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我的团长我的团》观看日记之三：9-10集 -- 格里高利

川军团死守南天门的一天一夜让我想起了《兄弟连》里101空降师在巴斯托尼的冰天雪地里度过的圣诞节。死啦死啦和孟烦了的对话很有意思。“此狗昔日沦落为奴中之婢，今日得势如帝国列强，咬了对街爱新觉罗氏，西门朱氏，左邻蒋氏，连右舍老孟家的小猪崽子的左蹄髈也几被重伤不治……”被一群亮出狰狞獠牙的恶狗包围在怒江岸边绝境死地的死啦死啦，还在做着他的梦——“这是个天造地设一个戏台子，光秃秃的一览无余。我们在这地方把日军打痛了，整个东线都瞧得见，这才是我们要唱的那出戏。”

然而文学青年孟烦了照旧还是一瓢冷水狠狠泼了过去，浇熄了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的满腔豪情：“整个东线？就凭您，一伪团座，还有我们这十去其六的败兵？整条东线？您说是您忒你乐观了呢，还是小太爷忒悲观了？”

不论悲观也好，乐观也罢，他们还是得继续守下去。““冲啊冲！冲得上，杨六郎！冲不上，呷米汤！”嗷嗷怪叫着不知跟哪儿的山贼土匪学来的口号，死啦死啦带着一群绝望了的乌合之众打退了日本人的十七八次进攻，顺手还敲掉了身世显赫的日军竹内联队副联队长立华奇雄中佐。名将之花凋谢在南天门上，假货干掉了真货，炮灰击溃了精锐，只因为他们的躯壳里现在盛装的是野兽的灵魂。

傻小子豆饼被打红了眼的迷龙当成布伦轻机枪的人肉支架，耳朵都被震聋了；受了肺部贯通伤的原运输营准尉副排长，没车开的司机康丫，竟然忘了自己也是伤员而不要命地冲到毒气里抢救伤员，最后伤重不治。他们在成为溃兵败兵炮灰兵之前，都是久经沙场屡败屡战的老兵，死啦死啦给了他们拾回信心重获胜利的希望，所以他们才会像疯了一样地战斗。

可是，东岸的人们，这时候又做了些什么？

虞啸卿为了杀鸡儆猴，表示玉碎成仁的决心，把特务营长拖到岸边一枪崩了。目睹这一幕，迷龙一边感慨着：“当团长是真好啊，杀营长跟杀只鸡似的”，一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少校营座阿译，盯得他浑身发毛。可是迷龙不知道，这句话也为自己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虞团座信曰，我辈退已失据，若强行渡江必为倭军追而歼之，甚之连天险亦为敌所趁。如此，不如决死山头，玉碎成仁之一仗当可振颓丧之友军，此役之后他当率东岸自军长以下为我们浇奠……”这是虞啸卿用旗语给南天门上的孤军下达的命令。在死啦死啦的跪地磕头乞求下，虞团座终于大发慈悲，恩赐给了他们半个基数炮弹的火力支援。

虞啸卿，还有他的上峰们是下定决心要牺牲掉这支来历不明的炮灰部队的。千余乌合之众的败兵在他们眼里算得了什么？从卢沟桥到怒江边，无数像虞啸卿这样的铁血军官挥挥手，就把无数支这样的部队当作廉价的肉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虞啸卿们永远理解不了龙文章们，理解不了 “我答应过要把你们带过江去”这句承诺的分量。

死啦死啦把大伙唱的这台戏比作“挑滑车”。挑滑车是出什么戏？南宋初年，金兵侵犯江南。岳飞与金兀术会战，被金兵围困在牛头山。金兀术知道岳营兵将骁勇善战，难以取胜，于是在险要地方暗设铁叶滑车，阻击宋兵冲出山口。悍将高宠见作战不利，突出助战，大败金兵，奋不顾身连续挑翻了十一辆滑车，终因力气用尽，被第十二辆滑车撞倒压死了。金兵滑车被破，抵挡不住，仓皇败走，岳飞大获全胜，解除了牛头山的包围。 挑滑车这个不祥的预言正暗示了南天门之战的结局——虽然成功突围，但只能是代价高昂的惨胜。一千多人的川军团，炮灰图，打到最后，又只剩下了哥几个屁滚尿流地在日军的枪林弹雨下抢渡回了东岸。

对这支死里逃生的败军，制服笔挺的虞团座只有八个字的评价：“似军似匪似民似贼”。他似乎忘了正是这伙四不像的家伙创造了一个他麾下精兵都做不到的奇迹：在日军五十毫米掷弹筒、七十毫米步炮、九十毫米迫击炮、七十五毫米山炮和野炮、一百零五毫米野炮和山炮雨点般的炮弹轰击下，在日军的毒气瓦斯和刺刀机枪下，死守南天门一天一夜。

胆大包天冒充团长的骗子龙文章被抓了起来，所有人都相信，他一定是被枪毙了。而虞啸卿，则不出意料地荣升师长。上峰根本没提到南天门之战，仿佛这场战斗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千多名阵亡士兵也好像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孟烦了和他幸存的弟兄们又回到了他们的家，禅达小镇的收容站，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