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砍死你个老畜牲。------和老引 -- 独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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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砍死你个老畜牲。------和老引

88年的事。

有一天接报伤害案,颅骨塌陷性骨折,现场就在大山子事主家中。颅骨是人体最坚硬的地方,一般要持沉重钝器用很大力量才能造成颅骨骨折,受这样的伤,死亡率很高。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以经等我们了。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伤者还在医院抢救,凶手是受害者女儿的男朋友,当时现场还有受害者的女儿。

现场就在事主家的客厅里,房间不大,一排沙发一套组合柜。沙发面上血迹斑斑,沙发前面一个茶几的大理石台面从中间断开瘫倒在地上,凶器就扔在地上---一把斧子。我们扶起茶几,从台面的断面上看斧子砍上去的痕迹,斧子砍进大理石台面的一半。我说:“我操,这小子手够黑的,这一斧子要是砍脑袋上就甭抢救了”。

现场很简单,半个小时就做完了,我们又赶到医院去访问受害者的妻子。受害者的妻子是一个病弱的中年妇女,脸色苍白。她告诉我们,女儿交了男朋友,她丈夫坚决不同意(我们没注意她的用词从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今天她上班没在家,女儿带着男朋友到家里和她丈夫谈判,话不投机争吵起来男孩子就用斧子把她丈夫砍了。砍了人以后女儿给他打了电话说:“XX把我爸爸砍了”,她赶回家的时候女儿和男朋友已经跑了。访问过程中,受害者的妻子没有表现的很焦急,很紧张,反而有些麻木。回答提问也简单,没有多余的话。一般这种情况表明可能还有些隐情藏在她心里。由于案情非常明了,抓住她女儿的男朋友就破案了,我们也无暇多想,开始了对凶手的抓捕。

受害者的妻子向我们介绍,女孩在民航乘务大队食堂做服务员,还是她父亲给安排的工作,男朋友的工作、家庭情况不知道。要抓到案犯就得先找到这女孩,我们立即赶到了民航乘务大队。乘务大队的保卫干部告诉我们,那女孩一天没来上班,宿舍里也没有人。听了我们的介绍,保卫干部和食堂的领导都大惊:这女孩平时老老实实,沉默寡言,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一定是交了不好的男朋友。我们听了也深以为然,她那个男朋友一定是个地痞小流氓。

根据我们调查的情况,女孩和她的男朋友已经跑了。那时候大部分负案在逃的犯罪分子一般都跑到外地的亲戚家里躲藏,主要是没有现在这样方便的住宿和谋生的条件。女孩的亲戚家里他们肯定不会去,那就一定跑到男孩的亲戚家里去了。

第二天,受害者苏醒过来,从他那里我们了解一些男孩的情况,找到了男孩的家。男孩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知道儿子交了女朋友,女孩也常到他们家去,和老俩口关系很好。问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则一概不知,焦急紧张溢于言表。分析男孩的家庭关系,发现他有个姨在黑龙江的一个小城(好像是鹤岗,现在记不清了),估计他们会跑哪去。打电话联系,没两天当地警方就回电话:人到了,赶快传手续,我们协助抓人。我们去两个人把他们押回来这案子就算结了。

这本来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案子了,出现场就查明案犯,没费脑子,外地帮着把人抓了,连腿都没怎么跑。等人带回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女孩高个,长发,肤色白皙,大眼睛怯怯的看看身边我们这一群,低下头沉默不语。男孩高大健壮,挺文静的样子,不像一个用斧头劈开别人脑袋的人。负责押解的同事带他们回到队里时候完全不是以往声色俱厉的态度。进屋就给男孩打开一边铐子,铐在椅子背上,这样比铐住两只手舒服。还给他点上烟,倒上水。我开玩笑:“怎么着,这是谁走的托儿啊!”那哥们赶紧说:“别瞎说,这俩小孩也够可怜的”说完还谈口气,神情落寞。原来,女孩的父母当年因为工作原因两地分居,女孩在十几岁的时候回到北京跟父亲一起生活。16岁的时候,父亲强奸了她,以后还有很多次------。前几年她母亲调回北京,从女儿的态度和只言片语中也感觉到了,为了维护家庭也没有声张。女孩交了男朋友以后这个禽兽父亲认为动了他的禁脔,强烈反对。女孩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屈辱告诉了他的男朋友,这才发生和那个禽兽父亲谈判的一幕。男孩事先没有预谋要砍他,谈话中女孩的父亲坚决反对他们交往,在语言的交锋中男孩表露出知道他干的禽兽不如的丑事,女孩的父亲老羞成怒,谈话变成了争吵和咒骂。男孩激愤中到厨房抄起一把斧子向那个禽兽父亲头上猛劈下去。第一斧女孩的父亲缩头躲开了,斧子狠狠劈到大理石茶几上,将厚厚的台面劈成两半。所谓再鼓而衰,第二斧没有第一斧力量大,但也一下把他砍倒在沙发上。女孩这时候醒悟过来抱住了他的男朋友,阻止了更严重的后果。

得知了这些内情,我们也都对这一对苦命鸳鸯深深的同情。无奈,法不容情,我们也只能尽量多照顾他们。送他们进看守所的时候,我特意跟到里面交待给学习号:不许欺负他,直接上板。又专门和管教打了个招呼,小孩怪可怜的,照顾照顾。

后来听接这个案子的预审员说,男孩以故意伤害罪判了6年,应该说这是从轻了。女孩没有参与行凶只在看守所里关了一段时间就放了。令人欣慰的是:女孩释放的时候是男孩的父母来接的,他们对管教员说把女孩接他们家去,和他们一起过,一起等着他们的儿子回来。

那些年,经手的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案子也有不少,其中的很多都淡忘了,记忆模糊了。唯独这样一些案子总忘不了,想起来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所谓善恶有报,愿苦命之人终得善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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