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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抗战国军将领的十大豪言壮语 -- 扔石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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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张自忠上将殉国前后

张自忠上将殉国前后

1940年5 月16日晚,日军汉口广播电台突然中止正常广播,插播一则惊人消息

:据前方战报:大日本皇军第三十九师团在本日“扫荡”湖北宜城沟沿的作战中,

向敌三十三集团军总部发动了决定性打击而将其消灭。在遗尸中发现了支那大将张

自忠总司令及其下属幕僚、团长等多人,同时缴获大量军事文件和军用地图,收到

极大战果。

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获此消息,极感震惊,连夜致电第五战区查询:现谣

传张总司令战死,情况究竟如何?请速回电告知。

第五战区复电答称:自删日(15日)以后即失去联络,情况不明,现正积极查

询。

18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致电蒋介石,证实张自忠确于16日战死在宜城

南瓜店沟沿一带。

将星殒落,三军折柱。蒋介石震惊悲痛之余,急电李宗仁,询问张自忠遗体下

落。19日一天未见回电。20日一早,蒋再电李宗仁:张荩忱同志遗体究有寻获否?

战争胜负,兵家之常,无足为虑;而忠烈遗骸,如不觅得,实为我全军上下终身之

遗憾无穷,特望注意。

当日,李宗仁复电告知,已将张总司令遗体抢回,并拟于近日运往重庆。蒋介

石这才放下心来。

抗战以来,以上将衔集团军总司令职亲临前线,战死沙场,张自忠为第一人。

为此,国民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发布命令,追赠张自忠为陆军上将;颁发“荣

字第一号”荣哀状;将张自忠牌位入祀忠烈祠,并列首位;发布国葬令,以张自忠

与学界泰斗蔡元培先生共享国葬殊荣。1982年4 月1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批

准张自忠为革命烈士。随后,北京、天津、上海、武汉均恢复设立张自忠路。张自

忠由此得到国家和民族赋予的崇高荣誉。

张自忠上将殉国虽然已60年了,但是当我们拉开历史的帷幕,回到那个血与火

的年代时,仿佛仍可以看到张自忠慷慨赴国难的伟岸身躯。

泪别冯玉祥

张自忠,字荩忱,1891年出生于山东临清。早年就读于天津北洋法政学堂,因

对军事兴趣浓厚,毅然投笔从戎参加了冯玉祥的西北军。他果敢镇定,英勇善战,

对长官忠心耿耿,并以治军严厉著称西北军,绰号“张扒皮”。

1933年,张自忠率部参加长城抗战,在喜峰口大败日军,这是他抗日历史的起

点。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张自忠时任天津市长兼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师长奉命与

日军谈判,因此受到舆论误解;二十九军撤出北平后,张自忠又奉命留平缓冲,更

被舆论误解为汉奸亲日派,国民政府为此明令将张自忠撤职查办。

由于各方疏通,1937年底张自忠返回旧部,代理五十九军军长。从此,张自忠

犹如蛟龙出水,猛虎出柙,历经淮河、临沂、徐州、潢川、随枣及冬季攻势诸战役,

攻锐守坚,所向披靡,在抗日战场上建立赫赫威名。

1939年8 月上旬,蒋介石自重庆来电,召张自忠赴渝述职。

重庆作为战时首都,生活着大批国民党军政要人,张自忠时常思念的老长官冯

玉祥也住在这里。谒见蒋介石之后,张自忠立刻赶往南温泉,拜见冯先生。

对于老部下的到来,冯先生格外高兴。他在巴县中学设宴为张自忠洗尘,张则

将临沂大战中缴获的日本军刀作为礼物赠送冯先生。过后,冯先生又多次在上清寺

副委员长办公室约他相见。两人对坐畅叙,交谈甚欢。张自忠慷慨激昂地对冯表示

:“我不管枪不如人,炮不如人,我总要拼命地干一场,我一定尽我所有的力量,

报效国家,不给先生丢脸。活着我要活个样子,死也要死个样子!”冯玉祥听了,

既高兴,又感慨,不住地点头。他为有这样一位忠勇的部下而感到骄傲。

为解决部队各方面问题,张自忠留渝二十余日。离渝之前,张自忠特地到冯先

生处辞行。两人互道珍重,依依而别。走出去不远,张自忠又停住了。他预感到自

己很难再与冯先生相见,决不能就这样与先生分手,他还要再看一眼自己的恩人,

他还有话要对先生说,便折转身来,怀着诀别的心情回到屋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重重地向冯玉祥磕了个头。冯先生被这一情景惊呆了,忙说:“荩忱,你这是干什

么?”只见张自忠眼含热泪,神色庄重地说:“我这一生是先生培植了我,我活着

要一心一意地为国尽忠,像个人,像个军人,不辜负你培植我这一生;我死了也要

像个鬼,像个忠魂,不会辱没先生练兵带兵的英名!”

