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反革命猩猩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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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院儿里有一只大白猫,今年该九岁了吧

听院儿里的老住户说,打从这小区建成入住,这只长毛赝品波斯猫就在这院子里“巡逻”了。

我刚搬来时,头一次看见这猫,满心欢喜想逗逗它,不料他远远看见有人,便一头钻进路边停着的车底下。

后来发现,这猫见了院子里的人总是怯怯的。原因么,这院儿里一楼不少人家养鱼,被这厮挨家挨户偷吃了个精光,为这没少挨呵斥打骂。

想象一下这家伙捞鱼吃的嘴脸,不禁莞尔。

于是我们尝试着喂喂它,时不时在周边他常出没的地方留点干粮。渐渐地他见了我们不再躲了,再后来只要一见到我们便一路小跑着迎上来。

我们干脆就在楼门边墙脚下喂他。这可好,这家伙干脆从早到晚就在我们家门口守着,有时蜷成一团在台阶中间呼呼大睡,也不管挡了人家道。只要我家一开门,甭管多小一条缝,这家伙就“喵喵”叫着往里拱。

他想有个家啊。

我们搬来之前,这院儿里另有一家常喂这猫。两口子对这猫极好,时不时给他梳洗一番。没见过的大概对野猫能脏成什么样儿没概念。这只猫有时候闹螨虫,浑身的毛秃秃斑斑的,好像披了身脏棉絮。一到雨天,不知在哪里裹一身泥水,叫你愣看不出来这猫本来什么色。你就说这两口子要倒饬这猫得要多大勇气吧。

两口子是真心爱猫。

跟他们聊这猫,我们一致认为,他是有人家打小养大,后来被人抛弃的。

同样是野猫,被人喂养大的和从小自己找食的不一样。真正的野猫,甭管你怎么喂他,向他示好,他总是跟你保持一定距离。吃东西时,如果你就在边上,那么他总是头向着你。你想摸摸他,他会缩着脖子躲你。把食物拿手里引诱他接近?他会试着拿爪子把食物刨下来——总之是跟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而从小跟人亲近的猫,一旦相信你没有恶意,对你是完全没有防备的。你想要摸摸他,他主动凑过来享受;你作势吓唬他,他“骨碌”一下在你脚边躺下,用你的鞋尖儿蹭他的后脖颈子。养过猫的都知道,猫最喜欢人家挠他的下巴颏儿,而如果他对你有敌意,你无论如何是够不着他那个致命部位的。

这只大白猫就是这样。他对人很依恋。有时候即便很饿,他也一定要你陪在他身边,摸摸他的毛,他才开始狼吞虎咽。也许这样他才有安全感。当他透过门缝望着屋里温暖的灯光的时候,是不是在憧憬他的幸福?还是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

有时候看到这种被抛弃的动物,心下不忍。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去食物、温情和安全。主人的一时兴起,决定了他们一生的际遇。

那对夫妇后来搬走了。有时候他们会回来看看他。每当看见他们的车子,大白猫不待停稳,便欢叫着、跳跃着迎上前去,亲热地蹭人家的腿,几乎叫人下不了车。

倒不是为了那口吃的——大白猫对他们的猫粮不感兴趣,倒是对我们的狗粮放口大嚼。

这东西也是记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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