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文摘】lyynnm:历史小说:建安十五年(一)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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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历史小说:建安十五年(三 )

七月

  吴中胜地,姑苏自古繁华。

  建安三年起,这里就成了周瑜的家。

  从京至吴,要走一天的水路。小船是黄昏时分从西北的葑门入城的。周瑜布衣葛巾,缓步来到码头上。码头也是个热闹的集市。天色将晚,小贩们正陆续散去,各自摇着吱吱哑哑的小船,消失在弯曲的水巷里,只剩几个晚归的人还在大声吆卖着蔬果。周瑜挥退了侍卫抬来的轿子。他想就这样漫步着回家,体会一下久别的故园气息。一天的溽暑渐渐消退,凉风习习。路旁民居的门窗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儿。周瑜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象个馋嘴的小孩,“哦,好香啊……”这简直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走在吴中的街道上,周瑜突然发现,在经过了这样的这两年后,自己很需要这里,需要这样一个能看见炊烟,听见笑语,闻到饭香的城市。

  刚转进郡庙街,周瑜就看见了自己的府第。这还是十二年前刚来江东时,伯符为自己置的家。每次归来,远远地看着那青砖粉瓦,心里就立刻暖起来。

  一家大小都在门前候他。两个男孩子欢蹦雀跃着向他跑来,后面跟着他们的母亲小乔。周瑜张开双臂,将妻儿揽入怀中,一家人在门口久久相拥……周瑜从使女怀中抱起刚满一岁的女儿,象捧起一件珍宝。小女孩儿打量着他,咧开小嘴儿,笑了。周瑜陶醉在女儿的笑容里,小乔听见他深情地说了一句:“有儿有女,心愿足矣。”

  院子里,周瑜正陪女儿荡秋千。秋千座是一圈合围的小木椅,孩子坐在里面不会掉下来,这还是当年周瑜为循儿亲手打制的。他把秋千推得很高,那女孩儿竟一点也不怕。每次荡回来,周瑜一边用手轻推,一边还用脸颊去顶一下女儿的小鼻尖儿。那孩子爱极了这样的游戏,每次都是咯咯地笑着荡开,然后冲下来,小脸向前探着,等着下一次……庭院里撒满了父女俩的笑声。小乔在一旁心满意足地微笑着。

  一阵清越的琴声传来,周瑜不由停下侧耳倾听,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的琴音了。

  “夫人可知是何人操琴?”

  “是循儿。”

  “循儿?”周瑜吃惊地问:“真的是循儿?”

  小乔的脸上浮起骄傲的笑容:“循儿真是有些象你,也迷上了音律。夫君,你听循儿的琴技如何?”

  周瑜在家中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小乔看着他全神贯注地和女儿嬉戏,指点儿子抚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只除了一次。

  那天周瑜让人取来自己珍藏的焦尾琴给儿子弹。周循果然爱不释手:“我总向母亲央求,可母亲就是不让我碰它,说这是父亲的心爱之物。”

  “当年你的祖父也是痴迷音律。记得在洛阳时,他也时常教我抚琴弹筝,这把琴就是他临终前传给我的。”周瑜感慨:“看来我周家真是与音律有缘啊。今天我就也把它传了给你吧。”

  小乔心头一凛,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立刻就坚决反对:“公瑾,循儿还是个孩子,这样的珍贵之物,还是等几年再给他吧。”

  周瑜丝毫没有察觉小乔的不安,只是慈爱地看着儿子:“循儿喜欢的东西,我有什么舍不得呢?况且,父亲当年把它传给我的时候,我比循儿的年纪还小呢。”

  素月高悬,星斗满天。

  孩子们都已睡了,小乔还陪着周瑜在仲夏夜的庭院里纳凉。树影婆娑,漏下斑驳的月光。

  “夫君是不是又要远征了?”小乔握着周瑜的手,轻声问道。

  “夫人怎么知道?”

  “夫君今日又到城外去拜祭过孙策将军了。这么多年了,你每次出征前总要先去那里的。”(4)

  周瑜点头回答了小乔,小声说道:“知夫莫如妻啊。”

  小乔面露关切:“七月流火,江上暑气蒸人,又是逆水行舟……夫君,能否多住几日,等天凉些再走?”

  周瑜有点惊讶,从不过问军旅之事的妻子还是头一次挽留他。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抬起头仰望着堂前那株高大的柏树,若有所思地说:“一转眼,我和伯符当年亲手种下的这棵树已经这么高了……蜉蝣沧海,人生苦短。岁月蹉跎,时不我待啊……”

  善解人意的小乔今晚却显得有些执拗:“如果伯符当年不是操之过急……”

  周瑜挥手打断了小乔的话:“那不过是天命而已。 周瑜沉吟,若有所思:“千秋功业……不论成败,也迟早要归于尘土……此亦天命也。”

  小乔探询地望着丈夫: “夫君既知一切都将归于空寂,却还如此热衷于功业,岂非不智?”

