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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村:【原创】非洲风云 十一 南北战争 上

本节有灾难照片，慎入

这场政变在尼日利亚南方得到了普遍的欢迎，政变领袖成了民族英雄，一夜之间，持续了三个月的西部地区的骚乱就停止了。在北方，政变一开始也得到了好评。原执政联盟的NPC公开发表声明支持伊龙西政府，声明军政府统治是众多政治问题的唯一解决方法，这显然有明显的拍马保命的嫌疑；北方的酋长们也纷纷表示对伊龙西的军政府效忠；极端的北方人士，被忽视很久的少数民族们，也欢迎军政府上台；甚至北方媒体也对于腐败的北方政权倒台也表示欢迎。不过没过多久，北方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军政府里面最重要的七位军官，有六位是来自东部的伊博人。政变里面死亡的人里面，北方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位政治领袖，四个军队高层；西部失去了亲北方的总理，两个军队高层；东部的政府却一个人都没死，实际上政变期间东部根本就没什么动静，伊博人控制的中西部地区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当然东部也死了一个将军，因为政变的时候配合得慢了一些丧命。显然，这次政变之后，政权成了伊博人的天下，而伊博人是南方人里面最可怕的。北方人对南方人的恐惧终于又开始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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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一月份的政变英雄Chukwuma Kaduna Nzeoqwu少校

伊龙西将军是一个简单的军人，不大理解政治的复杂性，上台后就开始犯政治错误。伊龙西首先要补充那些政变中被杀被处理的军官的位置。这在伊龙西看来很简单，按照资历晋升就是了，但是伊博人在军官中占有绝对优势，结果得到晋升的大部分都是伊博人，伊龙西完全没有平衡不同部族的意识。对于这样的结果，北方人不满意，增加了对伊龙西的不信任感。对于政变的组织者，北方人表示要求惩罚这些胡乱枪毙人的军官，这自然遭到了南方人的反对，伊龙西被夹在中间，有些无所适从。伊龙西相信联邦制是尼日利亚政局混乱的根源，所以伊龙西决定统一尼日利亚，取消强大的地方政府，给予中央政府更大的权利。这终于触到了北方人的底线。对于北方人来讲，确保北方不被南方人控制，是最最重要的，而尼日利亚统一，就意味着北方再也没有能力阻止大量的南方文官到北方工作，北方采取的限制南方人的种种措施也很难持续，最终教育程度高的南方人就会控制北方的各级政府，使得北方人从此失去权利。这一切，都使得北方人越来越相信，需要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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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龙西将军在电台致词

1966年三月二十四日，伊龙西发布第三十四号法令，废除了联邦宪法，宣布尼日利亚统一。这个决定立刻遭到了北方的大规模反对，反政府示威在北方爆发，很快，愤怒的群众就指向了在北方居住的伊博人，数百伊博人被杀。七月二十九日，以穆哈默德中校Murtala Mohammed为首的北方军人发动了政变，杀死了伊龙西和一些来自东部的军官，用北方人取代。发动政变的北方军官们最初打算操纵北方从尼日利亚中独立，但是仔细考虑之后，选择了时年三十一岁的中校戈翁Yakubu Gowon出任军政府的首脑。戈翁虽然也来自北方，但是自己来自北方的一个很小的部族，与在北方占主导地位的豪萨富拉尼族没什么联系；戈翁信奉的是基督教，也不同于北方大多数人口信奉的伊斯兰教。选择戈翁，被北方军官们看成一个比较安全的选择。对于戈翁而言，这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这个时候的戈翁，只是一个军人，从来没有参与过政治，甚至都没有参与这次政变。自然，戈翁一上台，就废除了伊龙西的第三十四号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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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rtala Mohammed

北方人的政变仅在北方和西部取得成功，在东部，试图政变的北方军官被伊博人的军政府镇压。东部军政府的负责人是曾经在牛津大学取得历史硕士学位的伊博人奥朱古中校Emeka Ojukwu。奥朱古在尼日利亚也算是出身豪门，父亲是非洲大陆银行的总裁，尼日利亚股票交易市场的首任主席，也是尼日利亚的首位百万富翁。奥朱古从军后，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接受培训，也很快晋升到中校。奥朱古正式宣布拒绝承认戈翁的统治，实质上把尼日利亚分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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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翁