冯玉祥因惊愕而语塞,但他内心明白,荩忱行此大礼,作这样的告别意味着什

么。后来,他对前来看望他的唐生智、鹿钟麟、石敬亭等人说:“张荩忱这个人,

真是条山东汉子!他临走前到我这里来辞行,走了又回来,趴在地下给我叩了个头。

我能不能和他胜利后相见,或者再见一面,都很难说了。”言下不胜难过,在场诸

公也无不为之动容。

生与死

张自忠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他生前留下的并不多的言论中,出现最多的字

眼,恐怕莫过于“死”了。他曾对部下们说:“我相信中国的抗战能够胜利,但是

这个胜利必须用我们的生命去换取。我们要从死里求生,不能存半点侥幸心理。”

在给弟弟自明的信中,他说:“吾一日不死,必尽吾一日杀敌之责;敌一日不去,

吾必以忠贞至死而已。”在对部下训话时,他说:“我们军人要做到‘鞠躬尽瘁死

而后已’,才算完成军人的责任。有机会,我一定带着你们找一条死路去。”在与

好友孙连仲谈话时,也表示要“等待时机,舍身成仁,给全军树立一个榜样”。谈

来说去,总离不开一个“死”字。

在同部属的谈话中,张自忠曾就生与死的问题作过阐释,他说:“人生平均年

龄不过五十左右,事业之成就与否亦唯五十左右而定。故吾人应知努力之时机倏忽

即逝,倘不急起直追,则必遗害终身,永成憾事。即令终老一生,但最后亦不免一

死,与其庸碌而死,当不如轰轰烈烈建立一番事业。既有裨于国家,复获显贵之名

誉,则虽死不死矣。”此言实乃精辟之见。

正是在这种生死观的支配下,张自忠每战必预留遗嘱,抱定必死之心,亲临前

线督战。大家既为他的英雄气概所鼓舞,也为他的生命安危而担忧。他的苏联炮兵

顾问劝他说:“高级统帅,不宜过分靠前。欧战那样激烈,总司令进至山炮射程以

内,尚无所闻。”李宗仁也曾不止一次地劝告过他,但张自忠依然故我。

1940年4 月5 日,从四川绵阳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宋哲元将军病逝。宋为西

北军名将,曾任二十九军军长,是张自忠的老长官。

张、宋二人患难多年,情谊极深。宋将军的死,使张自忠失去一位可敬的长官,

也痛失一位知己。尤其宋将军是在抗日壮志未酬的郁闷中抱恨而逝,更令张自忠思

之怆然。追悼仪式上,他与冯治安、刘汝明联名为宋将军敬献挽联:率全军哭我公

虽死犹生敢继执干戈卫社稷之志,感知己报祖国此身尚在决不苟富贵惜生命而存。

这副挽联准确地表达了张自忠此时此刻的心情。返防后,他致信冯治安说:佟、

赵死于南苑,宋又死于四川,只余你我与刘、石数人矣。我等不知几时也要永别。

我等应即下一决心,趁未死之先,决为国家、民族尽最大努力,不死不已!如此就

是死后遇于冥途,亦必欢欣鼓舞,毫无愧怍。

这表明,宋哲元的去世,更加坚定了张自忠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决心。

一个人,当他决心赴死之时,一切困难与艰险都不在话下,所有烦恼和忧虑也

均可置之度外;惟独有一样割舍不下,就是对亲人的思念。自从1937年9 月张自忠

在天津与家人离别后,再也未能与他们相见。

1940年初,他给在上海的女儿廉云、侄女廉瑜写了一封信。此信原件已佚失,

但廉云、廉瑜至今仍能记起信中最后的几句话:“大时代的女孩子,应求知识,求

经济独立,不能光做衣裳架子。”这是张自忠生前留给两位女孩的最后几句话,被

她们视为宝贵的遗嘱。

4 月1 日,张自忠又致信弟弟自明说:“近来虽困苦点,但精神上却十二分快

慰,身体也好,一切一切均好。惟近来思家之心极切,尤其是万分想念吾母。每想

及此,不觉就非常难过。”

