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是协警 第八十七章 先辈遗事（三） -- 巅峰背影

纪程正考虑是不是离开呢，这就有人谈到这个话题了。

送“枕头”的，是伯父。

那天，去找小叔叔有事，纪程顺便去见伯父。

在纪程面前，伯父可是典型的老布尔什维克，照例问工作情况。

纪程自然不会让伯父失望，虽然在伯父看来，他的工作那是很小儿科的东西。

可还是照例表示满意，而后勉励一番，教训一番，这简直是惯例。

纪程呢，不管听没听进去，即便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出，也一贯表现出很认真听讲的意思，甚至点头“对、对、对”，“是、是、是”，表示赞同，非万不得已，不会有异议。至于争论，则更是少之又少。

不管伯父怎么说，至少是为纪程好嘛，而且纪程争论起来，又特别混账，万一让老人家气坏了，罪过可就大了。

末了，伯父问：“你在公安局几年啦？”

纪程自然很感慨：“七年，现在进入第八个年头啦！”

伯父很是惊讶：“日子过得这么快呀！”

这位老人家，无论公私事务，那是非常繁杂。即便有闲暇，也是赶忙挥毫泼墨，准备在书法上有所作为的。虽说不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但日子过得糊涂，却也是真的。

说句题外话，他是四十六岁开始学写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很是孜孜不倦，和他一起探讨的一些书法朋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碑文的比划能写成那样，他竟然揣摩出来一些。

他的天赋和韧劲，为许多人所叹服，当然也包括纪程和小叔叔。

作为范例，伯父常常被人拿来教训纪程，这是最让他头疼的。

得知纪程在公安局第八个年头，伯父沉吟半晌，问：“你有没有想过到市里来？我已经向有些领导，还有一些单位推荐你了！”

纪程想想说：“嗯，还是算了！我原来不是给你说，要打八年抗战嘛，那就按八年上吧！”

伯父点点头：“好！咱们就打八年抗战！”

有人问了，纪程不是想离开公安机关嘛，怎么又说出这番话来？

唉，一言难尽啊，其实他也是很痛苦的。

说来奇怪，其实，他心里明白，只有军事化单位才适合他，而且潜意识告诉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在这样的单位。

但2004年调纪委未成的事以后，他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必然会离开公安机关一段时间。不过，他也没长前后眼，没想到离开一段，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现在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所以他想选择感觉比较好的单位。

因为离开公安机关到其他单位工作的难受，纪程关系最好的同学小凯，很是深有感触。

小凯在发改委工作，那可是风风火火，说干就干，利索劲儿让让单位里的人都咂舌。

领导很赏识小凯这种精炼果敢、雷厉风行的劲头，也尽可能的提拔他，但苦头他自己却知道，一份工作撑不住两下干，让他工作完成后，只有在办公室盯天花板发呆的份儿。

至于学习，因为原来在110机动队，常常出动，屁股总坐不住，坐办公室都不大习惯了。

慢慢静下心来学习，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儿了。

有小凯的前车之鉴，纪程自然想日子过得好点，不受那还洋罪。

也巧，好日子还真就有指望了。

驻军的王参谋有天给纪程打电话，说点事，顺便就聊起他的事儿：“你想没想到上面来当兵啊？”

纪程以为王参谋开玩笑呢，而且他一贯是那种说话不着天、不挨地的，大言不惭的主儿：“我这样的，去你们那里当大头兵？我也太亏了吧！”

王参谋立刻就笑骂：“谁说让你当大头兵了？你若能来，自然是干部！我们这里也缺你这样的，可以特招的！”

纪程本来就不谦虚，这下连自己是谁都忘啦：“那怎么着也得给我个正连级吧？我的同学可都是正连级干部！”

武警中队指导员，是他的同学。还有一位同学，也是上尉。级别更高的，也有。

他想着，怎么着也不能比这俩差吧？

可他就不想想，人同学好歹也是正经八百的科班出身，可他呢，军事常识还不如一般发烧友呢！另外，王参谋的级别也不高。

王参谋，是晓得纪程有时喜欢胡咧咧，所以就笑着说：“争取吧，争取！看你的造化啦！”

虽然王参谋这么说，可纪程自己知道这件事难度很大。不过，他还是准备争取一下，因为到部队上去，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还有，驻地就在县城边，是有时间把搞材料的新同志扶上马走一程的。

周书记也还没退休，如果这时候走，他也是可以出马培养新人的，如果再迟个一头半年，周书记离开，那培养后续人员工作就无人可做了。公安局至少两三年缓不过起来，他自己的心里也不大好受。

一句话，这时候离开，于公于私都有好处，否则以后就不好办了。

这些事，纪程自然是向李主任、张主任说了的，让他们也做好心理和工作上的准备，当然，一切都是非常秘密的，只限于几个人知道。

张主任呢，是觉得头大，这人可不好找啊。

张主任原来让纪程找助手，说是他的朋友多、尤其是搞材料的比较多，好找些。可纪程实在无能为力，因为他的朋友里凡是搞材料的，最不济，也是副科级了。

李主任呢，开始是不说话，后来则说：“我就不明白，你怎么总那么乐观啊？啥事想难点，不是坏事！”