北方军官的政变导致了北方人对东部人的大清洗。现在，已经不再是拿伊博人出出气的问题了，长期以来北方人对东部人的嫉妒、怨恨，都发泄了出来，要把所有的东部人赶走。先是青年学生开始对东部人动手，随后是公务员们来凑热闹，最后军队也加入了进来。在北方东部人的聚居区，四处都是烧杀抢掠，数千伊博人被杀，东部人开始大逃亡。到年底，至少一百万在各地的东部人逃回了东部。这一切都加深了伊博人对北方人的仇恨，正式独立的呼声越来越强。为了避免分裂，戈翁政府开始给奥朱古开出条件来，给东部高度自治，要求奥朱古保持在联邦政府内，不过奥朱古都表示拒绝。逐渐的，奥朱古开始清理东部的政府。政府和军队里面所有的非东部人都被开除，没收联邦政府的企业、铁路、学校，控制各级法庭。与此同时，奥朱古开始完善整套管理体制，训练自己的军官，自己开始购买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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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朱古

在尼日利亚独立之前，尼日利亚的经济主要以西部的农业和北方的矿业为主，东部经济并不好。但是五十年代后的日子里面，东部的经济有了明显起色。位于尼日利亚东部的尼日尔河三角洲地区发现了大量的油田，从1950年代末期就开始出油，产量逐渐增高。到1967年，这些油田就已经为联邦政府提供了高达百分之二十的政府收入，并且几年后有可能再翻一番，完全改变了尼日利亚各个地区的经济平衡。而东部人早就对于联邦政府用大量东部的钱来补贴北方不满。不过东部自己也不是一个整体。伊博人虽然在东部是人口最多的民族，但是在东部大约一千三百万人口里面，一些小的民族比如伊比比奥Ibibio，伊角Ijaw，埃菲克Efik等，加在一起也占了人口的三分之一。这些人本来就有独立的呼声。1966年的危机中，这些民族一开始还对伊博人表示同情，但是很快，随着伊博人在独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些民族开始惧怕伊博人一统天下的统治，要求独立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有趣的是，对于伊博人至关重要的油田，却正好坐落在这些少数民族控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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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日尔河三角洲的油田

油田的收入也给了奥朱古政府独立的经济资本。拒绝了戈翁政府的条件后，奥朱古开始为正式独立造势，把北方对伊博人的清洗当成了宣传重点。大清洗中的死亡人数，一开始宣布的是七千人，然后这个数字越来越高，一年以后，奥朱古政府的宣传资料里面，伊博人的死亡人数已经高达五万。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1967年五月三十日，奥朱古宣布成立比夫拉Biafra政府，正式独立。这个新的非洲国家得到了海地，科特迪瓦，坦桑尼亚和赞比亚的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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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夫拉

1967年七月六日，穆哈默德中校率领的联邦政府第一师就从北方进入比拉法拉，内战正式开始。比拉法拉政府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一周内就失去了几个城市。比拉法拉也不是没有反应，七月九日，一队人马就越过了尼日尔河，进入了中西部。中西部的军队主要也是伊博人，自然没有多少抵抗。八月底，奥朱古的军队控制了中西部。联邦政府急忙在西部组建了第二步兵师开始反击。到九月份，第二师就夺回了对中西部地区大部分的控制，开始在尼日尔河与比夫拉军队拉锯。随后，戈翁又组建了第三师进攻尼日尔河三角洲的油田地区。三个师出动的总兵力超过十万，海陆空军全面出动，可以说是非洲独立后的最大的战争。到十月份，第一师已经从北方进入到了伊博人的核心区域，占领了比夫拉的首都，第二师成功越过了尼日尔河，也深入了比夫拉境内，第三师则基本上控制了三角洲地区的油田和比夫拉南部海岸线上的主要的港口。到1968年六月，联邦军队已经控制了比夫拉百分之九十的地区，大部分的城市，所有的港口、油田，大多数的机场，完成了对东部军队的包围，断绝了比夫拉与外界的陆路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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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进程

现在奥朱古政府的日子就很难过了。油田没有了，交通断绝了，比夫拉政府基本上就没有了收入，军队也开始缺乏弹药，眼看就坚持不下去了。而被围困的人们，缺乏最基本的生活物资，食品也不够，饥荒遍地。奥朱古毕竟是受过牛津教育的，很知道利用舆论，于是，一场宣传战在欧美展开。在奥朱古的宣传里面，尼日利亚联邦政府在利用饥饿政策和比夫拉作战，比夫拉难民营里面的悲惨状况，被奥朱古放大了多少倍的在欧美宣传。1968年，比夫拉在欧美眼里，几乎成了苦难的非洲的象征；尼日利亚联邦政府，也成了种族屠杀的凶手。很快，大批西方援助抵达比夫拉，人道主义物资自然不少，武器装备也源源不断，在最高峰的1969年，每天飞往比夫拉的救援飞机就多达四十架次，自愿到比夫拉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的志愿者也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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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比夫拉儿童