4 月15日,张自明通过三十三集团军驻上海秘密办事处电台与张自忠联系,准

备带廉云和廉瑜赴湖北前线看望他。正待动身之际,忽接张自忠复电:“删电悉。

待一个月后与瑜、云一同来可也。”

张自明明白,前线又要打大仗了,只好推迟行期。岂料,这一推使他们永远失

去了相见的机会!

两封绝命书

1940年5 月1 日,15万日军向襄河东岸第五战区部队发动大规模进攻,枣宜会

战打响。张自忠一面下令襄河东岸部队分头迎敌,一面指示西岸部队做好出击准备。

同日,张自忠亲笔写信,告谕五十九军各师、团主官:看最近之情况,敌人或要再

来碰一下钉子。只要敌来犯,兄即到河东与弟等共同去牺牲。国家到了如此地步,

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们的国家及我五

千年历史之民族,决不致亡于区区三岛倭奴之手。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

石不烂,决不半点改变!愿与诸弟共勉之。

短短的几句话,道出了张自忠杀敌报国的赤胆忠心,可谓言出肺腑,字字千钧。

5 月3 日,南路日军第十三师团突破我军长寿店阵地,继续北上。4 日,北路

日军第三师团攻占泌阳。5 日,中路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和池田支队从随县开始发动

正面攻击,战局日趋恶化。

6 日晚,张自忠在快活铺总部召集会议,研究河东战况。会议结束之际,张自

忠表示:“我明天过河去督战!”大家再三劝阻,但张自忠执意亲征,不容更议。

他对各位将领说:“你们赶紧回去,按我今晚布置的办。”又转身对副参谋长刘家

鸾说:“我明早过河,所有总部的事,均由你负责办理。”刘答:“如有重大事情,

我随时向总司令请示。”张自忠说:“不必,万一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就同仰之

(冯治安字)商量吧!”

会后,参谋长李文田、高参张敬、参谋处长吴光辽、顾问徐惟烈、参军李致远、

在总部住闲的洪进田上校和两名苏联顾问自报奋勇,要求跟随张自忠前往襄河东岸。

行前,张自忠匆匆给冯治安写信一封,派人连夜送给了他。信中说:仰之我弟

如晤:因为战区全面战事之关系及本身之责任,均须过河与敌一拼。现已决定于今

晚往襄河东岸进发。到河东后,如能与38D 、179D取得联络,即率该两部与马师不

顾一切向北进之敌死拼;设若与179D、38D 取不上联络,即带马之三个团,奔着我

们最终之目标(死)往北迈进。无论作好作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后公私,

均得请我弟负责。由现在起,以后或暂别或永离,不得而知。专此布达。

小兄张自忠手启

五月六日于快活铺“良心”二字,在张自忠的手令及谈话中时常出现。这两个

字在山东话中乃表明心迹、分量很重的用语。“求良心得到安慰”,就是要为国家、

民族尽职尽责尽忠,不辜负国家和民众对自己的培养和期望。这正是张自忠作为一

名爱国军人,在国家危难、民族忧患之际,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所追求的一种悲壮而