纪程则另有看法：“我为什么要那么悲观？如果真要特招，这件事我自己其实是无能为力的，表现出自己应有的能力就成，所以心态好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被特招，那我就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不成，那再找来一个写材料的，我就有个好助手，负担会大大减轻。进也好，退也罢，我都是有收获的！”不过，他心里还是打鼓的。毕竟，坐两年办公室，体能啊什么的各方面素质都有点下降，需要恶补。

虽然风声很小，但很快还是有人听到 。没过几天，从驻军转业的大赵(“2006.2.14”绑架案中，张局长安排准备扭断绑匪脖子的那位，)看到纪程，劈头就问：“我听说你可能要到部队上去？”

纪程笑着答应：“还没定数呢！就是成了，我心里也有点慌，不知道现在上去还适应不适应！”

大赵则替纪程高兴：“没事！如果你去了，肯定行的，你的本事和能力我还是非常清楚的，而且上面缺你这样的人！”大赵在驻军军、师级大比武的成绩都非常好，又在靳主任手下和纪程相熟。他这么说，让纪程心里有了点底。

时间，依旧在平静中消逝……

2007年12月22日，星期六。

堂兄和纪程去市里，准备去找伯父的，但想想没去。办完事后，哥俩发愁吃啥，都没胃口啊。

纪程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冬至啊，咱俩吃饺子吧？”

堂兄点点头：“那咱就吃饺子！”

兄弟俩就走进饺子馆，还是老习惯，一瓶白酒一人一半。

因为纪程一直学不会小口喝酒，而堂兄呢，也习惯大口喝酒，于是一瓶酒眨眼就被干掉了。

堂兄觉得不过瘾：“咱再来一瓶？”

纪程的酒量有限，掂量了一下，点了点头。就这样，饺子没吃呢，酒倒喝了两瓶。

就在这当儿，有朋友给堂兄打电话，说：“今天过小年呢，大家聚一聚？”

堂兄听的直乐：“这时候才打电话？你这是请的什么时候的饭啊？我和我弟弟在市里喝着呢！”

那朋友不依不饶：“我今天不加班刚忙完吗？那有你那空闲！赶紧回来吧，我给三哥打电话了，他也过来！”

听到三哥来，堂兄把剩下的二两酒直接倒嘴里：“走！”

哥俩坐着急急忙忙往回赶，等到了地儿，那朋友直接就摆上两瓶白酒，一箱啤酒，李主任最担心的事儿又出现了，堂兄、三哥、纪程坐在一起喝酒！

堂兄、三哥是能喝、敢喝的主儿，纪程呢，则是在喝到放开的时候，敢喝。按照“如果大口灌酒、那你只配当上校，如果小口喝酒、那你就能当将军，如果只是抿一口、那你就可以当元帅了”的划分标准，他们也就只配当上校。喝酒的场面，让外人看起来惊心动魄。

堂兄、三哥都因为喝酒出过事，还不是小事，是几乎把天捅漏了的大事，纪程稍微安份点，但也有过把张局长、孙政委、李主任、靳主任，当然还有伯父、小叔叔、三哥、堂兄都气得不轻的事。

所以，李主任强烈反对他们仨在一起喝酒，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既然是哥仨喝酒聚会，纪程很是口无遮拦：“三哥，你还不准备滚蛋啊？现在可离年底只有九天了！”

公安部的原定目标是，年底前清退所有协警员，因为奥运会期间可能面临警力不足的缘故，这项工作似乎停顿了，但纪程还是忍不住想刺激三哥.

三哥嘴上不甘示弱，可眉宇之间，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痛苦：“我的铺盖卷早就卷好了，就等着离开，这些天我可是扳着指头过日子呢！每天要干什么事，心里都记着！占一天窝，就要干一天的事！”

纪程心知玩笑开得有点过火：“哈哈！别担心，你还走不了呢！明年要召开北京奥运会，你们还不会被踢出局！后年也不可能，后年是国庆六十周年啊！国家需要咱们拉磨！”

三哥感叹到：“但愿如你所说！说实话，这窝我占的还不够，我还想保卫奥运会、保卫六十年大庆呢！拉一辈子磨我都愿意！”

堂兄也是公安局出去的，自然知道这哥俩怎么想，赶忙打岔：“今天过小年呢，谈什么工作啊？喝酒，喝酒……”

因为喝得有点多，纪程努力控制住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看那几位为了少喝一两口争吵。

李主任打来电话，问：“你在哪儿呢？今天是冬至，咱们聚聚！”

“别吵了，李主任打电话！”纪程立刻捂住话筒，吼了那几位还在吵架的，“我和三哥、堂兄他们在一起吃饭呢！”

“是不是又在一起胡乱喝啊？”李主任对他们的事门儿清，纪程经常到李主任、三哥、堂兄他们家蹭饭吃啊。

纪程赶忙回答：“没有，没有！”

