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评倚天屠龙记中的赵敏(一至结束) -- 方解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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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评倚天屠龙记中的赵敏(十九)

世界上,最不可靠而却最容易被人重视乃至于情愿牺牲一切的感情是爱情,最可靠最真挚然而最容易被忽视的是亲情。赵敏舍弃父兄随张无忌而去,并非是忽略亲情而选择爱情。因为,亲情是易于修补的,是难以割舍的,爱情则是一份可口的点心,不是人生的正餐。当然,点心作的好的话,也可以发展为人生的盛宴。

张无忌在此处还是颇为赵敏考虑的,他劝赵敏回去,而赵敏则知道此时正是自己感情上的关键时期,哪里肯走?况且如果真的放任张无忌自己去救谢逊的话,也还真的担心这个武功高强的傻小子把事情搞砸,兼之刚刚遇见哥哥,那帮自己的手下有几个若是去跟踪张无忌,伺机杀之,也是难免的,是以必自己跟随,随机应变,助张无忌一臂之力。

赵敏的深情此时和张无忌的道义较劲,孰输孰赢,还在相峙阶段。但是,从生死与共的经历中,张无忌的个人感情天平在慢慢的倒向赵敏,而心中被压抑的对赵敏的感情,也再度燃起。#此前在首页部分显示#

赵敏在对待自己父亲的手段上也是颇值得玩味的。有弛有紧,有底线也有进一步的要求。她是弄了点手段,而汝阳王的仁义和直率都使我觉得他不像一个乱世的豪杰,更像史书上那个真实的被出卖而丧生的察罕帖木尔。

赵敏抱着张无忌头颈,知道众人已追赶不上,一颗心才算落地,叹道:“总算我有先见之明,没告知你谢大侠的所在,否则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魔头焉肯出力救我。”张无忌转过一个山坳,脚下仍是丝毫不缓,说道:“你跟我说了,自己回府养伤,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既得罪了兄长,又陪着我吃苦?”赵敏道:“我既决意跟着你吃苦,这位兄长嘛,迟早总是要得罪的。我只怕你不许我跟着你,别的我甚么都不在乎。”

[有了以上的那些考虑,赵敏怎么放心他自己去找谢逊?对手是成昆和少林,情况复杂,张无忌武功虽好,却也两拳难敌众手。赵敏刹那做出的决定好有魄力,此去危险艰险全不怕,得罪哥哥也不惧,竟然是情无反顾。]

张无忌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有时念及,总想这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意动,没料到她竟是粪土富贵,弃尊荣犹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下头去,但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樱唇上一吻。

[张无忌的花痴冲破道义再度发作,却仍然不够为小郡主考虑。男人的爱,多半还是享受在前。]

  一吻之下,赵敏满脸通红,激动之下,竟尔晕了过去。张无忌深明医理,料知无妨,心中却又加深了一层感激,突然想起:“芷若待我,哪有这般好!”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周芷若待张无忌,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后来的事情不说,单就开始而言,周对张是保护有之,利用亦有之。在光明顶帮助张无忌虽然含有私情,但是未尝没有控制整个局势的意思;在灭绝师太命令自己出手的时候,即放弃张无忌,真的刺了一剑。这可以理解为自保,可以理解为受逼迫,然而不能不承认周虽然爱张无忌,和赵敏比起来实在是不如的。]

  赵敏晕去一阵,便即醒转,见他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甚么?定是想周姑娘了?”张无忌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到很是对她不起。”赵敏道:“你后悔不后悔?”张无忌道:“当时我要跟她拜堂成亲,想到你时,不由得好生伤心;此刻想到了她,却又对她好生抱歉。”

[赵敏实在是个精灵人物,把张无忌心中的情结看的清清楚楚。张无忌呢,一个好生伤心,一个好生抱歉,把两种情愫抒发的清清楚楚。对周是道义上的,对赵敏则是真心的不由自主的。]

  赵敏微笑道:“那你心中对我爱得多些,是不是?”张无忌道:“老实跟你说罢,我对你是又爱又恨,对芷若是又敬又怕。”赵敏笑道:“哈哈!我宁可你对我又爱又怕,对她是又敬又恨。”