  “天命如此,我已经乐于这样的安排了。”

  “夫君乐在何处?”

  周瑜笑了,他抚摩着粗糙的树干:“千百年后,这棵柏树还是枝繁叶茂。一想到此,我心实乐矣。”(5)

  注4: 孙策墓在今苏州盘门外,当地人称孙将军坟。

  注5: 《吴地志》载,今苏州景德街雍熙寺曾为周瑜旧宅,殿前古柏传为瑜当年手植。

  八月

  一听到孙权召唤,孙瑜就急不可待地从丹阳赶到了京城。

  铁瓮城的大殿里空空如也,侍从告诉孙瑜,主公在北固山顶。

  一身黑衣的孙权面对长江,纹丝不动,久久地,象立在山巅的一块青石。

  “是仲异吧。”孙权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没有回身。

  “主公,是我。”孙瑜拱手施礼。

  “你在丹阳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顺利,请主公放心。一到立秋便可沿江西上,与公瑾会师。”

  孙权依然面向大江,沉默不语。许久才说了句:“先缓一缓吧。”

  孙瑜心里不禁有些诧异:“主公,为什么?”

  孙权回过身来,他的脸色让孙瑜心头一惊,还不及问,就听见孙权轻轻地,却又是异常清晰地说了一句:“公瑾已经过世了。”

  孙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听错了,就算没听错,也一定是孙权在开玩笑。孙权和他的哥哥一样,平时总是喜欢与群僚玩笑的。可是……那脸色,那眼神,会是玩笑吗?孙瑜象被电击了一般,立在那,不知道该怎样反应。这时,他听见孙权在说:“伤寒……消息昨天夜里到的。”

  孙瑜终于不得不信了,可嘴里还是嚅嚅地:“怎么会,怎么会?半月前分手时还好好的……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

  “三天前,巴邱。”孙权用最短的句子回答了他,好象多一个字都不愿意。

  两个人默不做声地站着。江上风起,虽还是夏末,已凉意袭人。

  不知何时,鲁肃已来到孙权身边,低声禀报:“甘宁、庞统护送公瑾遗体,已到夏口了。”

  “知道了,”孙权沉重地说,“传令下去,让众人作些准备,随我到芜湖迎接公瑾。”

  “是。”鲁肃和孙瑜明白,孙权掌政以来,还从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迎接过什么人。

  “主公放心,一切都交给肃安排吧。鲁肃红肿着眼睛,“我今天就动身赴吴,向公瑾家中……报讯。”

  孙权点头,没有说话。鲁肃正要默默地退下,又被他叫住:“且慢。”

  孙权沉重地叹口气:“子敬,孤与你同去。”

  芜湖。

  宽阔的江面上,孙权一身素服立在船头,默默地等待着。江东群僚几乎倾巢而出,众多的船只横江排列,船舱,船舷,船帆……一片素白,猛一看去,还以为是雪山飞来,要把江水截断。

  西边的江面还是平平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江风挟裹着雨丝,打在孙权的脸上。“主公,还是回舱里等吧。”手下的侍卫小心劝道。

  孙权一动不动,没听见一般,那双碧眼仍是紧紧地盯着江面。

  周瑜走后,孙权就常象现在这样,站在北固山头,久久遥望着西方。

  那时他心里总是不安。

  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汉高祖凭之以立大业,成就了大汉四百年的江山。孙权何尝不梦想着同样的功业,不渴望那片富饶的巴山蜀水?他知道周瑜从无虚言,他相信周瑜的能力。可是,他依然不安。

  “周公瑾万人之英,气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尔……”这句话总象鬼魅一样,常常乘虚而入,又挥之不去,让孙权心烦意乱。

  刘备只说对了一半。周瑜又岂止是万人之英!那是一种多么罕见的气度啊,吞吐天下,又举重若轻。孙权知道周瑜在江东深得人心,唯一不服气的老程普,听说现在竟也对周公瑾亲重有加。他一点都不奇怪,自己每次与周瑜相对而谈时,不也常有一种被倾倒的感觉吗?……

  但是孙权常不明白,周瑜总是心甘情愿为孙家征战,好象却从无所图。他一直坚信,人之所为,总是有目的的,而周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常常百思不得其解,越是想不明白,他的心里就越是害怕。十年了,他始终徘徊在这种对周瑜的复杂心态中,倾慕、倚重、忧惧……

  周瑜走了,孙权常常看着北固山下的长江,默问自己:“他真的会把蜀留给仲异吗?这些年来我对他的处处设防,他全都知道。天府之国,帝王之资……如果他将巴蜀据为己有,我孙权鞭长莫及,又能奈何……周公瑾啊,“天下”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远征西蜀,你究竟还能回来吗?”

