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我和花老乔──不得不说的故事(1) -- 即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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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我和花老乔──不得不说的故事(2)

日记前几页的酸气差点没让我背过气去,想想难怪,那时还不到二十呢,怎么有十年过去了吗?我一向无心无肺,从来没觉得时间的流逝,但在这几页酸气中,我一边忍住翻胃的恶心,幸好早上只喝了杯牛奶,一边惊叹那时的纯真,光阴的迅即。

强翻了几页,终于受不住罗罗嗦嗦的记事,而且通本记的都是一个人,再看见他的名字只会引起我又一次的心痛惆怅,尽管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我更愿意淡淡地想起他的身影,而不要刺目惊心地看见他的名字。其实在日记里,我几乎没有写他的名字,只用他来称呼他,就是这样,我也不想面对面接触一个实质的,好像又突然闯进我单调但平静的生活的他。经常深夜独自一人回家时,脑中会浮起和他在一起的快乐,具体的言行都已模糊,迷恋的只是那种再也不会有的战栗。

记不清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欢迎新生的班会上?我应该见过他,他是比我高一级的学生会主席,肯定要露面的。不过那时有没有和他说过话,实在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很高很帅很和气,比同班男生看着顺眼多了。后来有一次在水房碰见,他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确实让我吃了一惊,也让远离家乡的我感到一丝温暖。在迎新会上,他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难道他对我有意思了?同行的女生在回宿舍的路上对我挤眉弄眼,“什么呀,什么呀,别瞎猜。”嘴上这么说,心底还是有些欢喜。

我从东北的一个偏僻小镇来到那个炎热的南国都市念大学,大街上的当地土话一句也听不懂,售货员、售票员们话快得好像每天都在吵架,事实上她们也确实经常吵架。那里人脾气普遍不好,大约天气太热,人们都很烦躁不安吧。东北的时髦到了学校全然不对,何况我还是小城镇的时髦。大一的功课现在回想起来并不重,可当时第一次出门在外独立生活,整个大一都过得稀里糊涂,暑假时还背了本《力学》回家,因为我很怀疑我力学考试不及格。

在懵懵懂懂的岁月里,我感觉天天徒劳往返于教室和宿舍之间,书本的公式常如天书般让我模不着头脑。弄不清楚男生们为什么那么潇洒自在,看录像,逃课,通宵打牌,也许他们只是追求60分万岁,61分浪费,而我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境界吧。这样的情形下,我和他有过几次交往,作为班里主管文艺的女生向学生会借器材免不了跑男生宿舍去找他。

黑乎乎的男生宿舍永远都有股怪异的酸馊味,墙角堆满了啤酒瓶和饮料罐。我很不喜欢进男生宿舍楼,但除了午饭时间我不知他会在什么地方。走在楼道里,来往的男生扫过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每次我都是眼看着地面走到二楼去敲他宿舍门。他的床铺还算比较整洁,大概总有女生来找他,主席嘛不能太丢人。和他讲话总是很舒服,他眼睛里有笑笑的影子,人长得帅是要讨女生喜欢一些。不过那时我真的很纯洁,每次办完公事立刻道声谢转回。倒是晚上的卧谈会上我不可避免地又被当成靶子。我年纪最小,她们个个都有权力嘲笑我一把。急了我也把她们的臭事抖落出来。

“说,你去他们宿舍,到底想干嘛呀,是不是就他一人在啊。”老大是当地人,最爽辣。

老四,就是那次和我一起打水的女生见风接嘴:“早瞧出来了,老六对他有意思。也是,那么玉树临风的主席,谁见了不动心。”

我又好气又好笑:“老四你就酸吧,以后你的男朋友PH值不高点,还真压不住你。”

洗脸时,我看看毛巾,对旁边的老四说:“我怎么老掉眉毛啊。”对面的老大说:“我听说掉一根眉毛就是有一个人在念叨你。”还没反应过来,我顺着又说一句:“我每天都掉好几根呢。”唉,这次是自投罗网。

扪心自问,那时我只是对他有好感,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他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还是个刻苦学习的好学生,有花心大萝卜称号的他身边漂亮女孩总是源源不断,我们就象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他能准确地记住我的名字,只是家庭的遗传罢了。后来我才得知,他父亲曾是河北承德的地委书记,差点当省委书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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