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平生不记荼靡梦,独向江湖远处行 -- 蓝色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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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平生不记荼靡梦,独向江湖远处行

父亲和母亲同学直到高中,感情甚笃,母亲去世的这几年,最苦的是父亲。

母亲去世后,家境小康的光环褪去,数十万债务如巨大的黑洞浮现在眼前。

父亲脾气温和,性格内向,却近乎倔强地试图支撑起这个家。我把刚毕业补发的工资交到父亲手里,叔叔不止一次劝我,不要再往里投钱了……就这样苦苦支撑了半年多以后,父亲终于盘掉了生意,用母亲的抚恤金一起先偿还了贷款。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也不信——我曾经问过,他与母亲结婚这么多年,竟然一点积蓄都没有吗?父亲长叹一声……我明白,家中所有事务都是母亲打理,而今一切都改变了轨迹,没有就没有吧,尽管我心中也满是不甘、无奈与委屈。

后来父亲只身前往湖北,在电话里告诉我,还有一些亲戚的债务......总会有办法的,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年前,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我,债务都已经了结,并且小有积蓄,若我需要尽管言语,只是工厂裁员,年龄五十的员工一刀切……

三月里,叔叔告诉我,父亲想去新疆。那时,父亲已回家,但家中座机早已停掉,他的手机也不再使用,第二天他在叔叔家接了我的电话,两人争执不下,但我知道,在我心里,他永远是一座山。

清明节,我借在机关帮忙的便利,回家祭母,算来已经两年半未曾回家,三年整未与父亲见面。一路上,高速两边迎春花开得烂漫,只是近乡情更怯,心里茫茫然一片。

那日,父亲指着庭院中的一株玉兰,说,怎么还不见开花。是啊,半岛的花季要晚两周,可我来时玉兰也早已开放,为什么家中的这株玉兰还不开花?

中午,舅舅又提为母亲立碑的事,我说,还是等我结了婚有了孩子吧。父亲对舅舅的提法心中不悦,又不好明说,喝醉了酒。我和叔叔扶他休息,叔叔再也控制不住,抱着他直掉眼泪,我本计划下午就归队,实在放心不下,横下心来又留了一日。

入夜,我静静地躺在母亲为我做的婚床上,四野阒然,辗转难眠,想,这床应该有一个女主人,那时,家中的玉兰就能按时开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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