  “来了,来了!”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无数的白帆隐隐出现在灰蒙蒙的江天里。孙权知道,周瑜回来了。

  楼船从巴邱顺流而下。沿江驻守的部将,纷纷率船相随,送周瑜最后一程。一路上,送行的船越来越多,竟汇成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气势摄人,好象要一直铺展到天边。

  孙权登上帅船,缓缓走入船舱。周瑜安卧榻上,面容宁静,仿佛只是小憩片刻。来到榻边,才看出他的遗容憔悴,双颊深陷,和分手时已大不相同。“才半个多月,公瑾哪,你这是怎么了?……”

  孙权哽咽,泣不成声。船舱里呜咽声起。

  许久,孙权才平静下来。一个老兵跪在榻边,肩头不停地耸动着。孙权认出那是跟随周瑜多年的贴身侍卫,招手让他过来。

  “公瑾走前很痛苦吗?”

  老兵点头,又摇头:“好在时日不多,将军走得很快。”

  “怎么会这样?明明还好好的,向昨天一样。”孙权象询问,又象喃喃自语。

  “将军的病来势汹汹,大家都措手不及,一时又寻不见医生……将军只是催着行船,说回到南郡就会没事,谁知刚到巴邱就……”老兵语噎,又把头深深地低下了下去。

  这些天,人们总是这样回答着孙权。此刻,面对灵床,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他就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生命,怎么可以毫无预兆地就突然消逝了呢?

  孙权踏出船舱,不禁一楞,眼前的景象让他暗自惊心。诺大的甲板上跪满了人,白花花的一片。他认出了程普的脸,然后是韩当、周泰、吕蒙,还有黄盖、吕范…..江东大将,几乎已尽在眼前。

  “主公,”程普沙哑着嗓子:“我与都督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前日惊闻噩耗,不胜哀情。为送公瑾,擅离郡守,有负主公之托,普甘愿领罪!”

  “请主公治罪!”众将俯首齐声。

  孙权双目含泪,扶起程普:“孤为江东之主,擅离京城,远来芜湖,也请老将军治权之罪!”

  众将伏地痛哭。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孙权充满深情地望着众将:“就在这里把公瑾交给孤吧,请列位将军放心。”

  诸将纷纷退去,只有甘宁被留了下来,陪着孙权默默立在船头。这个剽悍将军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看上去已经有些可怖了。

  静默良久,孙权才问道:“听说公瑾临终时,诸将里只有你在身边?”

  甘宁点点头:“回主公,是末将送走的都督。”

  孙权看着甘宁,示意他继续。

  “都督自知不起,派人召唤。甘宁连夜从夷陵驾船飞渡,赶到巴邱时总算见到最后一面……”

  “公瑾走前可说过什么?”

  孙权手里握着周瑜的遗笺,上面的话,他已经背熟了,可是,他总觉得,也许还会有什么……

  “宁到巴邱时,都督已口不能言……”甘宁低下头,半晌才重新抬起:“都督只是拉着末将,用手指不停地在甘宁的掌心划字。”

  “什么字?”孙权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动。

  “是奋威将军的名字。末将明白后,对他说:“都督放心,宁助奋威将军,平定巴蜀,万死不辞!”都督听了这话,就松手去了。”孙权的心跳好象突然停了片刻。甘宁的话隐隐约约地,他有些听不清了。

  返航的路上,孙权始终沉默着。

  现在他终于可以完全相信周瑜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漫上心头,他终于明白了周瑜遽然而逝的原因。

  “此天以君授孤也!”他曾抚着周瑜的脊背,这样由衷地慨叹过。

  既不见信,授之何益?上苍用周瑜的死实现了对他的惩罚。

  “天下”,“江山”……孙权惆怅地预感到,他渴求的千秋霸业,已经和周瑜的生命一起,被上苍收回了。

  腊月

  江陵城下,鲁肃和庞统并辔立于道旁。一年前进驻江陵的吴军正在眼前缓缓撤离。

  “士元,和我一起走吧。”鲁肃还在作最后的努力,“先生高才,我当向主公力荐。”

  庞统只是笑笑,摇着头。

  “荆州凋敝,动荡不安,士元何苦非要留在这里呢?”

