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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罗长裿和清末西藏的乱局(一) -- 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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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五十一 乱!乱!乱!

联钟二人之前发了多封电报求援,全被英人压下。此次议和之后,中央收到的第一封说明拉萨情况的电报,是早已出藏的靖西同知马师周在印度替联豫、钟颖转发的。这封电报是联钟二人在议和初成时,于七月十六日(8月28号)发出的,在七月二十六日(9月7号)才被马师周转发给中央:

前陈藏乱情形,迄未奉示,盼甚!此后番增兵围困日久,我军弹缺粮绝,商民饥寒交迫,因饿而死伤,将及千人,勉力强支,惨苦万状。适廓尔喀国王专员到藏,力任调和,达赖来抚,亦冀罢兵。豫、颖以孤身无援,民困日深,一旦溃败流亡,藏非我有,在豫、颖死不足惜,如大局何!况陆军已逾退伍期限,是以曲允其议,籍退伍之名,作缓兵之计,枪械封存,藏内乱首,分别惩办。我军退扎江(孜)、靖(西),籍候援应。惟救兵已抵何处,藏局如何筹办,请速电复,指授机宜。我军半年无饷,百姓亦待需孔殷,务肯拨银十万两汇印度天益转藏,以济燃眉之急……

马师周,原是靖西同知,靖西兵乱后自行出藏,留在印度,后来成了中央和拉萨联、钟那边的传话人。他曾被旅印的华侨告到民国政府:

袁总统、国务院、财政部:马师周弃印,逃印,假托番债,朦领部款,实入私囊禀详。华侨酵金酌王冕等叩。(八月初二,9月12号)

原驻藏右参赞钱锡宝,比马师周离藏还早,他的印就是出靖西关的时候交给马师周的,当时也在印度,为开脱自己擅自离藏之罪,早就向中央建议将驻藏全军调回内地。谓达赖深恨汉人,若撤军是示好于达赖,将来议和容易着手。当时此议甚为风靡。

江孜代理监督史悠明,早已出藏,在噶伦堡闲居数月,即报政府亏累万余金,政府汇给五千大洋以资其用,接款后仍表示不满,自称在噶伦堡办外交。不知此处有何外交可办。

当初拉萨议和成功,和廓尔喀官员商定好的是留钦差大臣联豫在藏,让钟颖率陆军回国[1]。钟颖正准备回去,拉萨和中央电报已通,民国总统袁世凯已任命钟颖为驻藏办事长官。联豫日夜担心自己会死在西藏,得电后喜不自胜,马上宣布,行文商上,让预备夫马出拉萨。联豫离开拉萨,是八月初四(9月14号),时鞭炮络绎不绝。联豫飞也似地出藏,只在帕克里因雪大滞留了十余日,此后顷刻已到北京矣。

注[1]:当时英文报纸所载的合约内容为五条,和汉人所持的条约稍有区别,其中明确表示了驻藏办事大臣会留在拉萨,其条约内容如下:

1. 办事大臣暨其文武僚属,(约三十名)驻扎拉萨。

2. 该大臣仍照旧制,随带华兵二百名,借资卫护。

3. 现时中国戍兵之在西藏,有超过前项之兵数者,当弃其兵器弹药,使之回国。

4. 弃下之兵器弹药,储藏拉萨,其储藏室之门,由办事大臣、西藏行政总机关及廓尔喀驻扎官,会同加印封固。

5. 此次事件,不问僧侣于非僧侣,凡左袒华军之藏人,虽用无论何种之名目,将来当不以此受祸。

钟颖因为袁世凯的任命,留在拉萨待命。当时议和虽成,但藏军既不撤卡,也不卖粮。八月初四联豫走后,钟颖移居钦署。藏中频繁行文催促钟颖起程,钟颖答以奉大总统之令任驻藏办事长官,决无出藏之理。藏中回答,钟颖是陆军统领,陆军即出藏,统领即应出藏,我等只知钦差,不知长官为何物。反复解释,仍答决不承认长官。

其实这是袁世凯民国政府办事的一个漏洞。当初,任命钟颖为驻藏办事长官的时候,没说清楚是否允许联豫出藏。按照汉人手里的条约,钦差、统领都被允许留在拉萨。按照英文报纸合约,只有钦差被允许留在拉萨。而联豫一见到政府任命钟颖为办事长官,就归心似箭,觉得终于逃出生天了,哪里有考虑自己离藏的后果呢?在联豫离开拉萨后两天(八月初六,9月16号),可能中央从外文报纸得到了消息,说联豫准备离藏,对照了一下英文报纸的条款,知道联豫一离开就等于自行放弃西藏,肯定会出问题,立刻给马师周连发了两封电报,让他转电联豫、钟颖:

其一:

印度马师周:

大总统令:文电悉。已交国务院迅速并议,仍由该员即电联豫钟颖,毋得遽离藏境为要。等因,合电遵照。国务院铣印。(八月初六,9月16号)

其二:

印度马师周转联办事、钟协统:

大总统令:豪电悉。据称江达等处汉民被害情形,殊堪矜悯,应即查明,妥为抚恤。至藏事现已饬速拨的款,俾办退伍,并由国务院议准复还达赖封号,与议辅辑汉番矣。再,闻改办事等有赴印之说,刻下正交国务院速议,申明坚守条约,保全领土主权。该办事等万勿遽离藏境,致蹈自弃疆土之咎。原电已交国务院并议。等因,合电遵照。国务院铣印。(八月初六,9月16号)

马师周不知道哪一天得到了这两封电报,但是这两封电报发出时,联豫虽已离开了拉萨,但是肯定还没有离开西藏,如果派人赶紧阻止,当然还来得及。况且,联豫走到帕克里的时候,还因为雪大被阻挡了十余日。联豫从离开拉萨到离开藏境,至少费了二十天,那么,联豫进入印度的时间不早于八月二十四日(10月4号)。马师周有这么多天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截到联豫,让后者径直回京去了。当时印度总督奉达赖之令,严禁中国人入藏。但印度人、廓尔喀(尼泊尔)人、哲孟雄(锡金)人、布鲁克巴(不丹)人、藏人仍可入藏,不知是否难以找到传信之人。

点看全图

帕克里的位置

钟颖这边,虽被任命为长官,但不被藏中所承认,反日日催其起程。钟颖心知不妙,密令约四百士兵缓离拉萨。廓尔喀的官员,是原来立约的中人,这几天日日奔波于钟颖和达赖之间,带来的消息都是:藏中决不承认办事长官,将来无论有何祸患,决不后悔。八月十四(9月24号)这天午后两点,廓官又前来传话,刚坐定,枪炮声四起。瞬间军报不断,丹达庙、三光庙、肃曹庙、理事府、柳夏等处同时失守,伤兵医院的中的各兵,不能行走,全部束手被杀。拉萨第二次被围。

关键词(Tags): #罗长裿#西藏#钟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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