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理发 -- 牛铃

大部分人都有头发，有头发的人大部分都是要理发的。

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惜，小时候的我不大懂。或者不是不懂，是不想懂。

老牛小的时候正是火红的年代，街上的理发店一般就是“北京路理发店”，“上海路理发店”之类的，水平不高脾气挺大，如果不是要照全家福的话我们是不会去的。走街串巷的除了收破烂的、崩爆米花的，就是磨菜刀的（很潇洒地如红灯记里那样，“磨剪子喽~~~~戗菜刀”），没见过理发的（俗话说的“剃头担子一头热”我是后来才搞明白）。如果不想欠人情的话，老百姓家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俺家兄弟俩的脑袋就由老太太亲自伺候了。老牛那时候连被叫小牛的资格也没有，老太太呢当然还不老，人们怎么叫她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不是后来的“X工”。老牛要是现在回过头说老太太那时候理的不好，那是有点没良心。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太太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电动推子，也没有人教她剪子活，她全靠自学成才地用手工推子理也是很不容易地----不过客观地说，那时候我们哥俩理完发出门，也是很不容易地

后来人们形容理发理得不好用“横看成岭侧成峰”形容，而俺哥俩的头大致就是丘陵地带----盈盈家的pizza stone，同学们一般客气地说。。。象狗啃的。

这个“狗啃的”评论是从微观技术实现层次上说得，从宏观设计层次上说，同学们客气地叫我们“马桶盖”。为啥子叫“马桶盖”呢？就是四边头发剃得光光的，只剩下脑顶一块。这个叫法其实充分体现了那个年代的闭塞落后、信息交流不够。看看老照片，曾贵为国家主席的刘大人，总书记的邓大人也是这么一个发型。。。。。。当然他们一个是叛徒工贼内奸，一个是死不改悔的走资派，俺们如果知道他们也理“马桶盖”直怕也会羞与他们为伍。

熬啊熬啊，俺木熬成阿香婆，但终于熬进高中住校，不用老太太理发了。俺们高中有一个理发室，每个礼拜有几个下午开放给学生。我有一室友（不是俺套近乎，俺一个宿舍有快二十人呢）每个月都去理发，我们都很惊讶，这个忒小资忒奢侈忒考究了，我们都是两个月才理一次----直到某次在我们“刑讯逼供”之下，他招认他每个月去理发是因为可以免费洗头。。。而他一个月就洗这么一次头。

上大学以后，自然更是在学校理发。那是改革开放思想最活跃的时候，那年代某些风云人物的名字二十多年后还有人提到。进校的时候正流行喇叭裤，----俺一直以为喇叭裤是给麻秆腿设计的，好让人感觉下盘稳当点----，还有就是“长发飘飘”了。长发的结果就是前面的头发常常搭到眼睛上，不得不用手撸一下，或者----把头向第二象限转45度、加速顺时针旋转90度、疾停到第一象限45度，“啪”地把头发甩上去。。。。。。学校里，男同学们聊天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有人抽羊角风一样甩头。。。。。。俺虽然不是披肩长发，但也不得不时时甩头，哈哈

后来去LD家拜老人确定身份，----本来做同学的时候，丈母娘对俺看法不错，对牛太小姑娘说：你们同学都挺精神啊，那个小牛尤其不错（请允许俺这里稍微夸张一点）----，老丈人不高兴了，说：这个小牛，怎么我怎么看都是反面人物呢？都是让方励志教坏了！

唉，老爷子扛过枪打过仗，离休干部，革命了一辈子，把两个女儿嫁到了部队，把小女儿又亲手送进了部队，现在一看到这个未来女婿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是。。。。。。咳咳，老爷子还真没看走眼，若干年老牛把他老人家的小女儿骗得军装也脱了，党也退了，甚至连中国国籍都没了。

这个当时基本上是属于留发还是留女朋友的原则问题，而原则问题上俺是一点不含糊的，老牛没留了几年的长发回家就理掉了。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牛太嫁给俺以后从思想就跟她们家决裂了。不仅建议俺留长发，而且还要烫一下，--婚礼前，俺在理发店理发吹风，LD觉得俺很有风度--，大波浪那种。俺二十年后看照片，最吃惊的不是俺还曾烫过发，吃惊的是俺脑袋上居然还曾这么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过。对比现在，虽然俺还不至于“地方支援中央”，但基本都可以看到头皮了。

牛哥我作为过来人，常常以快二十年的婚姻经验告诉年轻朋友，家庭和谐的第一要素是让LP掌握一切小事的决定权。呵呵，发型基本属于小事的范畴。小牛大了以后，不知道哪天，牛太突然“感觉”我理板寸平头一定很好看。。。。。。于是我就理了板寸，很短的那种，手指头推进去，头发还冒不出指缝的那种。

那年夏天，每天中午一点到两点我要陪小牛游泳。大太阳的晒得俺跟黑炭似的，游泳游得膀大腰圆。LP说我这样很健康。。。直到某天，前台的小姑娘告诉我，某客户说了，你们经理怎么看着象外面拉货的板爷？

到加拿大后，LD开始鼓动我，说要替我理发，理由是周边的朋友都是自己理的，一来省理发钱省汽油钱省停车钱，二来理完可以马上洗澡，方便。要不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呢，能省点就省点吧，何况她还有老师教呢？

于是我们买了工具到朋友，请朋友指点着理。理了几次，LD觉得可以出师了。某天，LD说，咱们在自己家理吧。

“你学会了？”

“早会了”

“你确定？”

“你烦不烦？！！”

于是老牛闭嘴，老老实实坐在那儿理发。。。。。。理完后面，理上面；理完上面，理前面；理完前面，LD突然不理了。。。。。老师没教怎么理鬓角！俺大惊，这两个鬓角炸着，跟若干年后的福娃一样让俺如何出门？没办法，大黑天的带个太阳帽紧急开了十几公里去朋友家修

LD自从学会理发以后，手痒痒得很，恨不得每个月都给俺和小牛理。刚开始的时候，每次理完俺都得抹摩丝，--不抹没办法啊，总不能“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又变成狗啃吧？--，摩丝还得要那种超强力的。。。。。。LD说俺的头跟狗舔似的。唉，俺这牛头反正是够背了，狗啃之后还给舔舔。好在LD很快就真正出师了，理得象模象样了。

嗯，几十年回顾过来，老牛的理发史居然也是一个螺旋式发展的过程呢，典型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当然，要不了多少年老牛的头顶就一片光明了，呵呵。老牛跟LD说：过些年，俺的头发就跟三毛一样了，你要想给我理个发型还真有点难度呢。俺到时候不要三七分了，俺就要中分！

LD若有所思地摸摸俺的牛头说，听说我二妈有卖冷烫药水，做大波浪不需要烫的，不伤头发的。。。。。。这又螺旋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