  “人各有志,子敬不必强求。”

  “敢问士元之志?”

  庞统叹口气:“不提也罢。”

  鲁肃猜测着:“士元是指取蜀?”

  庞统不语,鲁肃知道自己已经猜中。

  “士元不必灰心。公瑾虽已亡故,吴侯仍有图蜀之意。孙瑜将军秣兵励马,不日即将出征。士元若是有意,我可向主公保荐为军师。”

  “子敬的美意,统心领了。”庞统轻轻地叹了口气:“子敬既已让出南郡,长江两岸尽属他人,江东取蜀还从何谈起?”

  “士元此言差矣。玄德是江东姻亲,并非外人。两家合力取蜀,胜算只能更多。”

  庞统苦笑一下,并不与鲁肃争论,只把话题一转:“子敬,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今日临别还望赐教。”

  “士元请讲。”

  “统曾为周瑜功曹,颇蒙信任,知道对借荆州之事,公瑾与子敬意见向左。可是,周郎临终时,为何又偏偏荐子敬自代呢?”

  鲁肃敛容:“不瞒士元兄,我也常常揣摩公瑾用意,近日才算是明白了。”

  庞统专注地听着。

  “我一直力主安抚刘备,借出荆州。公瑾深知我蒙主公器重,他临终前荐我,是希望我来南郡后,察情观势,能够改变初衷。”

  “可子敬还是让出了南郡。看来,周郎是料错了。”庞统轻声叹息。

  “不,”鲁肃摇摇头,“公瑾知我,今日之事,也在他预料之中。”

  “统有些不明白。”

  鲁肃继续:“公瑾知道,如果我到南郡后,依然不能改变主张,则荆州是一定要借给刘备的。荆州一旦让出,江东就必须更加借重刘备,以抗曹操。到那时,能够协调诸将,防守边陲,与刘备曹操周旋的最佳人选,也就是鲁肃了。”鲁肃停顿片刻,仰天长叹一声:“公瑾深谋远虑,用心良苦啊。”

  “子敬既知周郎苦心,还是不能改变初衷吗?”

  鲁肃神情坚毅地摇摇头:“我与公瑾虽情同手足,但事关江东安危,我只能按自己认为最妥当的方案行事。公瑾也是深知肃为人不苟,所以才能在临终时以重任相托。”

  “一对挚友,两个忠臣。”庞统心中一阵感慨,竟一时无语。

  要分别的时候,鲁肃突然说:“士元,我也有一事求教。”

  庞统拱手:“子敬但问,统知无不言。”

  “肃在江东久闻先生高才,犹善甄别当今人物。听说士元离开吴中时,江东众多名士追送昌门,只为一听士元的断语。”

  “怎么,子敬也要让我品头论足?”庞统笑道。

  鲁肃也笑了,连连摇头:“鲁肃一介凡人,心里早已有数,不需士元劳神了。”

  “那?”

  鲁肃望着庞统,郑重地说:“肃一直想知道先生对公瑾的评价。”

  庞统笑容凝固,缓缓摇头:“庞统惭愧,无以相告。”

  鲁肃感慨:“陆绩、顾邵与士元均素未谋面,你一句妙语却令他们深相敬服,可见士元识人之深。君和公瑾共事南郡,将达一年,难道还无可奉告吗?鲁肃不信。”

  “子敬,你误会了。”庞统真诚地说,“并非是我搪塞。庞统真的不敢妄评公瑾。”

  “哦?先生有所顾虑?”

  “那到不是。”庞统低头沉思,好象在竭力从脑海里搜寻着什么。良久,他抬起头来:“子敬,你可识玉?”

  “略知一二。”

  庞统的眼睛充满了神采:“那子敬应该知道,璞玉之美,在其精华内蕴。越是纯净的美玉,就越是晶莹润泽,也越让人琢磨不透。”

  鲁肃似有所悟:“先生的意思莫非是。。。”

  庞统缓缓抬头,轻声吟起了屈原的《九章》:“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周公瑾人如其名也!”

  鲁肃已经走远了。

  庞士元还站在江陵城外,久久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天黑了,寒冬的旷野里刮起了冷风,远处传来沉闷的锣鼓声。自幼长在楚地的庞统知道,这是附近的村落里演起了傩戏。人们正燃起篝火,驱逐瘟神,迎接这乱世里新的一年。

  “又是一年了。”

  庞统缓缓进了城。他回过身,静静地看着厚重的城门慢慢合拢……终于,建安十五年那最后的黑夜和原野都被关在了江陵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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