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中国人民造就了白求恩——河里在讨论白求恩,兄弟转几篇有关的东东 -- 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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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白求恩最后一个生日发出的信

  引者注:这是白求恩大夫去世前最后一个生日——1939年3月4日,写给加拿大共产党的信,信中介绍了自己在八路军中的生活,也解释了抗日游击战争的性质和策略。从信中可以明白无误地看到,白求恩大夫为自己是八路军中“最老的战士”而骄傲和自豪!同时也可以看到白求恩大夫对“重庆政府”的清醒认识。兄弟很纳闷儿,那么多想按自己的需求和意识形态来解读、来重新包装白求恩大夫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听听白大夫自己的意见呢?那些总是遮遮掩掩想用“抗日军队”来替换“八路军”以乞“国际上认可”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先问问白大夫自己的感受呢?白求恩是一个共产党员,白求恩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的卫生顾问,白求恩为自己是八路军在抗日前线“最老的战士”而自豪,这难道不是“国际上”久已为人熟知的事实?这还要怎么个“接轨”,才能算是被“认可”了呢?在八路军中“非常快乐,非常充实”的白大夫,难道不正是在以这样的“快乐”和“充实”,向世人昭示着“重于泰山”与“轻于鸿毛”之间不同的生命质量与意义?

亲爱的蒂姆和同志们:

  我现在试图使用美国外交邮袋,通过驻北京美联社的帮助,在你我之间建立一条邮路。日本人对出入的邮件、书籍和期刊都要进行检查,所以这很有必要。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如果你们收到信,就给北京燕京大学的M·林德赛(M·Lindsay)教授发个电报,说“信收到”即可(不要署名)。你们也可以试着给我发一封信,上面写他的地址,收信人的名字写“尊敬的H·N·伯利恒阁下”。当然,必须非常小心,而且要用密码。如果我们能建起这条邮路,会很有价值。自来到中国,我每个月都定期给你们寄信,汇报我的工作——迄今已有20多封了。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收到,因为我从没有收到过你们的信件或其他消息。我到是收到利廉的三封信。我收到援华委员会三封信——都是哈斯科尔写的,没有一封其他成员的信。我还收到一封温哥华的A·M的来信。我收到的信就这些。来自援华委员会的信寄出日期分别是1938年8月23日和9月20日。他们到达的时间是1939年1月14日。能到我手中的部分邮件(大约十分之—)是从延安邮来的。信件从香港到延安要很长的路,从延安到河北西部的八路军司令部路更长(原文如此——译者注),需要—个月的时间。然后,再过大约—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我们这里。我们在北京以南150英里、天津以西50英里处。如果我们能够建起—条通过北京的邮路,那么我们的信就可以在两个月内走个来回。传教士中的一些同情者会把这些信件带出北京,他们的传教区分布在日军控制的城市里,这些人经常去北京。

  首先,我要跟你们谈谈我的工作,但我认为你们至少能收到我几封相当详细的月度工作报告。从新年开始,我们忙于组织和教育工作。这要求我们进到军区的6个分区,每一个军分区都有一个以上的医院。需要做大量的重新组建工作。单是上个月我们就行军1198里(400英里),从河北西部的山区进到河北中部的平原。在山区呆了一年之后,再次回到平原上真是令人欣喜。山区景色非常好,但是行军非常艰辛——我们常常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溪,走在崎呕不平的羊肠小道上,然后翻过几千英尺高的山梁,进入另一个山谷,如此这般。尽管我们有马,但多数时间还是步行,步行更快一些。我们的脚非常辛苦,因为我们只穿着布鞋。布鞋只能撑几天——经常不到一周。我们每天平均行军75里(25英里)。我有一匹从日军那里俘获的良种棕色母马,此外还有好多日军的战利品——外套、帽子等。经过一周行军,我们身上都脏得不行,满身虱子和跳蚤。我们睡在老乡家的炕上,炕用土砖炉子烧热。我们的医院也仅仅是一些用土砖和石头盖的很不干净的民房。房子非常冷,缺水,窗户都是纸糊的——纸大多破了,地面是用土压的。