志愿者里面，最有名的应该是法国医生库什内Bernard Kouchner。库什内作为法国红十字会组织的志愿者达到比夫拉，在比夫拉工作期间，遭遇到了尼日利亚军队的袭击，见到了市民被屠杀，感受了难民们的饥饿，特别是大量没有食品的孩子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库什内回到法国后，公开谴责尼日利亚政府和法国红十字会，决定自己组织一群医生来进行国际援助，这就是医生无国界组织的起源。库什内是现任法国的外交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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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外交部长库什内

实际上比夫拉的粮食问题远没有宣传得这么严重，造成平民大饥荒的元凶，正是奥朱古自己。奥朱古为了保证军队的粮食供应，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拒绝发给平民。欧美很多的援助资金，也都被奥朱古换成了其他物资，特别是武器。可惜，这些要到战后才会被揭穿。现在，这些救援救活了奥朱古政府，给奥朱古政府带来了足够的外汇购买武器。法国人索性公开向奥朱古政府出售武器，葡萄牙也提供了几内亚比绍和圣多美作为飞往比拉法拉的援助飞机的中继站，以色列，罗得西亚，南非也提供了不少帮助，甚至连梵蒂冈都在道义上声援。为了保持西方的援助，奥朱古拒绝了开辟人道主义通道、解救比夫拉难民的建议。难民已经成了奥朱古重要的反抗武器，日子自然越艰苦越好。有了资金补充的奥朱古政府开始使用雇佣军，在小股雇佣军的协助下，1969年六月，比夫拉军队开始反击，进行了一些空袭。不过这些骚扰并没有给联邦军队带来太大麻烦，联邦军队受到的损失很快就恢复了。这也是比夫拉军队的最后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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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朱古。1968年一月

1969年六月底，尼日利亚联邦政府断绝了对比夫拉的红十字会的援助，两周后，同意红十字会进入前线地区进行医疗服务，但是拒绝为比夫拉提供食品供应。十月，奥朱古要求联合国干涉停火，戈翁则要求奥朱古投降。1969年十二月底，联邦军队发起了总攻，带队的是第三海军陆战师的奥巴桑乔Obasanjo上校。在1969年的最后几天，第三海军陆战师成功地比夫拉一分为二。1970年一月份初，第三师又连续攻占两个比夫拉城市。见到大势已去，奥朱古流忘科特迪瓦，比夫拉的最后一支部队在一月十三日投降。这场持续了两年半时间的内战终于结束。战争可能导致多达三百万人失去生命，绝大多数分死于饥饿和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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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桑乔。1978

这场真正的胜利者只有个别军政府的首脑。首先就是被仓促扶持上台的戈翁。内战使得尼日利亚迅速扩充了军队，极大的充实了戈翁的影响力，稳固了戈翁在军队内部的基础。1970年一月十三日，戈翁在比夫拉的电台发表讲话，宣称这场内战没有胜利者，没有被征服者，并宣布了和解重建计划：没有人在战争中授勋，伊博人在内战以及之前的骚乱中损失的财产，都将被补偿，重建；比夫拉的军队，被全部吸纳进入尼日利亚军队。虽然这些措施实施起来出了很多的问题，很多根本之存在在纸面上，但是仍然在民间给了戈翁极大的支持率，正式稳固了戈翁的统治。另一个受益者就是奥巴桑乔。这位来自西部的约鲁巴人，在内战中屡建奇功，奠定了极高的个人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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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夫拉内战死亡的儿童

比夫拉很快就被普通人遗忘了。恢复了和平的尼日利亚开始享受大量石油外汇收入的好处，政府的腐败也迅速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除了民选政府改成了军政府，少了很多政客之间的打骂，尼日利亚好像又恢复到了战前的样子。但是部族冲突和宗教冲突仍然存在，尼日利亚油田地区的少数民族，仍然享受不到油田带来的任何好处。这个非洲大陆上的人口第一大国，独立时受教育人口最多的国家，仍然看不到崛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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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夫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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