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讨论】羌笛 -- apm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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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哪里是“整体迁移”那么简单。简谈羌汉关系史

远古时期,羌汉不分家。汉藏分化在4000-5000年前,羌汉分化大体也在这个时侯。"周系始祖"、“姜子牙”都与“姜-羌”有密切联系。羌人先民帮助周政权夺取天下,并保卫西北边疆。随着农业的发展,华夏族在争夺西北灌溉农业区的竞争中取得决定性胜利。秦国崛起的重要保障就是通过近400年战争(公元前650-272年),消灭了当时占据渭河流域的羌族义渠政权(首都在今天的甘肃庆阳),稳定了大后方,才有可能搞商鞅变法、修“郑国渠”,并进而兼并天下。其间的壮烈、悲惨、龌龊,不亚于任何一部文学作品,比如秦宣太后为了控制义渠,与义渠王交好,生下两个儿子,然后趁其麻痹,将情夫杀死,最终灭亡了义渠,人民融入秦人。经此一役,羌族丧失了在平原灌溉农业区发展的机会,只能从事游牧业或在高寒山区从事低效农业,才有了后来的大迁徙。

到了上古时期后期(秦汉),各个部落的羌人已经被汉人逐出陕西,到了甘肃、青海、四川一线。双方战争极为残酷。李广一次在甘肃背叛承诺,屠杀八百投降的羌人,朝野为之震怒,才有“李广难封”。三国时内地人口剧减,从曹操开始,都以招揽少数民族移民(利诱或强迫),充实内地为国策。羌族大规模地迁居中原,并进入河套地区。五胡十六国时期,羌人姚苌于386年称帝于长安,建立后秦。这是义渠之后,羌人在中原地带建立的唯一政权。随后,羌人主体与中原原住民和其他外来民族融合,构成中古汉族的基础。

中古时期(魏晋隋唐),吐蕃崛起,甘、青、四川均成为唐蕃战场,处在缓冲区里,没有强大统一政权的羌人就成了双方消灭、同化、利用的对象。在与吐蕃和唐的互动中,羌族一支党项羌从青海北上黄土高原,并利用唐蕃相继崩溃的机会,建立西夏王朝,直至被成吉思汗灭亡,遗族同化于汉、回。而从上古时代开始南下的若干支系保留至今。(弥药、鱼通等支系在唐朝已经到达川滇边境,原因就不用说了)。

近古以来,汉藏格局奠定,羌族在边缘地带找到自己的位置,整体上趋于消融,或融于藏,或归于汉。基本上从事游牧业的部落多少都被藏化,而四川西部山谷地区从事低效农业的支系还能保留自己的传统,北川即为一例。羌族一如既往地成为汉藏关系的前沿,不过重心从青海甘肃(已经同化殆尽)转往四川。发生在羌区金川之役,已经不是汉羌关系所能包容的了,更带有汉藏关系的因素。大小金川之役,系乾隆平息嘉绒土司反抗的行动。嘉绒操羌语的一种方言,但在政治、宗教、文化各方面,均与藏族更接近。金川之役,从小处看,糜烂不堪。但从大处看,是中央政权积极介入藏区事务的尝试,引入宗教制衡、屯田商道、文化交流,为康藏分治摸索出经验,奠定了基础。对金川之役的定性,也在与时俱进。特别是经历过2008年之后,是要有全新认识的。

特别说一点,金川地区嘉绒人说的嘉绒语,在汉藏语系中具有极为特殊的重要地位,它保留了现代汉语和藏语中消失的很多原始汉藏共同语成分,被视为汉藏语系的活化石。建国时嘉绒人被划入藏族,喇嘛等上层引为庆幸,但下层民众与汉藏都有交往,一直不太认同,目前通用的表述是他们操羌语的一种方言。

羌族历史上有大恩于华夏族,从大处说,互相之间从古至今血脉融通一直不绝,由羌入汉一直障碍不大,才有了今天羌文化彻底边缘化的地位。如果真有刨根问底的人去查DNA的话,恐怕结果会让人大吃一惊。一句话,民族问题宜粗不宜细,现在搞好团结,共同发展是正道。

我的主要资料来源是国家民委搞的少数民族《语言志》和正史的记载。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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