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翻译】劫·梦-----介绍的话 -- 南方有嘉木

劫·梦 之二

不幸的是，当“梦之号”完成载货时，地球战舰也正准备起飞。这样的话，在我们能够进入地球人所谓的“原时空间”*1逃脱之前，这艘战舰就能将我们拦截。我们在此地便已失败。

步履蹒跚的老Jalun尽量敏捷地穿过航天站，走向巡逻舰。他身着地球人为餐厅侍者指定的白色外套和女式Jelmah衫，手里拿着一个用餐巾包着的小东西。他头顶上三颗快速移动的小卫星正在汇聚，给他衰弱的身形周围投下三重身影。当他走进巡逻舰舱门的灯光之内时，那些影子便消失了。

一个大个子地球人正在摆弄巡逻舰舱门上的制动栓。当Jalun挣扎着登上那些巨大的台阶时，他注意到这个宇航员腰侧佩戴着一支武器。不错。然后他认出了这个宇航员，一股本不属于Joilani人的怒火令他的两颗心脏砰砰直跳。正是这个地球人强奸了Jalun的孙女，并一脚踹断了赶来相救的孙子的脊椎。Jalun强忍怒火，因痛苦而挤出一个“笑脸”。Jailasanatha，勿使我触怒和谐之神*2。

“你想去哪？笑老头儿？你拿着啥？”他没有认出Jalun。对地球人来说，所有的Joilani人看起来都一个样。“司令说给你，长官。说，庆祝。说先拿去给长官。”

“我看看。”

Jalun努力控制着自己，那痛苦的笑一直咧到了耳际，哆嗦着揭开了餐巾的一角。

宇航员瞥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唿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家那甜蜜的星泪。中尉！”他大喊一声，猛力把Jalun推进巡逻舰。“看老板给我们送什么来了！”

在军官室里头，中尉和另一个宇航员正俯身查看一些微源图表*3。中尉也佩着武装带----也很不错。Jalun凝神倾听，凭他Joilani人灵敏的听觉，他能感知在这艘巡逻舰上没有其他地球人了。他深深地鞠躬，仍旧仇极而“笑”，在中尉面前揭开了他的小包裹。

雪白的亚麻布中裹着一个只小小的、眼泪形状的紫水晶瓶。

“司令说，给你。说，必须马上喝。打开了。”

中尉也忍不住打了一声唿哨，然后诚惶诚恐地拿起小瓶。

“你知道这是啥么，笑老头儿？”

“不知道，长官。”Jalun撒谎道。

“这是什么？”第三个宇航员问道。Jalun能看出他还非常年轻。

“这个，孩子，”中尉咽了下唾沫，“是你将尝试的最不可思议，最珍贵，最鲜美的饮料。你曾听说过星泪液么？”

这年轻人盯着小瓶子，脸色阴沉了下来。

“笑老头儿说得对，”中尉又道，“瓶子一打开就得马上喝。好吧，我看今晚的活也都做完了。我必须得说，那老家伙对咱们还真挺大方的。他说为什么送这个来么，猪猡？

“庆祝，长官。说，为他庆祝，他的日子。”

“某种庆祝。好吧，咱们也别乱猜了。Jon，拿三只酒杯来，要干净的。”

“是，长官！”那个大个子宇航员在头顶的储物柜里好翻找起来。

站在这些地球人跟前，Jalun便如孩子般矮小。他又一次因他们之间的差别而自惭形秽：地球人高大英武、强壮健硕、体型完美，而他自己四肢无力，衰朽瘦弱，缩肩躬背，形貌猥琐。在他的同胞之间，他也曾经是个健壮的小伙子，即使现在他也算得是个能干的。但是在这些强悍的地球人面前，Joilani人的力量实在是个笑话。也许他们是对的；也许他真的属于劣等种族，天生就只能当奴役……就在这时Jalun想起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于是挺直了他矮小的脊骨。那个年轻的宇航员正说着什么。

“中尉大人，如果这真是星泪液，我不能喝。”

“你不能喝？为什么？”

“我承诺过。我，呃，发过誓。”

“你发什么神经，发这个誓？”

“我---我妈妈，”年轻人郁闷地说道。

其他两个不由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现在离家远着呢，孩子，”中尉言语温和，“我在说啥呢，Jon？我们很乐意喝掉你的那一份。但是我不忍心见你错过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无可比拟!忘掉妈妈，让你的灵魂准备享受这极乐。这是命令……好啦，笑老头儿，均分成三份。要是你洒了一滴，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4，听见了么？”

“是，长官。”Jalun小心翼翼地将那令人憎恶的饮料倒进小杯里。

“你曾尝过这个么，猪猡？”

“没有，长官。”

“将来也不可能。好了，快滚吧。啊……好，为我们的下一个空间站，干杯，希望那里有真正活着的小娘皮*5。”