  村子沿着河谷小溪散居各处,随处可见从山上开垦出来的—缺块土地。(你们有没有收到我去年过了10月份写的一篇题目叫《职员大会》的文章??)我在这儿说说农村和村居生活吧。每个村有20到200户人家,都极为贫因。伤员(现在超过2000名)散居在村子里,每个村有50到200人不等。他们同老百姓住在一起,所以相当拥挤。我们到一个这样的“医院”检查,鼓励伤病员,重新组织工作人员。(医院工作人员包括19到22名“医生”,他们中没有一人受过大学教育或者在现代化医院工作过,也没有进过医学院;护士都是些14到18岁的男孩,仅仅是些农民。)想象一下他们的平均水平吧!想象一下他们关于卫生、解剖、生理、内科和外科的知识吧!然而,这是我们仅有的可塑之才,而且我们必须利用好。他们非常渴望学习,渴望提高,经常为他们的工作做自我批评。所以,尽管我经常被他们的无能、无知、无序、无心搞得非常恼火,但是他们的朴实、好学和纯真的同志情谊和无私精神,常常使我的怒火最终消于无形。

  1939年2月,华北共产党会议在河北西部召开之后,我们穿过紧挨定县北部的平汉铁路来到此地。日军驻守铁路的两个炮楼之间的距离不到一英里,我们在这个空隙中穿行而过。铁路附近村子里的狗都被老百姓弄走了,好让我们在夜间通过的时候不出动静。过了铁路我们又走了三天(确切地说是三夜)才到此地。这里完全处在日军包围之中,任何一个方向离敌人都不超过15英里远。为了阻挡他们的摩托车、装甲车和坦克的前进.所有的道路都挖开了。日军经常炮轰他们认为有军队的村子。他们最大的炮有105毫米口径,射程大约是10华里。他们还有许多较小的野战炮,也有飞机。我们当然什么也没有。我们师大约有1.5万人,分散在多个村子里。河北中部有1万多个村庄。日军控制着大城镇和城市,我们控制着农村和小村庄。

  这是个巨大的产棉地区。天津附近以西,75%的庄稼都是棉花.而根据我们的政府法规仅仅允许5%的土地种棉花,其余的必领种粮食作物。某些在北京的外籍权威观察家指出,日本人在华北的土地上已经得不到什么利益,只有开矿了。敌人非常希望媾和。我们期望持久作战。我认为重庆政府不敢求和,尽管有一两个人可能想这样做。人民——老百姓想的是把日军赶出中国,在此之前反对—切求和。他们的愤怒和决心与日俱增。

  日本人的军事思维非常愚蠢。他们烧掉老百姓的房子,杀害他们,然后希望老百姓会跟他们合作[原文如此!——原注]建立一个新中国!两个民族和平友好!(就像小红帽对大灰狼说的:“姥姥,你的牙齿怎么这么大呀!”)

  假如重庆政府的资产阶级曾经试图带来和平——我认为完全不可能,那么,阶级斗争(现在被压抑着)将会激烈爆发!统一战线是马列主义者如此坚持的一种“临时集团”。正如我在这里看到的,尽管有一些前省级官员(现在回来了)搞破坏,但统一战线维持得相当好。这完全取决于共产党英明的灵活政策。我必须说的是,中国共产党是我所见过“最好”的国家共产党。当然,这里有历史的原因。中国共产党有着20年斗争实践的强大优势,囊括了一大批非常聪明而有经验的同志,他们的理论知识水平很高。此外,他们还从俄国同志那里得到建议和帮助。人们非常不赞成左倾主义。当然,在很多情况下,左倾是由于没有经验。他们非常强调教育群众,取得地方自治政府和群众组织的重要性。当地政府中的贪污和“压榨”已经完全消失了。八路军及其政工人员每到一地,就指导当地政府怎样建立民主自治,恢复政府的秩序和诚信。八路军中的政工人员仅仅充当建议者和监察者。当然,为使这项工作切实有效,我们的人必须确实控制着群众组织中的主要成份——工农联盟和妇救会等。

