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永远的汉默将军 -- 票姚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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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永远的汉默将军

作为一部10年前震憾影坛的巨片,尼克拉斯·凯奇(Nicolas·Cage)和肖恩·康纳利(Sean·Connery)主演的《石破天惊》(《The Rock》,又译《勇闯夺命岛》)早已不再是影评者口头的话题——10年,对于每天都会推出新片,几乎主宰的世界影坛的好莱坞来说,几乎可以抹平一切波澜。

我得承认,尽管这几年来不止一次地看过这部片子,先后感动于古斯比(尼古拉斯·凯奇饰)的善良与坚强、梅森(肖恩·康纳利饰)的狡猾与老道以及安德森中校(迈克尔·比恩饰)的忠诚与无畏,特别是当安德森中校其及手下面对着指向自己的枪口宁可无望地战死而决不投降,在枪战发生的同时,通信兵薛普本可以逃生却毅然选择慷慨赴死,与自己的手足兄弟共赴天国,这一切对于一个天天听人讲美国人的人性、胆怯、“钢多气少”的中国军人来说,有着独特的震憾和共鸣。然而,当最近一次重看这部片子时,我却恍然发现,我以前一直漏掉了一个重要人物,一个丝毫不比安德森中校、古斯比博士和梅森特工缺少光彩,甚至更为伟岸的英雄——恐怖行动的总指挥,海军陆战队准将汉默。

将一个威胁数百万人生命、一个恐怖分子的头目视作英雄,特别是从他身上看“忠诚”这两个字,这恐怕算得上是一个政治问题了。然而,现在每当我播放这部片子时,都会沉浸在片头那3分钟15秒的画面中深深地感动着:

镜头在汉默准将和举行军葬礼的海军陆战队仪仗兵之间切换着,背景中响着战场上的枪炮声、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和无线电台上的通话声。

“我们守不住了!”……“将军,我们得马上撤退!”

“我不会不管你们的,我不会不管你们的,孩子!”

“还要等多久,长官!我已经损失了15个弟兄了!”……“敌人攻势很猛!!”

“我是汉默将军,你们必须把我的人救出来!!”

“上级命令我们不得进入敌占区,长官!”

“他们不会来救我们了,对吗长官?”

……

“魏沃尔议员、各位特别军事委员会的长官们:我在此是为了抗议不公!……”

然而,抗议没有生效……

为执行美国政府的秘密使命,先后有83名海军陆战队特种侦搜大队的官兵阵亡。由于他们执行的是不被承认的绝密任务,因此他们阵亡的原因也被隐瞒,他们的亲人没有得到一分钱的抚恤,他们自己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誉,甚至不能以军礼安葬。面对自己的手足所承受的不公,面对着一次又一次合法努力的失败,汉默将军决定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兄弟讨个公道——“这一切必须停止”!!

出发前,他摘下了自己的结婚戒指,和亡妻的那枚一起放在了梳妆台上,然后穿上自己的军礼服,戴着满胸的勋章去墓地看望自己挚爱的妻子。

雨在下着。

将军将鲜花放在妻子的碑前:

“我很想你……芭芭拉,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了——一些当你在我身边时我没法做的事。我试过,你知道能试的我都试了,但仍然无法唤起他们的重视。……希望这次能行!但无论发生什么,请别看不起我!”

轻轻地吻一下妻子的墓碑,汉默将军将自己的国会荣誉勋章(美国最高奖章)放在妻子的墓碑上,转身离去……

将军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率领若干海军陆战队员,袭击了海军武器库,将15枚VX毒气导弹运上恶魔岛,对准了旧金山市中心并顺势劫持了81名上岛观光的游客作为人质,以此为筹码向政府勒索1亿美元——死难兄弟们的抚恤金。

“我们将被视为叛国者,最严重的罪行,最高可判死刑……”,即使他们获得成功,也只能远走他乡,再也不能踏上故土……

其后便是作为恐怖分子头目的将军与反恐部队的较量:政府的立场也是一贯的——决不妥协。这无可厚非,如果允许人们用恐怕主义的方式宏扬正义,这本身就是对正义的挑战。这决定了将军的计划决不可能顺利实现。第一个回合,将军成功地歼灭了反恐突击队的主力——尽管他更希望这些人能投降,而不是反抗而被击毙,但逃生的古斯比博士和梅森特工却凭着智慧、勇气、技能乃至运气将将军的手下各个击破,以至逼宫将军了。就在所有的人都认为应该发射导弹以向政府示威的时刻,这个征战一生杀戮无数的老兵却犹豫了——他是军人,即使他干出了普通恐怖分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可他仍然是个军人,不是恐怕分子,他不想为正义的目的而去杀戮无辜生命。为此,将军不得不面对昔日部下的枪口——是促成这次行动,最终拿钱走人,去享受英雄的荣誉,还是被自己的部下打死,最终被视作一名恐怖分子?将军的回答是掏出自己的手枪向昔日的部下开火——我可以死,但不可以杀戮无辜。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军告诉古斯比博士最后一枚导弹的藏身之处,使他能够在最后的时刻拆除导弹,从而避免恶魔岛遭到铝热剂的轰炸——这救了岛上的那81名人质。

作为一名劫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勒索自己国家的恐怖分子,汉默准将是可耻的,但作为一名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为自己的部下伸张正义的指挥官,汉默将军又是伟大的。

忠诚,多少军人举起右手宣誓跟随它,多少政府、长官要求他的部下服从它,然而又有多少人能够为自己的部下去履行它呢?特别是当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和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誉时。

我不知道怎么认识汉默将军才是正确而科学的价值观,但我非常尊敬他。他让我想起一首中国的古诗,一首在我带兵的岁月里常诵给我的弟兄们听的古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作。

作为一名军人,将枪口对向自己的祖国固然是应该鄙视的,但是当这个让人们为之牺牲的祖国,连最基本的安抚都不能给予那些为它牺牲的人们时,作为这些人的长官,汉默准将又能怎么样呢?当然他可以什么也不做——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继续这么下去就是了,没有人会去指责他。毕竟只是83个人,相对于一个国家的数亿人口来说,“国家利益”四个字足以抹平区区83条小命。何况,面对一个黑暗的制度,区区一个人的奔走呼号又能有的大的回声呢?

可是汉默却还是选择了站出来——以前没有站出来,仅仅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的行动影响了自己深爱的妻子。当他在妻子的碑上放下他的轻轻一吻和代表着为国家出生入死的丰功伟绩的荣誉勋章,转身而去时,他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海中播放着——“无论发生什么,请别看不起我”!这个为了给自己的兄弟讨回公道,连生命都已置之度外的硬汉,唯一害怕的竟然是会被自己的妻子看不起……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如此完美地体现出一个人的忠诚——作为丈夫,他为了妻子的平安而忍受着道德与良心的折磨,直到妻子离去才锋芒出鞘;作为长官,他为了自己的部下而不惜付出毕生的荣誉——军人最重要的东西;作为军人,他为保护他所捍卫的人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说他有什么不够忠诚的地方,那仅仅是他没有忠于那个并不爱他们的政府,而这个政府的总统因其行为而称其为“伟大的军人”。

从此,《石破天惊》在我这里由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变成了仅有三分十五秒的短片,所有伟大的故事都在这三分十五秒中发生。

向汉默准将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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