崇高的境界。这种境界,比起日本军国主义者所宣扬的所谓“大和魂”、“祈战死”,

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踏上不归路

5 月7 日拂晓前,张自忠乘一叶扁舟,在星月无光的夜色中,带领手枪营和七

十四师,从宜城窑湾渡口渡过宽阔浩荡的襄河,奔赴河东战场。这是继1939年“四

月攻势”、随枣会战和冬季攻势之后,张自忠第四次过河督战。

9 日黎明,在二郎庙与敌遭遇,将敌击退。上午,黄维纲师长率三十八师前来

会合。尔后,张自忠指挥两师马不停蹄,继续向北攻击前进。途中,多次与日军发

生激战,毙敌甚众。经过两三天的努力,张自忠与河东各师陆续取得联络,逐步控

制了局势。河东将士闻知张总司令亲临前线,士气大振,几乎将日军后路完全截断。

右翼兵团的积极作战,引起日军的严重不安。5 月11日,日军第十三师团和第

三十九师团掉头南下,集中力量攻击张自忠部。经过多次的较量,日军已深知张自

忠和三十三集团军的厉害,以致把四个师团中的两个专门用于对付张自忠,可谓竭

尽全力,以求一逞。

当日军以重兵南下之际,我之统帅部本应命令张自忠右翼兵团暂向大洪山区规

避,使南下之敌扑空;然后集中左翼兵团与机动兵团主力围歼北路孤立之第三师团

;最后集中左、右翼兵团与机动兵团夹击南下之敌。但蒋介石误信日军假情报,对

战局判断过于乐观,勒令五战区将南北两路日军同时围歼。

张自忠直接指挥的右翼兵团河东部队虽有5 个师,但兵力相加只有2 万余人,

仅相当于日军1 个师团,装备则远逊之。以如此薄弱之兵对两个师团之敌,犹如

“策疲乏之兵当新羁之马”,力难胜任。然而张自忠是一个坚决执行命令的军人,

奉命后他立即调整部署,掉头向南截击敌军。一路激战,一路冲杀。梅家高庙一战

毙敌第十三师团1400多人。在耿家集又与敌军遭遇。

13日晚,一七九师和一八○师先后来电告知,两师师部分别被敌阻于田家集、

老河口。这样一来,南北两个师均须接应。与此同时,日军第三十九师团主力5000

余人在师团长村上启作指挥下,已由峪山东侧南下。

为截击该敌,并接应上述两师,张自忠决定把部队分为左右两纵队:黄维纲师

长指挥三十八师为左纵队,向田家集方向推进,接应一七九师;七十四师为右纵队,

由他亲自指挥,先接应一八○师到方家集集中,然后向南追击。

但不幸的是,张自忠总部所用无线电密码已被日军第十一军通信部队破译,张

自忠上述部署均为日军洞悉。于是,日军第十三师团和三十九师团分路向方家集奔

袭而来,合力夹击张自忠总部。为增加攻击力量,园部和一郎还急调第四十师团师

团长天谷直次郎带领4 个大队驰援枣阳。张自忠处境危殆。

14日清晨,张自忠率部到达方家集,与先行到达的日军三十九师团一部发生遭

遇战。经肉搏冲锋,将敌击溃。当天深夜,张自忠率部继续向南开进,15日拂晓时

分到达罐子口。此时,张自忠如率部西渡襄河,即可脱离险境;但军人的职责促使

他留在河东,继续与敌周旋。

难忘的5 月16日

15日黄昏时分,张自忠率部到达南瓜店以北的小山村沟沿里。随总部行动的政

治部干部、后来成为著名画家的潘蒜兹先生回忆说:“在山坡上看到四面起火,知

道已陷入重围。但有总司令在,大家仍很安心……在炮弹射程之外,我们看到有队

伍在移动,但分不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大家坐在山石上,心情变得沉重而阴郁,

正如这夕阳将要沉落的黄昏天色。”

此时,张自忠手中可战之兵仅1500余人,而包围的日军则有五六千人,局势之

险恶可想而知。傍晚,他致电黄维纲师长,令他率三十八师由新街前来解围。鉴于

三十八师距离较远,且为当面之敌所纠缠,能否及时赶到没有把握,张自忠又致电

樊城之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黄琪翔请援,但未见答复。

翌日,刻骨铭心的5 月16日,血火交织的一天!