[一个爱对应着周的一个敬,这个赵敏是可以理解的。她相信张无忌爱自己。同时因为周总是拿道义来掌控张无忌,这个敬也是存在的,虽然周是伪君子,名不副实。她还宁可张无忌对自己怕,这个恨和怕的抉择,说明了赵敏心中,对周的真正认识。]

张无忌笑道:“现下又不同了,我对你是又恨又怕,恨的是你拆散了我美满姻缘,怕的是你不肯赔我。”赵敏道:“赔甚么?”张无忌笑道:“今日要你以身相代,赔还我的洞房花烛。”赵敏满脸飞红,忙道:“不,不!那要将来跟我爹爹说好……等我向哥哥赔礼疏通,这才……这才……”

[张无忌这个滑头,调笑小郡主,而赵敏也当真脸皮薄,经不起得寸进尺,脸若桃花。]

张无忌道:“要是你爸爸一定不肯呢?”赵敏叹道:“那时我嫁魔随魔,只好跟着你这小魔头,自己也做个小魔婆了。”张无忌板起了脸,喝道:“大胆妖女,跟着张无忌这淫贼造反作乱,该当何罪?”赵敏也板起了脸,正色道:“罚你二人在世上做对快活夫妻,白头偕老,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两人说到这里,一齐哈哈大笑。

[这样的比较玩笑的话,加上点虚拟语气,赵敏还是可以接受的。]

三人驰到近处,翻身下马,汝阳王皱眉道:“敏敏,你怎么了?干么不听哥哥的话,在这里胡闹?”

[汝阳王的到来,使赵敏大为措手不及,虽然从汝阳王的话里看出汝阳王对这么个女儿是深深宠爱的,但是他是根本不会接受女儿和敌人搅和在一起的。赵敏自然非常清楚。]

  赵敏眼泪夺眶而出,叫道:“爹,你叫人这样欺侮女儿。”汝阳王上前几步,伸手要去拉她。赵敏右手一翻,白光闪动,已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叫道:“爹,你不依我,女儿今日死在你的面前。”汝阳王吓得退后两步,颤声道:“有话好说,快别这样!你……你要怎样?”

[赵敏是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一个寻死觅活,先把水搅浑,把汝阳王的想法搞乱,再来从中取便。]

  赵敏伸左手拉开自己右肩衣衫,扯下绷带,露出五个指孔,其时毒质已去,伤口未愈,血肉模糊,更是可怖。汝阳王见她伤得这样厉害,心疼爱女,连声道:“怎样了?怎样了?干么伤得这等厉害?”赵敏指着鹿杖客道:“这人心存不良,意欲奸淫女儿,我抵死不从,他……他……便抓得我这样,求爹爹……爹爹作主。”

[这招倒是恶毒。小郡主深恨鹿杖客为人,平时体现不出来这时就拿他顶缸。]

汝阳王道:“敏敏,你既已受伤,快跟我回去调治。”赵敏指着张无忌道:“这位张公子见鹿杖客欺侮我,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哥哥不明就里,反说他是甚么叛逆反贼。爹爹,我有一件大事要跟张公子去办,事成之后,再同他来一起叩见爹爹。”汝阳王听她言中之意,竟是要委身下嫁此人,听儿子说这人竟是明教教主,他这次离京南下,便是为了要调兵遣将,对付淮泗和豫鄂一带的明教反贼,如何能让女儿随此人而去?问道:“你哥哥说,这人是魔教的教主,这没假罢?”赵敏道:“哥哥就爱说笑。爹爹,你瞧他有多大年纪,怎能做反叛的头脑?”