  战争持续越久,我们党的力量就越强大。党的成长是飞跃式的。毫无疑问,资产阶级害怕它!国民党陷于矛盾之中。如果他们放弃—个地区(例如1937年他们放弃了河北省中部),八路军和共产党就会开进这个危险地带。他们与所有留下来的政府官员建立起统—战线的地方政府——但不是苏维埃政权。这当然是国民党所不欢迎的。然而他们也想赢得战争,所以必须容忍八路军的这些努力。他们发现,八路军在老百姓中间能够而且已经激发起了强烈的抗日意识,这比他们过去做得好。有些时候,旧官僚(比如前河北省长鹿仲麟)返回试图恢复他们的统治。但是,老百姓已经尝到了自治政府的甜头,不想再回到老路上去了。鹿省长是由国民党任命的,1937年在日军进攻的时候,他逃到南部去,放弃了这—地区。现在他想回来,而且确实回来过—次。他曾经请求把河北中部地区合并到河北南部的地盘上,但是现在河北中部以北是新建的统—战线下的晋察冀边区的一部分。国民党非常清楚,鹿仲麟决不会坚守这一地区抗日,而八路军能做到,所以拒绝了他的要求。我敢打赌,国民党并不愿意这么做!不要认为国民党已经放弃了对共产党的痛恨和恐惧!它不过是陷入了由对抗性的期望所产生的一种矛盾之中。但是,当前对日本人的痛恨和恐惧是首要的。

  在中国的不同地区,共产党的任务也是不同的。甚至在—个较短距离之内也有不同,——河北西部和山西东部以及河北中部都各有不同。在山西,省长阎锡山独掌政治权利达20余年,他建立了一个稳固的封建政权形式。那个省,由于远处内地,还不曾在任何程度上受到帝国主义的影响。河北省则是半殖民地。尽管在山西不存在民主政府,而且官员都是省长任命的,但总的来说政府还是相对诚实,有一定的工作效率。老百姓服从官员,缺乏管理自己事务的经验。此外,省长和山西军队不曾完全放弃这个省,他们只是从北部撤到南部。许多小官员在五台山等地拥有自己的地产。这些人后来与共产党和八路军结成了统—战线。但是,老百姓在阎锡山的半封建统治下习惯了,对地方自治政府漠不关心,反而满足于旧政府相对温和的半专制统治,这种历史原因使共产党不太容易在老百姓中开展工作。但是,河北中西部却不同。首先,多年来军阀和政客们在此你争我夺,轮流敲诈和苛待老百姓。人们已经习惯了政府更替——继承者只是在不诚实的程度和滥用权力上有所不同。所以,老百姓期望建立一个诚实的政府。他们借此机会跃进到了地方自治政府,具有很高的改革意识。此外,这里离海岸(天津)近,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早就成了帝国主义国家的殖民地。与商业帝国主义一起到来的还有基督教,传教士传播的基督教具有一种模糊的民主精神。最后,前省长和绝大部分官员逃跑了,统治机器空空如也,这使得八路军和共产党的任务更容易完成。于是,老百性更容易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建立自己的地方政府(在八路军和中国共产党的建议和帮助下)。的八路军政工人员马上开始利用这些因素:⒈前国家机器的空缺。⒉老百姓较高的文化水平。⒊老百没较高的政治意识。⒋对前专制政府的普遍不满。

  看到抗日情绪的高涨,另人特别高兴。随着日军占领了这一地区的大城市和城镇,民族情绪大为高涨。在此之前,日军仅仅掌握了几个像北京、天津和其他几个真正的大城市时,农民和小资产阶级还远远没有认识到他们的危险。敌人离得太远了。“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当敌人通过烧毁“他们”的房屋,杀死“他们”的亲人,偷走“他们“的财物等方式真正闯进他们的生活时,情况就不同了。现在,整个农村的抗日情绪都被唤醒了。兵源增长了,群众组织工作容易了。