这是一个阴霾的早晨。拂晓,激烈的枪声打破了黎明的沉静,战斗首先从西边

毛家湾旁的小山子开始。此地距沟沿里不过1000米,中间只隔两个小山包。守在这

一线的是四四○团。

张自忠刚刚睡下就被惊醒,立刻起身带领李文田参谋长、张敬高参、苏联顾问

和几个随从副官到沟沿里后山上观察。

日军很快攻占了两个小山包。张自忠命四四○团预备队增援上去,夺回第二个

山包。日军又几次冲锋,均被击退。战至日出时,四四○团第一道防线终于被突破,

日军攻占沟沿里西北制高点牛肋巴骨山,居高发炮,沟沿里直接暴露在敌火网之下。

与此同时,东线之敌攻克两乳山,以重炮向我前沿阵地轰击。张自忠遂将总部东移

至杏仁山旁的陈家湾。

从5 月3 日以后,张自忠与外界联络之有线电报、有线电话均告中断,只有全

部依赖无线电通信。日军第十一军通信部队根据我方电台以不同频率向各方发报的

情况,判断张自忠总部就在沟沿里附近,并于16日上午9 时将这一情报通知日军第

三十九师团长村上启作。村上顿时紧张起来,急忙调集五六千人和大批飞机、火炮,

向沟沿里合围。

上午10时许,日军步兵猛攻沟沿里,四四零团退守石龙岗,隔山沟与敌相持。

东面,从方家集越过十里长山之敌,与进入罐子口之敌相呼应,从东西两面夹攻我

七十四师罗家窄屋阵地。日军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敌我往返冲杀,阵地失而复得者

四次,战况异常惨烈。

留守窑湾的七十四师部队,16日清晨接到张自忠命令后迅速凑集了180 余人和

4 挺机关枪,派工兵营营长赵德志率领,跑步前来支援。张自忠把他们派到最吃紧

的东山口。

激战在枪炮轰鸣中持续,张自忠对李文田说:“现在战况恶化,我们为国家牺

牲是理所当然,但总不能让朋友在此流血,你派人陪同苏联顾问转移吧。”接着又

喊道:“总部和政治部带枪的留下,空手的由李致远参军带领,到山背后西北方向

集合!”随后指定四四○团掩护他们撤离战场。

中午,日军在加强东西两面进攻的同时,又开始猛攻南面的石窝,企图将我军

压迫至长山脚下开阔地带加以围歼。在石窝阻敌的手枪营,因寡不敌众,士兵伤亡

过半,石窝失守。

张自忠得知石窝失守后,立即带领几个随从赶来督战。大家热血沸腾,蜂拥而

上,日军被这不要命的气势所震慑,逃离了石窝。夺回石窝之后,张自忠返回陈家

湾指挥所。

“你们谁都可以走,我是不能走!”

日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了。炮弹如暴雨般倾注,步机枪的吼叫声一阵紧似一阵。

突然,一颗炮弹在指挥所附近爆炸,弹片将张自忠右肩炸伤,紧接着又飞来一

颗子弹将他左臂击穿,鲜血浸透了军装。护士长史全胜见状,急忙跑来为他包扎。

卫兵们一见总司令负伤,都惊慌起来。张自忠按了按伤口,满不在乎地说:“没什

么,不要大惊小怪的。”

中午过后,日军攻势更加凶猛。其前锋距我陈家湾指挥所只有数百米。张自忠

被数十名卫兵簇拥着撤至杏仁山。这时,我军虽三面被围,但东北长山方向尚未合

拢,若翻过长山,仍可突围而出,夺一条生路。大家原想借指挥所移动之机,劝总

司令翻越长山突围,但张自忠到达杏仁山后不肯再动,将指挥所设在这里继续指挥

战斗。

眼看日军更加迫近,顾问徐惟烈小声向他建议说:“总司令,移动移动位置吧?”

旁边也有人附和说:“敌人三面包围我们,不如暂时转移,重整旗鼓再与敌决战,

不必要的牺牲应该避免。”张自忠一听,很不高兴地说:“我奉命追截敌人,岂能

自行退却!当兵的临阵退缩要杀头,总司令遇到危险可以逃跑,这合理吗?难道我

们的命是命,前方战士都是些土坷垃?我们中国的军队坏就坏在当官的太怕死了!

什么包围不包围,必要不必要,今天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一定要血战到底!”

大家听了这几句分量很重的话,谁也不敢再开口了。

下午1 时许,日军调集大批山炮对准杏仁山疯狂轰击,由于张自忠身着黄色军

制服,目标十分暴露,形成一个被弹巢,炮弹如雨点般炸落在前后左右。副官贾玉

彬、护士长史全胜不幸被炸身亡。张自忠右腿也被炸伤,裤腿、袜子均被鲜血浸透。

在生死绝续的最后关头,李文田参谋长终于忍不住又开了口:“总司令,我们

人太少,三十八师又赶不来,看情形是顶不住了,还是暂避一下,到山那边整顿一

下再说吧!”