[赵敏此时拿张无忌作为恩人,满想借此混过去,奈何自身伤势如此之重,怎么样才能让父亲放心?这招倒是有漏洞。]

汝阳王打量张无忌,见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受伤后脸色憔悴,失去英挺秀拔之气,更加不像是个统率数十万大军的大首领。但他素知女儿狡谲多智,又想明教为祸邦国,此人就算不是教主,只怕也是魔教中的要紧人物,须纵他不得,便道:“将他带到城里,细细盘问。只要不是魔教中人,我自有升赏。”他这样说,已是顾到了女儿的面子,免得她当着这许多人面前恃宠撒娇。四名武士答应了,便走近身来。

[知女者莫若父也。同时他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女儿,不想令她遭到不幸。]

赵敏哭道:“爹爹,你真要逼死女儿么?”匕首向胸口刺进半寸,鲜血登时染红衣衫。汝阳王惊道:“敏敏,千万不可胡闹。”赵敏哭道:“爹爹,女儿不孝,已私下和张公子结成夫妇。你就算少生了女儿这个人。放女儿去罢。否则我立时便死在你面前。”汝阳王左手不住拉扯自己胡子,满额都是冷汗。他命将统兵、交锋破敌,都是一言立决,但今日遇上了爱女这等尴尬事,竟是束手无策。

[赵敏却是不依不饶,斗争到底,连名节都不要了。纵使元代少数民族入关,女性名节不重要,连成吉思汗也不在乎其妃子被掳走的事实,但是毕竟名声为上,赵敏此时竟然这般泼辣,连汝阳王都难以解决。他的个性也表现突出,拉胡子,说明他是一个诚实人,虽然有些雄才策略,然而可不像郡主那样多智。]

王保保道:“妹子,你和张公子都已受伤,且暂同爹爹回去,请名医调理,然后由爹爹主持婚配。爹爹得了个乘龙快婿,我也有一位英雄妹夫,岂不是好?”他这番话说得好听,赵敏却早知是缓兵之计,张无忌一落入他们手中,焉有命在?一时三刻之间便处死了,便道:“爹爹,事已如此,女儿嫁鸡随鸡、嫁犬随犬,是死是活,我都随定张公子了。你和哥哥有甚计谋,那也瞒不过我,终是枉费心机。眼下只有两条路,你肯饶女儿一命,就此罢休。你要女儿死,原也不费吹灰之力。”

[王保保的智计虽然好,但是还是比不上赵敏。她以死相迫,此时汝阳王是父女情免不得拿出来威逼软化了。]

汝阳王怒道:“敏敏,你可要想明白。你跟了这反贼去,从此不能再是我女儿了。”

  赵敏柔肠百转,原也舍不得爹爹哥哥,想起平时父兄对自己的疼爱怜惜,心中有如刀割,但自己只要稍一迟疑,登时便送了张无忌性命,眼下只有先救情郎,日后再求父兄原谅,便道:“爹爹,哥哥,这都是敏敏不好,你……你们饶了我罢。”

[这句话,任性刁蛮的小郡主的性子宛若眼前。这虽然是广为人指责,但是若非如此,张无忌怎么能周全?又怎么能救谢逊?此时伤亲情,改日再弥补,赵敏的算盘打的精明。]

汝阳王见女儿意不可回,深悔平日溺爱太过,放纵她行走江湖,以致做出这等事来,素知她从小任性,倘加威逼,她定然刺胸自杀,不由得长叹一声,泪水潸潸而下,呜咽道:“敏敏,你多加保重。爹爹去了……你……你一切小心。”赵敏点了点头,不敢再向父亲多望一眼。

[一代豪杰的泪水,父情体现,谁不动容?赵敏爱父,自然也愈发伤心,却只能下决心而去。]

汝阳王转身缓缓走下山去,左右牵过坐骑,他恍如不闻不见,并不上马,走出十余丈,他突然回过身来,说道:“敏敏,你的伤势不碍么?身上带得有钱么?”

[最后这两句话,是这位呼云换雨的王爷内心的柔情的最好诠释。父亲对儿女的关怀,有着多么细腻和动人的力量。]

赵敏含泪点了点头。汝阳王对左右道:“把我的两匹马牵给郡主。“左右卫士答应了,将马牵到赵敏身旁,拥着汝阳王走下山去。六名番僧委顿在地,无法站起,余下的番僧两个服侍一个,扶着跟在后面。过不多时,众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张无忌和赵敏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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