  八路军无论走到哪里,都在群众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几乎全部都由农民和工人组成,是他们的军队,同人民永不分离。政工人员使用战士的语言随军工作,其中绝大部分也是农民和工人出身.其余的是一些学生。他们用工人们能听明白的语言讲话。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他们为农民和工人展示了一种新生活的憧憬。不久,一种决心誓死抗日的精神出现了。农民们参加战士所有的会议,学习他们的标语,唱他们的歌。他们模仿军队的卫生措施。村子变得整齐了,人也整洁了。他们还学习基本军事原则。他们的自卫团是由老式的燧石发火枪和生锈的大刀装备起来的,他们操练的队形也不太整齐。他们给部队送粮食、水果和鞋子,为他们洗衣服,抬伤员,运送物资。假如让一个村民离开村子和田地,去运送伤员或者物资——经常要好几天,我是从没有听到他们有一句怨言。战士们占了他一半的房子,和他挤在一起,他一家人(经常多达6到8口)挤进一间房子,睡在一张炕上。村民还担任密探、情报员、向导和侦察员。如果你看到一位老乡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蓝布大褂,戴一顶破草帽,但是肩膀上荷一条旧的燧石发火枪,带领一个团沿着陡峭狭窄的山间小道前进.那将是一副绝妙而又有趣的景象。

  战争不会由显赫的军事领袖或职业军人赢得,而是由穿军装的和不穿军装的农民赢得(这是我所读到的对“人民战争”战略思想最精辟的诠释,也是对抗日战争基本特色的准确描述——引者注)。妇女们正在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在我写信的村子——距敌军45里,就有一个由10个小伙子和4个姑娘组成的剧团。他们在前线为部队演出。妇救会的女同志也在为军队工作,她们做军鞋,缝补和洗涤军服。她们在影响自己的丈夫方面,起着重要的但却是隐蔽的作用。妇女们从几百年的封建宗法制度下觉醒过来,参加了地方政府。她们居然开始与男人同桌吃饭了!她们的身影不仅出现在地方政府中,甚至还出现在县和中央政府中。许多员优秀的女工和女学生来自城市。我多么希望我们加拿大的学生能向这里的女学生学习,把他们的“书本知识”和他们的“文化”用于工人争取新生活的斗争。这样,也只有这样.学生们才能证明他们的生命价值,使他们的书本知识受到尊重,才能利用他们的知识。他们的知识必须服务他人。他们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他人的缘故,也是为他们自己——通过服务他人,强化自己的人格,丰富自己的生活

  今天是我49岁的生日。我很骄傲我是前线最老的战士。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从昨天下午7点开始,我做了整夜的手术,早上6点才上床睡觉。昨晚,我们为河津附近战场下来的40名重伤员做了19例手术。给所有伤员敷裹后,我们开始给那些亟需手术的伤员动手术。3例颅骨开裂的开颅手术,2例大腿截肢,2例小肠穿孔缝合,6例胳膊和腿严重骨折,其余是小手术。我们打败了敌人,他们留下了50具尸体。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惨败。我们缴获了40条步枪。我们损失了40人———条命换一条枪。这是我们获取武器的方式。

  同志们,现在我得结束这封信了。除了盼望收到你们的信以外,我非常快乐,非常充实。你们坚持战斗,我们在这里也将如此。是同样性质的战斗,我们必定胜利。

  致以最诚挚的同志式的问候!

    白求恩

                   1939年3月4日

                   于河津附近120师的前线

通宝推:落木千山,裴骅,心在流浪,巅峰背影,mingong,老树,柳林河,书生过客,暗香疏影月黄昏,红茶,木雅之岗,拿不准,wage,山有木兮,桥上,爱吃吐司,三笑,邻居大哥,搁浅的船,玉垒关2,喜欢就捧捧场,左手拈花,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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