李主任呢，竟然罕见的没生气：“别和他们喝了，你过来，咱们喝！方主任几位也来啦，想见见你！”方主任，是供电局办公室主任，李主任的好朋友，和纪程的关系也不差。

这邀请，直让纪程叫苦，他已经喝不少了，出去被风一吹，铁定晕，而且他正喝到兴奋的时候，把持不住自己，还不定出啥洋相呢，所以赶忙讨饶：“我已经喝不少啦，就不过去了，你们吃吧！”

李主任可没那么好拒绝：“过来，过来！难道让一桌人等你一个啊？”电话里也传来方主任、嫂子的声音：“赶快过来，都等着你呢！”

得，是死是活也得去一趟，刚出门被风一吹，果然就觉得有点晕。

踏入饭店，果然，菜已经上齐了，就等着他呢。

喝到兴奋处的纪程，可是没有自知之明的，端起酒杯就举行邀请赛，结果喝了一杯又一杯，小建不大能喝，李主任、方主任、还有朋友老茂，纪程四个噼里啪啦，干掉两瓶，最后纪程已经晕得七荤八素，被小建扶着回到宿舍。

半夜的时候，头疼的厉害，纪程爬起来，决定把有些离开前应该干完的事干完，所以胡乱就着工作总结把张局长、孙政委的述职报告先搞出来草稿后，继续睡。

第二天，起床后，看到李主任依旧是老习惯，照例在机关里过周末，纪程信步就走过去了。

看到推门的是纪程，李主任劈头盖脸就开训：“有你那么喝酒的吗，啊?看看你昨晚喝成啥样了！”

“我就知道自己肯定喝多，说不过去，你偏让我过去，现在倒好，又来训我！”当然，纪程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不然引来的训更多，何必呢。

李主任还没训几句，小建推门进来了：“昨晚的酒是不是假的啊，我喝了不到二两，头就晕得厉害，把纪程送回来，我都爬不上楼梯了！”

小建进门的时机，和说的话，简直让纪程感觉他就是天使，虽然这天使一点头不好看。

李主任点点头：“嗯，可能就是有问题！我也是！”

“我就说嘛，原来是酒有问题，怪不得我喝多！”心理盘算着怎么蒙混过关的纪程，自以为聪明的插话。

“什么？像你那样把酒当水喝，不多才怪！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昨天在市里就喝了一瓶，昨天和你三哥他们也没少喝，一顿喝三样酒，再这么喝，你不多问我！”李主任一听纪程找理由，火气又上来了，“你嫂子说看着你喝酒都担心，说再也不和咱们一起出来吃饭！瞧瞧你，叫人怎么说你！”嫂子一般是不愿出来吃饭的，昨晚毫不容易才把她请出来。

可是，可是，接下来的事，让纪程序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为了验证酒有没有问题，李主任竟然决定，让小建再去那商店买一盒，晚上再来一下！

饭桌上，纪程很自然又提到最重要的话题：离开。

李主任眉头紧锁：“最艰苦的日子，你都熬过了。现在经费落实了，各方面情况都好了，你却要走？再说，明年，咱们国家要举办奥运会，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纪程啥本事没有，嘴上的功夫不甘示弱：“经费落实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再说了地球离了谁都转，没有我，国家就不举办奥运会啦……”

他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李主任大为光火：“你不要把啥都不当回事！你拍拍屁股走了，这部分的工作，你让谁干！”

李主任越训火越大：“你还好意思说，在总结里号召同志在2008年要为保卫奥运会如何如何，自己倒先跑了！你不是平时自诩很负责任吗？你这么做，是负责任吗？”，顿了顿，觉得还不够解气，李主任加重了语气，“你这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也许考虑到纪程的实际情况，觉得口气有点严厉，李主任口气稍缓：“我知道你压力大，可不是还有我吗？如果有必要，我和张局长、孙政委商量商量，给你配个助手，咱们派出所不是今年新招录了一批新民警嘛，将来看谁合适！有些责任、义务，是你必须承担的，你就要想法承担起来！”

说实话，“离开”，这个词，纪程也就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有时压力大说说而已。这次，也是非常犹豫。尤其是李主任提的，在全年工作总结中写的2008年全局工作思路中，号召同志“为保卫北京奥运会……”，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要离开的想法。

他一直非常喜欢一句格言：“战争来了又走,我的士兵却永远忠诚”，也因为这格言而对自己的工作忠诚。

从1908年，中国人知道奥运会后，就有人问什么时候中国能举办奥运会，整整一百年，北京终于要举办奥运会了。

但现在呢，在全国公安机关民警都准备为保卫这百年梦想而付出一切的时候，难道自己要离开？这是对国家和公安事业的忠诚吗……

再说了，有多少人能有机会保卫亿万中国人的百年梦想呢，自己有这机会，却跑了！这是不是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啊？……

“好吧，好吧”，用上句话的恶搞来形容自己吧，“机会来了又去,我的努力却永远继续!”在哪儿都是为国家、为人民付出嘛！”

看到纪程似乎有所松动，李主任端过来酒杯，把自己的一大半酒，倒进纪程的杯子里：“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不想喝，喝一点就头晕！……这个，看来这酒可能还真有点问题啊，你替我多喝点！”

醒过神来的纪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