Jalun默默地往回走进舷梯的阴影之中，停在那，刚好能看见宇航员举杯饮泪。尽管他经常看到地球人喝星泪液时那幅饥渴的馋相，他还是满怀愤恨和厌恶。这正是他们那几被忘却的残忍的表现，他们已经背离Jailasanatha而落入深渊。无知不能作为他们免罪的口实。太多的地球人都曾告诉Jalun星泪液是如何获取的。准确说来，这并不是眼泪，而是一种生活在某个遥远世界的生物的体液。这些生物娇弱美丽，长有翅膀。当他们的身体或精神遭受折磨，他们的腺体便会分泌出这种令地球人觉得如此陶醉的鲜美饮品。为了得到它，地球人抓捕一对这样的生物，然后让他们目睹着另一半慢慢被折磨致死。地球人曾向Jalun巨细靡遗地描述过这惨不忍睹的情景，Jalun连想一想都受不了。

现在他注视着这些地球人，惊奇着他眼里燃烧的仇恨竟然未曾令他们警觉。他很确定那些药片无味无害：这好些年间的精心试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问题在于需要2-5微时药片才能起作用。最后一个昏迷的地球人可能有时间来发出警报。如果可以，Jalun宁愿一死也要阻止这种可能。

三个宇航员的面色都变了，他们的眼睛发亮。

“怎么样，孩子？”中尉嗓音沙哑。

那孩子点点头，他眼神痴迷，全不知看向何处。

突然，那高大的宇航员Jon猛地一歪，咕哝了一声“什么？”，然后便重重地仆倒在地，脑袋砸在一只伸出去的胳膊上。

“嗨！嗨，Jon！”中尉站起来，想伸出手去拉他。但他自己也即刻摔倒在军官室的桌子上。现在只剩下那个吓呆了的孩子了。

他会行动么？他会拿起对讲机么？Jalun积聚着力量准备冲上前去，尽管他清楚在地球人那强壮的手中，他所做的只不过是送死。

但是那孩子只是喃喃了几遍“什么？……什么？”然后便迷失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他背靠着舱壁，滑到地上，便打起呼噜来。

Jalun抢步上前，从两个瘫软的巨大身体上拔出武器，然后急匆匆地爬进控制室，努力回想这些年来慢慢获得的知识。是的----那是传话机。他掀开传话机的罩子，开始对机件开火。武器发出的巨响吓着了他，但他继续射击，直到所有的机件都被烧焦并熔化。

下一个是飞行计算机。虽然Jalun很难令其着火，但经过一通扫射，也达到了足以将其毁坏的效果。旁边的一个系在天花板上的金属箱颇令他困惑。他收到的指示中并没有提及这个箱子----因为Joilani人还不知道巡逻舰的新补给装置。Jalun随随便便地朝它放了一枪，便转向了武器操作台。

一些他从未体会过的情感正在他体内迸发，蒙蔽了他的观察和思考。他漫无目的地朝控制面板开火，主要瞄准那些会爆炸或熔化的区域，却没有意识到那些重武器的线路基本没有受损。墙上钉着些奇奇怪怪的地球女子的相片，他们曾给其同胞带来无数的伤害。现他将他们都烧成灰烬。

然后他干了一件最笨的事情。

他没有立即从军官室逃走，反而停下来盯着那曾经侮辱他孙女的宇航员那松弛的脸。他的武器在他手中发烫。Jalun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枪射穿了那地球人的脸和头骨。那本以为一生都无希望实现的复仇令他陷入了极度的狂怒。绝无可能的现实发生了：他毫不迟疑地杀了其他两个地球人，然后冲了下去。　

当他赶到核反应舱时，他已经因愤怒和对自我的憎恶陷入了疯狂。

他曾耗费数小时来牢记核反应堆控制杠的使用方式，可是现在却忘记了。他径直通过防护口，直接跑到核反应堆前，试图用双手去扳动衰减杆，好像他是个有力气能够这样做的地球人一样。可是他那Joilani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了，他几乎不能令衰减杆移动分毫。他因之狂怒，朝反应堆开了一通火，再次用力去拉衰减杆，结果全身都暴露在剧烈的辐射之中。

不久之后，其他地球宇航员冲进这艘巡逻舰时，他们发现一具活着的尸体正疯狂地抓着核反应堆。Jalun仅扳动了四根衰减杆，他不仅没做到熔毁整个核反应堆，而且一无所成。

工程师透过碳纤维膜*6看了一眼Jalun，便转动沉重的控制杠，把Jalun摔到舱壁上。然后他把衰减杆复位，检查了一下他的读数器，就发出信号：准备起飞。

注：

*1：原时空间。英文：Tau Space。

Tau，希腊文的第19个字母，也指Proper Time。

*2: 勿使我触怒和谐之神。英文：let me not offend Oneness. （嘉木：我理解这里Jalun希望通过向神的祈祷来控制他的仇恨，平息自己的怒火。从而和后文Jalun失控的愤怒形成对比。）

*3：微源图表。英文：microsource charts.

*4: 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英文：

I'll dicty both your little pnonks.

估计是很粗俗的一句话，所以用了意译。

dicty,可能是希腊文表示“扔、掷”的那个前缀，而非“时髦”之意。Pnonk，未解，估计也是希腊文或其他语言的某个构成部分。作者有意识地在文中糅合各种语言，希望传达出地球帝国语言的感觉？

*5： 小娘皮。英文：poogy。

不是很明确这个单词的意义，google,然后根据上下文先这样翻，有了解的还请赐教。

*6：碳纤维膜。英文：vitrex。

好像也可以直接翻作是一种玻璃，但总觉得玻璃相对于故事时代设定，不够酷，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