李文田站在那里,以为总司令会突然跳起来把他臭骂一顿,但出乎意料,张自

忠并未批评他一句,而是抬起头来温和地对他说:“老李,你们谁都可以走,我是

不能走。你们赶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李文田见劝不动他,只好带着两名卫兵悄然离去。

良心平安

下午两点左右,日军步兵开始在炮火掩护下发起攻击。张自忠站起身来,带伤

督战。此刻,他已不指望援军的到来,只希望在死以前指挥这仅有的一点兵力多杀

几个敌人。但是,由于寡不敌众,这个山头还是失守了,日军从山顶冲了下来。跟

在张自忠身边的手枪营士兵一面冲上去抵挡日军,一面高喊:“总司令快走!总司

令快走!”不料,喊声引起日军的注意,日军更加紧了围攻。看到日军步兵步步逼

近,副官和卫兵们不得不强制张自忠向北面安全地带转移。

经过惨烈鏖战,七十四师四四三团、四四四团已死伤大半,一部溃散,残部数

百人主要集中于东山口阻击日军。为保卫张自忠的安全,马贯一从仅有的数百人中

抽出一个营派往杏仁山支援手枪营。但该营在赴援途中受阻,张自忠把手枪营大部

派出救援,看到东山口方面四四三团不敌日军,又将身边仅有的一个手枪排派去支

援。这样,他身边仅剩下张敬高参和兵站科员马孝堂少校等数人。

3 时许,天空下起沥沥细雨。东山口守军大部战死,余部溃散。张自忠派出的

手枪营士兵回撤至杏仁山脚下,作最后的抵抗。

面对步步逼来、怪声吼叫的大批日军,这些跟随张自忠多年的忠诚士兵,表现

出惊人的勇敢和顽强,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用血肉之躯将绝对优势之敌阻于山脚

下达一个多小时。

厮杀在雨中持续,手枪营士兵所剩无几,王金彪连长也在激战中阵亡。张自忠

眼看前方弟兄一个个倒下,再也按捺不住,提起一枝冲锋枪,大吼一声,向山下冲

去,扣动扳机向日军猛烈扫射,十几名日军应声倒毙。就在这霎那间,远处的日军

机枪向他射来,他全身数处中弹,右胸洞穿,血如泉涌。马孝堂见他突然向后一歪,

飞奔上前为他包扎。

这时,日军就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危急中,张自忠对身旁的张敬、马孝堂等人

说:“我不行了,你们快走!我自有办法。”大家执意不从,张自忠拔出腰间短剑

自刎,卫士大惊,急忙将他死死抱住。

弥留之际,张自忠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平静地说:“我这样死得好,死得光

荣,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良心很平安。你们快走!”

这时,日军步兵已冲至跟前,多处负伤的张敬高参举枪击毙数名日军,被蜂拥

而上的日军用刺刀捅死。

从日军战史资料中,我们找到了这场战斗的最后情节:第四分队的藤冈元一等

兵,端着刺刀向敌方最高指挥官模样的大身材军官冲去,此人从血泊中猛然站起,

眼睛死死盯住藤冈。当冲到距这个大身材军官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时,藤冈一等兵

从他射来的眼光中,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竟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这时,背后响起了枪声,第三中队长堂野君射出了一颗子弹,命中了这个军官

的头部。他的脸上微微地出现了难受的表情。

与此同时,藤冈一等兵像是被枪声惊醒,也狠起心来,倾全身之力,举起刺刀,

向高大的身躯深深扎去。在这一刺之下,这个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像山体倒

塌似的,轰然倒地。

时间仿佛募然停止,历史留下一个静穆的场面,殷红的热血交织着迷蒙细雨,

构成一个永恒的瞬间――1940年5 月16日下午4 时!

张自忠,一代抗日名将,怀着平安的良心死去,时年49岁。与他同时殉国的还

有500 多人。

日军的“礼遇”

张自忠死后,南瓜店一带枪声骤停,格外寂静。

日军开始打扫战场。堂野和藤冈估计刚刚死去的这位军官一定是位将军,便翻

动遗体搜身,堂野从其身旁的手提保险箱中翻出了“第一号伤员证章”,藤冈则从

遗体的胸兜中掏出一枝派克金笔,一看,上面竟刻着“张自忠”三字!两人大为震

惊,不禁倒退几步,“啪”地立正,恭恭敬敬地向遗体行了军礼,然后小心翼翼地

靠上前去,仔细端详起仰卧在面前的这个血迹斑斑的汉子来。接着他们把情况报告

了上司二三一联队长横山武彦大佐,横山下令将遗体用担架抬往战场以北20余里的

陈家集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司令部,请与张自忠相识的师团参谋长专田盛寿亲自核验。

