应该fuck一下你的穆罕默德了！“土耳其”哑然…….

您说，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