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双面月球:冷战太空竞赛与我们的故事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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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振翅高天6

大卫.斯科特

我在西点的最后一段时间面临着比根除赤患更为迫切的问题。我要保证自己进入空军。并非所有毕业生都能进入自己心目中的兵种。竞争很激烈。每一科的成绩都有排名,排名高的自然机会也多。我在1954级633名学生中总排名第五,机会还算不错。

我的就业指导顾问老师是约翰.W.米利上尉(John W. Miley),第一流的职业军人。他对我的日后发展很感兴趣。当天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敬礼,他则开门见山的问,“你决定要加入哪个兵种了吗?”

我毫不犹豫。“空军,长官。”

他吃了一惊。“空军?为什么?”

“我想飞行,长官。”我说,“我想当飞行员。”

“飞行员?”他说,“干这个有点危险吧?”

危险?他自己就是从朝鲜战场下来的,还挣回来一颗银星和好几颗紫心,他什么都见识过了,他是空降兵的一员,全军的先锋。

“不,长官,”我答道,“我认为没事。”

我起身离开时他最后劝了我一句。“斯科特先生,我希望你记住,步兵这里永远有你一个位置。”

“十分感谢,长官。”

其实我心里说的是“米利上尉,我希望晚上能在床上过夜,而不是什么冰凉的散兵坑。”不过我只是敬礼离开而已。不过必须承认,如果我最后没能进入空军的话,我一定会选择米利上尉推荐的道路。我十分尊重他和他的同僚。

最终,我如愿以偿的于1954年夏天来到亚利桑那州图森市的马拉纳飞行基地(Marana Air Base)报道。我在图森接受了六个月的基础飞行训练,状态很好。我的教官水平一流,乔希 P. “美女”洛根——我得叫“洛根长官”。他留着小胡子,气色红润,皮肤粗糙。他是个正宗的巡回演出艺人,开着自己修好的一战飞机在乡下走村穿镇,一美元带人上一次天。他是我的飞行启蒙老师,他教的很好。

就我看来,对飞行的快感表达得最淋漓尽致的文学作品当属一首十四行诗《振翅高天》(High on Flight)。作者是一名19岁的加拿大空军飞行员小约翰.格里斯比.玛吉(John Gillespie Magee Jr)。他牺牲于1941年十二月,当时他驾驶的喷火与另一架战斗机在云层中相撞了。此前不久他给自己的父母寄去了这首诗。

啊!我摆脱了大地无所不在的束缚,

舒展银翼舞动于九天之上。

冲向太阳,投身于阳光刺破的云雾

所发出的隆隆欢笑,你无法想象

我如何施展全身本领——疾转、飞升、俯冲,

在明媚寂静的至高所在盘旋翱翔

我也曾追逐过呼啸来去的狂风,

和我的坐骑一道,穿越无根的空气殿堂

向上,朝向那空旷、魅惑、炽烈的蔚蓝,

前往罡风横扫的天顶不过举手之劳,

云雀不能涉足,雄鹰也胆怯畏难,

我却视为坦途,心中不起波澜分毫。

寰宇的禁地,从未有人造访的苍穹,

而我在此伸出双手,触摸上帝的面容。

这几行诗句完美的总结了我儿时梦想得以实现时的喜悦心情。

不久后我从马拉纳空军基地调到了德克萨斯大泉市(Big Spring)的韦伯空军基地(Webb Air Force Base),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学习驾驶喷气机。喷气机当时还是新鲜事物,对飞行学员的淘汰率相当高,不过六个月以后我还是有了自己的空军徽章。事实上,这枚徽章是我父亲交给我的,当时他的军衔是上校。他亲手把他自己当年的徽章别在了我的制服上。当时场面挺隆重的。

韦伯之后是针对机载武器的训练。这是我第一次驾驶喷气式战斗轰炸机。我学会了如何用一架单座战斗机投放核弹。这被称作低空轰炸系统(low altitude bombing system),简称LABS。广岛长崎才刚过了十年,我们手中的炸弹已经远远超越了当年的威力。这时我们才真正意识到冷战的严重性。互相保证毁灭(MAD: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的时代已经来到了。美苏双方的核武器当量加在一起足以毁灭世界。但是在核竞赛方面两边依然竭尽全力,唯恐落后。

这使你感觉斗志昂扬。如果别人想动手,那你也得动手。你不会想到人命的问题,接到战斗命令的士兵就应该打仗,不过我们现在用的不是刀剑盔甲,而是核武器。

在我完成自己在位于凤凰城的卢克空军基地(Luke Air Force Base)的训练之后,我已经万事俱备了。1956年夏天我被派往荷兰乌得勒支省的索斯特堡(Soesterberg)加入一个战斗机中队——第32战斗机日间中队。这是一位战斗机飞行员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任命,对我来说正中下怀。这意味着空战:被另一位驾驶员逼到极限,试图依靠自己的技巧与本能来胜过他。

训练可以是你成为优秀的飞行员,但是训练不可能使你成为顶尖的飞行员。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极强的协调性,反应能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能否感应到座机最细微的运动。当你飞行时,飞机就是你的外延,飞行的诸多快感之一就是人机合一的感觉,这使你觉得自己格外强大,足以无视肉体凡胎的束缚。

欧洲的恶劣天气格外考验人的技术。我们当时飞的是F-86佩刀,后来又升级成了F-100 超佩刀,在全天候状态下进行模拟对抗训练。我们定期前往北非——利比亚和摩洛哥——进行为期数周的训练,因为那里万里无云。不过最困难的部分依然是在天气恶劣的北欧执行任务。当时各方面还都很不成熟,导航系统基本帮不上忙,唯一指引我们穿越云团返回基地的只有一个小指南针,指向一个30瓦的灯塔。不过如果你在这种条件下都能飞,那你就到哪里都能飞了。

不过,来到欧洲刚过半年,火线的洗礼就摆在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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