专田盛寿七七事变前担任中国驻屯军高级参谋,与时任天津市长的张自忠见过

面;七七事变时又作为日方谈判代表之一,多次与张自忠会晤于谈判桌前。专田盛

寿证实,死者确实是张自忠:“没有错,确实是张君!”师团长村上启作命令军医

用酒精把遗体仔细擦洗干净,用绷带裹好,并命人从附近的魏华山木匠铺赶制一口

棺材,将遗体庄重收殓入棺,葬于陈家祠堂后面的土坡上,坟头立一木牌,上书:

“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

一个殊死抗日并血洒沙场的中国将军,却得到了他的死敌――日本军人的尊敬,

这说明了张自忠人格的力量。崇高人格的感召力,可以跨越敌我界限而在“人”的

境界上获得普遍认同。日本的侵华战争固然需要汉奸的帮助,但是日本人内心里只

把汉奸视为工具,而从来就没有把他们当做真正的“人”来看待,这恰恰从反面说

明了人格的重要和珍贵。

国殇

奉命驰援的三十八师到达南瓜店时已值深夜,黄维纲师长得知张总司令战死,

悲恸万分,当即率领数百人的便衣队夜袭陈家集,在混战之中将张总司令遗体挖出

抢走。当日军三十九师团接到军司令部“将张自忠遗体用飞机送往汉口”的命令,

为时已晚。

18日上午,张自忠遗骸运抵快活铺,三十三集团军总部将士痛哭相迎。冯治安

将军和两名苏联顾问含泪查看了张将军伤势,发现全身共伤八处:除右肩、右腿的

炮弹伤和腹部的刺刀伤外,左臂、左肋骨、右胸、右腹、右额各中一弹,颅脑塌陷

变形,面目难以辨认,惟右腮的那颗黑痣仍清晰可见。冯将军命前方医疗队将遗体

重新擦洗,作药物处理,给张将军着马裤呢军服,佩上将领章,穿高筒马靴,殓入

楠木棺材;然后率众举行了庄重的祭奠仪式。

18日,冯治安、李文田联名致电冯玉祥先生,报告了张自忠殉国经过。冯先生

说:“我读了这个电报真如晴天霹雳,震我肺腑,我不仅哀痛这位二十五年来同甘

苦共患难的老兄弟的死亡,更痛惜在此抗战的重要阶段上牺牲了一员大有作为的猛

将,这真是全民族的重大损失!”“九个月前,他向我说的坚决杀敌的话语,不料

竟成了遗言;九个月前,雄健勇武的身躯,不料而今闭于一棺,不能重睹了!真是

如断我臂,痛彻心胸!”

5 月21日晨,李致远将军、徐惟烈顾问奉冯治安之命,率领手枪队乘6 辆卡车

从快活铺启程,护送张自忠灵柩前往重庆。沿途数万群众,挥泪祭奠。车抵宜昌,

10万群众自发送殡,全城笼罩在悲壮肃穆的气氛中。敌机在上空盘旋吼叫,却无一

人躲避,无一人逃散。

张自忠灵柩在此换船,溯江而上重庆。28日晨,船抵储奇门码头。蒋介石、冯

玉祥率文武百官臂缀黑纱,肃立码头迎灵,并登轮绕棺致哀。蒋介石看来真的动了

感情,在船上“抚棺大恸”,令在场者无不动容。据史沫特莱记载,蒋介石的办公

桌从此摆上了张自忠的遗像。

28日下午,蒋介石率文武百官和各界群众在储奇门为张自忠举行了盛大隆重的

祭奠仪式。蒋亲自主祭,气氛庄严,极尽哀荣。当天,蒋介石还以军事委员会委员

长的名义通电全军,表彰了张自忠一生的功勋。随后,国民政府在重庆北碚雨台山

(今梅花山)为张自忠举行下葬仪式。

张自忠殉国后,国民政府为避免影响抗战士气,未立即公开发表消息,直到同

年七七抗战三周年纪念日,才将此公诸报端。

噩耗传出,举国震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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