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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埃及见闻录(20)-----探访撒哈拉(0) -- 奔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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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探访撒哈拉(4)---第一日

6点半,准时出现在头儿柜车兼其办公室门口,没人。

哎,再次遭遇“埃及时间”,老规矩---“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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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渐渐亮了,我想起昨晚看到的安全小贴士中关于响尾蛇的描述,不知这帮家伙晚上会不会光临营地,如果来得话,沙地上应该有印记。这一看,沙地上果然有动物的痕迹,看那梅花蹄印,可能是有狗从营地穿过;还有一种弯弯曲曲,带直线拐弯的双线点状痕迹,根据我以前出野外的经验,这应该是屎壳郎之类的甲虫留下的。

一直到快8点,才有人敲我房间门。打开房门,阳光下,站着一位身板结实肚子微凸的中年汉子,脸庞被撒哈拉的太阳已经烤成了红黑色,来人正是泰墨尔。

泰墨尔的工作是和工区所在范围内的地主们协调,因此他对整个地区非常熟悉。我们开着一辆皮卡,一路泰墨尔给我介绍工区内的一些情况。原以为工区处于沙漠腹地,应该大都是无主土地,其实不然,很多土地都被分给个人。而地主们有的很好说话,有的则很难摆平,对我方人员狮子大张嘴不说,甚至还动刀动枪。国有的土地占的比例自然是最大的,但在工区南面,简易公路都不存在的沙漠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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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们的工区是在一个盆地,许多地方的平均海拔甚至低于海平面,最低处为-133米。地中海在地质历史时期中,多次入侵非洲大陆,灌满这块盆地,因此该地区的地下水资源还是相对比较丰富的。在高处,我们能看见在一片土黄色中,我们总能看到点点滴滴乃至成片的绿色。那是一些地主通过抽取地下水,然后铺设水管,用滴灌方法种植各种作物。在低凹处,还能见到冬青或者骆驼刺模样的沙漠灌木,稀稀拉拉。

我们的线布设非常广,纵横交错很大一片区域。开车过线的时候,泰墨尔很小心,尽量走有压线保护的地段,有时宁可多绕一段路。为方便穿越沙地,泰墨尔特意将轮胎放了点气,这样车子就不容易陷入流沙。穿过一片沙地,我们来到一道篱笆前,透过柳条可以看见园子里面种的是葡萄,我方的测线和仪器通过了园子,有的工人嘴馋,又没有受过我党“三大纪律八项主义”的熏陶,偷个嘴儿的事情常有发生,主人经常为此闹意见。园子中央是一处小土屋,里面住着几位雇工,见我们走过来,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我也用阿拉伯语回应。哥儿几个要拉我们进屋喝杯茶,可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只能告辞。看起来,泰墨尔和这些雇工还有地主的关系都很好,走访了好几家,都受到盛情接待。

根据我的观察,雇工们的日子大多过得很艰辛。他们给地主看地,住的土屋子破破烂烂,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其中一家是一个老头、一中年汉子和两个孩子,四个人衣衫褴褛,都光着脚,连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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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的信号源是vibrator,一种中间部分为可起降的重锤的卡车,通过撞击地面,产生信号。为适应沙漠地形,轮子都是特制的,约50厘米宽。我以前只在图片上瞧见,这次终于见到真家伙还是有些激动。

在正开展工作的工区正中,有我们的一处数据预处理中心,也是一辆柜车,泰墨尔把我扔下,继续跑别的地方。传感器接收到数据,通过无线信号发送装置,被传输到处理中心,同时,震源车的位置也被实时接收。我们可以通过计算机屏幕监视震源的移动状态,以及信号的接受状况是否正常。前方与处理中心时刻保持通信联系,一有问题可以及时修正。

门突然开了,走进一白发老者。同事们纷纷和他打招呼,我也站起来向他问好。老者是甲方公司的代表,他让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随即又写下自己的名字-- -布斯万。当得知我是中国人时,布斯万先生很高兴,说自己是阿尔及利亚人,阿尔及利亚和中国是朋友,因为我们中国在他们最困难的时期帮助了他们,为他们提供了武器反抗法国殖民者,特别是送来了伟大的毛泽东思想。同事之一----来自米国的麦克有点不以为然,老人觉得有必要对麦克进行教育,于是向他详细讲述了当年我们英勇的阿尔及利亚人民靠着简陋的武器,在“以弱胜强”+“农村包围城市”的理论指导下,如何以150万条生命的代价打败了法帝国主义,我一边听,一边在一旁添油加醋。

正说到兴头,门又开了,一股热气扑了进来,泰墨尔来了,我该走了。

和老人和几位同事握手道别,我坐上泰墨尔的皮卡,绝尘而去。

回到宿舍,打开日光灯,眼前昏暗异常,看来是室外光线太强烈的缘故。哎,出门时我怎么就那么马虎,忘带墨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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